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红颜落-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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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格面无表情地挑着火堆,直到它噼里啪啦的作响。而段清云他们则是坐在原来的地方,依旧一声不响。坐在众人之中的落雪,再次感到庙中的不寻常。她不由得望向段清云,但段清云仍是低着头,安静的样子让她感到十分诡异。
“今天的天怎么黑的那么早。”一个喽罗不满的嘟囔着,尽管声音小,但落雪还是听到了。她扭头看向窗外,发现阴沉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风“飕飕”地席卷着庙里,每个人的心里仿佛都跳着一只小鹿。蓦地,齐格站了起来,他狠狠地提起落雪:“你这个衰神,自从碰到你,我们的麻烦事就不断。以前我们也不是没来过这里,可今天就这么撞邪。你滚,再让我看到你我就割下你的头,听见了吗?还不快滚!”说罢,他将落雪狠狠的扔出庙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众喽罗们见状,都暗自松了口气。
落雪摸着疼痛的臀部,眼泪几乎就要不争气的流出。然而,在看到齐格那类似于杀了她的眼神后,她硬生生忍住了。段清云他们还在齐格的手里,现在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那……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段清云在救她时那盛怒的样子。如果他们不是为了来救自己,也不会落到齐格的手中,就当是还他们一个情吧。
想到这里,落雪提起裙摆,狼狈的向林子中走去。雨依然在下,但比起刚才,算是淅沥多了。如果齐格动了离开的心,那这个时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步伐,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齐格复杂地看着落雪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冷笑着:女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东西,这么快就不顾念现在的主子了。刚才扔她时真该加点力气的,叫她屁股开花。
“堂主,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喽罗中早有人按耐不住了,这个鬼地方,怎么看怎么阴森森的,还是早点离开的好。齐格点了点头,他举起手,示意手下将段清云他们带过来,随即向庙外走去。
喽罗们见要离开这里,高兴的急忙拉起绑着段清云的绳子,然而,对方却一动不动,稳如一座大山。而其他被绑的人也都如此,任凭喽罗们怎么使劲,也不动分毫。
“怎么了?”齐格不悦的从外面走进来,这帮没用的手下,连这些人都搞不定。
“堂主,他们好像被什么拉住了,我们根本就拉不起他们。”一个喽罗如是喊道。
齐格皱了皱眉头,当他向段清云那边看去时,登时傻了眼。喽罗们拉得,哪里是段清云和他的侍卫,根本就是大石块,难怪拉不动。可这不可能啊,自己明明看到段清云他们中了招,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成了石头!石头,那个乱石堆,妈的,就知道碰到那丫头准没好事!
落雪在林中匆匆走着,很奇怪,刚才还淅沥的小雨,在她进了林子后就突然停住了,林子中只有一条长长的蜿蜒的小路,之前和齐格他们见到的那些岔路突然间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落雪不由得纳闷起来,越想越觉得奇怪。但此刻,段清云他们容不得自己迟疑,她找了块空地,在地上支了一个木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打火石,轻轻打起火来。由于她是随军丫头,经常兼顾煮饭的事宜,所以打火石是要随身携带的。终于,火堆如愿的生起,橘红的火光映照这黑色的天空,为落雪带来了一丝暖意。段清云毕竟是军中主帅,他久久未归,军中必会派人出来找他,只要他们看到这火光,那就好办了。她满意的回过头,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来时的那座山庙,竟然不见了。由于她站在林中的高处,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然而,除了一堆凌乱的石头,下面,什么都没有了。
落雪惊得往回跑了起来,找不到山庙的具体位置,她怎样带人救段清云?她暗自祈祷着,希望能看到山庙,哪怕是一个角也好。然而,当她顺着小路跑出林子后,眼前除了乱石,就是乱石,哪有山庙的影子。
不可能,落雪的心慌乱到了极点,她明明记得是在这里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她“忽忽”的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段清云,段清云,你在哪里?段清云,你说句话啊。”偌大的山谷中,回荡着落雪的喊声,算是对她的回应。除此之外,万物俱静,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半分。
