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乌荷-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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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奶奶叹口气,道,“二小子,莫说你心里有怨,大姑奶奶又何尝不生气?不瞒你说,浮生刚回来的时候,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就敲了他一拐杖。……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着他跪在你家门口规规矩矩磕头认错,就又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挺可怜……”
“那他为啥走了十年才想起这个家?”
“二小子,这事儿你哥确实做得不对,大姑奶奶已经训斥过他了。可你仔细想想你哥那要强的性子……”
恒生的性子?旁人不清楚,他却知道的很明白。浮生从小就要强,玩的时候要做孩子王,学的时候要学的最好。争强好胜,不服输,一旦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就会跟头蛮牛似的闭着眼睛往前冲,才不管你是谁人来劝说。只要他认定是对的,不管遇到什么阻挠,受了什么委屈,他都会咬着牙齿朝前走,绝对不会放弃!
大姑奶奶叹口气又道,“……你哥错就错在太把脸面当回事儿了……”
何尝不是呢?恒生心底一叹,浮生把出人头地看的比什么都重,所以才会不顾爹娘的反对执意的和梅家父女来往,在家里那么困难的条件下被他父女两个教唆的带上兔子出去奔前程,可惜……被骗了!恒生一直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定然被骗了,否则不会不与自己联系的。他那种性格,若晓得自恃聪明的自己却被人骗了,定接受不了的。这样想来,就很容易理解他为何不回家了,一回来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就是承认自己输了。然而一向自恃颇高的浮生如何能承认自己输了、败了,他天生就只想做赢家!
“……怪不得他当上县令了才巴巴的赶回来认错!”
“你哥就是那性子,怨不得旁人!”大姑奶奶见恒生面色稍霁,又道,“二小子,我晓得你与你哥自小感情亲厚,他虽有错,你也多体谅吧。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爹娘。”
大姑奶奶语重心长道,“……这些年我在一旁看着,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哥。如今他回来了,你娘扬言说不认这个儿子,可就真的不认了吗?这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早晚都要在一起的。既然如此,早好早了,是不是?大姑奶奶是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和和美美……”
“我明白。”恒生点头道,“大姑奶奶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你让我好好想想……”回头又往后院看了看,“我先过去瞧瞧……”
“成——”
恒生脚步坚定的走向后院,绿幽幽的葡萄架下摆着张圆桌子,恒生随意瞄了瞄,桂花糕、红枣子、小肉饼……都是乌荷爱吃的。稍一错眼,就看见一身粉白衣裙的乌荷趴在桌子边津津有味啃着绿豆糕,乌溜溜的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好奇的观看浮生两只修长如玉的手在一套紫砂茶具上灵活跳跃。韩信点兵,关公巡城……随着他手指的舞动,精致的茶杯中挨个灌满香茶。
作者有话要说:诡异的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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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闻……”浮生用手扇了扇,香雾徐徐,乌荷深吸口气,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浮生淡淡一笑,捻起个杯子轻轻放到乌荷面前,“尝尝。”
金色的阳光从葡萄架上洒下来,碎成一缕一缕的浮光,如此自然的举动就像天下许多相处了许久的亲人一般。二丫那声“你嫂子”又在耳边响起,恒生嘴角边还来不及绽放的笑容倏得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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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生——”
乌荷看见恒生,率先站了起来,怯怯的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米牙。浮生紧跟着起身,紧张的带到了一只茶杯。
“你来了……”浮生说。
袖在笼中的手悄悄蜷了起来,恒生瞄了眼乌荷语气略有些责备,“都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回去?”
乌荷敛去笑容,慢吞吞应了声“哦”,恋恋不舍放下吃了一半的绿豆糕。
浮生深知乌荷贪吃的性子,贴心的摸出自己的帕子来挨个捡了包做一团塞给她。乌荷笑着道了谢,回到恒生身边,瞧他还自己早上离开时的那副样子,小心肝忐忑起来,“……我好了,现在就回去。”
“嗯,”恒生随口应着,可双脚定在原地动也没动。乌荷疑惑的眨了眨眼,只听他眉也不抬的道,“你先回去。”话对她说的,可眼睛却看着浮生。乌荷略一想想就明白了,喜滋滋的冲浮生笑笑,再甜甜应声好,旋即欢快的跑开,她就说恒生心里记挂着哥哥嘛!
