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欢好,好不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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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送快步跟上。以往师父走路都是不紧不慢的,像在赏风景,她怎么着都不会被落下。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在他后面,跑的都喘气儿了。
回到朗风院,今日朗才开口,问:“你跟你那些个师兄弟,都很要好?”
连送关了院门,答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待别的师姐都很恭敬,待我却跟待别的师弟一样,要么给我使绊子,要么往我饭里搀沙子。我不理他们,他们就非拦在我面前。我一生气,骂他们,他们就笑着跑开了。每次都是崔师兄起的头,不打不相识,这几年我和他确实走的近一些。今年我过生日,他还送了我礼物。“
连送在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块石头。今日朗看一眼,竟是块翡翠原石。
“男女弟子私相授受。你可知是坏了门规?”今日朗握住那石头,展开手掌,石头已成掌心灰。
师父天生一张含笑的脸,此刻却没有一丝笑容,也无怒。相处了几日,连送逐渐摸索出来,师父与别人不同,他从不发怒,笑,开怀大笑,只是一般高兴,他要是不笑,脸上平平静静,就是生气了。
先认错总是没错的。连送跪下来,低着头说:“我看只是块石头,地上随便捡捡就有,当他是逗我玩,就收下了。没想这样坏了门规。请师父责罚。”
“有没有别人送过你什么?”他不打算放过她。
“有。还有宋启师兄送的糖豆子,陆完师兄送的荷叶泡茶,还有……还有徐铉师兄的银针。他老拿银针扎我,我就藏了他的银针……”越说越小声。
“你在此跪半个时辰,好好反省。”今日朗甩过宽袖,进了屋子。
连送认认真真地跪着,背都不肯弯一下。
今日朗在屋内看着她,脸上恢复了淡淡笑意。这孩子的性子很容易招人欺负,但也很容易招欺负她的人喜欢。她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别人好十分,如果不对她动一些手腕,威慑住她,她不可能服服帖帖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半个时辰到了,今日朗开门说:“起吧。”声音凉凉的。
连送当她师父还没消气,起来后也不敢揉酸痛的膝盖,赶紧想对策。看师父又要关门了,她喊住他:“师父!我们,来练缠绵吧。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她看出来了,每次和师父练缠绵,师父一整天就会心情大好。
果然,师父转过脸时,面色柔和不少。
她见好就上,跑过去一把抱住师父,把脸埋在他脖子里。
今日朗对她的投怀送抱微微错愕,愣了一愣,才抬手反抱住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不能让她看到,还没到时候。
“你做错了事,还想师父教你武功?”他把她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那……那我帮师父梳头。”连送说一是一,不管她师父同不同意,拉了他到妆镜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被她毫不费力地按了坐下。
替师父解了发冠,青丝流泻。
她动作轻柔,今日朗被她弄的痒痒的,很舒服,弯着嘴角,像一只满足的猫。
眼尖看到台面上有一丝缎发巾,连送取了来,她一手握满青丝,一手缠上缎带,学着家乡喜婆,口中吟道:“缠头锦,愿得常称心。”
手忽然被握住。师父的掌心总是冰凉。
“还没好呢。”连送不愿放开发巾,再缠一圈就好了。
今日朗拉下她的手,不让她再缠。满头的青丝再度垂散,如流云般压了下来,压在他心上。
“师父……”连送疑惑地看着师父的眼睛,他的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眼中却似有悲伤。
“送儿。”今日朗一根一根拨开她的手指,紧紧与她相扣,“总有一天,不管何时何地,你想牵师父的手,尽可以来牵,你想抱着师父,尽可以来抱。师父永远都不会再推开你。”
“师父在跟我说话?”连送从未看过师父这样,他看着她,好像她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炫彩纷繁,落英漫天,今日朗眼前忽然出现幻象。唯一的知觉,只有一只温暖的手,他极力攥住这份暖意,循着她的方向,聚拢涣散的意识,把所有破碎的心神都托付在这温暖中。
倏然间,窗明几净,景色分明,微风穿过不知哪里的缝隙,吹动少女额前的碎发。
“师父额间有一朵桃花,是不是我看错?”连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手,又送回她脸上。他闭了眼,又睁开,她还在那里。
还在那里,有温度,有气息。
连送再度入了师父的怀抱,她面对着镜子,看镜子里如两股绳子一样紧紧缠连的二人,脸颊飞上了红晕。这样真的可以练功?疑虑一出,立刻被她打消。当然是在练功了,她这几天练剑越发的身轻如燕,肯定是缠绵的功效。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骗过她。在市井混了一些时日,好的不好的,她都看过。她仍然相信娘说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除了爹娘,比师父还要好的人,她找不到第二个。择师会上,只有他不嫌弃她拙笨。几年前的除魔大会,她被打发去清扫迎晖苑,孤独失落之际,遇到师父。只有他肯陪她说话,教她研香,给她读诗。或许师父不记得了,她可从没忘记过。更后来,师父把唯一一颗稀来丹给了她。攸关性命的解药,说给就给。
她曾假装无意,问小蔚,问曾宁,问谭佳,问她们,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对师父的了解各有不同,可有一样是异口同声的——师父是慈悲之人。
他不会骗她。
门外来了人,女子的声音柔柔唤道:“留芳公子,苍梧派莫凌烟前来拜会。”
连送立刻从他怀里跳开,眼神慌乱,整理头发拉好褶皱的衣衫,身上都是师父的体香,她遮掩不住,眉头紧锁。
今日朗漠然地打量她一番动作。
门外还在催促:“留芳公子?”
