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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江山美人谋-第96部分

小说: 江山美人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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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一静坐了许久。籍羽既然追随她,便是认她为主,他那样忠勇之人应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去搅和巴国变法,再说姬眠和籍羽的交情也不是很深。

宋初一伸手进袖袋里摸到三枚刀币,心道,不如卜一卦?

但想想还是作罢,她的卜卦正确的可能性,还不如用脑子去猜,若是卜出来不好的卦象。只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宋初一将刀币塞回去,去了一卷空白的竹简,提笔默写《大宗师》。

写到一半的时候,宋初一便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便又开始继续看竹简。

再抬头时,外面已然是夜幕,到处都是火把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剥声。

宋初一放下最后一卷竹简,垂眸思虑了片刻,起身往赵倚楼的帐子去。

“都尉已经歇下。先生可有要事?”

经过昨晚宋初一的一顿发威。今日倒是没有守营帐之人敢懈怠,距离营帐还有半丈远便被守门士卒给拦住了。

宋初一心里骂娘。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想归想,但是风气要正,面上也只能装作一派严肃的道,“嗯,我寻都尉有要事相商,劳烦进去通报一声。”

“嗨!”士卒收起长戟,转身入了营帐。

少顷,士卒回来,朝宋初一拱手道,“都尉说他只是副将,军师有何要事还请与将军相商。”

他娘的小王八犊子!宋初一心里暴躁抓狂,面上却淡淡道,“善,明日一早会派人请都尉到幕府议事。”

宋初一的兜里有君令,出示君令,别说都尉营帐,就是咸阳宫也照闯不误。她没有拿公器私用,倒不是因为有节操有下限,只不过觉得赵倚楼不知道闹什么性子,给他点时间缓缓而已。

难得宋初一这么通情达理一回,殊不知,却把赵倚楼气的不轻。

那厢赵倚楼拒绝,也不过是摆明车马的告诉她——赵某人生气了!赵倚楼知道,若是宋初一真非得要进来,门口那两个士卒绝对拦不住她。

谁知道左等右等,她竟然走了!

赵倚楼咬牙切齿,看着白刃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恶狠狠的交代道,“从今以后不许理宋怀瑾!”

不过这个交代根本是多此一举,白刃这厮是吃谁向谁,没事不会跑到宋初一那里去找虐。

这边翻来覆去,那边回到自己的营帐睡的昏天暗地。

次日清晨,倒是真有士卒过来请赵倚楼去幕府议事。

昨天宋初一收到的消息中,有一卷是从咸阳传来,大意是准备攻蜀的十八万大军已分批上路,请宋初一这边准备接应。

既然咸阳有此消息传来,整个计划就不能再瞒着夏铨了。

幕府营帐中,只有夏铨、赵倚楼和宋初一三人。宋初一开门见山,“想必夏将军其实对军队为何驻扎在此,也心知肚明。”

朝堂上争议过攻韩还是灭蜀的事情,夏铨在这之后忽然被调到距离汉中不远的地方驻扎,只要不蠢都能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昨日夏铨会发飙,也是因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请先生明示。”

宋初一道,“昨日收到密报,蜀国已对苴国用兵,灭蜀时机将至。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诱使巴蜀向秦国求救,不过,平巴蜀之乱,十万人马足矣,多则反令其生疑。所以咸阳大军已经暗中分批开出,请夏将军负责秘密接应,切不可露出端倪。”

夏铨肃然道,“某必会小心谨慎。”

宋初一见赵倚楼也聚精会神,微微点头,继续道,“此事便托付给将军了。另外,从今日起,便开始减灶,不需减太多,只让别人以为这边是正常守军即可。”

“嗯。”夏铨应道。他被调至此处,这里便多了一万人马,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很容易便能算出这里的人数不正常。

第199章 为谁折桃花

一个多月过去,时已三月底,漫山遍野的桃花烂漫。

接应完第一批到达的两万人马,宋初一难得有片刻闲暇,带着季涣去附近山上赏春。

距离赵倚楼上一次搭理她,已经有十来天了,宋初一漫步在桃花林里,想到这件事情心头就有些闷,“涣,你说都尉这一个月都对我爱答不理的,什么原因呢?”

季涣默了半晌,道,“属下不知。”

宋初一瞥了他一眼,表示对他故作深沉很不满,“在巴国你被拉进林子里的事情……就不要对我耿耿于怀了,堂堂汉子……”

“先生!”季涣面红耳赤的打断她,“我知道都尉为何不搭理你了。”

“哦?”宋初一洗耳恭听。

季涣气呼呼的道,“先生是哪儿疼往哪儿戳,说话无遮无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揭人伤疤!”

