鬼称骨-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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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学会的一句话不是叫爸爸或者妈妈,而是对着姥爹一笑,叫了一声“马秀才”。冯俊嘉和颜玉兰非常惊讶,也非常惊喜。因为“马秀才”这三个字比爸爸妈妈这些称呼难发音多了,冯俊嘉和颜玉兰便认为小米非常聪明,怎能不喜?
小米开口说话后没几天,姥爹又陷入了忧郁之中。
一天,姥爹陪几位老朋友聊天,聊到天黑,那几位朋友纷纷告辞。
姥爹正收拾椅子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姥爹放下椅子,走到厨房去看,结果看到了家仙。
家仙平时是不怎么出现的,也不会弄出什么动静,就如她从来没在过这里一样。
姥爹见她故意出来,知道她必定有事要说,便问家仙道:“你是不是等我好久了,等我朋友走了才出来的?”
家仙点头道:“是啊。”
姥爹问道:“有什么事吗?”
家仙道:“当然有事。我是来跟你说竹溜子的。”
姥爹立即前后左右头上脚下看了一遍,不见竹溜子的影子,讶异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要说竹溜子的事情?是竹溜子伤害到你了吗?”
竹溜子有时候会在柴木堆里钻。姥爹便想,地鳖和竹溜子同处一个屋檐之下,家里人还有拌嘴的时候,舌头和牙齿还有相咬的时候,它们也免不了会有点争执矛盾,这家仙难道是跟竹溜子有嫌隙了?
家仙却说道:“它怎么会伤害到我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况我又不是害你们一家的怪物。”
“那是为什么事呢?”姥爹问道。
家仙道:“为了竹溜子修炼一事。”
姥爹没想到家仙会说这事,惊讶道:“修炼的事?它修炼怎么啦?”
家仙道:“你没发现竹溜子一直没有长进多少吗?你没发现,它最近跟你吸烟的次数少了许多?”
姥爹一想,确实如此。但他不明白家仙提这个干什么。
家仙见姥爹认可,继续说道:“竹溜子的修炼其实早就到了头。但是到头不是因为它不能继续修炼了,而是这里已经不能给它提供更多需要的了。它从你这里该学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需要去更加广阔的天地进行修炼。就像老虎关在笼子里,老鹰躲在鸟窝里一样,竹溜子呆在这里只会束缚自己,得不到更好的修炼。”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竹溜子走?”姥爹问道。
家仙道:“你放它走它也不会走。它怎么会主动离开你呢?”
姥爹眯眼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要赶它走。不赶它的话,它是不会走的。”
“可是无缘无故赶它走,这对它来说不公平吧?”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赶它走也是为了它好啊。另外,将来如果你百年过世,在去黄泉路的时候,或许它还能帮到你呢。”
姥爹道:“我过世了的话,还要它来帮忙干什么呢?”
“帮你引路,找到一起去阴间的人。”家仙说道。
姥爹心中一惊。他那时候已经想过自己死后要怎么做才能不跟小米分散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家仙22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后还需要竹溜子的帮助。倘若竹溜子能帮助,那更为保险了。但姥爹没有想这些,他希望竹溜子修炼大成。他也相信竹溜子能修得大成。因为独眼和尚见到竹溜子的时候这么说过。
所以后来外公被人告知姥爹的坟墓被老鼠打了一个洞的时候,外公并没有惊讶,他猜测竹溜子来了,引领姥爹踏上黄泉之路。
姥爹听了家仙的话。
之后不久的一天,姥爹在吸烟的时候,突然将烟摁灭了。
竹溜子正在房梁上吞云吐雾,突然感觉到烟味淡了许多,急忙瞪了眼朝下面看,胡子一翘一翘,颇为生气。
姥爹吹了吹落在衣服上的烟灰。一般时候姥爹是不会让烟灰落在衣服上的。但是今天不同。他一边抽烟一边想事情,就忘记烟灰该掸了。
吹完烟灰,姥爹回望了房梁上的竹溜子一眼,然后说道:“半途让你没有烟吸,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了?”
竹溜子在房梁上打了一个转。
“哈哈哈,”姥爹笑道,“虽然近来烟吸得少了,但还是有烟瘾嘛。”
竹溜子又打了一个转,非常急躁的样子。
“从今以后不给你烟吸了。”姥爹突然变得严肃。
竹溜子没有打转,愣愣地看着姥爹。它听懂了姥爹的话,或许有些迷惑。跟着姥爹吸了几十年的烟,姥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呢?或许它的心里在这么想。
“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之间,去吸收更为精粹的天地元气。你看看,你在我这里五六十年了,没有什么长进。就以前来说,我这里或许对你有用。但是现在不但对你没用,反而是束缚你继续修炼的一口井啦,你就是这井中之蛙。”姥爹语重心长地对竹溜子说道。
竹溜子一动不动,只有胡须轻轻摆动,应该是屋顶瓦缝里漏进来的风吹动的。贞贞匠圾。
“你明天就走吧。我以后不会给你吸烟了。”姥爹一摆手,然后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姥爹刚走出来。外公就找了上来。
那时候泥墙的房子不太隔音。姥爹对竹溜子说的话,外公听得一清二楚。外公凑到姥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真的要赶竹溜子走?”
