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与枭雄-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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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了门,才知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从小在花街柳巷中长大,不曾过过一天家常生活,不知平常人过日子竟这般无趣!在妓院的关饮虹可以和她做怀喝酒狎笑,胡天胡地;一朝与他过夫妻生活,他就变成了大老爷,稳重威严,不苟言笑,走出家门则成了关堂主,士尊堡主,千御都局,时常要忙到天黑才回家,回到家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唉,闺怨啊!闺怨!
比起过去千人捧万人讨好的风光,她并不感觉自己有多得宠,关饮虹十天到她房里七、八天,她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她美得惊人,别提赵宛晶那木头人休与她相提并论,放眼燕门堡众女眷,谁人能赛过她阮嫦娥?
赵宛晶只会操持家务,哪懂得男人?前些日子,她竟想分派些家事给她做,存心害她弄粗两手是不,她当场便闹将起来。试问,这嫩蕊娇花岂堪风来磨、雨来打?
阿蜂进来帮她点灯,告诉她:“老爷到夫人屋子去了,今晚你一个人用膳。”
阮嫦娥哀怨得更有理了。
“阿蜂,你说,我到底嫁得好不好?是不是选择错?”
“小姐,你爱的是燕门堡在北六省的声威,可是,当家的并不是老爷啊!”
“你是说……”
“老爷只是人家的下属,而你又非元配,在这里,绝没有你大声说话的一天,你再也没有神气的日子好过,小姐,你要想清楚才行。”
阮嫦娥的一颗心不由往下沉。“别的不提,光看堡主的小舅子和朋友来访,都住下半个月了,夫人不知几次被邀往黑木楼一道用膳,陪侍堡主夫人和秦姑娘赏花、品茗、下山逛大街,可曾邀请你去一次?韦夫人、总管夫人和他们的闺女,都受过邀请,独独不请你。”
可不是,这西厢房一向是冷冷清清的。
“你别怪我直言,小姐,在这里也只有我阿蜂一心向着你。”她实在过不惯这里的生活,没有小大姊供她使唤,更没油水,因此又叹道:“照我说,小姐你嫁得太不值了!”
阮嫦娥心中一动。“哦,怎么说?”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怎么小姐你忍心让自己愈过愈差?堂堂一名花魁女,正当青春貌美,多少王孙公子为你着迷,多少富商名流为你痴狂,你偏偏挑中一个文没文才、钱没钱财的大老粗,既不懂吟风弄月,又不能供你过奢华的生活,你到底图他什么呀?”
“当初,他也是将我捧上了天呀!”她说得甚是凄苦:“虽是花魁女,但能指望那些王孙公子、富商名流娶我当正妻吗?还不是作妾的命!”
“那不同,起码他们自己当家作主,只要你能得宠于夫婿,还怕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好过在这里,还得受堡里规矩束缚。这规矩还挺大哩,上尊卑分得严明,男的以堡主为首,女的自以堡主犬人马首是瞻,小姐要想在此安身立命,能不委屈求全吗?”
“听说,堡主夫人乃官家千金出身。”这一比。阮嫦娥不能不自卑。
“那是她投胎投得好。”
“这比什么都重要,你不能不服气。”
“倒也是。”阿蜂眼睛一亮,又说:“这郭家不但世代为官,而且富甲一方,嫁女儿排场可大了,听说光是把那一箱箱的陪嫁抬上山,就用去两百多人,可以想象那一列送嫁队伍有多壮观!”
“这么有钱?”她以为她陪嫁了一盒珠宝首饰,就足够压人了。
“厅上挂的骏马图,就是堡主夫人的见面礼,是唐朝名家真迹耶,光一幅画的价值就可以买下一间店铺了。”阿蜂两眼闪闪发光,她最爱的正是银子。“如果有幸嫁入郭家,即使作妾,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郭公子还是一位很多情的俊书生。”
“你又知道了?”
“小姐,你成天闷在屋子里,没听人家说郭公子此次来访,又带来几马车的礼物,你想想,他对已出嫁的姊姊都如此慷慨有情,何况他未来的爱妻?”阿蜂不无惋惜的说:“说书的不常道,赴京赶考的书生爱上花国名妓,几经波折,书生高中状元,名妓也当上状元夫人,苦尽甘来,成就一桩良缘!像小姐这样的人才,正该有此际遇才是。”
“你是说……”
“悔之不晚呀,小姐。还好你不是元配,要离开老爷有的是法子……”
“啊?”阮嫦娥一征,即明其意,变色道:“你说我应该另择佳婿?”显然已被说动。
阮嫦娥不禁流露出懊悔的神色颦蹙着细致的娥眉,眸子莹然,显然已被说动。
第七章
“袁咏初想见我?”
