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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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为了让他有着美好的一天,他非得做这个动作不可。
“造孽啊!”染意迟不胜敌吁地声声长叹。“为了止你的痒,那些花儿死得多无辜……”她没事生出这个植物杀手做什么?他们家有再多的盆栽也都会因他而死于非命。
“没别的事的话,我去别院浇水了。”聂青翼视若无睹地掏掏耳朵,拎起一旁的水桶,打算再去府中的另一个庭院,也对那些盆栽展现他的关怀。
她一把扯住他的脚步,“等等,我有事要通知你。”
“什么事?”他爱理不理地回过头来,不认为有什么事能够比他正要做的事还重要。
“你明日午时要去城门那边的逢仙楼接个人。”染意迟按着他的肩头,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向他交代,“记住,那个人对你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亲自把她接回来。”
“对我非常重要?”聂青翼狐疑地扬高了剑眉,“我要去接谁?”怎么老娘今天的笑容看来就是一副阴谋样?
“就是你表姨的表妹的表舅的表外甥女……”她顿了顿,拼命想着正确的名称,“嗯,不对,又好像应该是你表舅妈的那个什么……”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
聂青冀翻了翻白眼,一掌沉重地按在她肩上,“请简称表妹。”
“嗯,也就是你的表妹。”她点点头,马上从善如流地改口。
“然后呢?”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要来这而已,他倒看不出这对他有什么重要性。
她笑得乱不怀好意的。“然后就是她。”
“什么然后就是她?”聂青翼意看她的笑容愈觉得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预感正在成真中。
“她就是你的未婚妻,逢绛棠。”
“未婚妻?!”他复愣了半晌,随即阴森地将十指扳得喀喀作响。“老娘,你私下帮我定的?”
“嘿,别说为娘的老胡涂作风不开明。”染意迟在他翻脸前赶忙撇清关系。“我可从没有趁着你年幼无知的日报帮你定过亲,你的这个未婚妻,是你自个儿指来的。”
他讶异地张大嘴,“我?”他哪可能做过这么没大脑的事?
她摇头晃脑地帮他回溯起事情的真相,“当年你那个表妹的娘曾来咱们府里作过客,那时正好适逢她妊娠,而你大约是三四岁的年纪吧,见那个姨娘的肚子圆滚滚的,就和邻家的孩子一块瞎起哄,说什么非得玩玩指腹为婚这游戏,你爱玩的结果,就是为自己指来个未婚妻。”
聂青翼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的表情许久,在发现她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说谎的迹象后,他忍不住低下头恨恨的瞪着自己的手指,直怪自己当初干嘛鸡婆的指来一个未婚妻。
他只挫折了一会,马上就迁怒地把箭靶指到她的身上。
“当时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试过了。”染意迟无奈地摊摊两掌,“但你的骡子个性比你老娘还顽固,不但非指不可,还说长大了也非肚中的娃娃莫娶,所以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你自作孽了。”
聂青冀不当一回事地耸着肩,“就算我曾做过那种蠢事好了,儿戏般的婚事谁会当真?”没凭没据的,要他承认并接受这件婚事?
她满面笑意地指着他的鼻尖,“你。”当年把这件婚事最是当真的人,就是他。
“我?”他怎么可能会蠢到那种程度?
“哪,把这上头写的东西给我看清楚。”染意迟自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绢,将它摊开拎至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聂青翼缓缓倾身向前,楞楞地睁大眼,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上头歪歪斜斜的笔迹,以及一旁用墨渍盖的手掌樱“当年你指婚时亲手盖下的鸳盟契。”她一字一句地向他介绍,并看他的头上好似飞来了一片黑鸦鸦的乌云。
他的眉头顿时攒得紧紧的,“我那么小就懂得把自己卖了?”果然是年幼无知啊,但就算当年他是吃饱太闲,他也不必做这种事来消遣白己呀。
“是啊,有时候我还真怀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笨儿子。”染意迟也是感慨得很。
此时聂青翼所有闲散的心情急速地转为恶劣,整张俊容显得凝重无比。本来,他还有点心情想把这件事当笑话来奇Qisuu。сom书看,但这下人证物证俱在,想赖也赖不掉,更别说那个未婚妻已经上路来找他了……难道说,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看着烫手山芋送到他的面前来?
开什么玩笑?他当年或许是蠢,但他现在可不蠢。
“老娘。”聂青翼转了转眼珠,一改前态亲热万分地搭着她的肩头,“我看,不如咱们就把这张破纸撕了,然后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如何?”小时候做的事他才不认,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未来就栽在一张破纸上头。
“现在想反悔来不及了。”染意迟将他的笑脸推得远远的。“你的未婚妻、我的儿媳妇,她明日就会来咱们这投靠她的未婚夫,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头说你不想娶她。”
聂青翼不甘心的挣扎着,“当真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
“没有。”她又泼他一盆冷水,声音里隐隐透着警告,“往后我还想在亲戚前面做人,所以别指望我会让你毁婚,你娘丢不起这个老脸。”
他还是很不死心,“打个商量行不?”
