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袖手天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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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棠抬眼看我:“你呢?”
景棠走后,我扶着水陌进了寝室,背上愈发痛得厉害,动一动更是难捱,勉强撑着坐到床榻上:“帮我把衣服脱下来。”
那伤大概不轻,水陌只看了一眼便掉了眼泪:“小姐,为什么不请太医!这怎么行!皇上他——”
我咬着唇慢慢趴下来,把手臂环在头的两侧,寻了个略微舒适的姿势,摆摆手:“行了,去找条干净帕子盖上,没事的。”
这种伤,太医来了也不能近身看,不外乎开些止痛散瘀的药,于此时我的来说没什么大用,而这件事想要办得成,太医就必须要由景熠开口宣。
水陌发了急:“小姐!”
“跟你说了没事就没事,你还信不过我么?”忍痛耗去太多力气,我闭了眼睛,闷声吩咐着,“我睡一会儿,去守好了门,谁都别让进来,皇上来了提前叫醒我。”
从午后到黄昏,入了夜,又到天亮,我一直半睡半醒,水陌寸步不离,景熠没有来。
尽管没什么罪名或者附加的责罚,我这个样子,早起的请安自然是免了,后宫也没人敢这个时候登门,坤仪宫前几日的繁华骤然消失,倒是省了口舌。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正午,感觉背上的痛好了一些,只是整个人有些昏沉,伸手揉揉阳穴,竟是有些热,看着水陌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瞅我,不忍心吓她,笑着:“你不要这样一副表情好不好?”
水陌咬着唇,委屈中又有怀疑和不平,犹豫再三才挤出一句:“小姐,皇上为什么不来?”
我愣一愣,知道她其实想说的是,难道之前皇上对你的好都是假的。
在宫里,水陌是我和景熠身边看得最清楚的人,没什么可解释,我只是笑笑:“不急,他会来的。”
景熠来的时候,天已再一次近了黄昏,提前知晓,正式通传,仿佛一切回到了几个月以前。
不管几个月还是几年,我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听到水陌进来通报,我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以为伤处有所好转原来只是假象,毫无准备之下骤然一扯动,痛得我几乎岔气。
“小姐!小姐!你慢点啊!”水陌忍不住大喊,被我忙不迭的给阻了。
抓了一件中衣套上,这会儿提前小心了,吸了几口气,倒还忍得下,头发简单挽上,也没有再穿外衣,匆匆出来到外间的时候,景熠已经进了门。
他来得生疏,我却没心思配合,只冲着水陌道:“你先出去,关门守好。”
然后转过头问景熠:“怎么样,前面摆平了么?”
景熠的一脸平静登时就粉碎,咬牙道:“你果然是存的这个心思,沈霖说起来的时候我还不敢确认。”
对于他的当局者迷我也不算意外,只是盯着他:“不然呢?不要又搬出你那套不需要我牺牲的话来,我说过,你要做任何事,我都会帮你,事实证明,我也有能力帮你,不管你需不需要,或是信不信我。”
他倏然眯了眼睛,唇抿成了一条线,许久才沉声开口:“三日后出发。”
我点头,半句不多问,只道:“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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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朗晴云不散(四)
景熠想做的事,他要么深深的藏起来,一旦动手,就一定是有把握。
容成家权倾数十年,势力何其深远,如果说前几个月成功安插提拔了一批人在朝内各处还是借了容成耀的疏忽,那么这会儿明目张胆的抢兵□□无异虎口拔牙,可以想象容成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抵抗,弄了一批老臣在乾阳宫跪谏只是个开端,在我这里,景棠那里,爹那里,以及其他我所看不到的人或地方,他都在使着力,绝不会轻易妥协。
那么,景熠的把握来自哪里,便并不难猜了。
沈家早已淡出朝政,老睿王也远离京城,在这件事上沈霖能实质上帮他并不多,他能靠的,只有同样虎视眈眈的薛家,这回随军出征的将领中,半数出自薛家阵营,乾阳宫站在他身边那些,也不乏薛家人物。
许以薛家承诺及权力打压容成,或许短期可行,但薛家不傻,知道自己被利用,一旦获得权力,当然会为自家打算,日子久了,便是下一个容成。
就如数百年来,武林出现了多少个同盟,哪怕结盟的时候誓言下得再重,全没有一个不是以分崩告终,江湖尚且如此,何况权力巅峰。
战场不等人,瞬息万变,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容成耀不让步,景熠为了速成,就要对薛家让步,他损失的筹码越多,未来薛家的功劳和权力就会越大。
他是帝王,深知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所以他肯。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去尽可能避免他这样做。
所以我联合景棠闹上这么一出,名义上是响应容成耀的要求去阻拦,实则是特意选了众目睽睽的场面把事态推向一个极端,让容成耀看清现实。
况且我猜想,容成耀不见得不明白景熠的坚决,就算暂时让了兵权,也不一定就彻底无可反转,他不过是不甘心叫薛家渔翁得了利去,若是给他一个进则万难,退尚可议的局面,或许能有所松动。
从突然宣布到群臣反对,再到大局已定,前后不过六日,容成耀做了退让,薛家也没有冒出多少头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景熠在□□路上的一个小胜,但明白自己一定是在其中起到了作用,这会让我觉得,一切都十分值得。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
可惜他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拒绝:“不行!”