燕无极面无表情的再问一次,关饮虹肯定的说是。
“送讯的人说,她代表“诚记”想坐下来和你谈一谈。”
“看来,我们这次确实是踩痛了“诚记”的尾巴。”燕无极哈哈一笑,极是得意,但他的答复却很冷漠:“不,我不跟她见面,我不和女人谈生意。你就逍么替我回话。”
“是。”在商言,关饮虹也乐见由燕门堡取代“诚记”在一商场的龙头地位。燕无极则觉得袁咏初太天真、太小看男人,过去那段火焰般均心刺痛的叛逆,没有扭曲他的人性,亲手宰了他们父女俩,她还不拍额称谢,倘不知足的想再一次卖弄她的魅力,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他早已厌倦像她那种耍弄手段的女人!
“堡主,”史奔进门禀告:“贞主儿来了。”
奇迹似的,燕无极的冰脸融化了,露出暖阳般的笑容。其它人吃惊得像看到椅子开花,这春秋楼向来没有女眷踏足的余地,此乃男人的天下。
“夫君,我没有打扰你们吧?”贞阳一派安详甜美的笑说:“因为这件事太要紧了,怕太迟请示会来不及准备,所以我亲自过来了。”
“什么事这般紧要?”
“我想明天招待龙公子、秦姑娘和阿诺去看后山的瀑布,顺道打猎、射鱼,尝一尝纯正的野味,行不行?”
“当然行。”燕无极瞄向厅上众人。“你们全听见了,明天少一个都不行。”
众人笑着应了,出去舒散筋骨谁不喜欢?
“别忘了,要合家同欢。”贞阳补充道:“让平日没什么机会出门的夫人、小姐们,也一道去大开眼界。”
“多谢夫人垂爱。”众人拱手异口同声道,他们愈来愈喜欢热诚待人的贞主儿。
这不在于贞阳慷慨的分送礼物,而是她无心机的笑容,爱护女眷的亲切,使人感到温暖。
“小老婆准不准去?”苏鸣不娶妻,倒有两名侍妾,全是他家乡的双亲替他选的,因为不知娶哪个好,干脆两个全送了来,逼得他不得不接受,为的不就是传接代嘛!
所以,早言明谁先产下一子,就将谁扶正。
“她们是你的家小,你爱让谁去就让谁去。”这也等于回答了关饮虹,于是他决定教嫦娥也出去散散心,她最近两天很是古怪。
史奔进来禀报:“堡主,夫人,有两个人自称是郭家的奴仆,一叫郭信,一叫郭义,奉郭老爷之命来求见夫人。”
“这两人是我爹的近侍,跟随他老人家十多年了。”贞阳对燕无极说。
“带他们到偏厅等候。”
史奔应诺,转身出去。
贞阳忖度,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走进偏厢,两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过来见礼,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十分恭谨地道“郭信、郭义拜见小姐,小姐万福!拜见姑爷,姑爷万安!”
“不必多礼,两位管家请起。”燕无极见他两人的太阳穴均高高隆起,显然是武学高手,岳父竟能收他们为仆,想必有一段奇遇。
“爹叫你们来,是不是怕老人家……”
“老爷一切安好,要小的转告,请小姐不必悬念。”郭义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札,双手奉上,贞阳接过来一看,松了口气。
“原来爹是要阿诺回家读书,以免耽误明年科考。”她将信转给无极,释然地笑了,至于送一封信为何要两个人,她倒没多想。
“阿诺在这里仍然维持早晚读书的习惯,爹是多虑了。你们若不急着赶回去,不妨住下来,过得一、两个月,阿诺想回乡时,你们再护送他回去。”
两仆互视一眼,同声应诺。看来只有花少爷身上下工天了,因为老爷忧虑他们姊弟相处太久,感情太好,少爷又会像过去一样把姊姊当命根子,这终究不是常理。他们跟随郭作云身边十几年,多少能揣测他的心意。
※※※
“高还密,远山睛更多。”龙湖朗声念。
“顺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药儿立即响应两句,她伫立于小瀑布前,这两句诗倒也贴景。她得意她笑睇师兄:“你念的是唐朝诗人的诗,我这两句可是晋朝谢灵运的佳作,比你高一等。师兄,你输了。”敢情他们连这种事都要比一比。
“诗在好不在老。”龙湖的眉峰挑起,不服道。他早已认清一件事实,他这个师妹是生来磨灭他对女性的好感的,再不将她“脱手”,迟早他会将美女看成骷髅头,看破红尘出家去!她容颜之娇丽宛如花中之王——牡丹,性情却像带刺的蔷薇,打不得,骂不赢,害得他在女人身上的自信都快没了。“你也只会两句,有本事整首诗背出来。”
他的话有如一记闷雷,药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没背过几首完整的话,只挑喜欢的句子记。
郭铁诺在一旁听了,轻描淡写的吟出全首《登池上楼》,回头对贞阳说:“其中有两句最佳,“池上生眷草,园柳变鸣禽”,用来形容姊姊住的院子倒也贴切。”
“阿诺,你说的真好。”贞阳笑咪咪的转头看无极,与有荣焉的说:“这全仗你姊夫精明干练,才有这种好日子过。嗳,我发觉成了婚之后,日子开心多了,以前爹不让我走出大门一步,现在我不但可以跟随夫君游山玩水,在家闷了,叫人来耍杂技、唱小曲,或下山逛大街,乐趣多多。现在再等机关房盖好,我再也不怕闷了。”她眼睛有着闪亮的光辉,燕无极情不自禁的对她微笑。
龙湖则似乎很惊讶。“你们姊弟都会机关?”
