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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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嘻嘻道:“何况二哥还在那里呢,他自然知道我来瞧你,便是有人追问,也会帮我遮掩过去。”
欢颜闷了半晌,问道:“三公子必定也在宫里吧?”
许知捷的笑容便冷了下来,“他?他还能去哪里?想想他和聆花以往对你那么好……呵,现在想着,他和聆花还真是天生一对,天配良缘呢!欢颜,你别再记挂着他了,他根本……不配你!”
欢颜强笑道:“五公子,你说笑了!”
许知捷明知她心里还是放不开,看她神情蔫蔫的,往日圆圆的面庞瘦作了窄窄的一道,苍白苍白的,不觉又是着恼,又是心疼。
他一把将欢颜从床上拖起,说道:“谁说笑?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总这样闷在屋里,也不怕闷坏了!”
欢颜挣扎,只往棉被里钻着,说道:“我不出去。冷得很,我怕着凉。你也早些回去吧,别真给人抓了什么把柄。”
许知捷扯开棉被,拿了外袍便往她身上套。他怒道:“冷又怕什么?并不是只有他许知澜一人会为你准备大衣裳!”
欢颜手一顿,长睫颤了颤,黑黢黢的眼眸便飞快笼上雾气,却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说。
许知捷抓了抓她头发,忽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欢颜,你放心,并不是人人都如三哥那样。我和二哥必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少年郎……”
他偷偷地窥探着欢颜的神情,面庞泛起微微的红晕,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不然,你一直跟着我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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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到底跟着许知捷走出了房门。
不知不觉,初冬已至。
慈恩寺位于东山,虽然不高,但也比京城里冷多了。
果然不是许知澜一人会为她预备衣裳,不知是许知言还是许知捷已经为她备了厚厚的棉衣和大毛的斗篷,穿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只是脸上像是爬着干涸了的泪水,给冷风一吹,绷着般疼。
她是女眷,当然不便从前面招摇,却是从后门悄悄出来的。
佛门尚清静,后院植了许多竹子,出了后院的山坡,一样全是竹林。此事竹叶虽未凋尽,却是灰绿颓丧的颜色,地上更是铺满枯叶,在风里瑟瑟地抖。
欢颜无精打采,无心观赏周围风光,许知捷却大失所望。
他和欢颜年纪相若,又算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就对她存着一段少年心思。以往欢颜心心念念只在许知澜身上,他自是说不出口。如今看着许知澜负了欢颜,愤怒之外私心又有些窃喜,自是不想错失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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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这样温温吞吞的情节,喜欢的姐妹将就看看吧!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十一)
二人向上行了一段,到山顶看时,却见那边山坡颜色极是艳丽,枫树和橡树的红,白桦的黄,松柏的绿,层层堆叠,如锦如绣,远远看着便觉壮丽绮秀,风光独好。
许知捷大喜,说道:“欢颜,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横竖时辰还早,我带你去那边走走吧!”
欢颜看了一眼,道:“有什么好看的?远看着还罢了,近看只怕叶子全快掉了吧?何况远得很,我走不动。”
许知捷却拉了她便跑,笑道:“没事,你走不动时,我背你。”
欢颜无奈,只得跟了他去。
她寻常跟着他们几兄弟四处走动惯了的,不但会骑马,甚至还学了点三脚猫的防身之术,并不像寻常闺阁少女那般娇弱,这点山路原不在话下。但她到底在床上卧了许久,脚下有些虚浮,好容易走到山边,往那边山上还没行几步,便觉气喘吁吁,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许知捷见她双颊红红,反比原来的苍白模样精神,倒也欢喜,一边放慢脚步,一边笑问:“要不要我背你?”
欢颜摇头,正要说话时,许知捷忽然变色,抱起她的腰飞快一闪。
但闻“嗖”的一声,两枝利箭从他们原来站立的位置飞过,钉在前方的乌桕树干上。
箭镞尽没。
刺客!
欢颜和许知捷同时变色。许知捷一把拖过欢颜,便从侧面往下奔去。
他秘密来探欢颜,并未带几个从人;如今携佳人出来散步,更是连兵器都没带。即便他从小习武,身手不弱,此时也不敢和人动手,只想快快冲回寺中,即便逃得狼狈也顾不得了。
欢颜虽然疲累,但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哪里还敢耽搁?跟着许知捷便往坡下飞奔。
两人还未及转身,便见那边冲来几名蒙面人,挥刀往他们身上砍来。
欢颜惊呼,调头奔逃时,脚下在岩石上一滑,顿时剧痛钻心,冷汗直冒。许知捷将赶上前的一名刺客踹飞,急扶了她问道:“怎么了?”