微风拂过,碧绿的葡萄叶沙沙作响。院子里很安静,间或听得见厨房里锅瓦瓢盆的碰撞声和女人们热闹的说笑声。恒生瞥了眼浮生,脸上的伤还没好,饱满的额头上有一团淤青,刚才隔得远没看清,只当树影,现在细细瞧来,似乎脸颊和嘴角都有细小的伤痕。恒生心里懊恼,当时怎就那般不知轻重。
“你……你没事儿吧。”垂着头,神情惴惴。
浮生也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地儿,很不以为意的道,“你的拳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长劲!”
“谁说的?”恒生抬起头直视浮生,“我小时候就能把你打趴下!”
“是么?”语气充满了怀疑。
“当然!”恒生信誓旦旦,“不过我们从没打过架,你不知道罢了……”
浮生惋惜似的叹口气,“可我们昨天打架了……”
“那是因为……”恒生眼珠子一瞪,梗着脖子吼道,“谁叫你一声不响的走,又一声不响的回?”
“是我错了……”
恒生一愣,没想到浮生会如此轻易的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不是最骄傲最有理最不认输的顾浮生吗?仰着头望向枝繁叶茂的葡萄藤,恒生兀自出神,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时候。
犹记得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吃紫葡萄,可家里没有,小小的他便打起了大姑奶奶家葡萄的主意,趁人不在,踩着砖石翻墙头,结果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崴伤了脚,躺在床上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也不忘吃葡萄。浮生疼他,当夜就去管人家要。那时只有吝啬的大姑爷在,他将浮生好一顿奚落却连半颗葡萄也没给他。浮生没法,围着大姑奶奶家转了半响,咬咬牙,还决定翻围墙。浮生比他高大半个头,顺顺当当将葡萄偷了出来,却不想会遇上自来看他们兄弟不顺眼的张家哥哥……当时他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纠纷,反正他一醒来,眼前就有一碟破破烂烂的紫葡萄,虽卖相不好,却极有葡萄味儿。他吃的喜滋滋,浮生笑的也极开心。……多小的一件事啊,可后来他才知道,为了那碟撞的稀烂的葡萄,浮生被张家哥哥暴揍了一顿,差点就断了一条腿,然而浮生竟吭都没吭一声,将将养了两天便又将他护到身后。上山捉兔下河摸鱼,由着他狐假虎威,惹是生非……所以一直到浮生决定去读书前,他都还孩子堆里出力最少吃的最多、听令最少下令最多的顾家二小子!
小时候的事情已经久远了,远得都快记不住那些人的样子,可浮生护着他,让着他的一幕幕都清晰的印在脑海里一刻都不曾忘记。恒生眼眶发红,险些落下泪来;他竟打了最疼自己的哥哥……
揉揉鼻子,稳住心神,恒生瓮声瓮气的问,“……听说你当县令了?”
“嗯。”浮生平淡的应了声,好像这并不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恒生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完了?你怎么当的,又怎么回来的,不打算同我交待下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浮生一下子就从恒生的话里听出了宽宥的意思,唇边勾起笑容,浮生徐徐的讲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他当初跟着梅姐姐他们去县里考试,如意料之中并没有通过,他当时很难受,想回去抱着家里人大哭一场,又害怕回去了之后被旁人异样的目光打击到。梅姐姐同他分析利害,与其这般落魄的回去惹父母家人伤心难过还不如在外头闯出个名堂衣锦还乡,到时候就算有天大的过错,爹娘都不会计较。他那时没什么分辨能力,很轻易就被梅姐姐说服了,跟着他们去了梅姐姐母亲阮氏的老家栖凤城。
到了那里才知道阮家是栖凤城一个颇为富庶的大家族,而梅姐姐母亲是阮家一个旁支小吏的独女,招了梅先生做婿,由于一些变故,小吏身亡,他们这支也败落了。阮氏与梅先生变卖了家产,打算到乡下去置两亩田地过活,却不想途中阮氏染病,梅先生花光手中本就不多的钱财也没能捡回她一条命。阮氏死了,伤心倦怠的梅先生带着梅姐姐辗转来到太平村,得吴家赏识,当起了教书先生,梅姐姐便也因此从一个大家族的旁支沦落成了格格不入的乡间姑娘。
“他们在栖凤城的家其实早没了……”浮生的声音有一种刻意压制出来的平缓,恒生听得眉头轻皱,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关于梅家的,可关于他自己的经历想法却故意隐瞒着。
“他们连家都没了,那你怎么办?”
