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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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也,辜负海棠情(一)
那一天,以及随后的好几天,相山差点被成千上万的梁兵把地皮都翻得转过来,连母亲所在的上清寺,都由我自己亲自带人进去,从内到外搜了好几遍,直闹得鸡犬不宁。
母亲问明缘由,劝慰道:“这帝王霸业,都应了天命而成。阿墨,你一个女孩子家,顺应天命过你的富贵升平日子就是,其他的……哎,看开点吧,别太急于求成了。”
她当日既能听说宁都变故,跑到皇宫中阻拦萧彦娶我,自是听说过我落入魏营的事。
但我在魏人手中所受的苦楚,除了萧宝溶,只怕没一人清楚。
不想平添她的烦恼,我忍了气安慰了她,也不住在上清寺中,只在彻夜巡查不休的梁人营寨中暂住,随时关注着动向。
——至于原来住的相山别院,我只想着床头那幅海棠图,便已坐立难安,如鲠在喉。
真正的齐幽帝棺椁,在当日下午被另一支半真不假的出殡队伍送入了简陵,连同无数冥器和随葬物品,以及,唯一生殉的活人拓跋顼。
按照我最初的吩咐,简陵被封之前,他手脚的镣铐应该都被放开了。以我见识到的他的水性和身手,逃出简陵应该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说不准,拓跋轲还没来得及逃出相山,他便已在相山北麓的那处溪流中了。
为了防备拓跋轲逃走,从第二日起,通往江水的各路要道均被封锁。这样的封锁,对重伤的拓跋轲虽有用,但对轻功武艺均臻一流的拓跋顼来说,大约是没什么用的了。
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还想见我一面,更猜不到他见我想说些什么。
但我并不为不曾去见他而后悔。
从今日起,我纵有辜负他的,也已还得尽了。再见面,不只形同陌路,更是生死仇敌。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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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极度郁闷的是,辛苦奔忙了五六天,连拓跋轲的影子都不曾再见着。各地关卡传来的消息,同样不曾见过他的踪影。
倒是萧彦听说我在相山搜寻魏帝,日日夜夜不肯休息,连着下了几道谕旨,催我回宁都去。
灰头土脸入宫去见他时,他已一脸的哭笑不得,指点着我黑瘦了一圈的脸,和乱蓬蓬懒得打理的发,说道:“拓跋轲到南方来,本就是件意外之事,能抓到或除掉固然好,若是抓不到,也算他命不该绝,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我冷笑道:“我才不为难自己,我只想为难拓跋轲!为何每次都是他把我逼得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好?我非要他也尝尝这滋味不可!”
萧彦苦笑道:“怪不得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得罪了你,拓跋轲也真够倒霉的。大约他这辈子都不曾给个女人追杀得这么惨吧?”
我恨得直敲桌子,怒道:“难道我这辈子,就曾给人害过那么惨么?”
萧彦无谓地摇了摇头,道:“成王败寇。你既曾享受过齐皇室带给你的尊荣,为此承受因齐皇室带来的羞辱,也是意料中事。”
顿了一顿,他又道:“当然,若你以朕的女儿的名义,落到魏人手中,一样会是这样的命运。呵……这怕这拓跋兄弟恨朕比恨齐明帝还厉害。他们的父亲靖元帝拓跋弘,是朕亲手一箭射死的。拓跋轲自负一世英雄,这十几年来念念不忘报仇,可又能拿朕怎样?朕一步一步,走得更高!连朕的女儿,都能将他逼到穷途暮路!说什么一代英主,不是一样差点葬身荒野,死于妇人之手!”
心里一动,窝囊感不觉便减去了很多。
拓跋轲如今站得再高,也改变不了父仇未报的事实;何况……他辛辛苦苦从弟弟手中抢来的女子,正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不晓得他在向我流露出温情一面时,有没有恨过自己的不孝和无能?
回到公主府时,我痛快洗浴一番,心情已好了不少,遂去见端木欢颜。
“听说公主与魏帝正面遇上了?公主空手而返?”
端木欢颜正扶了一盆开得极好的菊花,深深地嗅那清新的香气。
我坐到他的琴案旁,随手拨弄着一曲《桂枝香》,闷闷道:“似乎早在先生意料之中?”
