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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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苦笑,她突然扑了上来,动作灵巧得很,我避不开,被她扑得往后靠在椅背上,她坐在我膝上,双腿分开环在我腰上,脸埋在我胸口,闷声说:“师傅,你不要不要玉儿……”
我失笑,把她往后拉了拉,她却像树袋熊一样抱着我不放,扭来扭去想要挣开我的手。
我哑着声音说:“玉儿,别闹!”
她仰起小脸,委屈地说:“师傅……一会儿就好了……”
我咬紧牙关,狠狠心把她扔了出去,她嗷呜一声,受伤地看了我一眼,便向外跑去了。我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可耻,对自己的情感感到恐惧。
怎么能对她动那样的心思呢?她还是个孩子,她把我视为唯一的依靠,相信我,依赖我……
我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天,什么事也做不下去,直到天黑,玉儿都没有回来。我想起她离开时的眼神,心里突然后怕,她会不会离家出走,会不会再也不回来?
如果她永远离开我……我的手脚发凉,来不及披上外衣便往外跑,结果在门口撞见正打着饱嗝走进来的她……
“师傅,你要出门吗?”她又打了个饱嗝,抬头望着我,眼里有些疑惑,“去哪里啊?”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想个傻瓜……
沉下脸,我往回走,说:“没去哪里。”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说:“师傅,天香楼新来的厨子手艺很赞哦,我们明天再去吃吧。对了,我刚刚吃了一桌,跟他们说明天来府里取钱。”
那时候她早已在国子监甚至整个帝都混出了名头,出门不用带银子,报上名人家就知道来府里领钱。她一不高兴就大吃,我早该知道……
她突然咦了一声,笑道:“师傅,你刚刚是不是想出去找我?”
我沉默不答。
她绕到我面前说,“师傅,你是不是担心我离家出走?”
我低头看她,不说话。
她笑得很开心。“师傅,你放心,就算你把玉儿扔出去,玉儿也会自己爬回来,绝对不会离开师傅的。”说着,她又扑了上来。
她一定是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所以后来才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我开始和玉儿拉开距离,不敢让她发现我的龌龊心思,那时她已是豆蔻年华,而我二十来岁,仍未婚娶,说媒之人多不胜数,从贵族千金到皇亲国戚,我一律笑着婉拒,只说无心此事。那些人却也不死心,候在我家门口,甚至登堂入室,玉儿气得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个个踢了出去——真的是踢……
我早知道她习武,却没料到这么强,难怪国子监诸生苦不堪言,都说没挨过李莹玉揍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对玉儿的暴力行径,我微妙地有些欣喜,有时候故意板起脸来训斥她,她委屈地踢着脚跟,低着头别过脸,同我闹别扭,那时我便忍不住想抱抱她……
玉儿说:“师傅,你要是真想给我找个师母,直说就是了,坏人姻缘会下十八层地狱,玉儿也不想这么做。”她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她的表情不甘不愿,似乎只要我透露出有娶妻的意思,她就会扑上来咬我。
我告诉自己,玉儿还小,多等几年吧……
可是又想,我是她师傅,这是不伦……
孔孟之道,男女之爱,我五内如遭火焚,时时刻刻煎熬,这种煎熬在看着玉儿一日日长大时更甚。奉旨在国子监讲学时,我察觉到了太子对玉儿的心思,不只是他,还有别人,但那人是太子,这很危险。玉儿是特别的,不在于她的外貌如何美丽,是那种奇异的特质吸引着周围的人。
我看到玉儿跟别人说笑,突然之间学会了何为嫉妒。在家里,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玉儿,你喜欢太子吗?”
她怔了一下,嗤笑道:“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喜欢那个受虐狂,师傅你不知道,那人脑子有病,三天两头跑来让我揍他,他皮痒吧!”
我心上一紧一松,幸好,玉儿不喜欢他,可是太子似乎对玉儿势在必得。我暗中对周太傅说,找个名头,让玉儿离开国子监吧。
他直叹可惜,说玉儿是千万里挑一的人才,可惜不学无术。那件事玉儿也跟我说过:“不就是默写《大学》吗?这有什么难的?悟性是记忆力和理解力的总和,我记忆力是好,可是那书上说的什么狗屁东西我一点都不理解,有个屁用。”
我忍着笑意沉声说:“玉儿,不许说脏话。”
她吐吐舌头,冲我调皮一笑。
她十六了,花开得正好,柔软的腰肢,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风情,无不吸引着我靠近,只是想一想,都会让我浑身发颤,不能自已。然后愕然发现,我和她已经在一起十年了。
太子想要玉儿,甚至皇上也待她不同旁人,我心中苦涩,不知能对谁说。
墨惟大概是瞧出了些端倪,那日午后站在园中,折下了一枝桃枝,对我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苦笑着接过桃枝,那一朵娇嫩的花开得正好,但是很快,便会因为离开母树而凋零。我能折吗?
