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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救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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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湿漉漉的脚踏上了彼岸的泥土,失去了身后的幸福。
我已经没有退路,西天是我苍凉的归宿。
一阵冷风吹来,花瓣纷飞,周围的人都迷乱了眼。
我浑身热流汹涌,满脸通红,像一个太阳在身体里暖烘烘的。
“幻生,等你回来,我会再亲你一下。”她给我许下了一个漫长而美好的诺言。
兰兰飞快地跳下我的背,双手捂住了脸,辫子像秋千一样晃动着,碎步消失在茂密的树林深处。
风还在吹,卷起一地的落叶与落寞。
戊铁骑攻城
幻生站在阳关城高高的堞墙边,城外是星棋罗布的匈奴帐篷。
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巍巍可岌的阳关城。
空旷的大漠在星光下像一片苍茫的海洋。
他的身后是无数双虔诚的眼睛。
他是他们的国师,是皇帝的御弟,是他们信仰的力量源泉。
进城的时候,幻生听到路边的酒肆里传来一曲忧伤的歌谣。“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二十年以前,他来过阳关城。出了阳关城,这天地就非大熙王朝力所能辖了。
当时的小和尚才十岁,他捧起一抔黄土,和在醴泉里喝了下去。
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取经的旅途。
第一缕淡薄的阳光照亮了阳关城的牌匾。
匈奴人开始攻城了。
强健的匈奴人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汹涌而来。
尉迟羽纳打开了城门,无数忠诚的熙朝士兵像猛烈的旋风一样冲进了疆场。
匈奴人绚丽的五色旗帜迎风飘扬,那是匈奴人的五行阵法。
幻生国师站在陡峭的城堞边,怜悯地看着天下的苍生为了江山互相残杀。
刀光剑影模糊了他的视线,鲜血像樱花一样飞溅飘落,匈奴人的战马从熙朝士兵的躯体上践踏过去。
匈奴人的弓箭像蝗虫一样疯狂地射向守城的士兵。一个被熙兵从马上扯下来的匈奴人像鬣狗一样咬出了熙兵的耳朵。另外一个匈奴人的铁锤把一个熙兵的头凿了两个大洞,脑浆满地。
尉迟将军开始鸣金收兵了。
战败的士兵且战且退,侥幸地回到了城内。追击的匈奴人被城墙上的熙兵用弓矢和石块阻滞不前。
“攻城!”匈奴人吹响了大举进攻的号角。
幻生极目眺望,在一里外竖立着一面高高的旗杆,血红的旗帜上锈着一轮弧度优雅的弦月。
旗帜的旁边是一顶豪华的绣金帷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黄灿灿的锋芒。那就是匈奴人的兵部指挥所了。
匈奴人使用了攻城槌。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8)

攻城槌是匈奴人从天山上砍伐的千年乔木,在寒冰潭中浸渍了百年之久,千锤百年,槌头有黑玄铁包裹成的撞角,锋锐无比。
智慧的匈奴人更在攻城槌的外部盖了一所简易而精致的铁龟房,铁龟房一来可以抵挡敌人的攻击,二来在房子里悬挂了几根栋梁,而攻城槌绑在栋梁上,躲在铁龟房里的士兵们像撞击寺庙的古钟一样可以增加摆动幅度,从而提高攻击的力道!
十八名强壮的匈奴步兵在弓箭手和重装骑兵的掩护下推着攻城槌雄赳赳地攻城了!
攻城槌在绑绳的惯性下以恰到好处的弧度朝阳关城的城墙攻去。
“轰隆隆!”“轰隆隆!”不久后,一块城墙在撞角的攻击下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缝。匈奴步兵继续攻城,阳关城的墙体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
“国师!怎么办!”尉迟将军急了。
一整排的攻城槌又尘烟滚滚地推了过来,城墙在猛烈的撞击下出现了更大的缝隙。
“砉然”一声,一块几十斤的垒石从城墙里被撞角顶了出来。
“国师!快想办法!否则城要倒了!”尉迟将军大汗涔涔而下,好不容易升成一城之主,他可不想回到京都被皇后因兵败赐死。
幻生望着坚不可摧的攻城槌,这铁龟房的确是攻城的利器,但最坚固的地方却恰恰是本身的弱点。
“尉迟将军,你下令让士兵推一百车粮草来。还有传令你的翱天鹫部队准备作战!”
“粮草?”尉迟羽纳不解地问,“现在是守城,又用不到马匹。”
“按我的吩咐传令下去吧。”
“是!”尉迟将军迅速调遣兵马,不一会上百辆沉甸甸的辎重车装着黄灿灿的粮草来到了城头。
身后黑压压的几百人是身有双翼的翱天鹫将士。这是一群天山土著与瑶池神鹫繁衍孕育的的羽人,他们天生长有双翼,不懂人言,只有擅长禽语的尉迟将军才能与他们沟通。
“把粮草推下去!”幻生下令说,“朝匈奴人的攻城槌扔下去!”
