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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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青青。”我向青青点点头,她俯下身。“谢谢你。”我的声音很轻,但非常真诚。我努力欠了欠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青青,找份正经工作吧,或是回家都可以,别在这里混了。这不是长久之计。”
“宇。。。宇哥,我知道你不傻,我知道的。”她咬咬嘴唇,忍住眼泪,然后扬起头,飞扬着长发跑开。看着她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青青原来也是很美的。
老儿干咳一声,道:“月儿,该走了。”小月向老板娘道过别,这才赌着气将大小包裹一股脑塞到我怀里,推着轮椅走出门。老儿根本不理看热闹的人群,只是向老板娘飞去一眼,便背起手施施跟在了后面,
小月心中有气,一直到上了车,仍不肯说一句话。最后还是老儿憋不住,出来作和事老。
“月儿,别生气了,啊。你别竟听那帮王八羔子瞎白话,这帮人,嘿!吃屎都不带刷牙的,能他妈说出个好来?我说句公道话,张宇在云凤这段时间,总的来说还算规矩,要不我早就把他赶跑了。你说呢?别生气了,啊?”
“干爹,您这‘还算规矩’是什么意思?”我自认一向清清白白,却被老儿说得不干不净,心中不服,便忍不住驳他。
老儿狠狠勺了我一下,骂道:“你个缺心少肺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哄哄月儿,还他妈跟我叫劲?我是替你说话那,听不出好赖话!”说完便又要打。“干爹!”小月慌忙拦住老儿,却还是不肯看我。
他收了手,继续道:“赶快把月儿哄乐了!要不然没午饭吃!”
老儿是头纸老虎,别看他说得凶,实际未必做得到。我并不与他计较,突然想起冯远志,开口问道:“干爹,冯远志他们最后怎样了?”
老儿眉毛一立,正待再次发作,胳膊已被小月先一步缠住,又看看我的样子,确实可怜,才忍下气,歪着头道:“进招待所的七个外加门口放风的,一共八个人,通通被拿下!怎么?你还有闲心问这个?我看你是又好了,没事了吧?”他话里有气,这气多一半还是在那输了的一赌上。
我苦着脸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谈不上有事没事。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沉寂片刻,又道:“我父亲就是死在这上面,我能幸免一死。。。”
“你父亲?”他的眼睛一亮,“闹了半天你这毛病有家族遗传史!月儿,你交友不慎啊。说说吧,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我横竖都有点耳闻,说不定我还认识你父亲。”
“我父亲就是一中医,不是江湖中人。哎,干爹,您说冯远志他们最后会怎样?有可能判刑吗?”老儿越扯越远,而且老爸的话题实在让我难受。无奈下,我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不好说,关键是没拿到他们盗抢的证据。不过老板娘准备和县上的领导沟通沟通,估计得重办。”说到沟通时,老儿顽皮的眨眨眼。
我点着头分析道:“能重办最好!最理想的结果是判三五年,郑晓龙吃了这么个教训,以后再想找您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哼,我看未必!”他边反驳边冲我身旁使眼色。小月低着头,噘着嘴,正和衣角叫劲,还在耍性子。
老儿爱抬杠,我一笑置之,便抓起小月的手握在掌中,“月儿,我和青青间是清白的,你应该相信我。”
“关我什么事。”她仍刻意板着脸,眼角却漾出淡淡得色。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一直为这事不高兴呢。”我得理不饶人,继续道:“干爹,您都听见了吧?月儿生气可不是冲我啊。”
“干爹,您别竟听他打岔,刚才您问的事他还没答呢!”小月终于忍不住,反戈一击。
老儿一拍我的脑门,醒悟道:“对呀!你个臭小子,贼心眼子还挺多!快说!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我可警告你,这回别再打岔了。”
老东西下手挺重,拍得我直发蒙,“干爹,我练功的方法是家传的不错!可我爸也确实只是个普通中医,正经中医学院毕业的本科,身上一点功夫都没有。不信您可以去他们单位调查。我这点能耐是到永顺以后才学的,不信您也可以去问。。。”说到这儿,我卡了壳。
“郑晓龙?”老儿皮笑肉不笑的问。
我架双拳护在面前,放开胆子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不信就。。。尽管问去。”
“宇哥,那你父亲的去世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说也和练功有关系吗?”小月这一问引起了老儿的兴趣,也救了我。但是这一问却说明她对老儿的那句‘家族遗传史’上了心。
我放下手臂,摇着头道:“我也是猜测。我到医院的时候老爸已经不行了,根本说不出话。真实的原因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我怀疑是我们家传的功法有缺陷,可按道理说象这种有缺陷的功法是不应该传下来的。。。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希望能找个深谙此道的人为我答疑解惑。”说着,我看了老儿一眼,又叹口气,垂下头。
小月又问老儿,“干爹,您的师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这话问的很有意思。小月本是因着老儿的关系对他师兄的能力起了怀疑,可话说到一半却改了口,听起来让人颇觉有些不伦不类。
提到师兄,老儿正经了,“我师兄姓包,从小就对神仙着迷,一心想修炼成仙。”
“神仙?”小月惊讶至极。
“是啊!你们说这不是扯淡的事吗?这世上哪有神仙?谁敢说亲眼见过?可他就愣信以为真!他呀,人是极聪明,悟性好得没挑,我师傅对他,那就只能说两个字:偏心!可就这么个极致一样的人,却不走正道,偏迷上了神呀鬼呀什么的,你们说可惜不可惜?不过他也不是一事无成,据我师傅讲,他练气的境界在出师前就已经高过我师傅,而且高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出师后,他一直在四方云游,我们也绝少见面,直到五年前他决定在五台山定居,才把我叫了去,让我帮他起几间房。他选的那块地儿,嘿,你们去了就会知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得很!”