就在那天晚上,玉儿摆了桌酒席,说要和我庆祝相识十年。我心里暗暗警惕了起来,毕竟这举动委实刻意而可疑。玉儿猛吃菜,然后对我敬酒,说:“师傅,喝一杯吧,玉儿高兴。”
我看了酒杯一下,玉儿又说:“师傅,你狐疑什么啊,没有毒的!”说着拿过我的杯子一饮而尽,又给我倒了一杯,举到我唇边说:“师傅,喝吧。”
她的嘴唇碰过的地方……我嗓子眼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下那杯酒。
玉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脸颊开始发红,许是酒意上来了,她清亮的双眸染上了微醺的酒意,雾蒙蒙,水莹莹,粉色的嘴唇微启,喊了一声:“师傅……”然后便坐进我怀里。
她的身体有些烫,双手环在我脖子上,嘴唇在我脖颈间蹭了蹭,吐出来的气息甜蜜而温暖。
我小腹一紧,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那酒里下的是催情的药,她自己也喝了。
事后我想,她大概是太害怕了,下的分量并不多,当时是因为药性还是情动,很难说,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以我的自制力,那点药并不足以使我彻底失控,可能是忍太久了,可能是因为她的主动,可能是因为我的自私,终于找到了个借口,吃了我想着念着许多年的小徒儿。
她像一朵二月枝头的花,粉嫩娇艳,被春风缓缓吹开了花瓣,舒展开身体,等着人采撷。我吻着每一片花瓣,做了许多准备,但她还是痛得大口喘息,醉眼迷蒙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依恋和缱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跑了。或许……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她跑得无影无踪,我看着一室的狼藉,雪白床单上画出的梅花,唯有苦笑。
折下来的桃枝,终究只有一夜风华吗?
那夜里温暖的柔软,熏得人身心俱醉的馨香,从那以后,再也得不到。
她走之后,我无一日不在想她,但她再无半点音信。
墨惟知晓了此事,嗤笑一声:“果然是只白眼狼,恩将仇报,吃了就跑。”又说,“东篱,我帮你把她抓回来,到时候随你处置,要打要杀要怎样。”
我失笑,我怎么舍得呢?
这样等了许多年,终于有一日,她回来了,经历了风霜,愈加娇艳,眼中多了坚定和锐利,墨惟说,小狼崽子长成大母狼了,她一爪子过去,把他拍飞,然后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的玉儿回来了……
我忍着心头的苦涩,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她的眼眶忽地红了,哑着嗓音问我:“师傅,你是不是还怪我……”
她似乎理解错了,我怪她,不是因为她下药,而是因为她一走数年,音信全无。即便是那点微妙的怨怼,在看到她的瞬间,烟消云散。
我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像过去那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玉儿乖,别哭。”我吻了吻她的发心,搂紧了,她听了我的话,缓缓地平复了呼吸,伏在我怀里。
“师傅,玉儿爱你。”平静过后,她说。“很多年了。”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
由爱而生怖,当局者迷,当时我们都不确定彼此的心意,试探着,怀疑着,相爱过,伤害过,现在才回来,会不会太迟?
