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公子,医女好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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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彦东迟疑道:“大哥,或许若惜姐姐只是想自己静一下,我们要不——”
“不行!”裴彦书厉声道,“我们一定要把门敲开!”
他们都不明白,只有他知道:若惜这个人,看上去坚强又冷静,其实她比谁都要脆弱都要固执。她受了伤就只会躲在壳里绝望奇Qīsuū。сom书,可他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黑暗里。
她伸出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指。
可是她怎么能看见对面那人狰狞又绝望的面容?
看得那样清楚。
她拉着她,若惜姐姐,你教我念这个字好不好?
她笑着,若惜姐姐,我会做饭了呢。
她的眼睛,比她见过所有的珠宝更美更亮,若惜姐姐,你好久不来,雪儿想你了。
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可是她看着她,却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凭什么?你有哪里比我好!你只不过运气比我好罢了!若你不是长年赖在他身边,他怎么会看上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已经这么恨她了。
“大哥,既然若惜姐姐不开门,我们不如把门踹开吧?”
裴彦书立即挺直腰,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我?”裴彦东诧异地指自己。
“废话!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裴彦东无奈走上前,一个深吸气,气沉丹田。
哐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倒。一个人影跟着风一样冲了进去。
屋内没点灯,一片漆黑。他静默了一会儿,循着呼吸声慢慢地摸到角落里。
走得近了,终于可以看清:那人就蜷在那里,身子紧紧地团着,双手抱膝。
他的心里一阵突如其来的难受,这跟今日在牢中看到另一人的感觉不同。那时是一种遗憾,生气,失望又难过的复杂感情,现在却像是,有人用刀在他的心上狠狠割了一道伤痕。
“若惜……”他蹲下,轻轻抱住她,“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一样难过。可是,是冬雪她自己偏执,与我们无关。”
怀里人没有动静。没关系,他有的是耐性,“若惜,你心里难过的话,跟我说说话吧。这样会好过一点。你不要什么都一个人闷着。看你现在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李管家,东儿,宁儿他们都在外面,他们都很担心你。连赵明安也很担心你。你为了一个冬雪,让我们大家这么为你担心。你在乎冬雪,就不在乎我们吗?”
“若惜,你跟我说说话,哪怕说一个字也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他惊喜地一颤,因为怀中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若惜……”
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口中忽然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他再接再厉,循循善诱。
不明白——难道当年的救命之恩,七年的相处陪伴,所有的亲情友情,都比不上她自以为是的爱情?
不明白——一个人,喜欢了另一个人,为什么会性情大变?甚至连起码的良知道义都可以丢弃。
她忽然身子前倾,伸臂紧紧抱住他。用力到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他闷哼一声,疼得眉目都蹙起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回抱住她。
黑暗中,她压抑许久的眼泪慢慢流下来。
裴彦书扶着若惜走出来时,门后探头探脑的众人呼啦啦都围了过来。
“若惜姐姐,你肯出来就好啦。”裴彦宁高兴地摇着她手。
“若惜小姐,我……我去让厨房把粥再热一下!”李管家开心地抹眼睛。
裴彦东摸摸脑袋:“呃……若惜姐,房门是我踹的没错,但是——是大哥指使的!”
若惜微微一笑:“谢谢你们。”她很真心地说这一句,她在京师这么多年,很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关心。
众人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道谢,面面相觑。半晌,裴彦书迟疑道:“若惜,你……你还好吧?你怎么怪怪的,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啊!你也知道我这么出色,很难阻止别人喜欢我的。呃……最多以后我答应你,尽量不看别的女人,也尽量不跟别的女人说话……”
“彦书,你不必为我做任何改变。按你自己的心意活吧。”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彦书,他应该感动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笑容那样疏远,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难以触碰。
夜深人静,鸡飞狗跳了一日的裴家众人终于入睡。
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很简单的一个包裹。只是,坐在书桌前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不知道该如何亲口跟他说,所以选择不告而别。但是……就算想把所有的话用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原来也还是很难呐。
窗外远远传来三更的锣鼓声。
她终于下定决心,提笔疾书。
要写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无非三点。
一是,她想回塞外一段时间,让他们不必挂念。
二是,有一个问题,她想要亲口问清楚漠姨。
三是,她还想跟漠姨说……请她原谅,若惜今生做不了她的媳妇了。
慢慢折起信封,以蜡封印。就着跳跃的烛火,她的眼神氤氲迷茫。
她害怕,害怕自己日复一日的改变,害怕他日复一日的改变。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变得像冬雪那样,偏执而疯狂?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想,好好儿地行医救人而已。偶尔,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可以转身看到,那少年神采飞扬的面庞。
为什么不能永远站在原地,不要成长和蜕变呢?这样的话,她还是在朝着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迈进,坚定而执着。在她沿途的风景中,有裴彦书嘻嘻哈哈的笑脸,有冬雪温柔浅笑的羞涩,有太子渴望一展抱负的明亮眼眸。
她想要的,其实这么简单。
不知道明日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何反应?
