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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惟我毒尊-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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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扬往后一退,后膝碰上石鼓便一软,身子重重跌坐在上:“逐月……”
伸手抚上他的腰间,北堂逐月冷笑着扯下那玉佩上的琉璃骰子,在他眼前捏成粉末:“我不是你的逐月啊……什么心里有你、相思入骨,全都是假的,在骗你呢。我只是想让你的心落在逐月身上,然后又痛苦于小月的憎恨,最后被交替折磨着直至崩溃。不曾想你却这么快看出了破绽,怎么办好呢?柳清扬,你怎舍得让我如此为难?你不舍得的,那你要怎么办?你不想我开心么?”
她在自己耳边呵气如兰,清冷的嗓音忽远忽近缥缈无踪,却能让人不自觉想要照着她的话去做。柳清扬苦笑两声,心缩得紧紧的发痛:“逐月,你不必对我用摄魂夺魄,让十三婶知道了定会发怒的。你不过想我死而已,我会如你心愿。”
北堂逐月一愣,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人已起身走近扶栏边:“逐月,之前你说若我想到了什么世上独有的东西,你也会替我寻来……这话,能算数一次么?”
北堂逐月指尖微凉,心头一阵慌乱:“你……想要什么?”
饶过他的性命么?
好。
“忘了我,从此,不要再恨我。”
他从来懦弱,过去不敢随双亲共赴黄泉,如今也不愿再承受心许之人的恨意,哪怕一丝一毫。
青衣翻飞,一声水响。
镜面上的上弦月碎成了一池的波光粼粼。
波纹化作涟漪,最后归于平静,只余翠色尽凋的几支残茎立于水边。
许久之后,寂静夜色里才响起北堂逐月颤抖惊惶的声音:
“……柳……清……扬?”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梧桐影碎

次年六月,随枫顺利产下一女,因嫉妒幼女夺去夫君儿子心思曾欲唤之“多余”,后迫于众人压力改为“凤鸣”,又因凤难鸣于水中让其随己姓,终名“轩辕凤鸣”。
第三年六月,无名山庄宾客盈门,江湖豪杰、王公贵胄、世外高人皆携礼而来,只为参加某个从出生开始就让自己娘亲时不时牙痒痒的小娃娃的周岁礼。
水寒烟才将怀中的凤鸣放在铺着软布的草地上——即便能真正观礼的人只占了小部分,但过多的礼物仍使抓周不得不移至花园的草地上,就听见一大群人哇啦哇啦地诱哄起来,这个要她抓自己送来的首饰,那个要她选自己放上的匕首……一时间人声鼎沸,不想主角却四平八稳地坐在原地,只是不住地左右看看。
过了一会儿,凤鸣终于开始行动。
众人屏息一阵后更是混乱。
“啊——不能吃,那是‘绝殇’啊!!!”扑过去抢下药瓶的是北堂逐月。
“小姐别按——”在软剑从手环中弹出那一瞬间把人抱走的是东方追风。
“一万两的银票啊!!!!”捧着纸片两眼翻白的是南宫骆雪。
“我的琴,我的琴……”瞪着自己爱琴上那滩口水欲哭无泪的是西门非花。
还有……
“别扔!那是我魔教的令牌!”
“小妹!我不让你拿金刚经可没说能抓老子啊!你要出家不成?!”
“那是虎符,咬不得!”
……
终于到了最后。
“轩辕昊,你把玉玺放上去想干什么?!”
“我抓不到人当太子嘛,不过……”轩辕昊瞧着那一手将玉玺抱在怀中一手抓着水寒烟一缕金发并不住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口水印的轩辕凤鸣,有些瞠目结舌,“现在算什么?她又要江山又要美人?!”
好大的胃口啊,她娘当年也不过是求得美人弃江山……
这厢已是脸色铁青的随枫伸手一抓再一扔,将轩辕凤鸣连人带玉玺一块丢给轩辕昊:“只要她离寒烟远点,随你让她当太子还是皇帝!”
这个娘做得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随枫舍得水龙吟却不同意,一把将小妹捞回自己怀中,他伸手想将玉玺还给某皇帝:“娘,哪有人吃自己女儿醋吃到不要她的?啊——小妹,快松口!”
却是轩辕凤鸣不满他抢自己的东西而一口咬上了他的脸颊。
东方追风四人忙上前帮忙,轩辕凤鸣被他们扰得心烦仍不愿松口,只是挥动着拿玉玺的手赶人——天知道她那么小的胳臂怎么挥得动一点也不轻的玉玺。不想,手上突然一滑,那玉玺就在一片惊呼声中飞了出去。北堂逐月足尖轻点,追着玉玺从众人头上掠过,眼看就要抓到时,她的身形却突然一滞,而后直直坠下。
接到玉玺的年轻男子一身藏青色儒衫,脸上的吃惊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化为彬彬微笑
北堂逐月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丝声音,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矗立在原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有些莫名地回视自己,笑容中渐渐多了几分尴尬。
狂喜、惊惶……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心头,几乎麻痹了视力听觉,隔绝了世间万物,直到那人终于忍受不了她这样情感炽烈的凝视,边对她颔首示意边带着种戒备的疏离小心移开一步,然后从她身边越过,带出一阵轻风。
人过风止,北堂逐月只觉一股寒凉由内而外的泛开,指尖处更是冰冷得毫无知觉。心却跳得狂乱,几乎要破体而出,一下一下的剧烈地撞击着胸膛。抽吸一口气,心跟着缩紧,曾延入四肢百骸的痛再度被从身体深处唤醒,侵蚀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大颗的泪珠涌落,北堂逐月猛然回身大叫:“柳清扬!”
