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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喜相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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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仿佛被揪紧了般,绛棠忽地觉得,她一点也不喜欢他这般地看他,她并不想要让他有这种眼神。

“老娘,我看你们再多找两个,就可以凑一桌了。”聂青翼朝染意迟扔下这一句话,而后搭着步千岁的肩头一块离开。

“什么凑一桌?”绛棠不明所以地问。

“果然……”染意迟习以为常地扁扁嘴,“他又不痛快了。”她就知道,让儿子见到这个场面,就免不了又要受他一顿嘲笑。

绛棠仍是不大明白,“什么?”为什么聂青翼的眼神会变得那么不耻?

“你别管他,反正他就是那个硬脾气。”染意迟不是很在意地挥挥手,“我那个古怪儿子,他最讨厌我在人前扮虚伪了。”

恋殊不可思议地指着她的鼻尖,“表姨,你是说……你也在人前扮虚伪?”难道这阵子她们所看到的,全都是假象?

“端庄是我的外表,面子是我的生命。”染意迟用力的点头,一点也不掩饰她伪装了许久的真面目。“我的大家主母的气度,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的我,其实嘴巴是很缺德的,我最爱做的就是在人前说一套,然后在心里想的又是一套。”

“啊?”绛棠和恋殊当场楞在原地,根本就没想过她这个有着雍容气度的聂家主母,实际上却是个最爱作假的女人。

染意迟不正经地跷高了脚,脚跟抖呀抖的,一改脸上的丰采气质,不文雅秀气地肩着嘴,使劲地吐出由方才至今一直高在她心头的厌恶感。

“像刚才那个死不要脸,老爱往我家跑的辋爱川。

那个女人向来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别人是看在她家大业大的份上没去计较,她就以为自个儿有多美、有多了不起。“她愈说愈大声,也愈说愈愤慨。”老娘看她不顺眼很久了,老早就想把她的脸皮剥下来丢在地上好好踩一踩!“

“表……表姨?”绛棠对她前前后后的改变有点反应不过来。

染意迟脸色一改,爽朗地拍着她的肩头。“不过幸好今天有你在,我也可以省了点气力,免得我辛苦经营了四十多年的形象会破坏。”

“你是用演的?”恋殊好奇地在她身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变脸能耐,以及心态都跟她姐姐一样的女人,只不过姐姐没她那么夸张!

“用不着惊讶。”染意迟大方的承认,一手指着绛棠,“我从刚才绛棠的细微表情来看,想必她也是爱面子的同道中人对不对?”

“一点也没错。”恋殊不断地点头,像是遇着了知音。

“你真的看人看得很准。”

“恋殊……”既然底细都被抖出来了,绛棠也不再掩饰她的真性格,将两掌扳得喀喀作响,准备找这个害她道行毁于一旦的小妹算帐。

“你就别在意这种小事了。”染意迟不但为恋殊说起情来,还极为亲热地揽住绛棠,“往后咱们婆媳可要好好合作,就像今日一样,同心合力的挫挫那个女人的气焰,免得她老把人看得那么扁,而我们也能活得痛快些,如何?”

“你是说……”绛棠有兴趣地扬高了美丽的黛眉,“一起在人前扮温婉、伪善良,在人后做个真女人?”照她这么说,往后她就不必一个人演得那么辛苦,反而还有个后援同志一块携手合作。

染意迟笑得合不拢嘴地鼓吹着她,“没错。”只要有这个媳妇在,这样她们爱面子一族,更是如虎添翼了。

“表姨。”绛棠愉快地握紧了她的双手,“我想我是来对地方了。”

第四章

天界带有浓烈香气,开起花来状似白色彩蝶的杜若,它的花灵因为某个守花仙郎的缘故,在百年前的盛夏认识了以往只在隆冬开花,但现在却季季绽放的岁寒,并与岁寒突破季节的藩篱结识为手帕交。

尽管天界的仙人们,皆对杜若与岁寒她们这种不分季节性的友情很不以为然,但同情心甚多的杜若,仍是在众仙皆把岁寒当成妖花,与她断绝往来之际,与她处得和乐融融,宛如亲姐妹一般。

“姐姐,最近你似乎很高兴?”坐在树下乘凉的杜若,偏着头看着近来总在唇边带着一抹神秘笑意的岁寒。

岁寒几乎遮掩不住脸上欣喜的神情,“我当然高兴,那个叫泽雨的守花仙郎终于被调离王母后花园了。”老天开眼了,她终于可以脱离那个天天上演的水灾噩梦了。

“泽雨?”杜若恍然大悟地看着她,“怪不得最近我总看你身上都是干干的,不再湿淋淋,原来就是他被调走了!”