姥爹斜眼看了看屋里,故意大声道:“刚才说的话是给它客气。其实我哪里是想让它修炼?我是不愿意它留在这里。你想想,现在孩子在长大,家里总有老鼠跑来跑去,对孩子不好,何况是个女孩子。再说了,现在大队里粮食减产,鼠灾严重,到处又在提‘除四害’,老鼠是排在第一位的。要是别人家天天往大队交老鼠,我们家不但交不出来,还老鼠随地可见,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在大队做人?”
那段时期里,确实到处都在打老鼠。不但要打,还要每天交几只老鼠到大队去。这是有指标的。有的人家一天打死了十多只老鼠,但是每天只交一只两只。这样可以交的时间久很多,显得他们家一直在打老鼠。这种积极的人家,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多分到半斤猪肉。那时候半斤猪肉可是了不得的。外婆那时候虽然年年养猪,但是很少吃到猪肉,因为猪是公家的,养猪户只是帮大队来养而已。猪被宰了之后,要由大队决定分多少猪肉给外婆。由于竹溜子在姥爹家里,外公外婆想捉老鼠都捉不到。
老鼠会咬坏木质家具,会拨乱屋顶的瓦,以至于一下雨就漏雨,会在家里打地洞,把棉花破布拖进去,最重要的还是偷吃粮食。而姥爹家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些问题,这在以前当然是好事,现在就不一样了,交不出老鼠,大队就认为姥爹家里人打老鼠不积极,不配合组织,不遵守纪律。
姥爹一家从来没有嫌弃过竹溜子,只有妈妈小时候不懂事,看别人家逢年过节能分到猪肉,自己家里没有,就吵闹着要吃猪肉。每当此时,外公就吓唬妈妈说:“肉没有,要吃笋子炒肉倒是有,你要不要尝尝?”
妈妈就不敢吵闹了,却憋出眼泪来。笋子炒肉不是菜,是筷子敲人的意思。筷子是竹子做的,所以叫做笋子。炒肉不是炒肉,而是打在人的肉上。大人们常用“笋子炒肉”吓唬小孩子。
相信在妈妈吵闹要吃肉的时候,竹溜子也曾听到过。
因为每次妈妈吵闹之后,外婆在一大早打开大门的时候就会在门槛边上发现两三只死老鼠。
外婆知道这是竹溜子弄来的,大概是叫他们也向大队交老鼠。但是竹溜子不知道,这几只老鼠是不够的。竹溜子在姥爹身边呆久了,确实能听懂一些人话,感受一些人气,但是要了解人的世界,它还远远不够。
所以,姥爹在听家仙说过那些话之后细细想过怎么让竹溜子离开这里。他认为仅仅是不给它烟抽没有多少作用,后来便想到用打老鼠这种话来刺激它。
外公哪里知道姥爹这些考虑?他帮竹溜子求情道:“不就是多分一点猪肉吗?我们不吃就是了。”
姥爹更大声地说道:“可是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要补充营养,不吃肉怎么行?”
尚若然听到他们说话,从后屋走了出来,点头道:“哎呀,你可算是想通了!别人家都吃肉,就是我们家没有,我们大人能忍一忍,小孩子没有吃的多可怜?我早就想说了。”其实一家人里最想吃肉的还是她。外公还小的时候,她就常常驱使外公去老河里捞鱼捞虾。捞回来之后,如果姥爹在家,就勉强让外公上桌吃一点。姥爹不在的时候,她就关了房门一个人全部吃掉。那时候物质极度匮乏,她尚且如此,现在别人家有的吃,她吃不到,怎能不流出三尺的涎水来?
