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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异乡人-第3部分

小说: 异乡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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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斐没想到这一夜是最难挨的一夜,麻醉药药性已过,伤口剧痛,全身神经似要绷断。

她落下泪来,低声呼叫:主啊你接我回去,我实在抵受不住痛苦。

看护闻声进来,给她服药。

祖斐心灰意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并没有期望郑博文会来探望她,但至少志新应该出现。

那日他几乎没咬着牙齿,拳击胸膛,应承抽空陪伴方祖斐。

转眼就忘了。

这便是应允与承诺。

再过一天,能够起床的时候,祖斐也就原谅了他们。

周国瑾率领一班同事叫花店送上大篮鲜花,沈培另赠一盆小小仙人掌。

但祖斐渴望见到他们说说话散散心。

实在无聊,祖斐缓步偷偷走到三楼育婴房去参观。

帘子一拉开,隔着大玻璃,一式排着二十来三十张小床,躺着一个个小毛头,一点点大的五官,眼睛全部紧闭,有些张大嘴巴在痛哭,有些熟睡,有些蠕动,就这样来到世界上,从此做好做歹都要活下去。

心满意足的父母没有想得这么深这么远,产妇由亲人掺扶着,面露微笑,指指点点,辨认孩儿。

开始的时候都差不多,祖斐想,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士农工商,全部躺在摇篮里。

一张张小小面孔使祖斐内心有种融解的感觉,站得有点累,她靠在墙上休息。

“我扶你回房间吧。”

祖斐一抬头,不由得惊喜交集:“靳先生!”

啊,倒是他来了。

祖斐立即紧紧闭上嘴,那三个字已经泄露太多机密。

靳怀刚双手插在裤袋中,精灵的双目充满藏不住的笑意。

祖斐放心了,原来他也不擅隐瞒心事。

“看那些婴儿。”他说。

“可不是!”

“你累了,护士找你呢。”

祖斐点点头,靳怀刚扶着她慢慢走上楼梯,正如上次一般,他有点困惑,希望有机会看到祖斐健步如飞。

进入病房,祖斐看到一棵植物,绿色箭状叶子,小小花朵如一支支白色吊钟,她即时认出这是俗称谷中百合的铃兰。

“你带来的?”

靳怀刚点点头。

祖斐探鼻子过去,一阵清香。

就这么一点点意外之喜,已令她浑忘过去几日的痛苦。

祖斐说:“五月份是法国人互赠铃兰的日子。”

靳怀刚答:“难得你喜欢。”

祖斐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样细心温柔,又不着点痕迹,不落一点俗套,没有一点企图,她这一辈子见过那么多异性,没有一个做得到。

慢着,别太武断了,祖斐定定神。

“你是那位请我喝酒的靳先生吧?”她急于要弄明白。

他笑。

是他了。

“沈培告诉你我在医院?”

“沈培?”他一点概念都没有,“我不认识沈培。”

沈培显然忘了整件事。

祖斐奇问:“那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我关心你的膝盖,打电话到贵公司,他们告诉我,你来这里动手术。”

“你知道我工作地点?”祖斐不记得与他说起过。

他微笑。

祖斐脸上全是问号。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留下电话给医务所,我记了下来。”

可见要找,总找得到。

祝郑两位先生,何必借口多多。

祖斐沉默下来。

小小的病房,气氛有点不一样,祖斐胸中的棉花被另一种感觉代替。

祖斐并不是轻骨头,她一向算得端庄,断然不肯因异性偶尔兴至的青睐而浑身酥软。

但这位靳怀刚先生抽空到来探访,意思是否与行为一致呢?

祖斐很久没有玩这种猜谜游戏,也不欲重拾旧欢,她决定大方而轻松地享受这段友谊,不去故意讨好任何人。

只听得靳怀刚问:“几时出院?”

“后天。”

“有没有人接你?”

“同事已经答应送我回家。”

祖斐取过手袋,取出她的名片,递给他,上面有住宅电话。

他看仔细了,将之珍藏,然后说:“听说广告这行不易为。”

祖斐点点头,心中好奇,“靳先生,你做哪一行?”

他一怔,随即微笑。

祖斐自觉孟浪,人家不说,就是不便透露,现在可尴尬了。

刚想顾左右言他,他却说:“我从事写作。”

祖斐睁大眼睛,冲口而出:“靳先生是位作家。”

“不不不,不敢当,”他急起来,“我是新人,还在尝试阶段。”

这样谦逊,可见不是靳一刚,真是难得。

祖斐从来不认识专事写作的人,有点兴奋,有很多问题放在心里,不好意思提出来。

靳怀刚微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啊,猜猜看。”

“怎么会想得到那么多题材!”

这正是祖斐的第一个问题,一听,不禁大笑起来。

护士闻声进来。

她打量一下情况,和蔼地说:“朋友来看你了,但刚刚动完手术,最忌兴奋过度。这位先生,再说十分钟就让病人休息好不好?”

