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月-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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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传送阵出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丛丛的修竹,一条蜿蜒的石子小径从竹林中穿过,通往竹林掩映之中一片飞檐翘角的小楼,竟颇有曲径通幽之意。
这是一种很能让人静心的环境,单乌略微感叹了一声,也不耽搁时间,快步走过了这短短一段石子路,来到了那挂着“孤山院”的牌子的门户之前,亮出了从環星子那里得来的令牌。
守门的傀儡人没有怎么为难便将单乌放了进去,更指点着单乌来到了这片小楼西南角的一间书房之中。
这间书房显然已经颇有岁月,但是在种种阵法的加持之下,仍然维持着一种仿佛主人刚刚离去的模样,而在那守门傀儡退出,整个房间里只有单乌一个人的时候,单乌从袖口之中捧出了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
那是一块仿佛刺猬一样无比扎手的金属碎片,满溢的庚金之气似乎与这书房之中安静斯文的气氛极为不符,但是在碎片出现的那一刹那,单乌明显感觉到了这书房本身的躁动。
最为躁动之物,正是那书桌之上的笔墨纸砚,似乎正跳动着召唤着单乌上前,铺纸研墨,继而下笔千言,好一舒心中郁气虽然定睛看去,那些东西依然安安静静地横躺在桌面之上,并无半点异动。
单乌微微有些迟疑,但是仍然走到了那书桌之前,同时执起了一旁的毛笔,将视线投注在了那片纸张之上。
白纸之上除了细微的纸纹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单乌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于是闭上了眼睛,同时放开了神识。
似乎有一滴赤红的血液从高空之中落下,直直地滴落在了单乌面前的那张白纸之上,血液立即顺着纸纹洇开,外浅内深,仿佛被人在那纸上开出了一个洞来。
单乌的神识有些好奇地往纸面上的那个洞试探而去,随即他的身体整个儿颤抖了起来,眨眼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从单乌的肉身之上被剥离了出来。
虽然现在的单乌看起来还能呼吸,身体也还有温暖,但是莫名地就给了人一种行尸走肉之感居然比当初单乌被清昙直接封印之后的状况还要严重得太多。
单乌觉得自己散开的意识突然之间都被纸面上的那个洞口吸纳了进去,于是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来到了当初剑门之试的时候,自己看到剑舞的那处湖心亭之中。
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便是这方丈山上与那位舞剑之人有过渊源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一块蕴含了剑意的,从那无心之剑上崩散而出的剑身碎片。
单乌几乎是立即便四下张望,可惜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人,没有听到琴声,自然也就没可能再次看到那场剑舞。
于是单乌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在亭子的中央,一张蒲团,一面琴台,上面放着那断弦之琴,没有酒,香炉也已经冰冷沉寂,无心之剑,更是只有单乌手中的这一块碎片。
荷塘依旧连绵望不到边际,月光皎洁,洒落而下,映照得那些亭亭玉立的青白色荷花如同一个个踏水而至的凌波仙子,晚风拖拽着她们的衣角,可她们却只是远远地矜持地站着,不肯往这湖心亭靠近一步。
这种空无一人物是人非的风景,让单乌莫名就想到了当初他和黎凰一人一猫被陈安煽动着,在那艘浮云舟上刻下到此一游这些字样的场面。
“所过之处,必有痕迹,可这痕迹真的能让我领悟到什么吗”单乌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思考自己如果在这湖心亭上刻一个名字会带来怎样的效果,但是他到底还是收敛了那些杂乱的心思,乖乖盘膝在蒲团上坐下,而抬起的双手,正虚虚地悬在那张断弦了的古琴之上。
“那时候他弹的第一个音”单乌默默地开始回忆,同时以手指在相应的位置之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单乌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手指轻敲在琴面上的声音,却没想自己的指尖竟仿佛真地触及到琴弦一般,发出了一声低哑黯淡的嘶鸣这声音的震颤顺着单乌的指尖一路蔓延,直接冲进了他的脑子里,惊得他连忙缩回了手,整个人也从蒲团之上往后跳了起来,险些跳出湖心亭,直接一头栽进水里。
“真的是琴声”单乌回过神来,心中一惊,忍不住往那片被自己扣在手心之处的,仍在不断地试图以锋锐之气切开单乌手掌的碎片上看去。
“无心之剑,无弦之琴”单乌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对应之意,“这片空间里,果然另有玄机。”
“我可以从还原那琴声开始尝试”单乌心中已有定计,正准备再次尝试,却发现自己伸开在那古琴之上的双手居然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虚无。