她在月光中静静坐着,起身的前一瞬,在信封的背后用力写道:“彦书,祝你和晚晴幸福。”
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卌拾
两个月后。
若惜给对面脸色苍白的少年诊过脉:“他是受了风寒引起的脾肺虚寒,喝几剂药应该就无碍了。”下笔写好药方交给那少年的父母,“你们照着这单子去抓药吧。”
“多谢小姐了。”
她笑着站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阿塔汉送小姐吧。”
辽人素来爽快,且爱憎分明恩仇必报,因此若惜掀帘出帐的时候,手中除了来时的医箱还提着两只重量不轻的羊腿。
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她再三推辞不过只能接受。
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鬓边风过,眼前草原一望无际,在远处与天连成一片,广阔无垠。来了这处一个多月,她时常觉得自己的心境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嗨,小姐!” 有游民赶着成群牛羊经过,很自然地打招呼。
若惜微笑颔首。他们都知道她是卫将军的大女儿,所以平时都以“小姐”称呼。
这里的辽民,与现在辽国皇都的不同,他们是旁支,原先草原上的游牧一族。在草原游牧,经常会受到马帮的骚扰,马帮是草原的土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游民们深受其害。直到二十年多前天朝派兵在这处驻扎,马帮不敢骚扰军营,所以四周的游民也慢慢聚到这处,在天朝军队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经过二十多年的融合,在这里已经不怎么能看到天朝与辽国种族的差异,一般人都会两种语言,生活习惯也相差无几。
“大小姐!”
“大小姐!”
不知不觉已回到军营,守营的士兵看见她立即站直行礼。
若惜微笑回礼,她到了这处最不习惯的就是——每个人看到她都会立正敬礼!
看来她当久了平凡的大夫,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回大小姐了。
到了自己的营帐,她掀帘进去,看见屋中桌前坐着一人,正俯首看着手中一副画卷。
若惜惊喜走上前,“娘。”
孤烟抬起头,笑道,“惜儿,你回来了。”
“恩。”若惜在她对面坐下,这时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画卷,面上不由一红,劈手夺过来。
孤烟看着她难得的窘迫,不由笑道,“我看见你放在桌上,便顺手拿起看了。是书儿所作吗?画得不错啊。”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若惜的脸红得就像蒸熟的虾子。她手中紧撰着那画卷,良久讷讷道:“我……我给娘倒杯水。”
说完仓促站起身,先把那画卷搁到一旁书架上,然后倒了两杯水端过来。
孤烟抿了一口,切入今日来的正题:“惜儿,我今日收到大漠的信,她说和你裴叔叔下一步计划去西域,你要想寻她的话,可以去看看。”一个多月前,她刚来到这里,便说有急事要找大漠。不巧的是,大漠夫妻在她到达前几日刚刚离开。
若惜思索一下道:“还是等以后见到漠姨再问吧。”
孤烟欣慰地看着她,现在的她,身上已经见不到刚来的焦躁和偏执,那时的她,感觉心里就像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当时自己没问是什么事,知女莫若母,这个女儿的性格和卫冷一模一样,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都拽不回来。
她也知道,她一定会想通的。
“惜儿,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告诉娘,到底有什么想要问你漠姨?”