连送看看外头,又看看师父,惊觉师父的头发还散着。她欲为他挽发,却被他挥开了手。他自己束好头发,戴上发冠,比她为他梳的还要快还要齐整。
既然如此,为什么每次都要她为他挽发。连送忍不住不去想。
苍梧派的莫凌烟,二十五岁任掌门,距今已有十年,可连送见到的却不是道观里面色蜡黄皮肤枯槁的老道姑,而是一位身形窈窕步生莲花的妙龄女子,纱巾半遮面,露出来一双秋水剪瞳,完全不似三十多岁的人。
“留芳公子。”莫凌烟手握拂尘,轻弯了杨柳腰,行三清礼。
“凌烟,你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
今日朗在莫凌烟还是苍梧派的小师妹时便与她相识,私下里不叫她莫掌门,只叫她凌烟。
连送被师父留在房内。她本来很好奇武林唯一由女子建立的门派是何等情状,可师父让她留在房内时,她反松了一口气。从窗口处窥探是不够磊落,可总比被人看到她与师父衣衫不整的好。这世上肤浅之人甚多,他们只会以为他们师徒有苟且,怎么会想到他们其实在练功呢。连送越想越觉得在理,师父果然考虑周到。
莫凌烟往门廊边走了两步,道:“此次前来也没要紧的事,只是方才弟子众多,想与故人叙旧也不方便。”
今日朗道:“你如今是一派掌门,约束是要比从前多些。”
“你也知道,我这掌门当的是心不甘情不愿。当初被毁了容貌,一心求死,师父用掌门的位置换来我振作。十年过去,我心已宁静。许是受你留芳公子的影响,我也要无欲无求了,只希望能放下掌门的担子,找个清净的山林归隐参道。”
莫凌烟用拂尘扫去石栏上的灰,款款坐下,略微侧了身子,抬首间,与窗内的连送四目相接。
连送吓得躲了进去。室内昏暗,窗格又密,她不确定凌烟是不是看到了她。
记我名姓(二)
再望出窗外时,只能看到一片白。是师父常穿的白缎子滚银边的冬日长袍。
有师父护着,连送安心。
“你可曾选好继任掌门人?”今日朗问。
“已选好,我师妹凌云武功卓著少年老成,刚进山的小弟子们都以为她是掌门呢。”莫凌烟顽皮一笑,语气神态娇俏若少女,“交给她我可以瞑目了。”
“既然如此,恭喜你得偿所愿。”
“留芳,记得四年前除魔大会我们遇见,那时你曾和我说想要归隐。现在我先你一步,你可羡慕?”
“自是羡慕。”今日朗微微一笑。
莫凌烟满意点头,笑道:“你也莫着急。刚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那会儿就是这淡淡的性子。我看你即便不归隐,也总有一天会飞升成仙。”
连送在窗内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成不了仙,”今日朗遗憾摇头,“做人的乐趣,还没享够。”
莫凌烟随即问:“有何乐趣?”