继而单乌只觉得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仍站在那书房之中,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捏着那残剑的碎片。
头颅里骤然爆发出一股针扎似的疼痛,好像手里的这块碎片被人硬生生地塞进了自己的脑壳之中一样,于是单乌的手再也捏不住那只毛笔,笔尖抖落,在那宣纸之上落下了一团难以忽略的墨迹。
单乌只能撒手放笔,后退了小半步,一个踉跄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之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呆滞了半晌,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对神识的消耗居然如此之大”单乌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一时之间竟被骇得有些目瞪口呆,而也正是因此,他终于能够确定,環星子到底给自己送了多么大的一份礼。
“只是,想要收下这份礼,我现在的修为明显不够。”
第三天,入门拜师大典,万众瞩目之下,单乌跟着众人一起,先依着规矩对着上方的祖师影像三跪九叩,由几位面目模糊的高人训示了一番,继而各自分散,依次上前,对着各自的师尊三跪九叩,并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拜师贴。
在单乌将一杯清茶端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送到環星子面前之后,由環星子接过并点头示意之后,整套仪式方才暂告一个段落。
“弟子谢过师尊所赠之礼,却不知师尊还没有什么话需要交代弟子吗”单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看到其他那些早已完成了仪式的金丹高人正对着自己身遭那些或新或旧的弟子们,一边离开一边进行着连绵不绝的谆谆告诫的时候,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我第一次收徒,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環星子闻言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继而突然想到了什么,索性放下茶盏直接起身,并出手拉过了单乌的胳膊。
“正好,我带你去正式拜见一下书鬼,日后,他便算是你的半师。”
第三百二十七回 读书人的礼(下)
環星子带着单乌出门并飞遁而去的时候,大殿之中的好些人都略有分神,只是各自的情绪都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场面依然一片祥和。
其中当然也有没有必要隐藏情绪之人。
路长风与那路氏先祖之间的关系,注定了他不需要像其他那些新入弟子那般毕恭毕敬,而路氏先祖对于自己这个后辈会有的心思转念,自然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怎么还是没有放下”路氏先祖呵呵地笑了起来,当着自己那些弟子的面便将单乌的事情给提出来说了,言下之意,我这个后辈如果想做些什么,你们这些当师兄的,多少给我照看一些。
“不劳师尊费心。”路长风连忙客套,已经换了称呼,“弟子知道,只要弟子专心修炼,便能用我自己真正的实力将他远远甩开,更可堂堂正正地将他踩在脚下,到那个时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刮下脸皮的事情,对我来说,亦可算是扬眉吐气。”
“很好,你有这个心志我便放心了。”路氏先祖点头笑道,“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那个人虽然于修行一道上再无出路,但是他在入门之试中毕竟还是排行第一的存在,想要超越,还需再下一番苦功,就算跨越了仙凡之界,也千万不要大意。”
路氏先祖的提点不光是针对路长风,同样也是在暗示他的那些弟子,于是众人在交换了眼色之后,虽未说话,却已经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弟子明白,师尊还请放心。”路长风亦在此时开口,抱拳长揖,恭恭敬敬地领了教诲。
玉阳子当然注意到了元媛的分心,他同样也为此而微微有些分神。
他在这三天之中,特地将单乌应试的全部过程都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他就后悔得恨不得锤死自己。
其实玉阳子当初只要再多留那么一刻,单乌便不可能避开他的视线,偷到这么个入门之试的机会,而玉阳子如果早就知道单乌会来参与这入门之试,他肯定会早做安排,将人情声势做足,将事态变成其他人根本无法与他抢人的局面。
“他明白我的心思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居然在担心他的报复”玉阳子心中忐忑难以自抑虽然知道自己师尊所下的封印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却仍觉得自己的胸腔里仿佛住进了一只八爪鱼一般。
“与他的关系不能破。”玉阳子的视线落在了元媛的身上,而脸上的表情亦随即慈眉善目了起来。
宝光道人带着他那爱吃醋的道侣早已离开,此时留在大殿之中面面相觑的正是陈安和伊伊春兰三人,以及那只蹲在陈安肩膀上的大白猫。
单乌的离开几乎是同时惊动了这三人一猫,也将三人之间沉默的尴尬给化解了一些。
“你们认识他”陈安注意到了伊伊和春兰的举动。
“是的,他是我们的恩人。”春兰和伊伊对视了一眼之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并将两人在应试之前曾经接受单乌教导的事情说了出来。
