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岁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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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他们的事。”柳臻实在是怕颜莘再去处罚跟着自己的人,便忙替他们开脱道,“是臻儿自己要去玩的,他们……也提防不了……”
“朕知道。”颜莘早看透了他心思,笑道,“朕自己有数。”
柳臻见她不再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他摸摸自己额角,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端卿……端卿哥哥。您也别怪他,他也是不知道,便没拦住臣侍。而且,他还有身孕呢……”
颜莘点头。笑道,“他在旁边寝殿歇息呢。朕得过去看看他。你自己乖乖的回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柳臻忙点头起身,由一旁人扶着出去歇息了。
颜莘眼看着他走了,这才向对面寝殿去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3
见颜莘进来,正坐在榻上,满心忐忑不安的容千青便忙着要起身过来迎接。
颜莘快走两步,按住他身子,扶他倚下。
容千青原想着柳臻是她心头最爱。如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大事,她自然是少不了要迁怒到自己身上的。
他并不是怕她发脾气,也并非是因为觉得委屈。
纵然摔伤是难免的,但千不该万不该,柳臻被划伤了的是脸。不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事情。
他可以理解柳臻当时的心情。虽然他没有当场就哭出来,但向来活泼的他突然缄默的一言不发,那种担心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而换作是自己,更是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皇帝总不会有那个心情整日对着位脸上有伤的侍君。即便是受宠如柳臻,也难保不被厌烦。
她又是那么认真的人。伤到了柳臻,又如何能丝毫不去追究。
整件事情中,没有尽到监管责任的自己,便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他思来想去,求别人帮忙是没有用,也来不及了。只能是托着自己身怀有孕,多说几句好话,想法子避过这顿责骂。
然而转念又一想,自己这身孕原本便不是她的意思。她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说不好正要趁着这番折腾,彻底出了气。
他心里又怕又难过。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周全地得了这一胎,为此不仅永远失去了留在文源阁的机会,也彻底失去了帝后二人的信任。
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毕竟,比起自己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扎实可靠的根基,感情这件东西,在这种地方,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自己的将来,自然还是只能靠自己。
皇后没有嫡亲的女儿。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怕是再难改变了。
而对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很好的机会。
尤其是他。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这个孩子这么执着。然而尘埃落定,再每每抚着自己的肚子,他却又很安心。
而如今好不容易风波俱过,正是需要安心养胎的时候,却雪上加霜般出了这样的意外,又如何能叫他甘心呢。
他细细地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宫侍慌张地进来告知他的时候,柳臻已经受了伤。而在场的人谁也说不出来当时是为什么,或者是怎么就那么碰巧地出了事。
他自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他挨个儿认真挑选、严格把关的。
在他的印象里,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不稳妥。
当时自己也是慌乱得失了分寸。如今再坐在这里细想,那个推倒柳臻的宫侍又的确是有几分蹊跷。
然而他又一时说不出来他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刚才坐在这里,听到外面传过来的一阵子推搡哭喊的声音,他便叹了口气。
他是没想到她爱柳臻爱得心切到这种程度,人一带过来就连想也没想地给拖出去杀了。反倒叫这事儿再也说不清楚了。
若是他能想到,来之前,他就会自己先好好责问那人一番的。
此刻,他只能坐在那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起来,静静地想。
手段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不久柳臻受害,还可以顺便牵连上自己。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脑袋里乱乱的,一时又想,她叫人扶了自己,去她的寝殿外榻上休息,弄得他有些意外了。
