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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女子戏班-第11部分

小说: 女子戏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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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跑了怎么办?” 

“跑?你睡过的女人,她能跑哪儿去?” 

“她跑哪儿我追到哪儿。我现在就去追!”黄昌来说着跑走了。   

女子戏班 第三章5(1)   

高小菊跑到马家祠堂,看门人证实黄易廷所说不假,说郑班主死不瞑目。她的心像被人揪掉一样,大叫一声“师傅”,掉头就奔城外跑。她要去看师傅最后一眼,要以女儿的身份送师傅最后一程,要告诉师傅她生活很好,让师傅闭上眼睛放心上路。 

黄昌来在半路上迎住她,见她泪流满面,连忙张开胳膊作拦截状,急惶惶地问:“小菊你去哪儿?” 

“让开!”高小菊喝道。 

“我不让你走!你跟我回去!”黄昌来说着扑上来,一把抓住高小菊的胳膊。高小菊没容他抓牢,使劲一甩一推。也许是愤怒让高小菊平添了力量,比高小菊高出大半头的黄昌来,竟被推得倒退几步,仰面跌倒,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来。高小菊以为是幻觉,惊恐地摇摇头,黄昌来已抽成了一团。她被吓得向后退去,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扭头一看,黄易廷已站在了她身后。 

“你把我儿子杀了?我要你偿命!”黄易廷吼声如雷。 

“他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我不是故意的!”高小菊说着掉头就跑。 

“来人啊,来人!高小菊把我儿子杀了!别让她跑了!”黄易廷一边掐黄昌来的人中穴一边喊。 

几个戏班的人跑过来问:“怎么了?”“高小菊杀人了?” 

“我儿子犯病了,你们帮我照顾一下,我去追人。”黄易廷说着要走。黄昌来忽然醒了,他躺在地上摇着脑袋看了一圈问:“爸,小菊呢?我要小菊!” 

“儿子,你别着急,我给你追回来!”黄易廷吩咐戏班人的说:“你们把昌来送回去,别让他着急。” 

滔滔江水无声流淌,高小菊穿过薄纱般的晨雾跑到江边,从江面上吹来的风掀起她的长发,吹动她的白衣裙,勾勒出她的优美曲线,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江边的路通向远方,只有一辆牛车在远处晃动,高小菊向牛车跑去,她下意识地认为牛车上的人会保护她的。黄易廷从后面追上来,边追边喊:“高小菊,你个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站住!” 

高小菊的腿功显然比不过黄易廷,黄易廷话到腿到,一伸手抓住高小菊的后领。高小菊惊恐如兔,使劲向前挣脱,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黄易廷从高小菊身上生生扯下半尺宽的布条。高小菊由于用力过猛,扑到在地,她赶紧站起来,衣裙险些脱落,她连忙把双手抱在胸前,但整个肩膀和半个胸脯已裸露出来。 

黄易廷打量着几乎半裸的高小菊,不得不佩服傻儿子的眼光。为了彻底打消高小菊外逃的念头,他觉得有必要吓唬吓唬她,猎物被吓破胆之后,想不屈服都难:“杀了我儿子就想跑,你跑得了吗?跟我回去!我跟官府疏通疏通,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高小菊正站在江堤上,身后就是打着旋涡的江水。她已无路可退,于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喊道:“师父,小菊来侍候您了!”说罢跳入江中。 

黄易廷没料到高小菊如此刚烈,要伸手时已来不及。他吃惊地望着高小菊在江中沉浮,随着江水向下漂去。他懊悔地离开江边,边走边自言自语:“高小菊啊高小菊,我只想吓唬吓唬你,你怎么就真的跳江了?昌来是犯了癫痫病,怪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这下我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了。”他不知道如何向儿子交代,傻儿子对高小菊的痴迷,比高小菊的跳江更令他头痛。 

高小菊的白衣裙像一片巨大的白荷叶,托着她向下游漂去。这片随着江波起伏的白荷叶叫住了在江边行走的那辆牛车。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是给郑浩华看过病的年轻郎中,他名叫陈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山根据地特派员,一个是他的助手小马。小马水性极好,他边跑边脱去衣衫,纵身跃入江中。 

黄易廷决定把高小菊跳江的事告诉儿子。他自信在儿子面前有足够的威严,无论儿子如何吵闹,都可以镇住儿子那颗痴迷的心。有了这份自信,他镇定自若地走进了儿子的新房。 

黄昌来一见父亲进来,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着急地说:“爸,你让小菊进来啊,是我自己摔倒的,你别罚小菊啊。” 

“小菊没在外面,她回不来了。儿子,忘掉小菊吧,爸再给你娶个媳妇。” 

“我要小菊,你让她回来!”黄昌来跳起脚来。 

“她死了!”黄易廷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黄昌来一下子呆住了,他的智力水平使他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她跳江了,漂走了!”黄易廷为儿子展示了一幅画面。 

“你把小菊追到江里了?” 