“我要在你身边。”我直视他,坚持着。
他对上我的眼睛,神色淡下来:“我说不行。”
情绪涌上来,我强压着:“为什么?”
他神色不动:“我觉得不必说出来。”
“不会叫人发现的!”我忙着说我的计划,“宫里头会有很好的借口,到那边我也不会暴露——”
“皇后!”他打断我,以这样一个称谓,让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记得很久以前就跟你说过,你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他语气缓和一些,却没有停,“况且从你变成容成锦住进这里的时候就该懂得,再也不会有随心所欲的日子,你要做皇后,就要顾大局。”
“好大的罪名!”我盯着他忍不住冷笑,“我跟你去,就是不顾大局?是不是随便一个大局就能把我压死?”
看他不出声,站了一会儿的我背上痛得厉害,身上发烫,心里的委屈愈发泛上来,怎么都压不住,终于还是发狠道:“我若要去,这座宫墙能拦得住我么?你能拦得住我么!”
话出口又有点悔,不知有多久没有与他这样争执,气急起来,怕自己继续口不择言,于是勉强克制一下,转身就朝里屋走,想着无论如何要冷静,他三日后就要走,我们没有时间用来吵架。
不想我的举动在景熠眼里却是不同的含义,他箭步过来一把拉住我:“你站住——”
冷不防被他一扯,我整个人就是一僵,虽不至于叫出声,也是痛到吸气都发了颤。
景熠何等敏锐,当即就皱了眉,一手抓住我的胳膊,话也不说,一只手飞快将我身上的中衣从肩头撩开。
只看了一眼他便脸色大变,一下子将剩余的衣衫全扯了,声音惊怒:“这——”
又是不敢置信般:“你是生受的?”
我瞄他一眼,不知为何此时竟是有些心虚,推他的手要挣开,却只动了一下就痛到不敢再试,只得别开眼睛不看他,嘴里兀自顽抗:“没事。”
他双手抓住我肩膀,强制我去看他,急怒:“这叫没事?”
的确,若是对落影来说,那几下已经刻意留了情的廷杖能算得了什么,景熠裁断下旨的时候恐怕也是掂量了我的能力。
但抗过去简单,若是我受了刑还好整以暇,一旦泄露出去叫人知道了,又要怎么交代。
坤仪宫没有请太医,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知道急了,是因为发现已经把一个受伤的我无医无药的丢在这边一日夜,可是我要的,才不是他的内疚。
一把推开他,从一边的栏架上拉过一件衣衫把自己裹起来,再痛也咬牙忍,我仰头看他:“你说过,不希望在后宫里看到一个没规矩的皇后,更不想看见一个舞刀弄剑的落影,我只是遵旨,皇上不能苛责。若是下次皇上想看到什么身份,还请提前说清楚了,臣妾也好早做准备!”
“你!”他顿时气结,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拼命积攒的一点冷静消耗殆尽,整个人有点迷糊,我再也不顾什么的冲他低喊:“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怎样就怎样,可是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到头来,还是容成家的一个奸细!你什么都瞒着我,却要求我处处追随你的脚步,又要细致入微,又要顾全大局,哪有这样的道理!”
景熠狠狠的盯着我,喘息愈甚,终于面色几经变换之后,拂袖转身就走。
我在原地紧紧的咬了唇,率意发泄完了,悔意再一次冲上头,却强迫自己不动,只固执的想着,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去追。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景熠只是大步走到门口,冲着门外低吼:“蔡安!去叫沈霖来,马上!”