宋初一游走在外时,说话一贯都是从九曲回肠里打个弯才出来,全是迎合闻者的心思来说,想得罪人也不容易,只有在亲近的人身边她才不这么费心思,想说什么立刻就说了。况且她也不是无的放矢,季涣的确是自从巴国那件事情之后便对她很有意见,不似从前在她面前直言直语了。她虽然不说,却不代表没有放在心上。

季涣见宋初一望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出神,半晌耷拉着脑袋,喏喏道,“先生莫往心里去,我……我也是一时气话。”

“唔。”宋初一点点头,兀自嘀咕道,“我还以为他知道,小气。”

宋初一在赵倚楼面前从不掩饰什么,想暴躁就暴躁,想骂人就骂人。说话动辄就毒言毒语。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赵倚楼平日连那些都能受得了,偏就最近不知道因为哪句话就莫名其妙的翻脸了?

季涣望着这个“死性不改”的家伙,心里顿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转悠了半晌,宋初一看着一株桃花开的正好,便伸手折了几支。

回到营地的时候。赵倚楼还在练兵,她便令人将桃花送到了他的案头上。

宋初一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想到前世的大师兄曾经说过——想赢得美人心,就要花心思哄着。

大师兄没事就经常折些野花野草的送给山下村头的漂亮姑娘,要不然就坐在村头的山上弹新作的曲子。据她观察,效果好像还蛮不错的。

宋初一这两辈子加一块,至今为止曾经笼络过人心、安过人心、摧毁过人心、欺骗过人心……却惟独没有妄图得到或占有人心。

和闵迟在一块,多半都是谈论列国局势,闲暇时也会对弈拼酒,还从未做过哄人的事情。

兵事邦交,在她手里均能因时度势迅速做出应对。但这件事情,她不愿意掺一丝假。思来想去,不用诈还真是没什么辄,无奈之下,也只能依样画瓢,笨拙的学着大师兄哄人的法子。

傍晚时,宋初一刚用完饭不久,站在地图前边想事情边消食。

“先生,都尉来了。”

门口通报声还未落,赵倚楼便黑着一张脸闯了进来。

白刃像他尾巴似的,跟在屁股后面仰着脑袋跟了进来。

宋初一看它那狐假虎威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不禁瞪着它,心道:仗势的家伙!等赵小虫去打仗的时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白刃见宋初一目光不善,连忙往赵倚楼身边凑了凑。

“我案头放着的桃花是你干的?你究竟什么意思?!”赵倚楼绷着声音。

宋初一根本没意识到给男人送花的严重性,不过她能看出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下压着怒容,不禁暗自寻思。怎么大师兄的招儿她用出来就失败了?是有违地利还是有违人和?

各种想法在心里迅速的过了一遍。宋初一决定捡着最浅显的实话说,“我今日去春游。见桃花开的好便特地给你折了几支。”

赵倚楼面色稍缓,露出了一丝窘迫,“你……你有心了。”

说完,迟疑了一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瞬间情绪的转变,让宋初一看的瞠目结舌。她张嘴望着空空的门口半晌,才笼着袖子咂嘴道,“怪哉!这美人心思还真是没什么道理可言啊?”

效果简直立竿见影!她琢磨着,这要不是在军营里头,非得学大师兄端着琴在他附近天天弹曲不可。

这要搁着以前,宋初一死活不会相信没事送几朵花、弹几个曲子就能赢得人心,但她现在有点信了……要不改天回咸阳的时候,也折几朵花送给赢驷?

“这人心……真是千变万化!”宋初一叹了一句,抛开这些纷乱,继续想攻巴蜀的计划。还是这个更有头绪。

“怀瑾!”

宋初一刚刚提笔,便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唇角一扬,起身迎了出去,果然见一身青灰大袍的张仪,领着通体金色的大狼迎面而来。

“观兄喜上眉梢,想来是高升了?”宋初一拱手笑问道。

张仪哈哈一笑,“托福托福。”

两人相见甚欢,携手进了帐内,痛饮了几尊洗尘酒,才坦然说起话来。

“想是不日为兄又要出使蜀国了。”张仪道。

“大善。”宋初一抚掌。这对于攻蜀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眼下蜀王渐渐冷静下来,对于截礼物的事情肯定有了新的思考,也必然会怀疑到秦国。

“近日我已引巴王把罪责推到秦国,接下来就看兄如何运筹帷幄了!”宋初一丝毫不怀疑张仪的能力,当搅屎棍,张仪比她还要驾轻就熟。

蜀王还只是暗暗疑心秦国,但是既然有这种疑心,势必使得他不能下定决心讨伐巴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种怀疑挑到明面上来,然后化解。事情未明朗之前,秦国自然不能自己巴巴的跑去解释,巴王无疑是挑开此事的最佳人选。

张仪笑道,“怀瑾将路都铺好了,我也不过是捡了个明面上的便宜,何来运筹帷幄?”

“譬如纵横,知易行难。此事非兄不可为!”宋初一端起酒樽,认真道,“当敬一樽!”