她在我怀里,仰起脸来问我:“师傅,你……你有喜欢过玉儿吗……”
真是傻孩子……
我笑着说:“沈东篱十七岁那年遇见了你,之后十年,除了你再无一人伴我身边。玉儿,我喜欢过一个人,你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我吻着她的脸上的泪珠,舍不得她流泪,很多年前便是如此,即便那是幸福的,仍然让我心疼。
后来的后来,一天下午,我在看书,她在练字,写好了,拿过来让我看。
字,实在是不能再糟了,但是对她,要求不能太高。失笑摇头,字糟糕也就罢了,竟然还错了一个。
“一日为师,”我指了指,说,“是终身为父。”
她笑着看着我,扑上来环住我的脖子,鼻尖蹭了蹭我的脖颈,坏笑道:“是终身为夫。”
于是低头看她,无奈一笑。
好吧,你总是对的,我的小徒儿,我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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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悬崖下的两个月里,我一直很担心唐三乔四的安危,但我隐约记得坠崖时看到远处赶来的唐门众弟子,心里便安定不少。
等我千辛万苦回到地面,又千辛万苦地摸回唐门时,唐门正张灯结彩,看门的人跟我说,唐门少主要成亲了,对象是白虹山庄的三小姐。
当时我的心脏就像被蜜蜂叮了一口似的,痛得麻了,咧着嘴笑说能不能叨唠杯水酒啊,我很久没吃过饭了。
好心的大叔请我吃了三菜一汤,酒足饭饱,我黯然走了。
结果他还是娶了陶嫣。
那时候我很不明白,他最初拒婚是因为以为我这个无盐泼妇是陶嫣,(其实老爷我当年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啊!)后来明知道我是假冒的,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同陶嫣成亲?我甚至难得地自恋一次,认为是我在雷家堡救了他一命,他对我感激在心,想要以身相许。那些或真或假的爱语,若即若离的撩拨,不经意间接触到的温柔,乃至最后一次分别前抵死的缠绵……我都自暴自弃屈服了,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吗……
这才诈死了两个月啊,他那么快就移情别恋,我觉得很是伤情——想来距离只会让人淡忘,从来不会产生美感。
那一天我在小林轩蹲了很久,久到两脚发麻,也没想出来自己该去哪里。最后我决定了,回京去见师傅,要杀要剐,我认命就是了。
那时候我还放心不下乔四,但我知道,既然唐三无恙,乔四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无论他去哪里,总是比在我身边好一点的。
我却没有想到那么快就遇见了他,就在我转身出了小林轩,准备踏上回京之路时,我听到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低沉而悲怆。
“我会去找她。”
“我会比你先找到。”
另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是唐思。
借着月光,我看到两张憔悴的俊脸,一时没忍住,迈了一步出来,说了声:“好久不见啊……”
两颗脑袋刷地向我这个方向转来,一脸的震惊和狂喜,同时向对方拍出一掌,然后痛得扬起嘴角,怔怔傻笑:“不是梦……”
我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只有陪着他们傻笑,接着便听说,自乔羽被夺去少门主之位后,唐思也主动放弃了这位子,如今的唐门门主,是他的哥哥,而要娶陶嫣的,也是他。
我为自己误会唐思而感到愧疚万分,一不小心便答应他一起回帝都的要求,把越来越多的人卷进这个迷离的漩涡之中。
师傅说,他们对我是真心的,这我自然知道,若非如此,他们怎么甘心与其他人共享一个伴侣?虽然他们平常也对我又管又骂,但心里总是疼我的,我有心无心说过的话,他们记得比我还清楚。
或许就是因为恶整墨惟却误伤方小侯爷那天我叹了一句废人,他们就想做一个滑翔翼来逗我开心。虽然用不上,但他们的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并且十分受用。
我左手勾着乔四,右手勾着唐三,笑嘻嘻道:“走,陪老爷上街去。”
唐三乔四一惊,“上街?”
我点点头,“陶二说了,只要有你们陪着就行。反正方小侯爷脱不开身,也不会来纠缠我,老爷我又刚好许久没有陪着你们了,今天就让老爷我做东,请你们出去潇洒一回!”
两位公子的脸色十分奇妙,又矛盾又开心的样子,但忍不住我一阵鼓吹,便乖乖跟了我出来。
如今我脸上戴着张平庸的面具,左右却是两个鹤立鸡群的英俊美男,走在街上实在拉风得紧,不少女子朝我投来嫉妒又鄙夷的目光,我也受用得紧。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我这辈子最喜欢的目光就是两种:仰慕与嫉妒。
我一身装扮是朴素的长裙,朴素的是花式,料子却是绝佳的素缎,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大爷,不敢怠慢了我。我怀里还揣着一方金条,没错,就是从方小侯爷那里坑蒙来的,在钱庄兑成了银票和银子,我领着两位公子去看戏。
唐三皱着眉问:“你哪里来的金条?”
我面不改色地说:“从方小侯爷那里鼓捣来的。不义之财,人人得而花之。”
在畅春园听戏,点了当红花旦程小蝶和小生顾晓楼的《金山寺》,看到白娘子和许仙生离死别,凄婉悲绝,我大喜,喊了一声“赏!”一锭银子扔了出去,一不小心砸到白娘子头上……
灰溜溜地从畅春园出来,唐三嘴角噙着抹微笑,十足的不安好心。
这戏我一下子砸没了,我还赔了二十两的医药费,肉痛得紧。钱是要花出去才爽,那也得看是用什么方式花出去的,这样赔,老爷我真是吃不消啊。
为了平复心情,我领着两公子上酒楼,点了几大盘川菜给唐三,乔四不挑,便和我吃偏甜的闽菜。
唐三一开始还乐呵呵的,吃得痛快淋漓,后来看我的筷子和乔四的不时来往,他一个人吃得有些寂寞了,冷哼一声,把筷子种种拍在碗上,吓了我一大跳。
“三儿,你还好吧?”我一琢磨也就知道他吃味了,急忙另外拿了双干净筷子给他夹菜。“多吃一些多吃一些,养胖点老爷我看着高兴。”
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