端木欢颜摇头道:“不算意料之中吧?以公主的性情,极好猜测的。若是公主能擒杀魏帝,一雪前耻,早就该回来了。拖了这么久,若是拓跋轲还能让你抓着,那他就不是能走到今日地位的大魏皇帝了!”
我叹气道:“先生,我遇到比你更厉害的人了,这次败得也不冤。至少,我没败给拓跋轲,拓跋轲也没能凭藉自己的力量脱逃。”
“什么人?”
“一个白发白衣的女人。”
我说着,将当时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却见端木欢颜一向端庄沉静的面孔越来越惊诧,甚至带了些微的不安和忐忑。
“那个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我摇头,“太远了,烟雾又浓,哪里看得清?不过身材高挑得很,看来蛮健壮的,应该不是我们南人。”
端木欢颜的眼睛毫无焦点地乱转着,透出掩抑不住的困惑,自语般道:“难道……是她?”
春去也,辜负海棠情(二)
“她是谁?”我追问。
我实在太想知道这个坏了我大事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这么精心的设计,这么奇异的烟气,这么好的轻功,完全逾越了我对一般女子的概念。
我自己也算是女子中的奇人了,学过些兵法权术,从小也爱舞刀弄剑的,可比起这人来,不知相差凡几。
端木欢颜沉默了许久,才道:“慕容采薇。我猜应该是慕容采薇。可她比我还小一两岁,怎会满头白发?”
我吓了一跳,差点将琴弦拨断。
“鸣凤先生慕容采薇,是女人?”
我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去掉“先生”二字,光那“鸣凤”,便可以让人看到一个眉目朗朗疏傲不羁的有识文士了,又怎会是女人?
端木欢颜拿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叹道:“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女人有这样的手段和身手。因女子不容易出人头地,她一贯扮作男子出行,比一般的男子还要潇洒活跃几分,故而得了鸣凤先生的称号。”
我虽知端木欢颜和慕容采薇有什么同门之谊,此时也顾不得,恼道:“哦?原来还是个女隐士?可她当年不是拒绝了拓跋轲的邀请,不理北魏朝政的么?怎么又会特特跑来救他?”
端木欢颜微笑道:“只怕她原来想救的,并不是拓跋轲。大约你的手段狠毒了,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改变了主意。”
我恍然大悟:“她原本要救的,并不是拓跋轲,而是拓跋顼?她并不知拓跋轲前来北魏救人,只是听说了拓跋顼要被生殉,所以才提前预备好了,想到时将拓跋顼救出来?我设了个斩了假拓跋顼的局,她发现拓跋顼已经没法救了,才阴差阳错地救了拓跋轲去?”
端木欢颜慢慢地用手指在细长的菊花瓣上滑过,眉眼露出了温存的暖意,叹道:“她未必不知道那只是个局。只是她也是个颇重情义的人,拓跋轲待她素来尊敬,又是一国之君,不管于私于公,都足以让她改变主意,先将拓跋轲救下来再说了!”
我探索着端木欢颜的脸色,问道:“先生似乎很了解她,莫非和她很熟?”
端木欢颜神色僵了一僵,低声道:“不算……很熟吧?我这双眼睛……就是她弄瞎的。不过我失明前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头发还是长长的,墨一样黑,丝缎一样滑……”
“她……弄瞎了你的眼睛?为什么?”
这一次,我比听说慕容采薇是个女人还要惊讶。
眼前这个失明的当世才子,旁人或许会小瞧,我却坚信他的智慧远超同侪之上。连失明时都能长袖善舞地保护自己,利索地周旋于权贵之间,何况是失明之前?他怎会被人害到连眼睛都弄瞎?
