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香粉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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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梅走进了院子,就见王瓒玥被吊在院子当中的一棵树上,眼睛微合,皱眉忍着疼,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两鬓都是汗……原本就是个美人,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那些挥鞭子的下人,如何就下得去手呢?
陈石梅进了院子后,并没有看站在不远处书房门外的秦项连,而是盯着王瓒玥看着。
王瓒玥也看到了她,一愣,显得很是吃惊,随后,脸上竟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眼泪也落下来了。
陈石梅微微摇了摇头,向她走过去。
那挥鞭子的下人见陈石梅走过来了,怕误伤,受了鞭子,抬眼看秦项连。
秦项连面沉似水,只是站在门口,盯着走到王瓒玥身边的陈石梅,没动声色,那下人便在一旁等。
陈石梅走到了王瓒玥身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脸侧,低声道,“你说你是何苦?就为了一口气,谁值得你受这般苦?”
王瓒玥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张开嘴声音都有些哑了,只道,“谁知道她有了身孕了?没人跟我说过,她拿着马鞭子抽我,难到我都不能还手么?”
陈石梅听后,点了点头,道,“你别怪王爷狠心,你总得让他消消气,至于打死你,应该不会,你毕竟身份在那儿,抽你一鞭子,就是往王老将军身上抽一鞭子,谁家的闺女,都是自己打得骂得,别人动不得的,不受宠的都如此,更何况是受宠的?”
王瓒玥有些吃惊地看陈石梅。
陈石梅只是盯着王瓒玥说话,却不曾转脸看秦项连一眼,接着问,“她为何用马鞭子抽你?”
“她骑了我的马,我说了句,这是皇家御马,皇上赐给我爹,我爹给我带来陪嫁的,不是一般人骑得的。”
“那她怎么说?”陈石梅问。
“她说,马似主人形,人倒贴着给王爷,王爷都懒得骑,这马自然是随便认骑。”王瓒玥一字一句回答。
陈石梅摸了摸她的脸,摇头,“你傻啊。”
王瓒玥咬牙。
“你烈有个什么用?你烈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没人稀罕你!”陈石梅冷冷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老老实实让她抽你几鞭子,一头倒在王爷的马旁边,在那儿等着。王爷每日必然要骑马,最多等一天,总会碰到他,然后期期艾艾地从草堆里爬起来,见了他还要装作被吓着。他问你怎么了,你说没怎么……连着问好几遍,才哭着摇摇头,将那话告诉他听,在他面前烈,他便当你是烈女了。”
“呵呵。”王瓒玥哭着笑了,觉得特别可笑,最后摇着头道,“你如此会教我,怎么自己不会做?落得比我还惨的田地。”
陈石梅摇了摇头,道,“我与你不同的,若是我,不装,我直接问,为何有了身孕还要去骑马?是有意要让这孩子掉了么?”
陈石梅说完,猛一转脸看秦项连。
秦项连本来眼神复杂,但是一听到陈石梅那句话,也是一愣,跟她眼神一对,心头微动。
“香儿。”
陈石梅转脸看香儿,“太医院里头的御医,去请三个过来,就说有些事情,劳烦他们走一趟。”
“是。”小香儿转身往外走,心里却打鼓,心说……太医院在哪儿啊?要去哪里找?
“慢着。”
这时候,秦项连总算是开了口,对一旁的一个近身侍卫说,“去请陈御医来。”
“是。”那侍卫赶紧就走了,出门前,还有些意外地看了陈石梅一眼,跟不认得她似的。
陈石梅对那个打王瓒玥的下人说,“你且问问王爷,能不能将她先放下来,她也算金枝玉叶皮娇肉贵的,这么吊着,胳膊脖子都叫一群下人看去了,怎么像话,是要割了她的肉呢,还是剜了下人的眼?”