岁寒几乎感激涕零,“谢天谢地,我终于有好日子过了……”不必再七早八早就被人泼醒,也不必一整天都湿着身子,更不会再有因不合时宜的开花而招致流言蜚语的事情发生了。

杜若却对泽雨的感觉不似岁寒,反而对他被调职一事满同情的。

她轻声幽叹,“可怜的仙郎,他是犯了什么错而被调走的?”想要当个守花仙郎的职务是要修几百年的道行才能担任的,泽雨不过是爱心好像有点太多的仙郎,说起来,他对她们这些花灵还算满尽责的。

“一点也不可怜。”岁寒对于那个带给她灾难的泽雨完全不表同情。“他浇死了王母一堆花。”捅了大褛子后,他当然不能在这里继续任职,也正好还给她一个较正常的生活空间。

杜若甚是惊讶,“他杀死了其他的花灵?”

“不,被他浇死的花儿,里头都没住着花灵。”她轻轻摇首,“但他终究是触犯了他所鄙视的天规,所以被贬也是应该的。”

“照你的口气听来……”杜若很怀疑地看着她幸灾乐祸,但又要忍着的表情。“你似乎很讨厌他?”

她握紧了双拳,“非常厌恶。”

自从泽雨对她说过要让她往后的日子变得很多彩后,她就开始经历了天界里最不人道的遭遇。

他从一日浇两次水润泽地,改为一日三次也就算了,夏日时,他替她的花身围以布幔遮阳;冬日时,他以炭火来暖熏她冰冻的树身,照理说,她是应该对他的所做所为感佩于心的,只是他这种鸡婆的爱花方法,又违背了自然法则。

她的花身不但能够在四季绽放,还能够结满颗颗水份饱满的果实,而这些都还不是后果,她最惨的后果就是招来一堆鸟儿,一天到晚的在树上啄食,搞得她没一日安宁,烦不胜烦和伤痕累累。

因为其他花儿的牺牲,在他被逐出王母花园后,她这阵子才换来了些许不再被他骚扰的清静,但那些赶都赶不走的鸟儿,最近似乎是打算在她的树上筑巢了,算是泽雨留给她一个忘也忘不了的纪念品吧,让她在他走了之后,还要继续承受着他带给她的噩运。

“姐姐。”杜若在她出气出得很痛快时,一手轻拉着她的衣衫提醒,“这种话,还是不要在当事人的面前说比较好。”

“当事人?”

“他。”杜若一手指着就站在岁寒身后,被她当作眼中钉的泽雨。

岁寒轻转过身,美丽的大眼在看到他时止不住地张大,对他的出现简直难以置信。

她颤抖着纤指指着他,“你……你……”听完了对他的评语的泽雨,在嘴边掠着极度恶意的笑,踩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步近她。

“很抱歉在你这么痛快时来打断你,请当作我不存在,想说什么请尽管说,别客气。”

“你……”岁寒被他的表情吓得连忙找地方躲。“你不是被调职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她的好日子就这么短暂吗?

“是这样没错。”泽雨满脸的遗憾,“只是目前天界其他的职务都没有空缺,再加上王母也认为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守花人才,所以她又把我给调回来了。”

她不怎么相信地睨着他,“后面那句话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泽雨皮皮地笑着,无所谓地耸着肩,“反正我怎么说都可以,重要的是,我又回到你的身边了。”好一阵子没好好照顾她了,她看来似乎又消瘦了许多,是该多多接受他的关怀。

“噩梦碍…”她沉痛地掩着脸庞,极其哀怨地为自己又要过着水深火热日子的未来深深哀悼。

“姐姐,我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聊。”杜若看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于是撩着裙摆自地上起身,打算让他们这两个久未见面的仙友好好促膝长谈。

“等等……”岁寒忙着想叫住她,但泽雨却一骨碌地来到她的面前阻挡住她的呼唤,并且很邪恶地盯着她。

他扳扳双掌,眼带精光,“好了,现在又剩下咱们俩了。”

“你想做什么?”岁寒恐惧地瞧着他眼底那异样的眸光。

“几日不见,你变得憔悴了。”他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颔,刻意暧昧地在她唇边问着:“是不是太过思念我的缘故?”

红潮迅速占据了岁寒的整张脸庞,“不……不要脸!”

“想我就说出来嘛,没什么好言躁的。”泽雨的脸皮却是出奇的厚,一手揽上她的纤腰,将她拉近身边,挑着眉鼓励她说出真心话。

“别靠近我……”深怕他又莫名其妙浇地一瓢水的岁寒,动弹不得地待在原地,七手八脚地想推开他的拥抱。

才想要好好调戏她一番,以教训她不知感恩的心时,泽雨蓦地抬起头,先是侧耳聆听了好一阵子后,又左张右望地看着四周,最后相中岁寒身后的那个天然树洞。

他拉着她一块躲进洞里,“借我躲一下。”

“什么借你躲一下?”还弄不清状况就被他拖进树洞里,并且因为树洞过于窄小而被他压倒在地的岁寒,万分羞赧地推着身上的他。

泽雨有些愧疚地刮着脸颊坦诚,“我刚才又不小心浇太多水了,花园里负责巡守的天将正想找我算帐。”他就是躲天将而躲到这边来,才会不小心听到她的心声。

“不要躲在我这里!”一点也不想成为窝藏他的共犯的岁寒,忙不迭地想要把他给推出洞去。

可是他却坏心眼的想拉她下水,不但想就这么和她腻在一块,还想看看能否有机会再次破坏她的名声。

泽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整个天界里,就咱们的交情最好了,你能狠心不收留我让我出去受罪?”