院落中霎时一片安静,就连轩辕凤鸣亦松了口看着她。
北堂逐月眼中全无他人。喉头用力滚动一下,她勉力将泪水压在眼眶中,朝他走了一步,嗓音中夹杂着轻微的颤抖:“柳清扬。”
“清扬。”出声的是随枫,她不知何时将轩辕凤鸣抱回怀中,清冽的双眸却是看向北堂逐月,“把玉玺拿过来。”
“……是。”柳清扬应了一声,先小退半步才转身走近随枫,双手恭敬地将玉玺奉上。
待轩辕凤鸣拿过玉玺,随枫便抱着她往屋子里行去:“回屋吧,在外面晒了这么半天,我快热死了。”
众人相互招呼着回屋。
宴开。
如冰的手被轻轻握住,北堂逐月抬头,映入眼中的是西门非花关切的容颜,身边还站着水龙吟四人。扯动嘴角想对他们笑笑,一番费力换来的却是泪如雨下:
“他……真的还活着……”
也真的不记得她了……
“……柳……清……扬?”
他真的就这么跳下去了?真的……就这样如了她的愿,断了自己的性命?
过了这么久,那个不会水的呆子,必然已经死了……
柳清扬,死了。
这个让他挂心多年,费尽心机的人,终于魂归九天。
原来,要一个人死真的很容易,只需一份情,几句恶言,再加上一泓碧水,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步入黄泉,从此不必她再牵肠挂肚,离思牵萦。
离思……?
“他死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北堂逐月猛抽一口气,回身,随枫从树影中走出。
北堂逐月双唇张了张,没能出声。
随枫在水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将视线转至她脸上,神色淡漠:“你如愿了。”
全身一震,如遭雷击,北堂逐月愕然望向随枫,可无法看破她心中究竟是喜是怒。那平静如水的双眸如光一般直射入她心底,不容抗拒地勾出她心底最隐秘的情感。她明明张着嘴,几番努力却吸不进丝毫空气,只有心不断抽缩着奇%^书*(网!&*收集整理,疼痛逐渐蔓延、加剧。
随枫直视她眼底,轻声:“可是,逐月,你……为何一副快哭的模样?”
快哭?
怎么可能?
她是毒尊,她是北堂逐月,天下没有人可以羞辱于她,这个柳清扬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必须死,应该死。如今,她终于遂了心愿,她必然是要高兴的。是的,她应该高兴才对,她应该对着这一池水不屑的撇撇嘴,朝那躺在水底的呆子轻蔑的笑笑,然后潇洒的离开。对,离开,远远地离开这里。不要去深究那被从心底扯出来到底是怎样的情意,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或许她可以去找非烟,听她弹弹琴、唱唱小曲,然后饮上一坛好酒大醉一夜,那样等到明日起来她又可以是那惟己独尊的北堂逐月,无牵无挂……
但是,为什么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难动分毫,就连心也偏偏要痛得厉害,痛得如同正被人用极钝的刀子拉扯撕磨着一片片割下,鲜血淋漓。
好痛……
真的好痛……
“哗啦啦”一阵水响,随枫以一段长绫入水将柳清扬卷上了岸。
柳清扬……
听不到,他的呼吸……
北堂逐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他身边,怎样拨开那些贴在他脸上的湿发,将手指沿着他惨白的脸颊移到他颈部的,她只清楚当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跳动从她指尖传来时,她一直崩紧的心就骤然舒展开,压制在胸腔中的一口浊气随之呼出,然后夜间微冷的空气跟着涌入,原先的那些痛在瞬间烟消云散。
北堂逐月手抵着柳清扬的背脊,内力源源不绝的传了过去,狂喜才冒出一丁点的苗头就化成无比气愤。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几番血雨腥风下来他累人无数自己却活得好好的,现在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绝对不行,就算死也要先把他逼到活过来!
终于,柳清扬猛咳一声,渐渐有了呼吸,断断续续的细若悬丝。
一直在旁边漠然看着的随枫突然出手连点她周身大穴,然后轻轻将她双臂压下,任凭柳清扬软软倒在一边。
瞪大的双目眨眼间赤红,北堂逐月不敢置信地失声尖叫:“夫人?!”
没了,他的呼吸又没了!
他会死的!
他真的会死的!