“哈,那你们可要感谢我,当初可是我带着他前来参加这入门之试的。”陈安笑了起来,只觉得终于找到了开口的话题,可以不用去管自己那位爷爷师尊的再三叮嘱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必然前途无量,事实证明,果然没错。”
“当真”春兰和伊伊有些疑惑,她们也已经听到了那些流传在新入弟子之间的传闻,关于单乌已是废人的种种。
“当然,我听我爷爷说了,他是这次入门之试的第一名。”陈安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是”春兰和伊伊仍解不了心中的担忧。
“指点了你们两个月,就让你们通过了入门之试,自己修为被封,却依然轻松得了个第一这样的人若还是废人,那么我们岂不是都废成渣滓了”陈安笑了起来,同时招呼着两个女孩子,“走,我带你们去看看之前我带他上来的浮云舟。”
单乌此时已经跟着環星子来到了书楼。
在環星子的带领下,那些对于低等弟子的限制都已成浮云,于是環星子一直带着单乌绕过了重重书架,来到了最深处的一片法阵之前。
“其实你现在看到的这幢书楼只是真正书楼在方丈山之上的复刻,而复刻的内容连千分之一都没到。”環星子解释道,同时指着眼前的法阵,“只有通过这个法阵,才能到达真正的书楼之中。”
“真正的书楼”单乌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在入门之试的时候,他看到的那个满是巨大书架的空间。
“就是你在入门之试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環星子很快给出了答案,“书楼在这个世界中其实没有实体,它与那试炼之地一样,同样是存在于一处洞天之中。”
“我一般都在书楼之中闭关,所以我给你的令牌之上开通了属于我的特权你可以不受弟子等级之限,自由出入书楼之中。”環星子让单乌拿出了那枚竹简一般的令牌,并将其往那法阵之上微微一晃,于是下一刻,单乌便已经跟着環星子出现在了一片巨大的书架之中。
那个白胡子老头已经等在了单乌和環星子的面前,看到单乌,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说:“看看,听我的话选偏门,果然是有好处的吧”
“见过书鬼前辈。”单乌哑然失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一礼。
“书鬼,你来帮我想想,身为师尊,都该训示些什么话吧。”单乌行礼还未起身,環星子已经开口对书鬼说道,“原来收徒这么麻烦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于是单乌抬起头的时候,環星子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单乌站在原地,一脸无措。
“那么书鬼前辈有何训示”单乌回神得也足够快。
“既然是新入的弟子,那么你不如先将这一本看了吧。”书鬼沉吟了片刻,一挥手,便有一套书册出现在了单乌的面前。
书册扉页上四个大字赏罚律令。
南华岛。
“你是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蓬莱弟子,而你无能为力了”蒲璜看着眼前闷不做声的向望海,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
“路家公子也同样成为了蓬莱弟子,少爷不如去信询问一二”向望海并不在乎蒲璜的愤怒,依然心平气和地开口说道。
“路长风呵呵”蒲璜抽着嘴角冷笑了两声,想要骂些什么,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蒲璜当然不会放过自己与路长风之间的关系,而路家的那些亲信一直以来对他也是有所保证,可是蓬莱入门之试开始报名之后,蒲璜为了讨好路长风而做的那些事便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那些女子被偷偷地打发,妖兽被放归,稀罕宝物被退回,一些家族之间承诺过的利益联合,似乎也渐渐有了淡化的趋势。
蒲璜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南华岛实在太小,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城主之间略做转圜之后一切关系便可恢复原状,并将一切都归于路长风的私人行为,路长风的那些亲信绝对会将丰城的存在给否定个干干净净。
“想要划清关系啊,觉得我这个纨绔弟子,配不上跟你这位天才修士做朋友了”蒲璜心中暗道,忍不住冷哼出声。
“春兰同样也是。”向望海注意到了蒲璜那满是不满的尴尬之色,便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个人,“她身上的血契,可仍然在我们丰城蒲家的手里。”
“让她在蓬莱杀人就算她敢,难道你也敢”蒲璜终于冷哼出声,就算他脑子不好使,也知道蓬莱这样的所在,不是他们这些小城城主有本钱去轻举妄动的。
而蒲璜对于向望海的不满,亦在此刻累积到了一个高峰甚至比他对于单乌的憎恶都还要多上那么一丝。
“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不管他跑到哪里,你都一定会带着他的人头回来任我鞭尸泄愤的。”蒲璜起身,上前了数步,直接伸手指着向望海的鼻子,冷着脸说道,“现在可好,你两手空空地一个人跑了回来,跟我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跟我说他已经成为了蓬莱弟子,而你已经无能为力啦,跟我说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