“我能!”她一点也不犹豫,并且和他撇得很清楚,“而且我才跟你没有半点交情!”

“话别说得太早。”他恶质地扬高了一双好看的剑眉,低首看着这个消息不灵光的花灵,“难道你没听过天界最新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为了他那种怪表情,岁寒勉强忍下把他推出去的冲动,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消息能够让他这么开心。

他开开心心地把听来的消息转述给她听,“众仙们都在谣传,你这个花灵与我这个仙郎,似乎不守天界无尘无垢、无悲无喜的天规,不但日日消磨在一起,甚至还有意触犯天规,准备效法牛郎织女向天规挑战。”

她很委屈的大叫:“我哪有?”冤枉啊,她才是天界里最不想与他有所牵扯的花灵,她哪会去做那种危害自己名声的事?

“你当然有。”泽雨轻弹着她的俏鼻。“自从认识我后,你就已不再是无悲无喜的花灵了,和我一块触犯天规,这也是迟早的事。”

每当她与他在一起,她的心境就不能如一池泓潭,仙界不该有的种种情绪,更是常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愤怒、欢喜、大叫、仇憎,早已不再是个无欲无求的梅花花灵了。

对于这个成果,他相当满意。

“走开,走开!”岁寒使劲地推抵着他的胸膛,“我不要让你毁了我的道行和名节!”

“嘘……巡守的天将来了。”他一掌轻捂住她的小嘴,并且下流的在她耳边威胁着,“你若是不怕咱们这个德行被他们逮个正着,那你就继续叫吧,我真的不介意的。”

只能被他威胁却无法反击的岁寒,怒张着眼眉,感觉腹内那沉寂了一阵子的火气,又被他点燃了,但为了避免他们会以这副模样被天将们见着,她只能忍下来,那股吐不出又咽不下的怒气,几乎快使她得内伤。

伏在她身上的泽雨,轻嗅着她身上传来阵阵他想念已久的香气,闭眼感觉着她那仿若丝绸般的柔软身躯,像股诱惑似的,勾撩着他每一寸与她相触的肌肤,仿佛可以在他们相触的方寸之间擦出他从未感觉过的火星,她那吹弹可破的雪肤,在他的身体里骤放了一道烈火,烧灼难耐的窜上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忍不住将她更拥进怀里,将漫天馨香的她深拥入怀。一解他胸口不断燎烧的热火。

此时此刻,他忆不起他是什么仙郎,也不记得她是什么必须遵守天规的花灵,在他的心里,他们只是和凡间的凡人一般,只是个男人和女人。

只是一种极其容易撩起情欲,并且贪婪追索着沉沦的生物。

感觉被他拥抱得快要窒息的岁寒,敏感的贝耳因他沉沉的气息吹拂而有些不自在,不能解释的异燥感在她的心底奔驰着。她试着静心聆听着天将们巡曳而过的步伐声,不断在心里祈求着快快结束这场磨难,但流淌至她耳底的,不只是天将们的脚步声,还有他那隆隆的心跳声。

再三的确定天将们已走远后,岁寒徐徐吐出一口紧悬在心中的大气,并且不知为何庆幸着终于能够离开他这副身躯了。

“起来。”她用力地推着伏在她身上动也不动的他,“他们已经走了。”

“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泽雨不但没挪动他高大的身躯,反而依旧伏卧在她的身上,以指尖轻划着她形状美好的眼眉。

“什么问题?”她忍不住想避开他的指触,总觉得那股她好不容易才排去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个花灵,你快乐吗?”他问得十分专注。

“啊?”她愣了楞。

“想不想下凡为人?”他不假思索地放口,在话一脱口而出时,也因自己会有这念头而吓了一跳。

“下凡为人有什么好处?”岁寒不感兴趣地摇首。

“当个神仙多好,不必体会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清心寡欲的,无忧也无虑。”

“是无忧也无虑。”他所看之处,和她并不相同。“但你不觉得这种日子,就像是一池凝固的水泽,就算再过千百年也不会有一丝波涛?永远都过着相同的日子,并且不知它将延续至何时,这样的生活,不是太过清冷幽寂了吗?”

经他这么一问,岁寒也答不上来。

她从不知道,这般美善的天界仙堂,在他把那些话说出口前,也会有着那样令人消沉的一面,愈是深想他的话,她愈觉得可怕。

如果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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