若惜便把太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临了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漠姨非要让皇上罢黜太子不可。连我都看得出来太子只是欠缺时间磨练,难道漠姨看不出来吗?”这还是她过来以后,娘俩第一次谈些心里的话。
孤烟静默一刻,问道:“惜儿,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二十多年来,我和你爹要一直驻守在这里,回不得京师也归不得家。”
“因为辽人虎视眈眈,所以爹才自愿请命,日日夜夜驻守在这里监控辽人。”
“不错。这数十年在辽主耶律释的治理之下,辽国国力蒸蒸日上,虽然近年还未曾有异动,但是野心日益明显。西域方面也是,一众小国一直没有安份过,时不时就犯我边境扰我百姓。娘亲相信,如果是在盛世之下,太子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好君主。只是现在的天朝,就连所谓的安定都只是表面之像。二十年前的那场重大动乱,天朝根基严重受损,国力衰弱民心散乱。就算经过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恐怕离当年的鼎盛程度也相去甚远。更不用说四周强敌环伺。我不是帮你漠姨说话,但是当年是她辅佐皇上平定天下,接着为相二十年继续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天朝的气数到底如何,天朝的未来到底需要怎样一位君主,我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孤烟说完这番话,若惜眉头深锁,十指紧扣着杯子,陷入了深思中。
“娘,我明白了。” 过了很久她终于点头,声音和神色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孤烟拍拍女儿的手:“你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你跟太子有情谊,所以会看不分明。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可以完全抛开感情,理智看待所有事的?心中有情是好事,只要你心志坚定正直,就不会因为感情走上弯路。因为真正有情的人,必是心胸开阔之人。因为有情而懂得珍惜,因为有情而积极进取。太子正是这样一个人,娘希望,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孤烟忽然笑了:“其实,就算娘不跟你说这些,你也已经想清楚了吧?人往往会陷在一个死胡同里走不出来,这时候给自己换一个环境,反而更容易想明白一些事。(奇*书*网。整*理*提*供)惜儿,”她的语气变得慎重,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娘现在终于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若惜愕然,“娘……”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娘已经知道了吗?
孤烟笑道:“若是看到你收拾好的包袱还猜不到什么的话,那我这十来年的捕快也算白当了。”
“我……”
“你爹带着两位将军去附近的城镇视察,短时间回不来的。你不必跟他辞行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
若惜听明白她娘话语间的揶揄,眼角眉梢一片赧然。
“快走吧。潮汛要到了,明日便会封边关渡口。如果今天不走,你就得再等上个把月了。”
孤烟笑着把包袱递给女儿,心中自然是舍不得的。她与卫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两人心中都有太多遗憾,不能亲自照顾她长大,教她读书习武明义识理。不能看着她,一天一天从咿呀学语的小女孩长大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如果可以的话,多希望可以永远留她在身边。
“娘,那我走了。你和爹要保重!”
“恩。一路小心。到了京师要捎消息回来。”
等到若惜出了营帐,孤烟亦跟着快步走出,远远跟着她,一直到西岸渡口。等她上了船,船身渐渐消失在河的尽头,她仍站在原处侧目看着。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晚起的风开始转凉,才转身往回路走。
卌壹
从淇县的渡口下船,天色已暗。这处边关小镇是往来塞外必经之处,全镇一共才数千人口,在渡口附近就有一家小客栈。若惜便打算在这客栈先住一晚,明日再去镇上找马车启程。
第二日,若惜早早用过早膳结过账。刚迈出客栈门口,正好有一人匆匆忙忙跑过,跟她撞了个满怀。
若惜被他撞得倒退一步,人倒是没倒,可是身上的包袱掉下来,东西散了一地。
“抱歉抱歉!”那人连忙道歉,蹲下身想帮她捡,待看到她散落一地的东西时,面上不由现出讶色。
一地的……木簪,木镯,木梳。
若惜跑到远处捡回滚落的画卷,慌张打开查看。画上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微敛。
她舒了口气,庆幸完好。
站起身,先前撞她的那人已将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包扎好,递给她:“姑娘,抱歉。只是,你怎么会有这些……”由不得他怀疑,一个单身姑娘,随身带这么多首饰干吗?
若惜看着那人一身的捕快制服,她本不愿意解释,但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只好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所赠。他每年都会送我这些,先前我离开他的时候,就都带出来了。”
那捕快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尴尬地一抱拳,“姑娘抱歉!是在下多虑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若惜看着他大步走向不远的渡口,先前没有留意,这时候才发现,渡口那里熙熙攘攘挤了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