“那是他老人家爱清静。”小月想象道。
“屁!他说那个位置风水好,气足,四周的环境又绝佳,可以引四时之气。嗨!他说了一大堆理由,我是一条也没听明白。”
“干爹,您师兄是个出家人吗?他是个道人?”刚才听老儿说‘云游’二字,使我生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便顺口问了出来。
“出家倒还谈不上,不过和那意思差不多。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大半年前,那时侯他已经不怎么吃粮食了。嗳,我可先给你们打好招呼,你们去了那里可得作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吃不了苦还埋怨我。另外我再说明一点,我这个师兄表面上和气,心里却古怪得可以,很难和别人亲近,你们和他在一起生活,将来难免会觉得别扭,到时候还要想开些。”
“干爹,您师兄,会不会不愿意收留我们?”小月担心的问。老儿的话把她给吓住了。
“一定会收留!”老儿肯定道:“张宇的毛病很怪,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挑战。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仅会收留,说不定还会谢我哩!”
“那您说他能治好宇哥吗?”小月又问。
“傻丫头,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该去问老天爷。唉!他那里才有答案呀!”说着他望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很蓝,没有一抹云彩,看上去非常干净,只有圆圆的太阳懒懒的飘在极远处,很随意,也很安闲。可是,老天爷却又在哪里?
“干爹,我们到了五台该怎么称呼您师兄?叫师伯可以么?”我问。比起老天,五台山才更实在些。
“你又不是我徒弟,叫师伯干什么?”老儿翻起怪眼,来了劲儿。
“干爹,说正经的呢!”小月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我师兄对称谓其实是很随便的,而且你们叫师伯也确实不合适。”他想了想,才拿定主意。
“这样吧,你们就叫他老包。”
“老包?”我与小月齐声惊呼。
“对!叫老包!”
拳王 上卷 第六十章 五台
五台山,是传说中文殊菩萨的道场,自古就有清凉世界的美称。
所谓‘清凉世界’,顾名思义,就是在炎炎夏日,这里会比外界凉快些。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五台山嘛,寺院大都建在山中。海拔越高气温就越低,这是常识性的知识,地球人都知道,根本就不足为奇。
上述这些话便是贺老儿对‘清凉世界’的阐释。之后他又补充,五台山不过沾了北台这座华北第一峰的光,否则。。。嘿嘿。
我们一行三人从固日出发,于出行的第三天抵达了目的地………五台山。
这一路,我们真可谓是风尘仆仆!
由于老板娘在铁路方面的熟络关系,所以我们并未因人海汹涌的春运大潮而为车票发过愁。但却实实在在苦了老儿与小月一老一少。我这一米八几的大活人再加上一辆并不轻松的轮椅,单是换车便没少令他二人犯难。每到上下车时我都会不自觉的感到一阵阵发憷。小月负责轮椅倒还好些,实在不行可以请旁人搭把手,只是贺老儿,本就生得瘦小枯干,又是一大把年纪,背起我来该有多费劲自是可想而知!每到此时我都会想起那句话:在家一日好,出门万事难啊!