“什么?”尉迟将军莫名其妙,“国师!这都是我几个月辛苦囤积的粮草,现在城池被围,我们的粮草已经匮乏,怎么能白白给敌人呢!”
“推下去!”幻生不容置喙地说。“再拿三百火炬来!”
尉迟将军郁闷地照办。
这场攻城战打了一天一夜,此刻夜色四合,可是城堡下依然传来攻城槌轰然的撞击声。城池有些已经出现了致命的缺口,只是英勇的熙朝战士不断地投掷石块,发射弓箭,短期内匈奴人也是无可奈何。
漫天的粮草纷纷扬扬地推了下去,黑色的铁龟房顿时变成了一栋栋茅庐。铁龟房里的匈奴步兵全然没有注意到防御的外罩已经多了一层外壳。
“翱天鹫听令!”幻生通过尉迟将军传话,“每人领一条火炬,随时待命!”
幻生抬头望瞭望星辰满天的星空,攻城槌依然不懈地撞击着城墙,有一片城墙已经坍塌了。等到明日太阳升起,那里就是匈奴人踏破阳关城的缺口!
星光靡丽,所有熙朝的将士却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幻生在墙头点燃了一根硕大的檀香。他坐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一个等待心爱女子赴约的情郎。
铜壶上的滴漏在慢慢地溢出死亡的呼吸。
时间一滴一滴地落在命运的琴弦上,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颤号。
突然间,天色大晦,星辰都隐藏在云层之后。
幻生龙跃而起,大吼道,“时辰已到!”
己蓝色蝶姬
“翱天鹫听令,火攻匈奴!”幻生扬臂,手指城下!
一缕风袭来,吹得檀香往西而去。
“国师借得东风了!”尉迟将军终于明白了。
匈奴人在阳关城以西,风从东往西来,火攻恰好借势,匈奴人棋差一着!
黑压压的翱天鹫张开双翼从城头勇猛地俯冲而下,手中的火炬纷纷点燃了铁龟房,干枯的粮草飞快地燃烧起来。
铁龟房虽然不畏刀剑,但是大火却把铁龟房烧的灼热,攻城士兵肌肤起泡,更可怕的是粮草的大烟把躲藏在铁龟房里的士兵熏得摸不找北,窒息而死。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一阵激扬慷慨的琵琶忽然远远飘来。
铮铮骨气的琵琶旋律引发了熙朝将士们的昂扬斗志,他们浴血奋战,众志成城!
城墙外的枫叶忧伤而婉转地飘落,淋漓的鲜血在空中盛开成朵朵雪梅,闭不上眼的头颅无奈地叹息着着落地。
“东风破!”幻生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城墙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烽烟弥漫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大火一路向西,不一会就蔓延到了匈奴人的帐篷。
匈奴人扎营的大片草原更是燎起了熊熊大火,正在休息的士兵们有的被活活烧死在了帐篷里,有的浑身着火,狼狈不堪。
“夜袭!”幻生传令开城,憋了一整天的熙朝士兵在激昂的战鼓声里冲出了阳关城。
如水的月光把城池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骑兵们挥舞着长刀把攻城槌缚着撞角的头端砍了下来,光秃秃的槌头就无法攻进坚硬的石头了,而铁龟房里的士兵不是早被熏死,就是一钻出来就被熙兵一刀砍为两截。
熙兵兴高采烈地把攻城槌当成战利品推进了城里。
幻生骑着火红的倏影从天而降,倏影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三昧真火源源不绝地喷发而出,大火朝匈奴人的营地飞腾而去。
翱天鹫投掷完火炬后,盘旋在空中弯弓搭箭,射得敌人丢兵卸甲,抱头鼠窜。
匈奴人败了!
他们仓皇地拔营而起,连退十里。
城困解了!!!
已是丑时。
幻生疲倦地躺在军营里。
作为一个佛教徒,他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他抚摸着自己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9)

琵琶,埋伏在他心口十年的伤痛旋律再一次悠扬响起。他永远忘不到十年前的那场大漠杀戮。
熙兵们正在忙碌地修补着城池,匈奴人的下一波进攻也许会很快到来。
尉迟将军和翱天鹫正在营地中喝酒作乐,欢快庆功。
幻生望着明亮的弯月,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详的阴影。
他走出了军营,沿着弯曲的渭河,来到阳关城东的青香苑。
跫虫清鸣,夜风送爽,幻生望着水中的那一轮月。
到底是天上的月亮映照水中,还是水中的月亮映照天空?
镜花水月,阴晴圆缺。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听到了仿佛回声似的一声琵琶。
是她!
那个神秘的琵琶女!