“是她自己跳的,我没追她!” 

“你没追,她怎么会跳江呢?” 

“她跳江是不想当你媳妇!” 

“你胡说!你赔我小菊!你赔我小菊!”黄昌来突然双手卡住父亲的脖子,使劲晃动着。 

黄易廷将儿子的胳膊打开,骂道:“混帐!没出息的东西!你离不开小菊,她跳江了,你也去跳吧!” 

黄昌来一愣,突然冲出门去。黄易廷一惊,紧跟着追了上去。黄昌来变成了一头狂奔的疯牛,像风一样掠过县城,一直到江边竟没有停歇。他大叫着“小菊”,一脚踏空,像个秤砣砸进了江里。黄易廷气喘吁吁地追到江边,没发现儿子。没容他感到奇怪,一个浪头将黄昌来卷出水面。他顿时怔住了,不由坐在地上悲嚎起来:“昌来,昌来啊——”   

女子戏班 第三章5(2)   

黄昌来在他的悲嚎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巨大的变故令黄易廷撕心裂肺,儿子虽然傻,但毕竟是儿子,转瞬之间,生死两隔,他再是个泼皮无赖,也体会到了一刀斩断血脉的痛苦。一场斗戏,3条人命,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儿子的死还意味着他绝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他坐在儿子新房的椅子上,看着屋里的摆设,睹物生情,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真是哭得肝肠寸断,平地生风,江水倒流,日月无光。 

黄易廷的厄运并没有到此结束。傍晚时分,忽然来了一群警察。原来黄易廷逼死高小菊的消息传到了左老板的耳朵里,让他郁闷两天的情绪一扫而光,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清爽感觉,他终于抓到了黄易廷的把柄。左老板是盘绕在古城的一条毒蛇。在他的地盘上,他不能容忍有对手存在。按照他原定斗戏安排,斗垮景宏,让郑浩华滚蛋,泰和取代景宏之后,演出收入按四六分账,他要小头。第一步可以说是圆满完成,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先是傻小子黄昌来强要如花似玉的高小菊,虽然乘人之危是他常用的手段,但美人含怨是他看不得的。解散郑浩华的景宏戏班是他的目的,但并没有想让他死,人命关天,黄易廷轻易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线。在黄昌来的婚礼上,他试图提醒黄易廷有关演出收入分账问题。黄易廷不知是高兴还是喝高了,竟说了句“就按左老板说的二八分账”。他微微一笑,心说你这小子刚成点事,就想找死了。高小菊被逼跳江,让他找到了理由。翠花楼一顿饭,把警察局长灌晕,一群警察就来找黄易廷的麻烦了。 

“你是黄易廷吗?”一个警察头目神气活现地问。 

“是!”黄易廷点点头,抬起一双泪眼问:“长官有何公干?” 

“你被捕了!”警察头目宣布道,拿出逮捕证拍在他面前:“这是逮捕证,给我签字画押!” 

黄易廷的悲痛情绪被吓跑了,他吃惊地问:“我又没犯事,你们抓错人了吧?” 

“没错,抓的就是你!有人举报你在同景宏戏班斗戏的时候,给他们的艺人下了哑药。这是其一。其二是你逼死民女高小菊。” 

“这从何说起呢?” 

“不用说,把他铐起来,跟我们走!”警察头目命令手下。 

黄易廷戴着手铐被推搡出来,泰和的艺人都从房间里跑出来看。黄易廷边走边说:“长官,误会,误会啊。”说着话,他被推出了院门,迎面正碰见左老板带着4个打手过来。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索性站住不走了:“左老板可以给我证明,我是清白的。左老板,您快跟长官说,我是清白的。” 

“黄班主,左某草民一个,您是否清白,左某不便说吧?”左老板阴笑着说。 

“我明白了。”黄易廷的脑袋突然开了窍。 

“明白什么了?”左老板笑着问。“明白杀人要偿命这个理儿了?” 

“姓左的,你太阴毒了!你拿我对付郑浩华,接着又对付我!你这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不得好死啊!” 

“黄班主,落到这一步,你就不用关心我的生死问题了,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左老板挥挥手,对警察说:“几位兄弟辛苦,办完事去翠花楼,左某已经点好菜了。” 

警察推搡黄易廷,黄易廷边走边喊:“姓左的,你害得我们黄、郑两家是家破人亡啊!我变成鬼也要找你算账的!” 