几个下人对视了一眼,都看秦项连。
秦项连点了点头,道,“放下来吧,抬回去。”
“不能抬回去。”陈石梅却道。
秦项连脸色一寒,瞪了陈石梅一眼。
陈石梅却是一笑,“王爷,您想岔了,我不是闹脾气。这人赌一口气,她不明不白受了一顿鞭子,总得给个交代吧?若不然,我怕伤没要了她的命,这一口气憋死了她。”
秦项连看着陈石梅,良久才转身,进了屋里。
陈石梅蹲下,用衣袖子给王瓒玥擦额头上的汗,道,“忍一忍。”
王瓒玥点头,她虽然挨了几鞭子,但是那几个下人哪儿敢真的下真力气?谁不知道她是王将军的心头肉,万一打死了,那自己小命难保。虽然如此,王瓒玥还是伤得挺重,而且还真是合了陈石梅的那句话,憋屈了这一口气,差点堵死她啊。
不一会儿,陈御医被请来了,进了屋子,陈石梅也跟了进去,留着小香儿照顾王瓒玥。
进了书房,就见茗福躺在榻上,陈石梅左右看了看,发现鸾璟儿没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摇摇头。
见陈御医进来,茗福的脸色也是白了。
秦项连对陈御医道,“茗福说是不舒服,劳烦御医给把把脉,看是怎么了。”
“是。”陈御医走过去,给茗福把脉,陈石梅就看到茗福手指头微抖。
秦项连也看到了,脸色又沉了几分。
“回禀王爷。”
陈御医把完了脉,起身对秦项连道,“二夫人身子无恙,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哦。”良久,秦项连才缓缓点了点头,看着茗福刷白的脸色,道,“我还以为有喜了呢,白高兴一场。”
“呵呵。”陈御医一笑,心说难怪那么紧张了,就道,“可惜了,少夫人并无身孕。”
他一句无身孕说了出口,茗福眼泪就下来了,陈石梅赶紧对太医道,“陈太医,外头还有一位伤了,您给看看去吧。”
“好好。”陈御医刚刚进来时就见着躺在院子里的王瓒玥了,赶紧跟着陈石梅出去给把脉。
陈御医一出去,茗福赶紧下床,跪下求饶,“王爷,王爷息怒啊。”
秦项连脸色不善,“说!”
“因为……因为之前我连着两个月未来经,以为有了,让郎中看了也说有了,就快嘴告诉您了,可是后来才发现是误诊了。”茗福哭着道,“但是我看您那么高兴,所以没敢说,本来,刚刚我想去骑马,然后假意坠马掉了的,谁知道遇到了瓒玥,她又推了我一把,我藏在身上的血囊破了,所以只好将计就计了……”
秦项连听完,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没再回话,转身往外走。
院子里,陈石梅站在王瓒玥的身旁,太医正在捋胡须开方子。
秦项连走了过去,低头看,王瓒玥凄凄惨惨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正这时候,就听外头有个侍卫跑了进来,道,“王爷,王将军来了。”
秦项连一皱眉,转脸看陈石梅。
陈石梅抬眼看他,问,“王爷,是不是也想把我吊起来打?”
秦项连皱眉,良久才道,“我以为你变聪明了,怎么还是咄咄逼人?“
陈石梅摇了摇头,“人怎么可能变?我本来就是蠢笨人,做出些蠢事来,王爷应该会料到的。”
秦项连一愣,转眼看陈石梅,“你是故意要本王难堪?”
陈石梅摇头,“我只是想让瓒玥好过些,不为别的,王爷多虑了。”说完,对秦项连一礼,带着小香儿,出门。
往回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黑着脸往里闯的王将军。
王将军抬眼看到了陈石梅,赶紧对她一拱手,陈石梅也还了一礼,两人匆匆错肩而过。
回到了房里,陈石梅就对小香儿道,“东西收拾好了没?”
“好了呀!”小香儿点头,有些不解地看陈石梅。
“拿上东西,备马车,我们入宫。”陈石梅吩咐。
小席子也跟着,赶紧去准备马车。
“梅子姐,现在那么晚,这时候走啊?”小香儿拿着东西跟着。
“让王将军帮我们拖一会儿,不然麻烦。我今日如此驳了他颜面,也是为自己和瓒玥出一口恶气,他必然念着,早走早脱身。”陈石梅带着小香儿匆匆上了马车,往皇宫去了。
道是无缘,缘起不灭
大路之上,一辆马车匆匆往前行,样子有些荒疏。车轱辘碾压着宽大的石板路面,发出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显得很是刺耳。
陈石梅坐在车里,一手轻轻撩开车帘,看着车外她全不熟悉的皇都静夜,慌乱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梅子姐,我们怎么走那么急,跟逃似的?”小香儿忍不住问。
“的确是在逃啊。”陈石梅颔首一笑。
“为什么要逃?”香儿不解,“这次是王爷不对啊,你阻止他做傻事,他应该感念你才是。”
陈石梅笑得无奈,看香儿,问,“他哪里做傻事了?”
“是他被茗福骗了,差点打死了王瓒玥么!”香儿争辩,“瓒玥也是有身份的,他若是一个不小心打死了……”
“他不会的。”陈石梅放下了手上的帘子,淡淡一笑,“他知道不能打死,也笃定了瓒玥不会说,只是打来解恨和立威的。”
“立威?”香儿很是无奈地叹息,“就为了这些打人么?还打得是妻子。”
“我观王爷,他其实对府中哪个女子都不怎么上心的。”陈石梅低声道。
“嗯?”香儿摇头,“他对鸾璟儿和茗福还是上心的呀。
陈石梅摇了摇头,笑,“只是鸾璟儿和茗福比较能入他的眼而已,若真是上心,眼里便容不得别人了。”
香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什么瓒玥不找王将军告状去呀?”
