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飘翎 作者:猩-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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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释怀反问道。
“没有所以,我只是告诉你,我答应了韩断,不会杀燕北北。”独孤苍柏冷冷的说道。
“你真的是独孤苍柏?”释怀大笑,“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了。真的独孤苍柏为成事不择手段,阴狠决绝,即便是亲弟弟死在眼前也不会眨眼,现在你却为了这个韩断,讲什麽妇人之仁。你若是喜欢他,不若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或者干脆等他毒发变成活尸,到时候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又何必看他的脸色,讲什麽承诺。”
独孤苍柏知道释怀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很正确,很符合“独孤苍柏”的行事原则。
可是,做不到啊。
他居然做不到。这麽简单的事,他独孤苍柏,竟然真的做不到!
只因为,韩断说过,杀燕北北如同杀我。
只因为,自己偶然的善心,竟然可以感觉这般的好。
释怀轻蔑的笑著,提著长剑走过来,见独孤苍柏还在发呆,当下也不言语,只是手起剑落,一剑砍在韩断的左臂上。
韩断身形微晃,几乎觉不出疼痛,只是温热的血液涌出来的潮湿感令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心脏猛地一跳,有什麽,终於不想再蛰伏,随著血液的流逝涌动起来。
几点血溅到独孤苍柏的手上脸上,独孤苍柏仿佛被这鲜红的液体烫到,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
释怀的剑还要砍下,剑锋所及,正是燕北北线条优美的脖子。
独孤苍柏看到燕北北的怒容,然後惊讶的看到本该无法行动的韩断,竟然伸出左手,去抓那堪堪砍下的剑锋。
“住手──”
“找死!”
释怀森然的冷笑,对独孤苍柏的怒喝充耳不闻,手下──自然毫不留情。
下一刻,他如愿的听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等等……
为何是刺入,而不是切入、砍入?
释怀惊讶的低头,望著刺入小腹的蛾眉刺──脑海中,应景的浮现出幼年时被推到蜂巢之上的情景──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独孤苍柏。
即使亲弟弟死在眼前,眼睛都不会眨上一眨的恶鬼般的男人。
“你不该逼我。”抽出蛾眉刺,甩去了暗红的血,独孤苍柏面色有些发白。他的声音还很平静,他的表情也没有什麽不妥,大概无论是谁,看到这样镇定的独孤苍柏,也想不到他刚刚手刃了世上唯一的嫡亲。即使想到了,却更加不会相信,他并不是故意──而只是一时情急,出於本能的失手。
北北呆呆的瞪著独孤苍柏。
她觉得这个男人卑鄙冷血,暴虐的不可救药──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杀掉亲弟弟──北北不敢想象,韩断落在他的手中,会有或是曾有怎样的遭遇。
如果他用自己做要挟,逼迫韩断,那她情愿与韩断一起去死,也不想韩断落在这个恐怖的男人手中。
韩断……
第二十一章 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独孤苍柏伸出手,一点寒星在锋利的刺尖不停的跳动,他把那点寒星抵在韩断的喉间,那里有两道淡淡的疤痕──很淡,很美的疤痕。
韩断也伸出手,在独孤苍柏狠戾的目光注视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寒星,不再跳动,稳稳的,停在韩断的梗嗓咽喉。
“你想让我杀了你?你想解脱?”独孤苍柏狰狞的笑了,他想,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是没有光的。一切都是奢望,都是幻觉。自己从黑暗中吸取腐烂的养料,才能活到如今。可笑这样的自己,竟然在渴望──光?
韩断摇头,那点寒星在颈子上擦出血痕,独孤苍柏下意识的缩了手,韩断笑了。
他用闪动著碧色的眸子凝视著面前的男人,轻轻说道:“我只是让你确定,你即使杀尽天下人,也不会杀我。”
“独孤苍柏,你视生命如草芥,你不把自己当做人。可是,你依旧会觉得孤单啊。”
“或许就是因为你的孤单,你才剥夺了我的所有,成功的把我也变成了畜生。”
“你觉得我恨你吗?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
“我只恨为何不在那个柳树还在飘絮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你。”
独孤苍柏听著韩断说下去,眼前已经渐渐模糊,他的手指已经失去了力气,纤巧的利器忽然间重逾千斤,就这样从指间滑落,跌在光滑的冰面上。
只恨,为何相识不在柳絮翩飞时。
是呀,只恨……
耳畔有凌厉的风声袭来。
独孤苍柏仰天长笑,从未有过的爽朗的笑声中,血溅三尺,身首异处。
韩断轻轻捧起独孤苍柏的头颅,帮他合上了带著笑意的眼睛。
“没想到,我的风骨剑,你还留著。”
轻轻推倒独孤苍柏无头的尸身,叶翎潇将滴血不沾的短剑收入剑鞘。
“我一向最恨背後暗算,想不到,听到你对他说的话,我竟然只恨不能杀他千百回。”叶翎潇戚然说道:“韩断,我终於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麽?”韩断放下独孤苍柏的头颅,目中潋滟如春水波澜不惊。
“我终於明白,韩断,你才是最最无情之人。”
“哦?”韩断轻笑。
“你真的服了倾国倾城?”叶翎潇忽然问道。
北北在一旁厉声叫道:“叶翎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信食蛊虫在你身上吗!别人都中毒,为何只有你能动!”