“舅舅只收我一个徒弟,阿诺从来没学过。”
龙湖不得不重新打量贞阳,似乎第一次正眼瞧她。因她是好友之妻,他得顾虑礼教,素来不敢多望她一眼,以至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多灵动,神态活泼有朝气,说话的话调也十分神似三年前所遇到的少年,难道她才是……
阿诺暗叫糟糕,灵机一动提议道:“秦姑娘,你还想与龙兄一较高下吧!不如这样,比赛射猎,谁的收获大,就算他赢。龙兄,加油,别丢脸!”
药儿心痒,拉了师兄就走,加入捕猎队。燕无极交代贞阳别太靠近水边,然后也策马而去。
阿诺暂时放下心头大石。他也喜欢药儿,因为药儿使他心中感到安慰:原来他的姊姊还真像大家闺秀!而此时,他真心感激药儿。
“姊姊,你差点露出马脚。”阿诺和贞阳沿着溪流散步,贞阳顺手捡拾枯枝,阿诺接过来捧着。“你一提机关,龙湖眼神全变了,直瞅着你瞧。”
“别理他,他师妹一个人就足够他忙啦!”
“这点我很同情他。”阿诺喃喃道,眼睛则放在贞阳身上,瞧她幸福的模样,这桩婚事还真给他爹做对了。
前头已有女眷升起数个火堆、土灶。贞阳拉扯阿诺的袖子,示意他注意离火堆五、六丈远的松树下的女人,悄声说:“你不是想见见关夫人和阮嫦娥,喏,就在前头,光是瞧外貌和妆扮也该分得出谁是谁了吧!”
阿诺凝神一望,阮嫦娥果然是十分妖媚的女人,坐在她身旁的关夫人端庄有余,万万比不上阮嫦娥吸引男人的魅力。这可难了!他把柴枝堆放好,拉了贞阳往另一边已铺设好座席的树下走去,因为有人提了两只野兔回来,可不能教贞阳瞧见血。
“怎么样?你想出好法子没有?”她刚坐定,便忙问。寒碧以土灶烧滚了一壶热水,冲泡好两盖碗碧螺春送来。贞阳接过,问道:“可将莲花白浸入溪中?”
“浸一会儿了,到了正午保证冷透,正适喉。”她将一坛密封的莲花白用网子扎好,以绳索垂放入靠近瀑布的深溪中,水果也用竹篮盛放,搁在浅水处泡凉。
阿诺喝了两口茶润润喉,沉吟道:“她太艳了,姊姊,而且她深知如何引人注目,竟使容貌不恶的关夫人显得更加平凡,我看关夫人不论明争或暗斗都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贞阳白了一眼。“所以才要叫你想法子嘛!”
“不用想了,时间一久她自然不再得宠。”阿诺瞧她一脸疑问,笑说:“我看关堂主也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迷恋那女人的美貌,而非她的内在,这种迷恋维持不了几年,再加上她又爱闹,哼,没有男人会喜欢爱闹的女人。”
“你怎敢这样确定?”
“第一,我也是男人;第二,咱家族中,有不少现成的例子。”
另一边,赵宛晶和阮嫦娥则是相看两相厌。赵宛品身为妻子小得不忍耐让丈夫纳妾,她也读过几本书,深明三从四德的道理,而且也念过名妓聂胜琼的《鹧鸪天》,词里倾诉她对寒士李之问的爱慕之情,殷婉凄切,离情依依,这词被李妻见了,感动之余,作主为聂胜琼赎身从良,而聂胜琼过门之后,也帮着李妻勤俭持家,传为美谈。所以,一开始宛晶并不排斥纳妓作妾,但很快她明白自己太天真了。妓女对一名寒士书生动情,那是痴心、真爱!妓女看上有钱的商贾,那九成九是看上他的家财。
这妾不像妾,穿要穿得比她华美,吃要吃得比她丰盛,月例钱要跟她一样多……
赵宛晶实在忍无可忍,多看她一眼都有气!因此便起身去和贞主儿说话。
阮嫦娥不仅瞧赵宛晶不入眼,这燕门堡内唯一教她看得上眼的只有燕无极,可真呕人上百花楼的是关饮虹而不是燕无极。她重新盘算过,另外择婿恐怕不易,到底关饮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接收他的小妾?阿蜂说的,书生娶名妓作状元夫人,那种书生通常出身寒门,接受名妓的资助,所谓的患难见真情。而她,最痛恨贫穷,穷书生一向不在她眼内,如果是有钱的书生,放眼也只有郭铁诺一人,可惜他年纪小,加上自幼富贵,平常女子尚且不在他眼内,况乎一名妓女?
思而想后,只有跟定了关饮虹,不过,迟早她会一脚踢开赵宛晶,坐上关夫人的宝座!
阿蜂明白她的打算后:心想这倒也行,当上关夫人后,名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