浮生轻笑,“也不是一直都没有,后来他们族里理事的人允许借了两间屋子与我们住……”
他们在栖凤城住了下来,梅先生不让他丢下学业,梅姐姐便去找她曾经交好的闺中朋友说情,几番周折,阮氏族里松口,但他们不愿意外姓人进族学,只说必须是阮家的孩子才行。
“梅先生便提出了让我……改姓……”
“什么?!”恒生吃惊不已,“你,你答应了?哥,你糊涂了?那梅家父女安的是什么心……”
他们不过是想骗得一个承香火的儿子罢了。想起当时那群人的嘴脸,浮生眸中拂过一丝冷意, “我自然不会同意!”
其实当时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对着一群步步紧逼的大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他硬咬紧牙关,不管如何威逼利诱都咬定自己只做顾家的孩子。双方僵持不下,还是梅姐姐替他周旋这才顺利的进了学堂。学堂里也不是好地方,他基础差年龄大再加上是个没有靠山的外姓人,在里头吃了很多暗亏。每每这时,他都咬牙坚持,总想着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可那科考并不是你说考就能考的上的,他考了一次又一次好容易通过乡试会试,成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县丞,日日熬着盼着职位空缺。初涉官场的日子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周围的人,无不是人前对你笑,人后下刀子,嘴里兄弟情义,肚里生意算计,个个都挂着一张欺世盗名的皮。他摔了多少次跌了多少跤才弄明白这个道理?因为明白,所以钻营,千方百计呕心沥血求得一个赏识,这才从一个小县丞变成一县之长!
这些苦涩的记忆他并不想全都告诉恒生,他只故作轻松的道,“我比别人幸运,有学堂有恩师,还顺利的通过了考试。就连做县丞也很快得到了府台大人的赏识……我想现在也算闯出了名堂,所以趁着上任前回来看看你们……”
外头的日子不好过,恒生这些年深有体会,想到自己就是做一个小大夫都有诸多不如意,更何况浮生在官场做县令呢?其中的艰辛必然超出了他的想象。恒生渐渐释然,既然人好好的回来了,何苦执着于不开心的曾经呢?
“那梅姐姐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嗯?”浮生几不可察的抿了抿嘴角,“……她嫁人了……”
“嫁谁?”
“……”
浮生沉默,表情怅惘,似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恒生乖觉的闭上嘴,浮生话里话外多次提到梅姐姐帮了他,而且他们曾经那么喜欢着对方,怎的现在没在一起?若是如此,浮生现在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恒生搭在膝上的手忍不住用力,“那你现在还没有……没有成……成亲?”
“公子,该用药了。”绿衣白裙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清秀的脸上全是关切之色。
恒生看了看她,又望向浮生,脸上露出疑问之色。
“她是……”
“奴婢是公子的贴身侍女,”从容的福福身,“您唤我青衣就可以了。”
容貌清秀,态度从容,说起话来头头道不卑不亢。恒生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官家的丫鬟,可还没遇见一个能够随便打断主人谈话的婢女。
恒生狐疑,青衣坦然的领受他异样的目光,温和的笑笑,“大夫嘱咐让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说话间,已经自然的掺起了浮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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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生稍稍愣了下,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心底一松。瞥见浮生一条腿有些跛,不无愧疚的问道,“是昨天弄的吗?”
青衣小心的看了眼浮生的脸色,笑着否认道,“不是,是原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的,一直……二公子,您——”恒生懒得听青衣撒谎,径直走到浮生面前,蹲□掀起浮生的裤脚看了看,三两团青紫全都新伤,恒生眼睛一疼,悔的肠子都青了。
“用的什么药,我看看……”
一时给浮生换了药,正好大姑奶奶的饭好了,要留恒生吃中饭。浮生也露出期待的神色,恒生惦记着等他回去的顾大娘,婉言谢绝了。浮生也不多留,贴心的青衣走上前行了个礼道,“青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青衣笑道,“奴婢托人送了两箱药来,可却不知道每种药材都做什么使的,烦请您有空帮我看看……两家现在隔的这么近,不用花多少时间……”
青衣话还没说完,恒生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不迭点头应下。
大姑奶奶凑到浮生旁边低语,“你这个丫鬟一颗心可全都是你。”
浮生勾出一抹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一时从大姑奶奶家出来,恒生匆匆往家走,半道上便碰见了前来寻他的乌荷。
“怎样,和好了吗?”
恒生看着乌荷红扑扑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因着还在同她生气,便故意板着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哼了哼。
乌荷小脸一垮,恒生不喜欢她过问他的事情,讪讪的干笑两声,乌荷转身踢了踢石头,抿着嘴巴默默无闻的往前走。
恒生本来等着乌荷来缠自己,自己再敲打她一下,却不想乌荷独自耸着小肩膀掉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