对北北的话置若罔闻,叶翎潇只是深深的望著韩断。
“你没有了食蛊虫,为何也没有中毒,为何依旧能动?”
“叶翎潇,你既然不再信我,又何必再问。”韩断负手而立,尽管身上的新伤旧伤血流如注,瘦削的背却站的笔直。
恍惚间,叶翎潇觉得眼前这个孑然而立的韩断,竟然陌生的令人恐惧。
“叶翎潇,你去做皇帝也罢,去做那些正道中人的首领也罢,从今以後,我韩断与你再无瓜葛。我要带北北回冥狱,只有那里,才是我终老的地方。”
“终老?你不是中了倾国倾城,很快就要死了吗?你还想终老?”叶翎潇夸张的讥笑道──再无瓜葛?难道是你说了算吗!
“我就算立刻死了,也不想死在你的天山。”韩断轻笑,“叶翎潇,我也终於明白了一件事。”不等叶翎潇追问,韩断自顾自的说道:“那就是,你虽然是痴情之人,可是你自始自终,都没有爱过我。”
你若无情我便休。
何苦痴缠到白头。
叶翎潇一怔,刻意的冷笑道:“韩断,你莫非以为,凭著你和燕北北,可以逃出天山?”
你可问过这些正道英雄,你可问过冰袭烈军阵,你可问过──我?
“叶翎潇,方才你假装中毒,却用天山的灵药解了那些正、道、英、雄的毒,然後冷眼旁观独孤苍柏手足相残,最後又突施暗算。”韩断摇头苦笑,目光悲悯的望向独孤苍柏的尸身,说道:“今天晚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想,你大概不会介意,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吧。”
“什麽是更加出人意料的事?”叶翎潇昂声问道。
“比如说,在你眼中已经是废人的我,片刻後会杀光你身後这些正道英雄,然後,毁了你们的天山至宝,这世上最残酷的邪恶大阵。”
冰袭烈军阵,真正残酷的不是对侵入者的虐杀,而是对控制阵眼的十九人的活活扼杀。
将内功深厚的高手斩去双腿,用药物剥夺意识,困在金属的地池中,只是作为催动冰袭烈军阵的道具,这阵法的奥秘,叶翎潇你到底知是不知。
“韩断,你疯了吗?”
韩断摇头,“我未疯,只是在方才,独孤苍柏的弟弟砍了我一剑的时候,忽然发觉──我的武功完全恢复了,不但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强了几十倍。”
“真的吗!”
“不可能!”
北北和叶翎潇几乎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一试便知。”
韩断挑眉轻笑,身形忽然就动了起来。
叶翎潇下意识的睁大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燃著血色的残影。
平台外沿的所谓正道英雄,才从迷药中解脱出来,还没完全清醒,哪想到死神已悄然而至。一个个还没弄明白发生什麽事,就在残影掠过之时悄无声息的倒下去,死於非命。
杀人於无形──弹指间,诛杀五十七人。
这已经不算是武功。
这分明就是妖术。
叶翎潇瞳孔紧缩,这时,他忽然想起在岳州的郊外树林中,那时候的韩断,岂不也是这个样子。
本能的一把拖住北北,叶翎潇想都不想向平台外沿疾奔。
北北大叫:“放开我。”
话音未落,只听身後一声巨响,那方圆二十丈的宛如冰镜的平台,竟然完全崩塌了。
无数透明的冰刃在外力的作用下逆向射入冰台之下的金属地池中,许久才停止。随後响起的扎扎机簧声令人心胆俱寒,被完全破坏的巨大机关从地下升起,十几块看不清模样的肉块被齿轮卷出来,如刺蝟般插满了利刃,汩汩的冒著血水,丑陋的暴露在满月之下。
若不是叶翎潇反应奇快,恐怕他和北北此刻已经掉落在地下,丧生於冰刃箭雨之下。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恶心恐怖的血肉残骸。
他二人惊魂未定,只是惊愕的望著立於月下的,宛如神魔的始作俑者。
这月光之下负手微笑的男子,可还是韩断?