“脸面啊。”陈石梅一笑,“瓒玥是个好胜的,她嫁到了王府,那在外人眼里是何等风光?原先欺负她的那些人,都嫉妒得牙痒呢。如果传回去她在王府不受宠光受气,还被毒打,那就更被人笑话了,她是宁可有苦往肚子里咽,也不要被笑话的。”
“梅子姐,你怎么知道呀?”香儿似乎有些不信。
陈石梅伸手摸了摸她发髻,却没做声,这种事情她当然懂的。就好像她不得宠那会儿,家里大大小小都是不待见她的。她也是尽量过得比一般人都开心,因为石梅知道,当大家都等着看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开心了,就是对那些人最好的反击,你笑了,就赢了……
陈石梅想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看来,这种事情是何必。可身在逆境之时,心境却是不能自控的,任凭是谁,都会不甘心。
“梅子姐?”小香儿见陈石梅出起神来,就拽了拽她的衣袖,问,“那如今你告诉了王将军,瓒玥不是要挂不住的么?”
“不会。”陈石梅摇了摇头,“自己告诉的,和被发现的是不一样的。”
“也是。”香儿歪过头,手指头轻轻地敲着下巴,“香儿没爹,不知有个爹出头时什么感觉。”
陈石梅想了想,低声道,“没爹娘最苦。”
“哎呀,梅子姐。”香儿抹眼睛,“你不准说那个了,我要哭了。”
陈石梅失笑,揉了揉她脸蛋,“都多大了?那么没眼限呢?”
“不准说爹娘了!”香儿有些不满地道,“我特妒忌那些有爹娘疼的,瓒玥她爹看她挨打,一定心疼死了。唉,我若是被打了,能有个爹来看我一眼,给我出头还心疼我,那被打死了也不怕了。”
“是那么回事。”陈石梅点头,拍了拍香儿,“放心吧,瓒玥会被接走的,王将军不会让她再住在王府了。”
“为何?”香儿好奇,“这么接走,王将军不怕跟王爷结仇么?”
“若我是王将军,一定会胡思乱想。”陈石梅靠着车窗,“知女莫若父,他一定会怀疑,瓒玥那么犟,说不定以前被打也没说过呢?怎么还能让她继续留在狼窝里头?”
“哦……”香儿双手托着腮帮子,看陈石梅,“梅子姐,你怕王爷找你算账,所以逃走呀?”
“嗯。”陈石梅点头,“这么精明的男人,让平时向来蠢笨的妻子戏耍了一把,必然不甘心!估计打发走了王将军就会去找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走罢,反正明日便与他散了。”
正说话,却见车帘子一挑,小席子道,“夫人,有人追来了。”
陈石梅一惊,撩开车连往后望,果然,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后头应该是来了追兵。
“哎呀,是不是王爷?”小香儿急了。
陈石梅蹙眉不语。
“夫人。”小席子说,“你和香儿到巷子里躲躲,我将人引开?”
“不行。”陈石梅摇头,“那你非死不可了,不值得。”
小席子一愣,陈石梅道,“快赶车吧,别管他,去皇宫,被追到了你就停车。”
“……是。”小席子没再说话,继续赶车。
“梅子姐?”香儿紧张起来。
陈石梅安抚一般拍拍她,探出车窗往外看,此时,已经能看到后头的马匹了,就见只来了一匹马,白马……
陈石梅稍稍松了口气,秦项连的那匹马是枣红色的,应该不是他。
随后,石梅又好奇了起来,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一马在皇都的街头狂奔,是在赶路?
正想着,那人影渐进,也渐清晰。
陈石梅微微皱眉,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
“梅子姐,是那个俊小哥!”小香儿突然开口,一脸逃脱升天的庆幸“不是王爷呀!”
陈石梅也点了点头。
石梅他们马车后面,疾风般跨马驰来的,正是下午她和香儿在渡头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就见他一手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白色布包,单手拽着马缰绳,纵马狂奔。
陈石梅扒在马车边看着。
漆黑夜风之中,那人白色的衣袂翻飞,融于黑暗之中的发丝轻扬,他骑着的马儿也是撒欢了一般,纵马炸开。陈石梅突然笑了起来,总听戏文里头说,来去如风、白衣如雪,就是说这样子么?
那人早就看到路中间的马车了,起先微微皱眉,随后,就见车帘一挑,一个女子探头出来张望,很眼熟,下午在渡头见过。
他下意识细看了一眼,这女子长得不错,不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的温婉,也不是春风拂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