今日朗凝望院中梅花,习惯带着淡淡笑意的嘴角,似尝到蜜,一时之间堆满欢喜。
莫凌烟绕到他身侧,抬头看他,扑哧笑了,笑容渐淡,愁云笼上眉间,她与他一同望着梅花,看花瓣被风卷落下,叹道:“做人有太多俗事可恼,那点乐趣终究是昙花一现。”
“你忘记,我练的功夫叫留芳,能让芳华永驻。”今日朗眼中透着坚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莫凌烟把拂尘换到另一只手中。
天色不早,来客起身告辞。今日朗赠了她一盒香,嘱咐说:“这是佛手,忌沾酒气。不能让好酒的人闻,否则容易烂。”
莫凌烟接过,谢道:“这些年多亏你这些香料为我驻颜。我已戒酒多时了,绝不会糟蹋你的好香。无以言谢,这里有点宝贝,送你。”
瞥了一眼窗内,莫凌烟往门外走。走至门口,她脚步犹豫,终是停下来,没有转身,问:“你可有思庭的消息?”
等了等,听到一声“没有”,她再次谢过,不作停留。
莫凌烟送的宝贝是一盒胭脂。
连送奇道:“道姑们也用胭脂?”
“女为悦己者容,可曾听过?”今日朗微笑递给她。
连送又递回过去:“我不用。”
“你不肯为师父用一用?”
“我不会。”
“有姑娘家不会用胭脂?”
“我娘也不用。我们家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我娘从不买胭脂。”
“师父偏要你用。”
今日朗板起脸。
连送立刻噤声,拿了胭脂,乖乖涂上。她是真不会,胡乱用的,把口脂涂到了面颊上。
今日朗失笑。接了她手中的小盒,用拇指沾一些,轻轻抹上她的嘴唇。
她饱满的双唇像一朵花在他指尖绽放,柔嫩娇艳似要滴出水来。
在红色的映衬下,双眼更加乌黑,眨一下,更加明亮。
划过她嘴唇的手指,来到她耳后,微一用力,她的红唇送过来,近在眼前。他高挺的鼻梁几乎触到她的面颊,火热的鼻息比她快比她深。她莫名地恐惧,她有些吃不消了,心要跳出来,她按住他的肩膀求饶:“师父,别……”
今日朗迷醉的双眼顿时冻住,他深吸口气,停止了想亲吻她的动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两个人都在微微出汗。
“师父,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送哭了。
她也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好像有人用坚硬的棍子敲打了她心中最坚贞的信念,一块透明干净的水晶。破破碎碎的疼。
捧着那张无辜的受伤的脸,今日朗又生气又疼惜。还有绝望。
“你不懂。你还是不懂。”他推开她。
连送踉跄几步,咬着嘴唇忍住大哭的冲动,倔强地问:“师父要我懂什么?”
今日朗豁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如此待你,你还不明白?”
几日来,他对她不是师徒,不是父女,更不是母女,他用恋人一样的方式待她,嘘寒问暖,爱宠怜惜,凡有所求无所不应。她怎么居然还不明白!
耿直的脾气上来,顾不上面前的人是最敬重的师父,连送大声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师父对徒儿有什么期许有什么要求,说出来便是。徒儿愚钝,我们才不过相处亲近了四五天,你要我猜你心思,我怎么猜的准。”
连送别过脸,抹干眼泪。
“四五天……”今日朗重复着,心中绳索渐松,自言自语道,“是了,才不过四五天。那许多度日如年的日子,快让我算不准时日了。”
他回过神,对连送温声说:“送儿,是我忘了。你别气。”
连送听他这样说,心也软了。
今日朗从身后抱住她,她徒劳的挣扎淹没在他臂弯里,今日朗脸上又挂了笑,只是刚刚动了怒,笑容有些勉强,他说:“送儿,四五天不够,我就等你四五年。你别忘了,你是进了我的门上了我的榻的,到哪儿你都是我的人。”
连送不语。
自那日争吵过后,连送对今日朗恭敬客气,单独相处时总有些别扭。今日朗旁观她的变化,稍稍改变自己的态度。不再随意宠她抱她,做回一个师父的样子,教她剑法,领她拜访上山来的各大门派。
兔子被惊着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上好的菜叶子再度引她回来。
连送对学武功极有兴趣,有时沉浸在某一招式的繁复的变化中,丝毫留意不到她师父正扣着她的手导她运剑,或者护着她的腰防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