重返西平
落雪忍不住了,想起了这些天的遭遇,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滑落。她悲哀地感觉,自己做什么事都由不得己。本以为去了西平,查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后,她就可以远离京城那块是非之地,继续过着她那快乐无忧的生活。如果有缘,她还会再碰到孤鸣,还有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些值得铭记的人,和他们幸福的生活着。可惜,凡事总是事与愿违,当她祈祷一切结束时,自己却又被卷入其他的风波。她愈来愈感到命运正在自己推入一个深渊,一个她从未想涉及的深渊。这一次,命运又要将推她向何处。
落雪抱着身子,无力的蹲下。身下,是一片刺骨的冰冷,而此刻,她胸前的珠子又开始发热。珠子,已经很久没有发热了,而这次,那珠子就像一团火,为她带来了菲薄的热度。
迷糊中,她朦胧的感到有人正朝这里走来。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进入鬼谷?她缓缓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两个她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孔——木牛与水娃。
“你们……”落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木牛和水娃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他们上前架住了落雪,对她低语道:“老大,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落雪狐疑的看着这两个童时的伙伴,为什么他们的脸是那样的青白,他们那搀扶着自己的手是那样的冰凉,仿佛是从地里刚爬出来一样。她突然想起,木牛与水娃被抓去做成了人偶,难道说,他们俩已经……想到这里,落雪不禁一个寒颤。木牛与水娃架着落雪飞奔着,两旁的景物呼啸而过,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也随之一闪而过了。
木牛和水娃飞奔了很久,当他们停住放下落雪时,落雪发现,自己已经在鹊桥山下,再往前走一段就能回到她的故乡西平。想到即将回到久违的故乡,落雪的心中就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她高兴的回头看向木牛与水娃,却发现二人影绰绰,逐渐淡化在空气中。
“不!”落雪大叫着,她伸手向前,想抓住他们,但抓到的只是空气。水娃轻轻叹息着:“老大,别费力了,其实,你早该看出来了。”他无奈地看向木牛,眼神中尽是落寞。
“老大,”木牛喏喏地说道:“你快走吧,到了西平城,你就安全了。以后也尽量不要去鬼谷,我和水娃这次碰巧救了你,但下次就不一定那么幸运了。”
听了这话,落雪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好友逝去的伤痛。她低下头,轻轻问道:“你们,过的还好吗?”
水娃摇了摇头:“老大,人鬼殊途,我们做鬼的自然比不上做人的逍遥。只是,老大你回去后,记得给我们烧点纸钱,找人为我们超度一下,也不枉我们的情谊了。”
听了这话,落雪的眼泪再次滑落,面前的,可是她曾经的好朋友啊,以前他们一起打仗,一起整人,一起欢笑,一起……这些怎么能说忘就忘。
“到底是谁,能做这种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落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颤音质问道。
“那个人已经遭了报应。”木牛的声音中夹杂着掩不住的欢喜:“他就是冥音长老,那个用吹笛控制我们身体的人。几个月前,他因教中内讧被祭司杀死。如今,掌管这里的是冥魇长老。”
冥魇长老?落雪皱了皱眉,暗月教中的长老还真不少。
“这个冥魇长老,比起冥音长老的阴狠毫不逊色。他控制不了诛母阵,竟然命令手下将我们的尸身全部埋入乱石之中,那个地方阴气很重,很适合他修炼魔功,只是苦了我们,成了孤魂野鬼不说,还被束缚在了那里,无法超生。”水娃的声音满是悲伤:“所以啊,老大,你千万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一旦被某个冤魂缠上,她极有可能选你做替死鬼替她留在那里,而她就可以超生了。”
替死鬼?落雪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离开时见到那些绰绰的“影子”,如果不是木牛和水娃,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吧。而埋着伙伴尸身的乱石,可是自己路过的那堆连阿桑达都畏惧的乱石?等等,那段清云呢?那座破庙的消失,是否意味着他已遭了不幸?
“老大不用担心,跟你来的那些人没事的。”木牛如是安慰着落雪:“那些人的身边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我们这些灵体根本无法靠近。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保护着他们,所以,他们纵然在乱石堆那里,却不会有大碍。”
“乱石堆?可是埋藏你们身体的那堆乱石?”落雪吃惊的问道,段清云他们,在乱石堆?