他了解她得很。她一向是不会容人擅用自己的寝殿的。
先前自己得她喜欢、在文源阁的时候,倒是有过几次被她破例允许在这里歇息过的。
这毕竟是极大的恩宠了。虽然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
她一向不喜欢过于有心机的男人。毕竟她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经验和阅历是没法儿比的。
在她面前,自己的那些手腕儿,不过一目了然,如同儿戏一般。
虽然不喜欢,但她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去戳穿他。因为就算她洞悉一切,也没那个心情和时间跟自己算计。
况且她是那么喜欢颜渊觅——自己和她的女儿。所以也就肯爱屋及乌,多放纵自己一些。
事情终究是过去了这么久。再一次坐在这里,他发觉一向镇静的自己,竟然第一次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她进来。
颜莘进来,挨了容千青坐下。一抬眼,满满地都是他虽极力遮掩却无法全然拭去的恐惧和担忧。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想起自从他动了自己秋试试题之后,便更是对自己心有余悸。
后来又发生了私自动药留了胎的事情。虽然她没明白地说,但他冰雪聪明,又如何估量不到自己是猜得出事情原委的。
他心里对自己的距离,真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远的。
她笑了笑,攥住他手,用足以宽慰他紧张的声音,轻声安抚道,“他没事了。朕不怪你。”
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又笑了笑,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了个吻。
容千青这才略松了口气,一双修长的手从袖里伸出,紧紧攥住她的手不放,只低了头不再说话。
“你这身子……”颜莘顿了顿,想起来道,“朕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上火,更不要跪。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容千青顿觉自己喉里有些哽咽,心道我又何尝愿意去跪。却并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向来心事重,不要叫忧郁情绪影响了孩子。先前的事,朕再也不会跟你计较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颜莘一语双关道。
容千青心里先是一凉,之后竟又是一松,便是有些释然。
他想了想,强自挤出一丝笑道,“陛下待臣侍的好,臣侍都记得。只是柳昭林……”
颜莘错会了他的意思,只笑道,“朕忙的时候,就不得那么多时间总去看你。柳臻是朕看得上的人,你也知道。让他陪陪你,也是好的。”
“柳臻是朕看得上的人”一句一出,容千青心里便又是一酸。握住颜莘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
颜莘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以为他是心里委屈,便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果然容千青渐渐平复了一些,不仅不再不安,反而尝试着伸出手臂,环抱在她腰间。
颜莘见他始终不肯踏实,心下便自然而然地去考虑了自己的疏忽。
容千青虽说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可对他的关心,比起别人来,却的确是最为不够的。
在有颜渊觅之前,他便得不到自己足够的重视。他生产时,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派人盯着忙着的。而自己除去去看了几次,压根儿就没有尽到做妻主的心意。
再后来将他调到自己身边服侍,不过是因为觉得他聪明,是个做事情的好帮手。不论是得力的程度,还是聪明敏锐,柳臻和他,都是没有半点儿可比性的。
自己那时候也常常感慨,可惜他终究是个男人。若是女人,不知能帮上自己多少忙。
没有柳臻之前自己也从未仔细估量过,给一个人的关爱到底能有多少。而和柳臻相比,容千青简直就像是自己的陌路人。
她真的是很少在乎过他的感受,更别提像对待柳臻那般疼爱他了。
那时候他也几次跟自己求着,想再要个孩子。然而她却只一心顾着皇后,半分都没有为他考虑过。
最终闹出那种事,也多少是她的疏忽导致的。
如今柳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又险些牵扯了责任给他。他有孕在身,如何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和担心?
想到此处,颜莘有些内疚,然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便扶他起来,看着他道,“你忙着跑过来,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容千青懂事地笑笑,道,“谢陛下关心。没什么的。”
“谢朕做什么。”颜莘一手垫在他腰后,费力地替他扶了靠垫半躺着,以方便说话,嘴上却不经意般道,“你是朕的人,朕就得一直放在心里。你的身子如何,说到底也是朕自己的事情。”
容千青心里暖了暖,却只笑了笑,没说话。