染意迟两手环着胸,再度对他摇头打回票。
“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担。”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啧啧……他叹息连天地垂下头,“当年我干嘛那么鸡婆……”现在他终于深深体认到没事找事做的下场是什么了。
她淡淡冷哼,“不只是当年。你从小到大都很鸡婆。”
在这座金陵城里,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多事鸡婆的男人。
聂青翼无心去听她的奚落,头痛无比地抚着额,忧心起自己现在进退不得的处境来。
也不知那个表得很远的表妹长得是圆的还是扁的、脾气是好的还是坏的,要是在见到她时不满意,可以退货吗?还是他大可不必理会娘亲的颜面,干脆把脸皮装厚一点,告诉那位表妹纯粹是误会一场,来个抵死不认当年那件胡涂帐?
不过依他老娘超级爱面子的脾气来看,他若是就这样把事情一推四五六,想独善自己落得一身轻的话,他娘会先把他痛扁一顿,然后再绑着他去逢仙楼接人,接着不理会他的任何抗议,直接架着他去拜堂成亲……他转过头仔细地盯审着她的表情,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目了然的浓厚警告意味后,在他心底的最后一线希望,也只能在她笑得过度开怀的笑容中悄然逝去。
“既然大错都已经铸成了,你就碰碰运气吧。”染意迟在他的脸色忽青忽白时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上说不定你会指来个如花似玉、又温婉动人的美娇娘。“
他怀疑地抬高了眼眉,“如果不是呢?”她怎么知道他当年隔着肚皮指的新娘,会不会是个丑巴怪?
“还不简单?”她毫不同情地睨他一眼,“那就剁了那害了你一辈子的手指。”要是他娶来的媳妇不合她的意,那她一定会把他修理得亮晶晶。
眼下唯一的可行之路,好像也只有照她说的碰碰运气了。
“老娘。”聂青翼沉重地吐了口气,正经八百的向她请教,“从小到大,我的运气好不好?”
染意迟按着额际回想许久,最后向他点点头,“是还不赖。”
他不甘不愿地撇着嘴角,“好吧,我考虑看看。”
“甭考虑了。”她用力地拍着他的胸膛,“你那未婚妻明日就会进城,别忘了午时得去接她,不然你就把皮给我绷紧一点!”
聂青翼咬着牙,一手按着被她打得发麻的胸膛,在目送她得意洋洋的离去后,他忍不住抬首看向天际漫天落下的细雪,感觉它们片片飘落在他脸上所为他带来的凉意和清醒,真切地思考起这件婚事来。
或许他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不过,他向来都是不怎么相信运气这回事的。
第二章
聂青翼炯亮的双眼,再度不安地膘向那座高朋满座的逢仙楼楼内,并不死心地重新搜寻他今日所要找的人。实在是很不愿相信,眼前他所看见的那名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
站在逢仙楼外的远处,肚内有满坑满谷犹豫和踌躇的聂青冀,即使脚下的积雪已因他的来回踱步给他踩成一摊黑黄的烂泥,过往的行人也频频对他这名行踪诡异的男子投以好奇的眼光,可是他就是始终无法再向前走进一步,而在他的心底,更是有股抵死不愿顺从的抗拒感,令他迟迟无法说服自己把心一横,照着娘亲的交代前去迎接他的未婚妻。
只消随便向这座城里的人打听一番,人人都知道他聂青翼不但是个成功的商人和最有天份的天才练染师,而他行事果决痛快也是出了名的,然而他今日会出现这些反常举动,并躲在街角暗处挨冷受冻了老半天仍无法往他的目标前进一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聂青翼沉痛地吐出一口大气,万分无奈地再度抬眼望向逢仙楼内,那个从午时整就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唯一一名女子。
说真的,在选妻这方面的审美观点上,他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也没有什么既定的高标准、高水平。
自从知道自己将得娶一个相貌不明的未婚妻后,他就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既然祸是他自己闯的,那他也没资格对未来的娇妻抱有什么期待,现在他只期望他未来的妻子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长相正常也无缺陷,这样他就能够满足不苛求了,可是……可是那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丑了点。
就算是长得抱歉,但也要有个限度吧?总不能把他给吓得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让他十万火急的拔腿想逃。
