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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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蕴梅宫寝殿内,地上遍是破碎的瓷片,茶叶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清妃双眸红肿,脸上满是泪迹,正瘫坐在贵妃榻上,口中喃喃自语,“他怎可如此?怎能如此……”
站在门外的墨香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发泄般乱砸一气,好不容易见她终于停了动作,心中不由自主便松了口气。她暗暗向身后的两名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动作麻利地将地上的碎片及东倒西歪的桌椅收拾妥当。
“娘娘,小心气坏身子,天大的事都比不得自个的身子更重要。”墨香小心翼翼地走到清妃身旁,柔声劝道。
“你不懂,你不明白,我早已没有了回头路,如今他这般待我,叫我怎能甘心!”清妃悲苦难耐,两行清泪滑落下来,砸到裙面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墨香一时竟不知再如何劝慰,只能暗叹一声站在她身边。
许久,清妃才拭拭眼泪,收敛情绪,侧头过去对着墨香正要问她关于让祖父安排人手进宫的事,却闻到一阵陌生的味道,她秀眉一皱,往神色躲闪的墨香身上嗅了嗅,脸色突然大变,恨恨地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墨香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面磕头一面颤声道,“娘娘,奴婢、奴婢害怕,上一回崔贵人不过、不过是碰了刘贵嫔新做的斗蓬一下,却被她又打又骂的。如今、如今奴婢却、却披着她的斗蓬……”
“住口!”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清妃厉声喝止,片刻之后压低声音忍着怒气道,“所以你便怕得找柚子叶泡水净身?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将那淳芊引到福仪苑去的?还是说,你觉得本宫近来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所以要给本宫找些麻烦?”
“奴婢绝无此意,娘娘明察!”墨香脸色发白地抖个不停。
“让你把刘贵嫔身上斗蓬脱下来的是本宫;让你披上她的斗蓬引着淳芊到福仪苑去的也是本宫,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命令你做的,她若是心有不忿,便让她上来寻本宫!她活着本宫尚且不惧她,难道她死了本宫倒要怕她不成?!”清妃神情阴冷,嘴角勾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墨香咬着嘴唇再不敢搭话,只将身子伏得更低。
“去,把身上这股味道给本宫去了,今晚不用你值夜,好生歇息一晚,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半晌,清妃才勉强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平静地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多谢娘娘,奴婢告退!”墨香低着头应了声,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后,便躬着身子退出了寝殿。到了殿外,她不自禁便停了脚步,回过头去怔怔地望着合上的门,久久无语。
现在这个满身戾气的清妃娘娘,哪还有当年太傅府温柔怡人的二小姐的模样!她不明白,二小姐到底是如何走到今日这地步的?
满天飞舞的雪花洒落她肩膀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再不愿久留,微提着裙角回了自己屋里。
***
白茫茫的一片,天与地仿似被远处那一道白线连到了一起,苏沁琬茫然地往前走着,一步又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叮嘱,“阿宝,一定要好好活着……”
活着……但是怎样才是活着?她也分不清,尽管已经走得很累很累了,可她依然不敢停,一直一直往前走,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白雾,直到前方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名丰神俊朗、神情温柔的英伟男子,正冲着她慈爱地微笑着,良久,一声似是夹着叹息,又似是蕴着无限怜爱的呼唤从他嘴里逸出,“宝珠,阿宝,爹爹的小阿宝……”
一声又一声,像是穿透重重迷雾撞入苏沁琬的心房,让她一下便清明过来,“爹、爹爹?”
男子却不回答,只是笑着冲她张开双臂,一如曾经许多次那般。
苏沁琬的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哭喊着朝那人扑去,“爹爹!”
眼看着就要扑进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一道光闪过,她一个踉跄,却是扑了个空。
“爹爹,爹爹,你在哪?你出来,不要丢下阿宝一个人,阿宝会乖乖听话,再不淘气,你出来!”她疯狂地四处寻找,可眼前又是一片白蒙蒙,只有她的哭叫声四处回荡。
“爹爹,爹爹……”她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要将这几年所受的委屈、以及对亲人所有的思念全部哭出来。
“爹爹,阿宝为什么叫宝珠?”