端木欢颜神思怅惘,好久后才回答:“好久了。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不说也罢。”
我不好穷追,遂告辞出去。
出了门槛,我扭头再次打量端坐在花前的端木欢颜,果然失了欢颜,失魂落魄地捏着一根花瓣,仿若兜了满怀的忧郁离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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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山不曾抓到拓跋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令人继续加强了往北方关卡的守卫,特别要留心各类车辆和车辆上的人或物,别让拓跋轲伪装了混出南朝去。以他的伤势,一时半会应该是好不了的,多半会藏在哪里秘密离开江南。
我所能肯定的是,拓跋轲暂时回不了江北;就是回去了,一时没法指挥作战,遂去和萧彦说。萧彦也想到了,早就下了旨意过去,派部分江南守军前往江北,帮助怀德大将军秦易川反击围困广陵的魏军,并可伺机北进,收复部分江北失地。
我越性又派人了到军中去见秦易川,让他安排人四下里放出流言,就说魏帝冒失前来南朝救弟,中了埋伏,已经驾鹤归西,务要扰得魏军不宁,趁机将青州拿下。
大约在半个月后,终于传来了疑似拓跋轲行踪的消息。
据说,到江南的最后一道关卡时,守卫曾放走过一具归葬北方故里的棺木。
守卫本已开棺检查过,只是当时给棺中异味熏着了,没细看,事后觉得有点不对,带了二十余骑追赶过去,并在江边追上。
护送棺木的,只有两个车夫,以及一个戴着孝的少妇和一个年轻男子,说是死者的遗孀和弟弟。
梁兵再度要求开棺检查时,两个车夫理也不理,直接将棺木送上江边早在等候的船只中。梁兵阻拦时,那少妇和那年轻男子一齐动手,仅凭二人之力,便取了他们二十余人性命,只有一两个重伤的侥幸未死,被救回去描述了所发生的事。
让我气得吐血的是,细问了那少女和年轻男子的容貌身段,几乎可以立刻断定,他们正是慕容采薇和拓跋顼!
一个身材高挑,拿头巾紧紧包了头发,另一个身材秀颀,容貌清好,却有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
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慕容采薇倒也罢了,横竖我晓得拓跋轲正是给她救跑了的;可恨的是拓跋顼,居然这么快就和拓跋轲碰了面,还帮他逃开了梁兵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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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也,辜负海棠情(三)
正怄得不行时,宫中萧彦宣召。
我立刻猜到,他必定也听说给生殉的拓跋顼出现在江水之畔了。
除了我之外,整个大梁,再无人有这样的胆量和权力,敢趁着齐帝大殓之时,将敌国的皇太弟暗度陈仓。
来到武英殿时,萧彦正负手立于窗口,迎着凄紧霜风,看一庭初冬零落风光。
我默不作声走到他跟前,双膝跪地,低头请罪。
足足有半盏茶工夫,萧彦才从窗外收回目光,垂头叹道:“阿墨,你可晓得你在做什么?”
我叩头道:“父皇,这是阿墨最后一次任性。”
“最后一次?”
“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阿墨心中再也无情,也无从任性了。”我慢慢地答着,“至于这一次,我是错了,可我不后悔。”
从此往后,连拓跋顼一时心软丢了江山带我出青州的情也还了。
相山上的那个少年,将永远埋入简陵,埋在山风淡荡竹林萧萧中,再听不到少男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声,更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誓言。
萧彦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叹道:“算了,你这孩子啊,到底像朕,不像你的母亲。”
我怔了怔。
叫了他那么久的父皇,我并没有觉出我和他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只有偶然梳妆时,会依稀觉得面容上相对硬朗的鼻尖,有点武者的骄傲气势。
萧彦含着略嫌黯淡的轻笑,徐徐道:“你么,和父皇一样的多情。唉,不像你母亲,真正的薄情之人!”
萧彦?多情?
我母亲?薄情?
我直觉地想辩驳,又闭了嘴。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正是帝王的专有权力。即便我是他的女儿,也不该去触动他的这种权力。
萧彦似看出我的心思,叹道:“阿墨,温柔婉约和痴心多情是两回事。你母亲的确温柔妩媚,善体人意。当日在闵边,朕将她从部下手中带出,收在府中,待以正妻之礼。而她的举止言行,不论对朕还是对人,均是无可挑剔,竟让我……不知不觉间只牵挂着她,连去战场搏杀之时,也只记得她的笑脸。她曾亲手为我缝过好几件战袍,每一件都针脚细密,做工精致,我穿着便再也舍不得脱下。有时对阵之时衣衫被扎破了,淋了我自己的鲜血,我也舍不得扔开,叫人洗净了,细细地补缀好,依然穿在身上……”
萧彦的目光很是幽杳,窗外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