这些话可能憋在心里太久了,此时她如嘴里放鞭炮一般说了出来,又顺溜又响亮。
姥爹没想到尚若然会冲出来说这番话,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说是。
外公叹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一整天,家里人都没有见到竹溜子的踪影。
第三天也是。
姥爹认为竹溜子已经被气走了,便找到外公,跟他解释。外公这才明白姥爹是为了竹溜子好。
第四天早晨,外婆照常先于家里所有人起床,然后去打开大门。
外婆自嫁到画眉村来之后,几乎天天是家里人中第一个起床的。在外公姥爹尚若然还有妈妈起床之后,外婆的饭就已经好了。但是外婆很少跟家人一起吃早饭。她会自己先吃完,然后去禁锢了弱郎大王的对面的池塘里洗衣服。等家里其他人吃完,她就已经回到地坪里开始晾衣服晒被子了。
我小的时候,每次清晨睡眼朦胧地起来走到大门口,就会看到外婆在晾衣杆旁边晾衣服的样子。一个大木脚盆在她脚边。她从木脚盆里拿出衣服,拧干水,然后挂上衣架,勾在晾衣竹杆上。湿淋淋的衣服便会嗒嗒嗒地滴水,将地上滴湿一大块,一些溅起的带着泥土的水便会落在外婆的脚面上,将外婆的鞋子点缀很多细小的泥印。无论那天的清晨是清凉的,还是温暖的,是满天阴霾,还是有些晨光,是有风还是没有风,只要没有雨,我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外婆外公是不会在自己起来之后喊醒我的,他们认为我正在长身体,就是要多睡,从不打扰我睡觉。在自己家里我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妈妈只要起来了,就会大喊“亮仔,快起来!你看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或者“你看人家的谁谁谁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
后来外婆去世,每次我从床上起来,走到外婆家的大门口时,还恍惚能看见外婆在那里晾衣服。
再后来舅舅做了新楼房,老屋没了人气很快就倒塌了。我去画眉村之后只能在舅舅家睡觉,起床后再去大门口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恍惚的错觉了。
由此,我都不愿意在画眉村住。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家仙23 叫我白先生、Caroline玉佩加更!!
年幼的我曾经问外婆为什么要起那么早。那时的我不懂柴米油盐,不懂生活艰辛。虽然我知道外婆起来后做饭做菜,洗衣洗被。但是我觉得那些不用这么早就做,睡个懒觉再起来做也是一样。
外婆回答我说,因为早上大门两侧有两个人站着,她一打开门就不见了。她早点开门,是怕别人早上来外婆家的时候被吓到。
我对外婆的话半信半疑。
尤其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外婆半夜就起床将大门打开。因为大年初一会有村里的小孩子出来拜年,并且天没亮就早早地起来了。“大人盼收田,小孩盼过年”嘛。
有一次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的时候,我半夜偷偷爬起来,悄悄走到大门后面往外瞧。外婆家大门的门缝比较大。能从里面往外看。有时候外公或者姥爹回来晚了,会将手指从那个门缝里伸进来,将大门后面的门栓一点一点拨开。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夜晚,尤其是那夜的风。我还没有走到大门后面去的时候,就听到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时发出呜呜的类似哭泣的声音,仿佛那是一个新生命诞生的通道,它挤出来时异常痛苦。
当走到大门后面时,我的脸被那风吹得生疼,仿佛被谁拧了一把。我不顾脸上的疼痛,将眼睛凑到门缝上朝外去看。
什么也没有看见。
就在我失望地要将眼睛挪开的时候,突然一片衣角从侧面飘了过来,然后又落了回去!
我吓了一跳!只有门侧站了人才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我已经被吓坏了,不敢斜了身子去朝两侧看。我在惊恐之中保持了一定的镇定,告诉自己不能拔腿就跑,免得躲在门侧的“人”发现,也免得外公外婆惊醒。我轻轻挪动脚步。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然后朝睡房里退去。
回到床上后,我浑身发凉,仍然恐惧不已。我安慰自己,也许刚好一个小偷站在了大门侧面,小偷的衣服被风吹动,恰好被我看见。但是这个安慰并没有让我平静下来。
第二天我便发高烧了。不过有姥爹和外公在。我很快就退烧了。
我一直没有问外婆门侧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说,等我真的想问的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
在竹溜子消失的第四天,外婆一大早打开大门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一样看到了门侧站着的两个“人”,但她看到了一只非常大的老鼠。
那只老鼠太大了,以至于外婆吓得叫了一声。
外公急忙起来,跑到大门口去看外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外公到了门口一看,门槛旁边躺着一只大兔子。
“老鼠!老鼠!这么大的老鼠!”外婆吓得心惊肉跳,抱住外公的胳膊。她确实错把兔子当做老鼠了。因为竹溜子有几次弄来了死老鼠,她便认为这也是竹溜子弄来的死老鼠。
“不是老鼠,是兔子呢。”外公轻轻踢了那兔子一脚。两只兔耳朵清清楚楚。但是兔子的脚上绑了草绳。那兔子是活的,还在动。
“兔子?”外婆稍稍安心,弯了腰朝兔子看去。
“嗯。”外公朝四周看了看。
“谁这么早送兔子到我家门口来?”外婆迷惑道,“莫非是章古?”
章古是村里的猎户,经常上山打一些野味,自己吃,也卖。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