外头愣一下才有应声:“是。”
我怔怔的看景熠吩咐完了又折返回来,知道蔡安为什么会愣那一下,因为景熠从不会在宫里,特别是在下人面前直呼沈霖的名字,他是真的被我气得抓了狂。
景熠一言不发的拉着我坐到床边,又来拉我的领口,我没有再与他较劲,背对着他,任由他再一次撩开衣衫看,他的手力道很轻的抚在我肩头,却犹豫着不敢往下碰。
我从没试图去看背后到底怎样,知道不外乎是一点皮下伤,能有什么要紧,只是见他沉默,我心里也开始难受,梗着方才的状况,开口还是生硬:“这不算什么,以前我曾经叫人一剑刺穿过胸口,一样活得好好的,疤都没落下一个。”
听他依然没有动静,我闷声道:“你大可不必叫沈霖,容成耀做了妥协,自然想着挽回面子,你不能给他什么实质好处,至少可以替皇后请太医来瞧瞧。”
他声音有些黯:“然后太医会说,这伤没有个把月不能痊愈,皇后就可以关起门来养伤,这便是你在宫里那个很好的借口了。”
低头沉默,不假,这的确是我原本的打算。
许久,听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一颤,张张嘴,突然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你要做皇后,就要顾大局。
一直最恨这句话了。
☆、第十一章 朗晴云不散(五)
我不知道所谓的天下之主,千百年来为了他们眼里的大局已经牺牲了多少人,亏欠了多少人,而又有几个人听到过他们说对不起,也许全天下都会觉得这一刻的我幸运得一塌糊涂,我却只觉得无话可说。
就如我要的不是他的内疚一样,这一句抱歉对我来说,带来的不过是又一个僵局。
一直到沈霖急急忙忙的赶进宫,彼此沉默的两个人才又各自有了动静。
沈霖未卜先知般的带了瘀伤的药膏,没有管任何礼数的,只叫蔡安简单知会了就直接闯进来,见了我,不必问也知道是什么状况,扎扎实实的数落了我一顿,对景熠也没什么好脸色。
“就算非要这么做,三两下的倒下去就是了,何苦到这个份上,廷杖是闹着玩的么?你总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将来早晚是你自己吃亏!”
我低着头照单全收,并不解释什么。我提前倒下去简单,可若是那样,景熠就要自己出尔反尔的收回成命,又怎比得上被景棠强势阻拦来得更有冲突。
见我不吭声,景熠淡淡的:“她是怕场面不够难看。”
沈霖何尝不明白,看了一眼景熠,没再说什么,对于我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禀性他也没什么脾气,好在本不是什么大伤,只再三嘱咐了我要认真涂药,便称还有事又急匆匆的走了。
我这时候才转过头去看景熠,他也不说话,只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的把握着药膏的手往后闪了一下:“皇上一定还有很多要准备的,就别耗在我这了。”
方才沈霖来得很快,不像是从王府过来,出发只剩三日的时间,沈霖作为官员将领之外的御驾统领更是要提前一天走,他们要抓紧筹划的人和事大概多如牛毛。
景熠目光颤动一下,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没有收回去。
我盯着那手看了一会儿,还是把手里的药膏交到上面,自己走回床边,解了衣衫俯身趴下,一切按着他想要的,只是把脸朝了内侧。
罢了,什么时候了,他要安心,给他安心。
药膏粘腻清凉,他的手温热,伤处微烫,三种不同的温度碰撞在一起,清晰又混乱。
沈霖的药自是极好的,立时就能缓解那种附骨烧痛,只是在我这里,却不能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憋屈减轻半分。
尽管脸背对他,我依旧闭了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见,有几次我都想开口说点什么,终是无言。
许久,听到他的声音:“你身上有些发热,叫太医开些散热的药给你。”
我梗着不理他,一会儿又听他道:“这两日,我不过来了。”
就这么沉默着,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我都没再出声。
亲征前夜,依旧例,该帝后同寝,以昭天地尊正,寓意呈吉。
然而景熠却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去了贵妃那边,给了薛家一个莫大的尊荣。
我得知的时候并没有旁人预想中的失意忿然,只是平静的点头,知道这不过又是合乎大局的那一件。
左右我现在是受了伤,不便侍寝也是情理之中,算起来若说是贵妃挺身而出,替了我安国安民也不算牵强。
况且如今的后宫已经不是去年那个明争暗斗,剑拔弩张的状态,该清理的都清理掉了,余下的这些还不曾煽动风浪就遇到了战乱亲征这种事,这个时候随便一桩事端就能被扣上天大的罪名,自然人人谨小慎微,谁也不会冒出头来找死,所以就连前两日我被当众责罚这种颜面扫地的事,都没有引起多少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