望着那名让他从没遭受过这种恐怖的惊吓、并呆楞在外头足足两个时辰也无法挪动脚步、类似母夜叉的女子,感觉自己已经进过十八层地狱又重新回到人间,并且需要去收收惊的聂青翼,只好重新再为自己做一次心理建设。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重要的是内在。”他抚着额,喃声地对自已安慰着,“古来的先圣先贤也曾说过,即使是金玉其外的女人,也很可能是败絮其中的。”
做人是要懂得欺骗自己的,既然骗不了他的双眼,那么,骗骗自己的心也是好的。
就算那个女人的外表可能会让人感觉有些悸怖和想逃,但又有谁知道,或许她的内在是十分优秀并有丰富涵养的,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世俗的眼光和俗人的评价,只凭外表就全盘推翻否定她呢?不,他一点也不虚荣也不势利,他才和世上那些现实且不负责任的男子大不相同。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稍稍抚平满心的不情愿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但就在他鼓足勇气想前去探问那名把他吓得六神无主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他今日要来找的未婚妻时,又有一道小小的声音,在他的心底诚实地告诉着他——请你摸着良心告诉自己,看到这种女人后,你还有闲情逸致去研究她的内在吗?是男人的,早就该逃了。
聆听着自己的心声,并暗暗思忖了一会后,聂青翼赶紧收回刚跨出的脚步,直拍着胸口喘气,终究是无法在这个情况下继续欺骗自己下去。
“不玩了,吓都吓死了。”他抖了抖双肩,毅然决然地转身准备打道回府。“这辈子蠢过一次就够了,再蠢第二次,那就真的叫呆了。”就算回去会被老娘打死,他也不想再次犯下无可弥补的大错,让自己再后悔一次。
就当聂青翼的身影方才消失在街道的转角,一直躲在逢仙楼楼内温暖的客室里避寒的绛棠,便带着恋殊踏出隐蔽的客室来到楼门前,与那名一直坐在外头让聂青翼感到无比惊吓的女子错身而过后,便一起站在楼门外张大了水漾的明眸,仔细看向外头往来不息的人川,试图从中找出那个已经愈时两个时辰的聂青翼。
“姐姐,人来了吗?”畏冷的恋殊直挂着小手呵出阵阵白色的烟雾,很受不了得在这种大冷天里走出温暖的客室来到外头等人。
绛棠左顾有看了半响,再度向她摇首,“没有。”
临行前,表舅只交代她说她那个未婚夫聂青翼是个年轻的富家男子,但她已经在楼内往外看了那么久,眼前这一群群在大雪天里出门的人,不是小贩就是些驾着牛车赶着把作物运进城、以应年冬过节的农家汉,或是提着鸟笼出门喝老人茶的老年人,什么年轻的富家男子也没见着,从午时起至今,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楼里找过她们。
抖瑟的恋殊偎在她的身畔取暖,并为那个让她们都有点失望的聂青翼找了个借口。
“会不会是雪下得太大了,所以姐夫才会来迟了?”
绛棠冷冷低笑,“我看他不是来迟了,他八成是不想来或不敢来。”她早就该知道,男人一个比一个没胆量。
“怎么说?”
她嘲讽地扬高了黛眉,“也许那个聂青翼没你姐姐这么坚强,有胆子像我一样敢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未婚妻。”
同样都是把未来的运命赌在这件指腹为婚的亲事上头,她这个必须遵守三从四德一辈子的女人都不怕了,那个可以在娶了一个正室之后,想再娶上成群妻妾都可以的男人是在怕什么?
枉费她守时守信地在此等候许久,她还以为,她可以见着一个有胆量、愿意抛去外表美丑的良人,结果痴守在这等了半天,那个连见她一面勇气都没有的男人还是没来赴约,也不知他是有事耽搁了,或是跑了还是逃了。
“天就快黑了,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恋殊频频搓着快冻僵的双臂,拉着她的手央求着,“我看,不如我们直接去聂府找他吧?”
“在这里光耗也不是办法。”绛棠看了她一眼,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走吧,表舅的信上留有聂府的地址”有。“恋殊赶忙掏出袖中的信笺,开始与她一同研究起这座金陵城的地形,与那座聂府可能该在的位置。
但一个时辰过后,首先提议找人的恋殊,再也不认为冒着大风大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人是件容易的事了。
跟在绛棠身后找了无数个地点,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想再动的恋殊,气喘吁吁地看着走了那么久,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疲累。而且天生就不怕冷的绛棠,再次在一户看来家业颇大的人家的围墙边停下来时,终于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袖。
“姐姐,你确定这次找对地方了吗?”日头就快下山了,再找不到,她们恐怕就要挨着大雪餐风露宿了。
绛棠不确定地蹙着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