“那是因为阿宝是爹爹的心中宝、掌上珠,所以叫宝珠。”
稚嫩的娇娇孩童声、慈爱耐心的低沉男子声,似是从远方传来,又似是在她耳畔低语,让苏沁琬哭声渐弱,不过片刻,她又抽泣着喃喃,“骗人,既是心中宝掌上珠,为何要狠心抛下我,只留我一个在这世间上……”
“沁琬,过来……”夹杂着叹息的声音破开层层叠叠的迷雾,苏沁琬泪眼朦朦地循声望去,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朝她伸出手。
她睁大眼睛欲看清楚他的容貌,可眼前的身影却依然是朦朦胧胧的,让她分不清、看不明。
“沁琬,过来!”那声音再次重复。
苏沁琬下意识便将手伸过去,手指触及对方指尖,突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便直直往下掉……
***
“婉仪,该起了……”苏沁琬猛地睁开眼眸,耳边是芷婵的叫起声,眼前却是华丽熟悉的帷帐。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掌按在心口处,里头的心跳声急促却又熟悉。
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叹一声。爹爹,你是心疼女儿了,所以才到梦中一见么?你放心,女儿答应过娘亲会好好活着,那便一定会好好活着!
芷婵不见帐里有动作,又轻声唤了句,“婉仪,该起了!”
苏沁琬撩开锦被,翻身趿鞋下地,芷婵听得响动连忙上前侍候。
“淳芊可醒了?”由着身后的芷婵为她绾发,苏沁琬一面拨着妆匣子里的钗钗环环,一面问。
“回婉仪,半个时辰前醒了,还会喊饿,秋棠她们为她换了药,又喂着她用了碗粥,如今却是又睡过去了。”芷婵手上动作不止。
听她这样一说,苏沁琬不由得松了口气,能吃东西就好。透过铜镜见芷婵神色有几分迟疑,她不禁问,“怎么了?你可是有事要回?”
“……刘大人上折请求皇上为过世的女儿作主,还她一个公道。皇上下令禁卫彻查刘贵嫔死因,如今宣仁宫上上下下均被禁卫带走问话。”芷婵犹豫了片刻后才低声禀道。
苏沁琬沉默地垂下眼睑,刘贵嫔的死轮不到她来多事,她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终不能查明魏娴死亡真相,为她讨一个公道!
昨日与三妃争论了一场,苏沁琬干脆命人到漱勤殿向燕徐二妃告假。她本就是嚣张霸道的愉婉仪,又刚刚经历一场争端,如今心里不痛快不愿去请安也是符合她一向作派。
正在芷婵的侍候下用早膳,却见茉雪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脸上惊惧莫名。苏沁琬心中一紧,忙问,“为何这般模样?难道、难道是淳芊情况有变?”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见她误会了,茉雪连忙摆手否认。
苏沁琬松了口气,接过芷婵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命人将桌上膳食收拾妥当,方又问,“这般惊慌来寻我,有何要紧之事?”
茉雪白着脸颤声道,“婉仪,奴婢、奴婢想起来了!当日与淳芊到龙乾宫,中途遇到一名颇有力气的姑姑,奴婢只觉得她有几分面善,可在何处见过却记不起。如今,如今奴婢方忆起,那人竟与良媛过世当日出现在采薇苑的一名太监十分相似!”
苏沁琬一惊,不过须臾便又平复了下来,这些她早就想到,如今茉雪这番话却是证明了她的遇袭与魏娴的身亡确是有联系的。可是,如今那人已经落入了禁卫手中,亦即是落入了皇上手中,魏娴身死的真相,估计也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至于他是否会公诸于世,却不是她能管的了。
因刘贵嫔之死而被带走问话的宣仁宫宫女太监一直未见放回来,宫中人人均暗自猜测,真凶到底是何人?前朝刘贵嫔的生父隔得几日便在朝上哭诉一番女儿的不幸,皇上亦明言会查明真相,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除了每日又听闻哪个宫人被禁卫带走问话外,其余却是无半分消息。
苏沁琬听着芷婵为她打探来的消息,却是满腹狐疑。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不相信他会不清楚刘贵嫔死亡的真相,如今这般拖拖拉拉倒像是在耗时间一般。或许说,他是在等着什么?
赵弘佑在等什么?他在等赵弘谨的消息,等赵弘谨扳倒刘家,并成功地嫁祸徐良庆的消息!
这日,他打开周源亲自送过来的密函,飞快地扫了一眼信中内容后,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周源,该开始了!”