左老板望着远去的黄易廷,对身边的打手说:“变成鬼怎么算账,我还真不知道。走,进院!”其时院门口站满了泰和戏班的人,他一说进院,大家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他倒背双手,昂首阔步地走进大门,来到庭院,一步登上花坛。戏班的人自动聚拢过来。他扫视了一遍满脸疑惑的艺人们,开口说道:“你们已经看到,黄易廷被警察抓走了。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很痛心。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既然犯了罪,自然要去该去的地方。他走了,戏班不能没有班主。左某不才,为了让大家能够在这座古城一直唱下去,保证衣食无忧,我就勉为其难,担当起这个班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左老板带来的4个打手带头喊了起来,边喊边鼓掌。其他人也只好拍起了巴掌。   

女子戏班 第四章1(1)   

郑世昌没能把小菊救回来,只好回到破庙。一直没敢睡沉的瘸腿罗见他踏着夜色回来,合衣躺下,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一觉天明,大家吃过早饭,动身赶路。长话短说,这天拐过山脚,一块平原如绿毯般铺向远方,绿毯中点缀着一座座村庄,家乡终于到了。踏上家乡的土地,一直混混噩噩的李秋云忽然清醒了。她的眼睛放出光彩,伸直脖子使劲看,说了句“到家了!” 

正在赶车的郑世昌,被母亲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扭过头来,惊喜地叫起来:“妈!您终于说话了!”接着他大声喊起来:“我妈能说话了!”在后面车上的姑娘们纷纷跳下车,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师母!好几天您不说话,吓死我们了!”“师母,我们以为您怎么了呢,好像一直在睡觉。”“师母回家了,当然就醒了。” 

李秋云看了看姑娘们,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无意中却碰到了身后的棺材。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拍着棺材哭着说:“浩华!是我害了你呀,我不该在你心里难受的时候还埋怨你,唠叨你,挤兑你呀!” 

“娘!我爸是让黄易廷和姓左的害死的,和您有什么关系?”郑世昌劝母亲道。 

“你要报仇,一定要给你爸报仇!” 

“这个仇我早晚会报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浩华,你回家了!你走的时候血气方刚,回来的时候却躺进棺材了,难怪你死不瞑目啊!”李秋云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说着用头撞起棺材来。 

“妈,您别这样,妈!”郑世昌拉住了牛车,抱住了母亲。 

瘸腿罗从后面的牛车上跳下来,跑过来劝道:“世昌妈,到家了,咱们得赶紧让班主入土为安啊。” 

“罗师傅,我对不住浩华啊!我心里难受,你让我哭吧!”李秋云说着又扑向棺材。 

“世昌妈,先忍着点,咱们到坟头上哭去,痛痛快快地哭,我陪你一起哭,好吗?”瘸腿罗用胳膊挡着李秋云说。 

“妈,听罗叔的话,赶紧让我爸入土为安吧!您先到后面那辆车,咱们快点赶路。”郑世昌说着跳下车,抱起母亲,放到后面的牛车上。大家接着赶路了。 

大队的国民党兵迎面过来,先是一辆辆站满大兵的卡车,接着是一辆辆拉炮的车,跟着的是衣衫不整的步兵,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头,从牛车旁边像决堤的黄河水滚滚流来又滚滚流去。忽然,一群日军飞机出现在天空,飞机的轰鸣声伴随着炸弹的爆炸声顿时响彻田野,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国民党军队向路边散去。飞机俯冲,几乎贴着地面扫射。 

郑世昌猛地勒住牛车,大声喊道:“快下车,趴下!”随着他的喊声,惊慌失措的姑娘们纷纷跳下牛车趴在地上。一架飞机掠过,在牛车旁边撒下一串串子弹。牛受惊了,扬起前蹄要跑。郑世昌躺在地上,死死地拽着缰绳。又一架飞机俯冲下来,郑世昌甚至看清了机舱里面的日本鬼子。他向车底下一滚,子弹扫过他身边,溅起的泥土打了他一身。四下里响起机枪声,路边的军人开始反击了。郑世昌听着飞机的轰鸣声减弱之后,从牛车底下爬了出来。他刚站起身,猛地看见母亲趴在父亲的棺材上。他大叫一声“妈”,抬脚就上了牛车。他抱起母亲,母亲的头歪向了一边,母亲的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了。他拼命摇晃母亲,大声哭喊:“妈!妈——”。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生命在家乡土地上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掠走了。郑世昌仰天大叫:“日本鬼子,你们杀了我妈!我操你姥姥!啊——” 

第二夜晚,在一块苍松翠柏环绕的地方起了一座新坟,世昌把父母合葬了。一轮冷月静静挂在夜空,像苍天窥视人间的一只眼睛。郑世昌跪在坟前磕头,将10个手指深深地插进土中,一种深切的悲痛伴随着呜咽在夜色中弥漫。从下午一直到午夜,他整整跪了8个小时。父母的相继离世,让他这个年轻汉子承受了难以承受的打击。他是骏马,但还没有在草原上驰骋;他是雄鹰,但还没有在长空中翱翔;他是蛟龙,但还没有在天地间腾云驾雾。虽然他有过远离父母的念头,可一旦真的失去父母,他觉得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罗瑞英、裘百灵等姑娘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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