祖斐完全不想靳怀刚走。

护士才退出去,他便站起来,“我太自私,忘记你要静养,一说没完没了。”

“靳先生,你一定要告诉我题材从何而来。”

“我比较注重体验生活,以及资料搜集。”

“一定要让我拜读你的作品。”

靳微微欠身,文质彬彬之态显露,祖斐十分欣赏。

看护又回来,站在房门口,敲两下门。靳怀刚轻轻说:“我明日再来。”

他步伐轻松地离去。

看护把祖斐扶上床,替她盖好被褥,幽默地问:“还叫不叫上帝接你回去?活着还是好吧?”

祖斐张大嘴,难为情得巴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她用被褥盖住头,直至看护离去,才放下心来。

许久没有人把她当小孩看待,祖斐自幼老成持重,在更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享受过这种特权,异性开头被她的端庄所吸引,随后就觉得她少一分娇嗔,起码郑博文就如此埋怨过。

他同沈培说,祖斐像童子军,一是一,二是二,日行一善,没有太多女人味道。

沈培十分光火,当时斥责郑博文:“这是你自己没有办法,你不像男子汉,叫她如何放心对你撒娇?”

郑博文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祖斐与他分了手,沈培才把这事告诉她。

祖斐并没有抗议。

不少男人希望美丽温柔的女性为他们吃苦,不问酬劳心无旁骛地挨一辈子,郑博文有权嫌她硬邦邦。

他不满意她,她也是,所以才洽议和平分手,另谋出路。

嘴巴在他身上,他要到处申诉,也是他的自由,不过一个人的谈吐反映他的人格,后果自负。

话虽这么说,祖斐不是不唏嘘的,痕迹斑斑,也很难再有机会重头开始了吧,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兴阑珊。

祖斐觉得累,睡着了,鼻端尽是铃兰芬芳。

做了一个奇梦,看见一对对孪生儿,都是大眼睛,好笑容,乖得不得了,伸出胖胖小手臂示意她抱。

祖斐不禁叫出来:“谁家孩子这么可爱。”双手像抱洋娃娃似拥起四五个。

只听得有人说:“方祖斐,这都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祖斐在梦中,恍惚一想,可不是,不禁乐开了花,紧紧抱住那些婴孩。

“祖斐,你做梦了,祖斐。”

她睁大眼睛,看到沈培的脸。

“祖斐,醒醒。”

祖斐撑起身子。

“大姐刚刚来过,见你睡了,没叫醒你。”

祖斐点点头。

“我昨天实在抽不出空来。”

祖斐又点点头。

“觉得怎么样?”

“沈培,我此生不再能怀孩子。”祖斐用手掩住面孔。

沈培叹口气,“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病房中静寂一会儿。

“祝志新有没有来看你?”

祖斐说:“给我喝一口水。”

“那么,郑博文当然也没有出现?”

“在水中加一点葡萄糖,许久没有尝到甜头。”

沈培问:“这小盆铃兰从何而来,闻了精神一振。”

祖斐微笑,“还说呢。”

“嘿,笑得这么鬼祟,说,什么人的礼物?”

“你忘却替我打电话给靳先生。”

“哎呀呀,”沈培拍一下手,“我忘得一干二净,对不起对不起,明天一早我一定打过去。”

“不用了。”

“他来过了?这花,啊,原来如此。噫,是好消息/

祖斐低下头,“为什么要这样高兴,值得吗,不幼稚吗?”

“啐,得快活时且快活,谁有空将每一样事都深入研究。”

“说得也是。”

“把你在办公室里的潇洒手段施展一两分出来,包管受用不尽。”

“那怎么同。”

沈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祖斐问:“你认不认得作家?”

“写文章的作家?”

祖斐点点头。

“业余的认识好几位,在报上都有专栏框框。”

“专业写作,你看怎么样?”

沈培灵光一闪,“靳先生是作家?”

“是/

“收入不大稳定吧?”沈培也很不肯定。

“性情会不会与众不同?”

“你说呢?”

“我觉得他不错。”

“那就行了,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不必担心生活,择友范围宽阔。”

祖斐不出声,凭直觉看得出靳怀刚的环境不错,社会繁荣,文人的生活恐怕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沈培没信心,“祖斐,先做朋友再说,彼此了解清楚未迟,你已不是十六七八岁,要为未来打算。”

祖斐微笑地看她一眼,“多亏你逆耳的忠言,否则我明日就出去与靳先生同居。”

沈培气结,“同你这种人做朋友,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噫,外头有许多烂头蟀,吃你一碗面即时报你知遇之恩:你的人最好,你的屁最香,切莫迟疑,快去结交。”

沈培站起来,“方祖斐,我看你现时即可出院,你一点事都没有,大姐白操心一场。”

“沈培,沈培,”祖斐拉住她,“你看不得我一点高兴嘛?”

