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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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夷炘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将墨今当做合作伙伴与病人之外,似乎也开始将她视作一个朋友了。这种关怀恐怕早已超出医生对病人的感情,倒是更加近似于朋友之间。
只可惜……墨夷炘长叹口气,却也不知道心中可惜什么……
迎面走来的樊师阙所见的,便是在湘雪园唉声叹气的墨夷炘:奴才参见墨夷大人。
墨夷炘听到先是一怔,随即看向来人,便迅速的缓和脸色,语气淡淡的说道:原来是樊总管。
奴才是奉了贤妃娘娘之命前来有请墨夷大人的。
樊师阙表面恭敬着,内心却是极为反感墨夷炘此人。在樊师阙的心里,就如同所有人一样的认知一件事,那便是怜贤妃的胎流全因墨夷炘所为。
虽然至今尚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实,但是樊师阙的心里却早已认定了这个事实。若非是碍于身份的悬殊,他也不必对此人如此客气。
樊师阙曾经想找机会劝慰怜贤妃切莫再跟墨夷炘接触,以防再受到旁人的暗算。但是怜贤妃是不听的,甚至还以:本宫的事,你一个奴才是没有资格过问的。此说辞将他打发了。说实在的,樊师阙的心中是郁结难抒的。
五七、春华小变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樊师阙饱受着各种生活的压力与苦难,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走进了皇宫,走到了慕容怜茵的身边,但是却在达到如此相近的距离之后,再难跨出一步。
怜贤妃的心埋得太深了,离得太远了。或许在她心中只有权利与宇文綦的存在,亦或许她心里根本就小的装不下任何事、任何人。
对此,樊师阙烦恼过、忧愁过,甚至几度想要放弃。但是每每眼见怜贤妃忧愁的看着自己,那恳求的眼神,只一句文煜,他便投降了。
文煜,是樊师阙在现代的名字,到了这里他便将此名作为字号,化名樊师阙,但是真名却也只跟怜贤妃说过。樊师阙总是心心念着从怜贤妃口中道出这个名字,他不愿樊师阙这三个代表太监的称呼被她拿来提及。
樊师阙是存有私心的,虽然他一度希望过着自由的日子,希望可以回到自己的时代,但是周身所发生的事却一次次的将他推向怜贤妃的身边,直到他再也放不开、放心不下这个女人。
而怜贤妃胎流之事给樊师阙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平生第一次承受了如此难以形容的震惊。那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扼杀在母亲的肚子里,而怜贤妃更是因此在精神上遭受了困扰,不再情意相信任何人。在身体上,怜贤妃调养数日,却还是半好半坏的情况,信期来时腹痛不止,据太医说这就是胎流的后遗症。
所以,樊师阙对怜贤妃的情感有多深,那么他对墨夷炘的憎恶就有多深。
待到墨夷炘为怜贤妃问诊之时,怜贤妃将樊师阙支开,虽然他十分不解,却也无可奈何。
临走之时,樊师阙又看了眼墨夷炘,心里泛出不好的预感。所谓关心则乱,樊师阙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只是心心念着或许墨夷炘会再次对怜贤妃不利。
樊师阙在门外左顾右盼,转了许久,正巧遇到一个小宫女送茶点过来,便叫住了她:你把茶点放下,去里面听听虚实。樊师阙直接命令小宫女做探子,吓得小宫女膝盖直发抖,连忙就要拒绝。
樊师阙比了个手势,安抚小宫女的情绪,小声解释道:这墨夷大人是芒秋宫的人,先前的事已经是个教训了,你去探听一下,贤妃娘娘是不会怪罪的。咱们这也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危着想啊。到时候你若真是立了大功,你还愁会被责罚吗,赏赐都来不及了,就算出了事有本总管在,你大可放心。
小宫女只有十五岁,性格有些单纯,才出了家门便进了宫门,尚不足月余,未经历过何谓旁人的利用与陷害,于是便被樊师阙三言两语加之诚恳的愁容所打动。但是她还算得上机灵,知道要轻手轻脚的从门缝挤进去,躲在布帘后面,怕惊动二人只是远远的听着。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主要的话语却还是漏不下的。
樊师阙见小宫女进去后,便找个角落隐藏起来,以免被人看到。过了许久都不见小宫女出来,樊师阙心急如焚,心里有些懊悔,心里琢磨着随便找了个不懂事的进去,万一被拆穿将他说了出来岂不是徒增麻烦。
正当樊师阙后悔着自己过分冲动的时候,就见小宫女又从门缝挤了出来,好在她人小纤瘦,这么大点的门缝也只有小孩子才可以来去自如,而不做出响动了……
樊师阙松了口气,扔出一颗石子到左右张望的小宫女身边。小宫女见到后连忙就要跑过去,却被樊师阙以手势打住,随即他便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个睡觉的手势……小宫女会意,便转身往樊师阙休息的宫房走去。
樊师阙回到房门口,见左右没人便闪身进去,正见到小宫女急忙忙的猛喝着茶,一连好几杯。她一脸的大汗,脸色神情不定的泛着惨白,两只大眼睛直直瞪着一角,眼里却无焦距,嘴上大喘气又不敢太大声,想放松却又好似快憋死一样红着脸。
不知怎的,樊师阙见她此状心里着实一个咯噔,连忙坐到一旁急切的问道:听到些什么。