有斐君子,踏月而来。
北北想要迎上去,却被叶翎潇拉住了手臂。
“你是谁。”叶翎潇的额伤未愈,此时被冷汗一淹,疼得眼角不住抽搐。他却顾不得擦却冷汗。
“我是谁?”韩断停住脚步,抬起碧色的眼眸,幽幽的望著叶翎潇。
“韩断,你的眼睛!”北北惊声叫道:“你不是韩断!你是──灭天蛊王?”
韩断目光流转,微微瞥了北北一眼。
“你将韩断怎麽了,滚出去,我不让你占据韩断的身体。”北北怒道。
“哦?你确定?”韩断轻笑。
“滚出去,韩断是我的,韩断是我的!”北北只恨自己此时还不能化尽余毒──可是,就算能动了又如何──对著这个占据了韩断身体的灭天蛊王,难道要出手?
韩断叹息。
这些人,包括北北,都说喜欢韩断,可是,他们喜欢的韩断到底是谁呢?
一滴汗水渗过眉毛,流入眼中。叶翎潇眯起双眼,心念微动。
灭天蛊王……没有了食蛊虫的韩断,已经被灭天蛊王附体了吗?他会像求仙洞里的那个赫连狂一样,变成似人非人的怪物?
不对,有什麽地方错了。
叶翎潇忽然冲过去,一把抓住韩断的肩膀,他的手指是如此的用力,几乎狠狠的抠进了铁链留下的洞穿的伤口。
“叶翎潇,你做什麽。”韩断抬起头,怔怔的望著叶翎潇。
“你不是灭天蛊王,你就是韩断!”叶翎潇几乎是嘶吼著,俯下头,吻上了韩断淡红的嘴唇。
这个吻,很粗暴,很不安,完全没有一点情致,可是却比以往所有的吻真挚。
真挚……
韩断挑眉微笑,默默推开了叶翎潇。
“韩断,韩断……”叶翎潇伸手,想要用染血的手指触摸韩断的面颊。
“叶翎潇,翎潇。”韩断垂首,避开了他的碰触。
“没想到,你竟能发现,我没有被蛊王附身。”
这个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吧?
如果,他对自己说,他想重新开始,自己会如何?
会忘了身上的伤,心头的痛,重新对他敞开心怀吗?
会吗……
韩断忍不住苦笑,大概,会吧。
独孤苍柏的弟弟曾经说过印随,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适合的地点,遇到了叶翎潇,然後,是自己不可救药的把这个男人当成了不一样的存在。
归根结底,叶翎潇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切一切,只是自己在庸人自扰罢了。
“………………,对吗。”
耳边传来飘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沈思。
韩断抬头,张大眼睛,下意识的望向叶翎潇的嘴唇。
“我在问你,你果然是修炼了嫁衣神功吗。”
这次,韩断终於听清了。
可是,韩断情愿自己在听到这话的前一刻,倾国倾城毒发,失聪失明,永堕黑暗。
“若不是嫁衣神功,你怎麽能恢复武功。”叶翎潇的语气有些怪异,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沮丧,或者,单单只是在诉说自己的猜测而已。
韩断笑。
他怎麽能不笑。
片刻前,他竟然还盼著这个男人说重新开始。
他怎麽就忘了,自己在叶翎潇的心中,永远永远,都是那麽不堪。
“你笑什麽,我猜对了吗。”叶翎潇的声音有些干涩。此时薄薄的月光斜到 天边,夜晚即将过去,他的周围都是尸体,可是他觉得黎明前的黑暗其实很美。
聂水天死了,独孤苍柏死了,所有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死了。
人生苦短,不如蝼蚁。
对这个人,难道就这样放手吗?
什麽灭天蛊王,什麽嫁衣神功──你骗我如何,不骗我又如何。
既然还贪恋你,干脆就这样吧。
叶翎潇深深吸了口气,想说什麽,却被韩断打断了。
韩断说:“叶翎潇,我告诉你,我从不会什麽嫁衣神功。”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既不气愤也不哀怨──叶翎潇却在听到他这淡漠的语气时,心都凉了。
“方才独孤苍柏的弟弟实在不该砍我那一剑的。那一剑,竟是压碎我全部忍耐的稻草啊。”韩断的手抚上肩头,“那个瞬间,我想起了很多我本不该想起的记忆。那是不属於我韩断的记忆。”
“叶翎潇,你常在天机宫,可曾听说过六百多年前,被前朝皇帝火焚灭族的离魂女的故事。”
“离魂女?”叶翎潇喃喃重复了一遍,完全不知道韩断在说什麽。
韩断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离魂女,就是拥有!陀罗脉的女子。!陀罗咒是梵语,本是一种令人死而复生的法术。拥有!陀罗脉的人,即使失去身体,只要在死亡前遇到同样拥有!陀罗脉的人,就可以借体复生。简单说来,就是在满足某些条件後,可以做到灵魂不灭。有很长一段时间,拥有!陀罗脉的人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族人通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