是她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在青香苑的流连亭边,在依依的杨柳边,他邂逅了一个蓝澈婉约的女子。
她身材袅娜,一袭蓝衣如一片坠落凡间的天幕。
微风吹拂着她飞扬的裙脚,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戴的环佩发出清泠的声响。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玉琵琶,润泽如月华,与她溶为完美的一体。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的葱指梦幻地在琵琶身上飞快地挑拨着,天花乱坠的音符像涟漪一样在空中优美地飘拂着,让人如痴如醉。
但那旋律却忧伤得像一江流不尽的春水,压抑的弦声仿佛诉说着香阁的少妇对远方从戎的丈夫的思念,又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在悲叹自己命运多舛的一生。
她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低头信手续续地弹着,说尽心中无限的落寞与哀愁。 
轻、拢、慢、捻、抹、挑,指法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大弦嘈嘈如一阵夏日里的急雨落在梧桐芭蕉上黄,小弦切切如洞房之夜的夫妇在呢喃私语, 
错杂的音韵在琴弦上像晶莹剔透的大珠小珠落在澄澈透明的玉盘上,像黄莺在蔷薇花上婉转地歌唱,像幽咽的泉水流过霜冻的冰层。
冷涩的弦声忽然又凝绝,忽然又转了弯飞湍直下三千尺。莫名的幽愁悄暗生出绵绵的长恨,倏忽顿止。
此时无声胜有声。 
幻生听的呆了,傻傻地站在渭河边,像一个初上战场浑身发抖的新兵。
突然那琵琶像乍破的银瓶迸发出激烈的水浆,像茫茫草原上匈奴的铁骑得得的马蹄和铮铮的刀枪碰撞。
她终于弹奏完了那曲无名的曲子,当心画了一下白玉的琵琶,四弦一声如江南上好的丝绸裂帛而响,让人心寒诚服。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白色的秋月飘在粼粼的河心。
她整衣敛容,轻轻地放下琵琶,支颐临河,好像有无边的惆怅溶到了夜色里。
“姑娘……”幻生对着她娉婷的身影唤了一声。
她转过身来了,天地仿佛停止了运转。
纺织娘不再歌唱,风丝也凝固在空中。最是那一回眸的深情,幻生的心竟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情弦,乱了。
她戴着一副淡蓝色的面纱,遮住了她天仙般的容颜。
幻生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一双湛蓝如星穹的眼睛。
往事如破碎的灰烬掠过眼前,他的心如同一条高山上奔腾的河流。
他忘不掉那双眼睛。忘不掉那个叫做蔓柔妮的小女孩。
只是恍惚的一刹那,幻生发现眼前的蓝衣女子已经消逝不见。
只有那绕梁不去的琵琶在暗夜里还如泣如诉地回荡着。
她用一支哀伤的旋律召唤出他忍受了十年的煎熬与悔恨。
她是河心的一朵莲花么?安静地绽放在这静谧的月夜?
她是午夜的一颗晶露,映照出十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天,亮了。
庚沧蔚珀蝶
熙熙攘攘的阳关城。
喧闹的百姓在谈论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茶馆里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幻生国师的遣兵调阵与神机妙算。
幻生国师一夜之间成了妇孺皆知,众人敬仰的传奇。
“国师!国师!您怎么在此地徘徊啊!”尉迟将军与几个随从跨着高头大马匆忙跑到渭城的流连亭边。“我已经找了您一天一夜了!”
“我,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幻生浑浑噩噩地说。
“她在哪里?可是国师的红颜知己?带她一起回营啊!”
“我,我又丢了她……”幻生犹如丢了魂魄一般。
“今天大摆庆功宴,国师您怎能不在呢!”尉迟将军跨上骏马,随从连忙把马让给国师。
幻生回到了士气大振的军营里,士兵们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快乐的时光过的太快。
一转眼就太阳西沉了,璀璨的星辰又升了起来。可是却全无昨夜的肃穆与杀意。
幻生愕然抬头,苍穹上的星星俯瞰着一望无际的大地,百千万年来星星又目睹过多彩场快意杀戮的战争呢?
可惜啊可惜,无论是多么驰骋疆场的悍将,无论如何豪迈万丈地建功立业,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茫茫天地里的一抔黄土啊!
正念及此,忽然一声悠扬的胡笳响了起来。
是谁?在敲打我心?
接着是曼妙的胡琴,悦耳的箜篌,清丽的马头琴,动听的冬不拉……噢,原来是一支西域胡人的女子乐坊。
忧郁的旋律飘拂在月色皎洁的天地间,回肠荡气,感人肺腑,原来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拍”在突厥语中即为“首”,起“胡笳”之名,是琴音融胡茄哀声之故 。)
李颀的《听董大弹胡笳》诗中有:“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
“国师也喜欢这首曲子?”尉迟将军举起一樽酒致意。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10)

“喜欢。”幻生淡然一笑,“胡笳十八拍共十八段,运用宫、征、羽三种调式,凄切哀婉,直透人心,高则苍悠凄楚,低则深沉哀怨。”
幻生一边听着抑扬顿挫的曲子,一边把栏杆拍遍,“东汉末年,文姬蔡琰在兵乱中为董卓部将所掳,留居南匈奴与左贤王为妃,生了两个孩子。后来曹操派人把她接回,这奸雄倒是做了一件流传千古的佳事!”
“沧蔚珀蝶来了!”忽然间人群骚动,士兵们忽然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沧蔚珀蝶?”幻生愣怔了一下。
“国师有所不知,沧蔚珀蝶是芳名满西域的绝代舞姬,‘一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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