欢颜转头望向刺客手中明晃晃的刀,心中仿佛舒了口气般轻松了下,淡淡笑道:“崴了脚了!你先走吧,不必管我了!”
许知捷冷笑道:“你打量我是和三哥一样的人呢!”
欢颜心里一抽,抿唇不语。
许知捷已一把将她抱起,转头看回去的路被堵上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山上冲去。
偏偏那些人像早知道他会到这座山头一般,竟然预先在山上埋了伏兵。所行之处,草耸木动,不知哪里窜出的高手奔出,又有暗箭蝗石如雨飞来。
许知捷仗着自己身后高明,硬生生夺下一人单刀,破开一条路便往草木深入冲去,肩上却已被刺客的兵器拉开一条口子,有鲜血慢慢从雪白的素衣上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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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一)
眼看对方重追不舍,许知捷呼吸渐渐急促,几次险些被暗器伤到,欢颜大急,拍打他后背说道:“五公子!知捷,知捷,你放我下来!”
许知捷不理,顿下身劈开前方拦住自己的刺客,飞脚将他们向下踹落,趁着下方刺客救援同伴时又往前飞奔。
欢颜道:“知捷,我一介小小侍婢,算得了什么?你如今何等尊贵,若因我出什么事,我真真是百死莫赎了!”
许知捷哼了一声,道:“你当我傻子么?我瞧着你就是不想活的模样。”
他说罢,却顿了身,忽笑道:“不错,你不过小小侍婢,他们追杀你做什么?你在这里等着,我把他们引开,呆会过来找你。”
欢颜吓了一跳,忙道:“不错,他们不会拿我怎样。你先顾着自己逃命要紧罢!”
话犹未了,身体被往下倾落,眼前顿时绿暗一片。
许知捷将她放在灌木丛后一处凹下的部位,解了她惹人眼目的白狐斗蓬垫在她身下,匆匆拉了些枯黄的藤萝将她掩了,说道:“你藏好,我不过来,你千万别出来,知道吗?”
欢颜待要说话时,许知捷伏下身,黑黑的眼睛透过藤萝笑得弯弯看向她,“千万别动啊,若因你出什么事,你可是百死莫赎了!”
欢颜张张嘴,待要说什么,许知捷隔了绿萝将她探上来的额亲了一亲,低低道:“咱们都不能出事,我等着娶你呢!”
欢颜愕然。
许知捷已一跃身飞起,轻松地飞向正奔袭过来的刺客,喝骂道:“你们到底谁派来的?先帝刚刚驾崩,便这样等不及了?看小爷这便送你们去伴驾吧!”
但闻惨叫和斥喝连连,却是越来越远。
许知捷虽然看着憨痴年少,到底出身皇家,见惯了争权夺利,一被人刺杀立刻猜到是朝中有人想暗算他,听得欢颜满手冷汗,只觉心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在飞过落叶的沙沙声回旋,身子似乎被山石的冷意侵透了,渐渐冻得麻木。眼前尽是枯黄的藤萝叶子,死去的叶子。来年这满山遍野的草木再度被吹风吹绿时,这些掩护她周全的藤萝想必已尸骨无存。
想着许知澜曾送她两盆绿萝,她小心养护在窗口,倒也常年碧绿。
却经不起人的心都随着这冷萧萧的秋意凋零了。
她眼底又涩痛,忙用力霎了霎眼,把泪水逼了回去,侧耳静听山间再无人声,慢慢坐起身,揉捏自己崴了的脚。
她在医术上颇有天分,又有名医指点过,虽然只在太子府内偶尔行医,但医术着实不错,自有法子为自己医治。她扶着树枝慢慢走了几步,寻着一两昧草药,嚼碎了敷于伤处,拿帕子扎紧了,便不像原来那样疼得厉害。
看看天色渐晚,她既担心许知捷能不能平安脱身,又担心他找不回她的藏身之处,遂披了白狐斗篷,寻着根被他们打斗间斫断的白桦枝,也顾不得摘去上面金黄的枝叶,当作拐杖慢慢柱着往山下走。
走不多远,又听有打斗声由远而近,不觉大惊,忙藏身到一株大树后,悄悄往外窥探时,却还是原来那群刺客,正追逐着一名白衣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眉目俊朗,神情潇洒,腰间别了一枝玉笛,手中却持了一把宝剑,正和那群刺客斗得正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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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个少年,不难猜到是谁罢?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二)
他的身手比许知捷更加高超敏捷,以一敌众竟无落败之象,只是左臂受了伤,黑色的血正缓缓浸透素衣。
黑色的血?