“朕事情忙,不能总是天天去看你。你也就当朕在你身边,自己好好照顾你自己好不好?”颜莘认真看他道。
容千青心里又是一动,缓缓点了点头。
颜莘仔细寻他目光,许久,才有些淡淡地道,“皇后……接连三胎都是公主,这你很清楚。”
容千青闻言一振,却很快收回自己情绪,认真道,“臣侍是万万没有想过要胆敢僭越的。请陛下明鉴。”
颜莘略摇了摇头,打断他道,“这算不上是僭越。也不用你去考虑。朕提示你,是要你自己权衡清楚。而到底谁合适,朕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自己做决定。”她看他,缓缓道,“柳臻是不懂事的孩子,朕也照看不过来。难得他肯信任你。你是聪明人,也不用朕再多说。”
容千青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却忙点了点头。
颜莘点头,笑道,“你忙了这整晚也累了。就别再回去了,在文源阁待着吧。你好好歇一会儿,晚上朕陪你。”
容千青欣喜,忙点头谢恩,道,“谢陛下。臣侍知道了。”
千行清泪入雨听1
颜友亦是颜莘同母异父的三弟,封号宜芳公主。也是不受先皇喜爱的德侍君的唯一的儿子。
嘉平二年,颜莘做主,将他嫁给侍中乐千山之女乐杨。婚后不久,颜莘又封了乐杨抚远将军,支她携了宜芳公主去岭南边陲镇守。
乐杨是很有才能和水平的官员,也是颜莘登基以来提拔重用的年轻武将之一。她不仅统军作战时颇有一套,身为地方行政官长,也充分注意遍施仁政,克己奉公,以至于深受百姓爱戴。
而颜莘联姻一举,也不过是收揽人才的手法。
如同众多的皇室婚姻一样,乐杨夫妻之间是否有感情的问题早已退居其后。重要的是乐氏一门不仅高踞三公,又尚了公主,成为皇亲。承天家恩情,其全家上下,又如何能不精忠报国,为皇帝死心塌地地卖命。
对于颜友亦,颜莘也是很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说姐弟之间没有半分感情终究是不可能,然而颜友亦的终身幸福为何,却实在是难得萦她心哪怕一丝一毫。
大慕已经没有什么边境之患需要送公主去和亲来维稳。所以降公主出嫁便成为了招揽和笼络身边人才的一种手段。而颜友亦,自然便首当其冲,成为了牺牲品。
这纵然是皇室里众多公主的宿命,也是生在皇家的无奈。
好在颜友亦尚且有个表哥,也是四君之首的贵侍君莫璃,肯时不时地帮他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出点儿主意。
即便如此,直到去年,颜莘才架不住莫璃整日的枕边风,把乐杨从偏远的岭南调回了京城。
到如今,三公主一家在京城里安置了也有大半年了。
许是多年的磨砺和挫折,颜友亦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京里呆着的这段时间,他会时不时地带了孩子进宫探望,请安问好,乖巧得很。
而在宫里人看来,颜友亦夫妻看起来也颇为和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在回京后的不长时间,乐杨便出了些事故。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叫人想不到的是,出事之后乐杨便染了重疾,竟一病不起。
颜莘多少也有些担心和着急,便先后几次派了太医过去,给他看诊下药。
奈何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论如何调理都不见起效。眼瞅着便没熬过这个春天,竟撒手人寰了。
事情看起来简单,中间却有不少曲折。
乐杨生病的原委,起初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后来也是因为朝廷派了官员参与调查处理,这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乐杨的去世,同时又勾出了另一起闲话。这两起事情在京城的肆里坊间广泛传了开来,以至于最终传进了大内深宫。
知情人都知道,乐杨的病因,是为了和晋阳王府二小姐争抢一家柳坊的头牌招致的。
晋阳王是大慕仅有不多的异姓王族之一。
最早一代的晋阳王是大慕开国的功臣,也是世祖亲封的铁帽子王。虽然是异姓,但却深受天家恩典,爵位也是长年世袭荫封。
每一代的晋阳王都深谙祖训,在享功受封之后,彻底放手军权,只世代安居闲逸,远离朝政。
这自然是聪明之举。这几十年来,晋阳王爵世袭罔替,根深叶茂,太平富贵。
至嘉平年间,这一代的晋阳王已是有近六十的年岁。
她本人深谙朝廷习气、官场作风,自然是不肯再沾染外事,自在逍遥得很。
然而她却有几个争强好胜的女儿,虽然不和朝廷为难,却为了母亲百年之后袭爵一事争得不可开交。
叫人头疼的是,晋阳王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事儿,更别提早日核下世子身份,向朝廷上报了。她只是蓄养了一群歌伎舞者,整日蜗居在府中,听歌弹唱,闲逸取乐。而对于女儿们的百般花样,视若不见,理也不理。
本来该是四海升平,天下和乐的日子。然而就在这太平年间,在京城里最大的柳坊里,便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乐杨原本也只是陪了几个朋友去柳坊发泄作乐,并没有故意生事的打算。可巧晋阳王的二女儿也带了人过去,包了小半个场子玩乐。
就在各自一伙人的一阵子嬉笑玩闹之中,二人便为了到底是谁先点了一个头牌失了和。
两个人都是武夫出身,器量本就不够豁达,又如何能在好友面前忍受平白受辱。因此言语一不投机,便喊了家丁侍卫动手。
乐杨是不是酒喝得过量了、觉得失了面子;或者是对方故意的挑衅,已经无从考证。然而事实确实是双方在一家柳坊里不顾身份地位地大打出手,把一家好好经营着的柳坊弄了个稀里哗啦。
事情的结局自然是出了人命。虽然不是双方带头的本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