“是的,他们中了软筋散,一直倒在那里……应该无大碍。老大,太阳要出来了,我们该离开了。”水娃不舍的看着落雪,他多想再跟她说上一会儿,可惜,太阳就要出来了。毕竟,他们这些没有形体的灵体是见不得阳光的。而这也在时时提醒着他,自己已经非人的事实。
“老大,多多保重,我们走了。”木牛拉了拉水娃,做了这么多年的同伴,他岂会不知水娃心中的惆怅,只是,人鬼殊途,他们这辈子恐怕已无可能了。
水娃向落雪挥了挥手,他的身后,已经露出了淡淡的橘红色的光。太阳就要升起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水娃和木牛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了似血的晨光中。落雪对着水娃与木牛消失的地方不停地挥手,直到微凉的晨光照到了脸上,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落雪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她擦了擦眼泪,轻轻转身向着西平走去。西平城门此时还未开启,一切仍在寂静之中。落雪无力的靠着城墙坐下,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流行。此时,她已经是又饥又渴,清晨的凉气又不断侵袭着她,她感觉自己嗓子好疼,身体在不停地发颤,仿佛是在打摆子。
“少将军,我们这么早出城,王爷老将军他们那边也没知会一声,万一查出来,那可不大好吧。”一个瘦削的男子跟在一个少年的身后,如是说道。两人大清早就出了城,然而,那瘦削的男子虽然看着很精神,但眉头锁得很紧,仿佛有什么心事。少年听得有些不耐烦,他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一股寒气迅速从男子的头蔓延至脚下,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脚不听使唤的踢到了躺在城墙边的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呻吟了一声,听声音像是个女子,她一身南诏服装,虽然身上与头发上沾了不少污泥,但这丝毫不能盖住她那稚嫩的脸庞。如果没有那些乱发盖着,这丫头也许算是个美人吧。男子本能的俯身拉开她的长发,却不想听到了来自那少年的冰冷的声音:“我们该走了。”此刻,男子的手已经靠向了女子的额头,哇,好烫,这个女子发烧了。
男子略有不忍,但无奈前面还有人催着,于是,他托起了女子的下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瓶中的液体缓缓倒入女子的嘴中。这个女子应该是感染了风寒,自己给她喝的祛风散也许能对她有的帮助。
落雪在昏迷中,感到有人轻轻托起了她的下颚,仿佛要喂她什么,随即一股清流缓缓流入自己的心田,缓解了她的病痛。会是谁,这么慈悲?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却看到眼前那转瞬即逝的俊颜,那曾让她午夜梦回的阳光般眸子,一如他们第一次相见,他托起她的下颚,温柔地问道她的名字,却在喂完药之后,迅速离开了她。
“孤……”她努力喊着,然而,她费尽力气也不能把那个“鸣”字喊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越飘越远,直到她的目光融入了天边熹微的晨光中。
落雪匍匐在地上,她想哭,但却流不出一滴泪,因为眼泪刚才都流光了吗?还是因为,她对他,已经没有可以流下的泪水?有些人,虽然近在咫尺,但总是失之交臂,也许,我们是注定无缘。
渐渐的,来往于她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但每个人都是匆匆而过,隐约听到有人说道:“哎呀,南诏的难民怎么又过来啦。这不是不打仗了吗?”“这可说不好,听说南诏的二皇子死在了这里,然后他们就兴师动众的带兵前来,定要讨个公道。这年头啊……”“听说南诏人的兵已经到了鹊桥山下了,估计这场战事免不了,哎,那个狗官有地方走,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办啊。”
众人纷纷说着,各种声音在落雪耳边激荡着,这些声音中,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只是,她很累,很想安心的休息,突然间,一个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这是姐姐,是姐姐啊。”听声音好像是镜儿,她还在西平吗?
落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抬起,在几经颠簸之后,她被放到了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床边有人,在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并且为她滚烫的额头敷了一块凉凉的布。那是镜儿吗?
落雪没有力气再想,她的头越来越昏越来越涨了,也许,睡过这一觉,她就没事了。想着想着,她那漆黑的意识世界里又传来了明姬那冰冷的声音:“看到了吗?那就是你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纵然近在眼前,他却认不出你。我真不明白,你为他搭上了下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明姬的语气中有嘲弄,但更多的是悲伤,仿佛这么做的人是她而不是落雪。
“我为孤鸣做的,与你为陌桑做的,同出一辙。”落雪静静回答道。
“可怜的丫头,纵然你为他付出一切,也得不到他的心。一千年了,一千年里,我还没有一次见到你的前世得到过她所深爱的男人的心。哼哼,痛苦吗?你剩下的阳寿已经不够半年了,半年又能做到什么。如果觉得痛苦,那就让我带你离开这个轮回,这样你也少吃苦头。”
落雪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离开的。”
“生是折磨,你这又是何必。”
“就算你带我离开这一世,我也不过是进入了下一世的轮回,就算能躲过,但下一世呢?我不想再逃避,那就让我为这一世继续努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