欢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着夕阳的光线眯了眼细细看去时,再次确认那血是黑色的。
伤他的兵器或暗器上,必定是喂了毒的。
这些刺客要取他性命,就像方才要取许知捷性命一样。
欢颜常随太子诸公子出游,皇室宗亲和京城贵家公子大半是认识的。
她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大吴皇室的一员,却再弄不清他是怎样的来历,怎么会和许知捷遭遇同一批刺客的追杀。
难道因为都穿白衣,这些人把这人当作许知捷了?可刚才明明已经碰过面,再迟钝也不至于个个都认错吧?
欢颜百思不得其解时,那少年行动已经迟缓下来,低头看一眼肩上的伤势,飞快往这边退了过来。
欢颜暗暗叫苦,正要柱着树枝离开时,少年已侧头瞧见她,略显黯淡的眼眸有什么亮光如焰火般闪了一下。他朗笑道:“呀,怪不得喊我来看白狐,原来这里真有白狐精呢!”
刺客们已经奔了上来,一眼看到欢颜,已有人在叫道:“瞧这个穿白衣的女子,一定就是夏轻凰!没错,这个才是萧寻!”
欢颜恍然大悟。
敢情他们要追杀的是这个叫萧寻的少年,她和许知捷才是被他们认错的人。
她忙道:“我不是夏轻凰……”
萧寻已欺上前来,一把将她腰揽住,飞身便往山上掠去。
风声呼呼响在耳边时,萧寻轻笑道:“没用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换谁都会这样。”
欢颜见他中了毒居然还能运着轻功飞奔,心中纳罕,忙道:“我住在那座山头的寺庙里,麻烦你将我送过去,我家主人必会保你平安。”
萧寻奇怪地看向她,“和尚养的狐狸精?”
欢颜吐血,但恨双臂被他牢牢束着,不能提过树枝来给他当头一棒,只是怒目而视,恨恨道:“你才是狐狸精!”
萧寻便定睛再看向她。昏沉的暮色里,他的眼眸如明珠般的灿亮。
他微微笑道:“不是狐狸精么?我却想不出,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间绝色!”
欢颜不晓得他是真心还是嘲讽,转头看慈恩寺越来越远,待他自侧面山顶攀下,便连那个山头也看不到了,自己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捏在掌中,不觉心中忐忑。
好在萧寻行动迅捷,此时已将刺客抛得远了。欢颜便道:“你既不送我回去,便放我下来,我自己觅路回去。”
萧寻垂眸看她,笑道:“天都黑了,山里有狼,也不怕吃了你?若你真是狐狸精,放了你走倒也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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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三)
他虽是笑语晏晏,可不知怎的,欢颜总觉得他的声调像在微微打着颤,尾音中似萦着一丝虚弱。
抬眼看他神色,也不复原先的风姿焕发。
脸庞苍白,唇色青紫,眉宇间微见焦灼。
他是知道自己中了毒的,却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毒性有多强烈。
欢颜正要提醒他时,萧寻忽然脚下一滑,抱着她的手臂顿时一软,她已自他怀间跌落,却无法在倾斜的陡坡站稳脚跟,身体飞快往山下滑去。
欢颜大惊,忙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自己身形时,坡上的石头、草丛和灌木飞快自手边滑下,怎么抓不住。
正在头晕目眩时,但闻萧寻一声清叱,身体飞快落下,恰将她兜头抱入怀中。但他亦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式已经耗光所有的力气,终究连他自己都稳不住,抱了她一路往下飞滚。
后背和双腿被参次的石块磕得疼痛,但她的头和身体被他紧紧拥着,铺天盖地都是这少年陌生却让人安宁的气息。
她心中莫名地便镇静了些。
隐隐地,她想着,这样地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用活着看许知澜把柔情脉脉的眼神投给其他女子,也不用细想他该有多狠的心才能将海誓山盟的心上人一手推向绝境。
如果她从此再不在他眼前出现,也不知他日后会不会因为他的狠心而后悔。
可时至今日,她为什么还要介意他会不会后悔呢?
母亲从小便告诉她,即便她是个侍女,也不必为此自卑。有才有识有傲骨,便会有旁人不敢小觑的高贵。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与门第和血统无关,更不是带着一股子铜臭味的富贵可以比拟的。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可她……却潸然落下泪来。
在垂死之际,在一个陌生少年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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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似乎全身的骨骼都在疼痛,倒也不觉得山间有多么地寒冷。
她睁开眼,漆黑的苍穹将满天的星子倒映在她眼里。
她躺在自己软软的斗蓬上,身上盖着件厚厚的白袍。
定定地看了好久,看到肩袖处的黑色血迹,她才想起这是那个萧寻的外袍。
她赶忙坐起,才看到只穿了夹衣在一旁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