张仪以纵横家出来行走列国,这些年亦将言论在各国传开。然而却很受主流学派的排挤,在很多人眼中,所谓纵横家不过就是凭着一张嘴媚好主上的小人之道,趋炎附势而已。

“怀瑾真乃知己也!”张仪仰头满饮一樽,心里那点疙瘩也尽数散去。

张仪本来主张攻韩入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算是他入秦之后第一个大的建议,却被宋初一等人驳斥,反而现在只能给人打打下手,尽是捡人明面上的便宜。这对于一个心气高、有抱负的人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若说心里没有丝毫芥蒂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日张仪也想了很多。对于宋初一行事之间有意无意的宽慰,他也心知肚明,心中不由羞愧难当。他也曾经直言对赢驷感叹:若论心胸,张仪不如怀瑾远矣!

“人家精心谋划,吃尽苦头,到头来把功劳名利都拱手让他,又知他心中不平,行事举止之间颇有宽慰,自己若还耿耿于怀岂不落了下乘?”

想明白,张仪也就放下心中自尊的负累,尽心尽力谋事。不过经过此事之后,他心里对于宋初一的评价更高了几层,加上两人观念相通,更是将其引为知己。

酒至正酣,张仪道,“想起在魏初次相遇,还是多亏怀瑾救我,想起来,怀瑾真是张仪的贵人!不如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大善!”宋初一倒不是全然为了大局想。于私来说,她也的确与张仪很是相投。

两人办事都很利索。一言拍定,立刻便倒满酒樽,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

这等誓言几乎赶上刎颈之交了。所谓刎颈之交,是指两人关系深厚到同生共死,倘若一人身死,另外一人当自刎相随。刎颈之交的誓言是抛开一切的决绝,不像结拜所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区别就在于这个“但求”。求,解释就多了。

刎颈之交多存于义士之间,像张仪和宋初一这等做事习惯留后路、比较现实的策士,绝不会冲动建立这种关系。因为,时下不管是一言九鼎的义士还是擅于变通的策士,对誓言都如命般的重视。

饭可以乱吃,誓言不能乱发。

对于结拜,两人都心照不宣,并未将誓言宣之于口。将来两人若是都得重用,秦国君主恐怕要心生芥蒂。

有了这一层关系,说起话来就更亲厚几分。宋初一深深明白,早这个世上,有时候亲情还不如盟誓来的牢固。

酒微醺,宋初一忽然想到,自己这不是对人心、人情世故摸的还算清楚?咋就单单觉得赵倚楼神神叨叨,让她迷糊呢?

“大哥,若是有人折两支桃花给你,你高兴么?”宋初一觉得旁观者清,所以请教请教张仪。

张仪酒量比宋初一差许多,说话已经有些含糊,听闻这话,不禁笑道,“雅事!兄在家乡时,常常折杏花、桃花,嘶……就是常常因此挨老娘的揍,想想也不过就是两支花,又没有攀着旁折家地里的。”

“就是就是。”宋初一深以为然,觉得送两支花的确雅趣,实在没什么大不了,但旋即反应过来,“敢情大哥折的是自家种的果树!”

那怪不得要挨揍了!这年头有些吃食不容易,谁家不想多收几个瓜桃梨枣的?中原地区人口密集,也不像这些山林茂密的地方,桃李并非遍地都是。

“嗯。”张仪重重点头,“我老娘不同于一般女子,眼界宽着呢!就是不懂文人骚客的情怀!唔……子不言母之过,该抽……”

宋初一瞧他醉的有趣,故意挤兑道,“改日买块地,都种上花儿,咱们不收桃李,只天天折花玩。”

张仪抚掌大笑,“阔气,甚好甚好!”

言罢,咕咚一声栽倒在案上。

“阔气?照我的意思,还是天天去别人地里折花玩更有趣。”宋初一嘀咕着,起身将他往榻上拖。

将人放在榻上不久,便见那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不禁龇牙道,“不会撞傻吧。”

第200章 调戏很欢乐

张仪睡的很沉,直到天黑也没醒来。

纵然宋初一也不是排斥和张仪同榻,但放着一个俊朗如斯的青年在那边,她却不图便宜,白白辜负上苍一番美意,实在不是她宋某人的风格。

这一回宋初一也不问了,到赵倚楼帐前直接出示君令,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屋内灯火如豆,赵倚楼似乎刚刚沐浴完,正坐在几前看竹简,湿漉漉的墨发披散在身后,白色中衣下隐显日渐结实的体魄,那张脸哪怕一个侧面也似朗月昊日一般耀眼。暖融融的光线里,几上瓶中的桃花映着他的面容,将硬朗的线条柔和了几分,这样无意的温柔落在旁观者眼中,实在是说不出的勾人。

想起初遇那时,宋初一已觉得他龙章凤姿,如今却觉得再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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