火车从内蒙到山西,穿戈壁、跨草原,然后登上了黄土高坡。到了山西境,我才真正领略到了西北的困苦!车行在黄土高原上,入目的便全是赤裸裸的黄色土地,沿途树木稀少,房舍破败,所见之人多为衣衫蓝缕、蓬头垢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所小学校。说是一所学校,其实不过是由三面围墙而成的一间根本不能算完整的房屋,二三十个孩子坐在里面,一个个形容虽憔悴,神情却很专注。这是令人心酸的一幕!看见了他们,我不禁想到了自己。
如果自己生在这里,这一生又将会如何?
这是个无法想象的问题!就象那些困苦的孩子无法想象如果他们生在大都市又将如何那样。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去问老天,他为何会将人世造得如此偏颇?他的回答也许只会有两个字:命运!
在路途中,我实在禁不住老儿与小月的催问,便将自己过往半年多的经历向他们一一详述,其中并无遗漏。而我出生入死的种种遭遇也听得他们二人错愕连连、嗟叹不已。
小月对无双的事没有生出丝毫怨气,相反,还落了不少眼泪,她说我心狠,接着又说无双命苦。贺老儿最关心的是那几场拳斗,他听得非常认真,对某些细节甚至要我重复说上几遍,其好奇的程度已近乎苛刻。他对伊万与冯远志之流嗤之以鼻,对拉德倒生出了相当的兴趣。他认为,我与拉德一战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那一战已足可使我登上高手的殿堂!但是最引起他兴趣的却是叶朋!他竟从未听说过此人。小月笑他疑神疑鬼,大惊小怪。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他要能一一认全了才是怪事。老儿却大大的不以为然。
我们从太原换乘直达五台的长途车后,道路两旁的树木开始逐渐增多,但是环境却反而不如从前。沿途,我们路经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煤厂、煤窑,其间又与不可计数的运煤车辆首尾相衔或是擦肩而过。遍地煤沫与冲车的污水混在一起使道路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有些路段飞扬起的灰黑色烟尘甚至阻碍了人们的视线。肮脏、混乱以及被开采得满目创痍的大山,所有这一切带给人们的感受已不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四野八荒的呻吟,那是自然的呻吟,那种深潜到意识中的哀鸣不停的折磨我,使我疲不能兴、心烦意乱!
这种不良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旅客,一直到五台。正当人们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峰回路转,汽车驶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老儿说:这里就是五台境内。
眼前的情景似乎是刚下过一场大雪。汽车沿山道迤俪前行,忽如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只见:路旁林间,冰晶树挂层出不穷,形态各异,妙趣横生;浅涧轻流,浮冰残雪若隐若现,清凉彻底,潺潺不息;极目远眺,山峦连绵白衣素裹,洁净圣雅,出尘脱俗;天地上下,点点寒鸦星星房宇,或动或静,如画如诗。
沉寂压抑的车厢在这一刻恢复了生气,倦怠已久的游客早提起百倍的精神聚拢到窗前,或指指点点交口称赞,或手持相机寻觅镜头,将这圣境美景收入囊中。
“宇哥,你看!”小月举臂惊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只通体纯白的山兔正在道边搔首弄姿,见到车来,便瞪起一双圆圆的红色眼睛纵身融进了冰雪之中。
她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我的胸脯,欢喜的说道:“这里真美!就象。。。仙境。你说呢?”
小月这‘仙境’二字用得确是恰倒好处。这里山秀而不俗媚,林茂却不杂乱,处处都充盈着闲淡而圣洁的气息。若非仙境,我还真想象不到哪里的景致可与此媲美。除此以外,我还生出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与环境无关,是纯粹精神上的知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得清晰无比。
自从进入五台后,我这个人似乎被清涤了。心灵中那些诸如烦躁、郁闷、颓唐、沮丧等等所有负面情绪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新,幽幽的空灵,隐隐的明悟,窃窃的欢娱。这种感觉自过了收费的山门,愈向前行便愈浓烈,它令人神清气爽,使我在不知不觉中振奋起来。
我突然领悟到,这就是所谓‘清凉世界’的由来!
“你看你,就顾得欣赏景色。人家问你话呢!”小月又轻轻碰了碰我,语气中却更显欢畅。
她旁边的老儿不屑道:“切!五台山出名在寺庙,在道场!这里才仅仅是一点皮毛,就让你们大惊小怪了?你们呀,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儿是个怪物!全车人只怕就惟独他一个情绪没有波动。这可能与其年纪有关,人越老便越顽固,这是在讲的。
我和小月相视一笑,谁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汽车进入山门后前行了约一小时,便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台怀镇。
台怀镇坐落在狭长的山谷中,由一条长街将林林总总的各色商铺、旅店串联而成。在商铺两侧,山坡之中,无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