“他有来拜托我,拜托我……阻止你救他。”
心头一凉,随即又压上千斤巨石,北堂逐月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为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他说没力气再撑着自己活下去。”随枫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温温婉婉地让她胆战心惊,“所以,抱歉呢,逐月……”
“不……不要……”惶然看着她的手指点上自己的睡穴,北堂逐月止不住泪水的滚落。就这么一段时间里,她的心绪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若再不找个出口宣泄,她自己会先崩溃。
“你不要什么?不要他死还是不要他活?”随枫晶亮的眸子瞅着她,嗓音逐渐带上魅惑的暗哑,“逐月,你心里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能去想么?想明白了,最后是否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随枫怜悯的摇摇头,指尖施力:“睡吧,逐月,明日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前,北堂逐月听见随枫缥缈的声音,遥远得如盘绕在山尖的雾:“你的未来,不会再有柳清扬。”
从此,北堂逐月再没见过柳清扬。
新任的杭州府尹是无名山庄原来的大管家,他夫人见到西门非花就少不得要咬牙切齿一番,然后被琴尊大人一通欺负。
柳家很快迁到了金陵,虽未与无名山庄断了联系,但似乎疏远了很多——至少每次北堂逐月去拜访都是被挡在了门外。
然后皇帝陛下被赶回京城,太子屁颠屁颠地脱了官袍跑来和西门非花恩爱缠绵,间或偶尔整整新任杭州府尹以报私怨。
随枫终是扯着水寒烟回了一趟西荻故地,随行人员只带了小猫三两只,最后虽平安回来仍被水龙吟禁足三月不得出庄。
缓缓睁开眼,北堂逐月只觉颊边一片湿凉,伸手一摸才知自己又泪流满面。
“你的未来,不会再有柳清扬。”
说出去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素来傲视天下的她居然只为了一句话而噩梦连连,夜夜泪湿衿枕。
披衣而出,不必思量,脚下已自然的沿着碎石小路绕过假山花丛,踏上小桥,习惯性的屏息抬头,亭中扶栏处恍惚可见那青年悠然而坐,眼角眉梢间尽是翩翩如玉的笑容,顿时一方天地只余柳清风暖,新月微明。
黯然闭上眼,待苦涩从心头漫至舌尖后北堂逐月才再次睁眼,果然是空无一人的亭子又一次刺痛了早已是百孔千疮的心。
柳清扬。
柳清扬,你可知多少个冷寂的夜里,我独坐此地,看一片夜色孤茫,冷风渐紧,吹落几许寒鸦,吹起几许思苦,痴痴看着月落日出,任凭霜露满身?
柳清扬,你可知我从秋去看到春来,从雪絮翻飞看到落英缤纷,可眼前心底翩迁来去的,却始终是你的模样?
柳清扬,你可知我在夫人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雪冻双腿险些残废才换得她轻叹一句你仍安在?
从未想到,一旦生命中被人刻上了强烈的印记,就再难回到没有他之前的生活。
想她曾看尽桃花,冠盖满京华,本是一生来去无牵挂,却偏生碰上了冤家,厮磨纠缠,累及此生,斯人独憔悴。
柳清扬。
这个名字早成了魔障,融入她的骨血乃至灵魂中,然后化作无解剧毒,一点点的侵蚀着她所有的恩怨情仇,只留下刻骨铭心的痛。
“呃……”
北堂逐月慌乱地擦去泪水,收敛心神才知天已破晓,循声望去,立即又潸然泪下:“柳清扬?”
柳清扬微有些无措地站在桥头:“抱歉,我刚刚在走神,没注意到有人……”
“你别走!”见他欲回身离开,北堂逐月纵身而起,却又堪堪落在亭口,与他隔桥而望,“柳清扬,这两年……你去了哪?”
“我在兴庆府。”柳清扬微微皱眉,有些迟疑:“你……是北堂公子吧?抱歉,我大病一场,忘了很多事。”
“我知道……”北堂逐月苦苦一笑,“夫人告诉我了。”
到现在仍清楚记得那女子柔和却冰冷的笑容:“他如今已不记得你了。逐月,我施下的摄魂夺魄你是破不了的。逐月,他在你手中死了两次,一次还你,一次还了辰,你和他之间已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大半。
“那……我先告辞了?”柳清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个女子从初见时就有些怪怪的,扰得他心绪烦乱。
“柳清扬……”北堂逐月再一次叫住他,却低着头,“我一直……在找你。”
有多少人会猜到,毒尊北堂逐月白衣骏马,浪荡江湖,从南到北,由东至西,从来只为追寻一个人的身影?多少次,她千里迢迢地只为一个可能赶去,行遍天涯海角后,风尘仆仆换回的总是失望而归,而心中的人仍不知被藏在何处,难觅踪迹。
柳清扬吃了一惊,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轻颤:“为……什么?”
“一开始,我是要杀你的。为了杀你,我故意让自己因你的一句话变成两个人,一个与你亲近交心,另一个却对你恨之入骨。”北堂逐月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声音却是无比平静,“他们其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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