“姐姐,你不能把快乐寄托在我的痛苦上呀。”

祖斐握着她的手边笑边摇。

沈培静了一会儿,“也罢,只要你喜欢,同居就同居。”

祖斐说:“谣言就是这样来的,沈培都说方祖斐已与人同居。”

“不,应该是‘方祖斐已与名作家共赋同居之好’。”

祖斐问:“哪个名作家?”

沈培吐吐舌头,“真正名牌没有几个,倪匡是其中之一。”

“要死快哉,越说越不像话。”祖斐大笑。

“谁叫他们是名人,姓名不得不给人家嚼舌根。”

祖斐说:“我不能再笑了,你请回吧。”

“明天我不行,后天下午来接你出院。”

“再见。”

走到房门口,沈培又转头,“祖斐,本市没有姓靳的名作家。”

“也许人家用笔名。”

沈培沉吟,“我去打听打听。”

“沈培,不用了。”

沈培看她一眼,“我明白。”

祖斐看着她离去。

是非太多,流言甚劲,万万不能靠一双耳朵误信人言,要靠双眼观察。

第二天,祖斐用手接了一点点水,洒向那盆铃兰。

花香渐浓,小小蓓蕾光洁精致,像假的一样。

真可悲,太好了就似假的,真的非有暇疵不可。

医生检查过后,说几句使祖斐宽心的话。

祖斐也愿意相信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中午时分,祖斐看起历史小说来,十分着迷,心想不知靳怀刚写的是何等样的作品。

相由心生,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写出猥琐的文字来吧?

“妈妈。”祖斐一呆。

谁叫妈妈?她苦笑,别开玩笑。

转过头,看到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小人儿,刚学会走路模样,伸展两只胖胖手臂平衡身体,看着房内人笑,一边叫妈妈。

“哎呀,”祖斐蹲下来,“你怎么流浪到这里来,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孩一步一步谨慎地朝她走来。

祖斐紧张极了,如何应付呢?干脆诈癫纳福,一把拥在怀中算了。

这时她听见有人呼叫:“宝宝,宝宝。”

那孩儿听见,迟疑一下,停住脚步,身体晃两晃,转身,又向走廊走去,动作机械化,祖斐看在眼内,大笑起来。

他的真母亲抱起他,朝祖斐歉意地点点头,离去。

这就是小说家笔下所谓偶遇了。祖斐惆怅地想,她与婴儿的缘分,止于此。

“祖斐。”

“噫,你好。”

靳怀刚穿着一套藏青色西装,雪白衬衫,精神奕奕。

这正是祖斐最喜欢的两种颜色。

较早些时候,祖斐热爱换新装,大包大包买回来,天天不同款式。

结果一日她听见母亲同亲戚说:“祖斐穿那么多衣服,最好看最神气还是那套校服。”

之后她思想便有点搞通,一日比一日更走近整洁庄重的作风。

“今日精神好得多。”

祖斐停下神来,“靳先生倒是抽得出空来。”

他微笑。

“真没想到小小几个花蕾便能制造一室清香。”

靳怀刚答:“我们那里盛产白色香花。”

祖斐抬起眼睛,“你们那里?”

“啊。”他一怔,“是。”

“靳先生是华侨吧?”

他点点头。

写作、种花、阅读,多么悠闲高雅的生活,祖斐任由想像力不切实际地飞到老远老远。

“没想到你喜欢花,改日我再替你带来。”

祖斐笑,“我还以为今日会有缘一睹大作。”

靳怀刚想一想,看着祖斐说:“只怕你一看拙作会吓一跳。”

他说得有点认真,祖斐不禁担起心来,他到底写什么?

幸亏他又说下去:“我比较专长写报告性文字,甚为枯燥。”

“不是写小说吗?”

“小说也有很多种。”

“爱情小说?”

靳怀刚笑,“当然,小说中少不了这个元素,”

“我一直佩服搞创作的人。”

靳怀刚又笑,“不外是一份职业罢了,不过我们那里的社会风气较你们更重视艺术。”

祖斐听在耳中,颇有同感,“本市颇有急功近利作风,艺术家地位不高,你们那里当然不同。”她假设他来自北美洲。

靳怀刚转变话题,“看我带来什么。”

“什么?”

他提起公事包,打开来,像变戏法似地取出葡萄酒与水果沙津。

祖斐正中下怀,启然毫无顾忌地吞一口涎沫。

她心中大惑不解,食物固然鲜美吸引,但还不是主因。她觉得靳怀刚叫她松弛开怀,她可以放心率意而为,她不用防他、怕他、忌他,他不会笑她。

女性的第六感一向可靠,就在这一刹那,祖斐对他又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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