启元六年冬,承州知府王统上折弹劾都督佥事刘锦威,并随折附上刘锦威所犯种种罪状的证据,启元帝龙颜大怒,立即将刘锦威革去一切职务,并命大理寺将其收监查办。
同时,后宫中刘贵嫔一案亦有了定论,原是刘贵嫔贴身宫女画烟因偷盗其珠宝首饰到宫外换钱,刘贵嫔发现后震怒非常,欲将其治罪,画烟情急之下以其曾谋害良媛魏氏一事要挟,历来心高气傲的刘贵嫔何曾受过奴婢的威胁,愤怒之下亲自动手责打画烟,两人推揉间,画烟失手将刘贵嫔推倒致死。
这些话传到苏沁琬耳中,她轻笑一声,似是在意料当中,又似是在意料之外。她相信魏娴确是被刘贵嫔所害,却不相信不可一势的刘贵嫔会是死在她贴身宫女手上。
真真假假,有真有假,果然是皇上惯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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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上回画烟被罚跪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难道那次刘贵嫔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只是小惩大诫,这次有了证据,故要将画烟定罪,才引来了这样一场祸事?”伤势已明显好转的淳芊,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如今正坐在苏沁琬屋内,疑惑地问。
苏沁琬微微一笑,却不为她解惑,只是轻抚着她的伤口,“可还疼?”
“不疼了不疼了,再过一阵子奴婢便能回来侍候婉仪了!”淳芊摇了摇头,也不执着于答案。
“不急,慢慢养着,来日方长。”苏沁琬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都督佥事刘锦威的入狱,带来了启元朝最大规模的一次官员下马,今天这家大人丢官,明日那家将军罢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场官场震荡一直持续到启元六年的最后一日。
岁月之手翻过新篇章,启元七年的初春,阳光普照,消融的冰雪依依不舍地告别大地,换来了万物复苏的新气象。
龙乾宫中,已经连败五回的赵弘佑泄气地将手上的白子扔到棋盘上,“不下了,忒没意思!”
苏沁琬得意地冲他扬扬眉,不慌不忙地将黑白两式棋子分别收拾妥当,再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棋盘,方好整以瑕地双手托腮,眸光闪闪亮地盯着独自生闷气的赵弘佑。
赵弘佑被她这灼灼目光盯得有几分不自然,拢手掩唇佯咳一声,“爱嫔有何事欲启奏?”
“昨日内务府的陈公公来向嫔妾讨主意,说是奉圣旨为嫔妾办生辰宴!”苏沁琬眨巴眨巴那双明亮的杏眸,娇娇脆脆的嗓音甚是喜人。
她是真的很意外,意外这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居然还记得她的生辰。当她从陈公公的口中得知此事,她一下子便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十五岁,正是女子及笄年纪,若是寻常女子,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在亲人的祝福下行及笄礼,继而正式开始议亲事。只是,这样的寻常事,她此生都无法经历一回。
赵弘佑呼吸一顿,对上她愈发璀璨夺目的双眸,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蛋,柔声问,“那爱嫔想如何度过这回的生辰?”
苏沁琬双手抱着他抚在脸上的大掌,脸蛋往掌心处蹭了蹭,喟叹般道,“生辰自是要与真心祝福自己的人一起过,嫔妾不要大办,只在怡祥宫中摆放几桌宴席,与皇上,还有芷婵淳芊她们一起度过,这样可好?”
“这样岂不是太过于委屈你了?”赵弘佑探出另一边手过去将她搂了过来,安置在腿上。
“不委屈,嫔妾又不喜欢她们,她们也不见得是真心祝福嫔妾,又何必硬凑到一起呢?只要皇上能来,嫔妾便很高兴了。”苏沁琬揽着他的脖颈,对上他幽深的眸光道。
赵弘佑心中一拧,叹息着将手掌贴到她后脑勺处,轻轻将她按入怀中。宫中嫔妃哪个在他面前不是表现得大度宽容的,纵是对某个人再心存不满,也只是隐晦含蓄地说几句,哪像怀中这个,明明白白地表示‘不喜欢她们’。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个人喜恶,还是不太适宜示于人前。”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鬼使神差地说出这番含着教导之意的话来。
话音刚落,不只是他自己,便是伏在他胸膛的苏沁琬也愣了片刻。
“皇上又不是别人……”女子的嘟囔清清楚楚地传入他耳中,令他心头一颤,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
他不是别人,所以在他的面前,她是不用掩饰的,可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想法,让赵弘佑心底缓缓流出一阵暖流,被人这般依赖、这般信任,这样的感觉,很特别,也很窝心。
“……好,一切都依你!”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还有他的吻。
辗转吮吻,万般爱怜,恣意采撷,时而如和风细雨,时而如狂猛浪潮。苏沁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腰肢被他锢得死紧,让她生出一股就要被折断的错觉。
一吻结束后,赵弘佑依然没有松开她,一下又一下地轻啄着泛着水润光泽的樱唇,久久流连不去。
苏沁琬呼吸不继,轻喘连连,娇软无力地倒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