小宫女惊魂未定的瞅着樊师阙,见鬼一般的睁大着眼,嘴唇掀动着诺诺的说不出话,急喘着回忆着当时所听到的话,心有余悸。
樊师阙很有耐心的安抚她,说着体贴的话:别慌,你先定定神儿,等慢慢冷静了,组织好语言再说也不迟,咱们有的是时间。别慌别慌……樊师阙一个着急声音不再奸细,有些中性,但是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连忙干咳了几声晃悠过去。
樊师阙瞥了眼小宫女惊魂未定的神态,心想着她应该是没注意到。
小宫女又喝几杯,打了个响嗝,渐渐冷静下来,汗也不那么急了,正要开口说话……二人就听到门口有人唤着:樊总管,樊总管……
听声音,当是春华宫的全字辈的小太监,樊师阙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小宫女稍安勿躁,便扬声问道何事。
贤妃主子有请。小太监恭敬的回话。
樊师阙不敢耽搁,只是叫小太监先回去,说他随后就到。
临走前,樊师阙又看了眼小宫女,心里有些不安,但是此刻却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于是,樊师阙想了想便嘱咐道:你且呆在我房里,等到我回来再与你叙话,在此期间你切莫离开,我这屋里其他宫女、太监是不敢进来的,所以你就放心呆着。若是有人寻你我自会替你打发。
小宫女乖巧的点了点头,硕大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娇憨的看着樊师阙。樊师阙愣了下,心里一动,此种眼神似乎也曾经在怜贤妃身上见过……樊师阙晃了晃神,连忙出门了,临行前还看了眼小宫女,对方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毫不扭捏。
再说裳嫄宫这厢儿。墨今信期突至导致身体力虚病倒的消息,诚然传到了宇文綦的耳中,究竟宇文綦是否大怒,墨今不得而知,但是心想他也不会高兴的。
墨今知道自己此举若是碰上个小心眼的皇上,说不定已然人头搬家了。但是墨今还是有些了解宇文綦的,尤其佩服他的胸襟。所以这次墨今也是在赌,就赌宇文綦为了大局并不会居于小节。没想到进宫之后,墨今所做的最多的是便是赌博,想到此处她也有些惘然……
公伯芸带回了宇文綦的话:既然心意已决,朕不勉强,好自为之。
墨今听候呆了片刻,这才连忙吩咐公伯芸带个口信给文权,就说:妾心纷乱,君莫弃之,待到日后,必有报偿。
公伯芸走后,墨今突然脱力一般跌坐在椅上。心里被宇文綦的这句话缩紧着心,好自为之的意味太深,墨今也搞不清楚宇文綦是有放弃之意还是其他暗示。墨今也明白她这招棋走的不仅太险、也太显了些,但是事到如今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宇文綦千方百计的要她出偏宫,可是此时此刻她怎能出去,这不是将之前的所有部署与家族的利益抛于脑后吗?
墨今生性是现实的,不若寻常女子遇见心仪之人的要求便一一顺从答允,尤其是宇文綦如此高手,女儿家通常是容易没了主心骨的。
墨今是对宇文綦抱有期望与幻想的,但是却又很怕……每当宇文綦慈颜善目,墨今的心里就打了个鼓,总觉得他是别有深意,甚至是在部署什么局。
这也怪不得墨今疑神疑鬼。起初她也是相信宇文綦的,但是接连的事情下来,墨今发现宇文綦越是和蔼可亲,背后的目的就越是不单纯,他为人做事总是喜欢绕圈子……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或许是弄权高手,但是对于一个夫君来说,墨今是很吃不消的。她经历了这几次的事心里自然有了提防之意。
如今宇文綦暗示墨今应该尽早出偏宫,还不是希望她站出来制衡怜贤妃的势力吗?这位少年天子也真是不易,朝中老臣重臣站了多数,宇文綦表面上要装作故意稳重老成的摸样,借此降低大臣们的戒心,但是心里的深沉究竟是什么个程度,却是难以估量的。所以闻人狄才会对他一直保留态度,深觉看不透宇文綦。
墨今进宫之前,闻人狄也曾再三的告诫墨今:在皇上面前,定要小心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再渐渐摸清他真正的脾气,切莫莽撞。
父亲的这话,墨今是明白的。诚如墨今所见,有时候宇文綦表面是高兴着,心里却未必如此,下一瞬间或许便是有人要中圈套了。
有时候宇文綦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旁人就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也是最让人忐忑不安的。
但是父亲说得容易,墨今做起来却很难。说是仔细观察宇文綦的态度、渐渐摸清他的脾气,但是有些人相处一辈子都未必敢说的上了解,更何况是她将要面对一个天威难测、心机深沉至深的皇上呢?
正当墨今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芒月通传道樊师阙奉了怜贤妃之意特来送上补药数份。墨今微一怔,心里嘀咕着这怜贤妃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居然会在此时想到还有她的存在?
墨今心中有些恍然,想必樊师阙虽是奉了贤妃之意探望的,实则却是探听虚实吧?
若是此时自己让对方看出端倪,这躲于裳嫄宫的事儿便无效了。
樊师阙躬身进来,将献礼交予芒月之手。墨今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奴才的嘴脸。只见樊师阙谄着笑,一副巴结的嘴脸,心知他又在演戏了。旁人或许认为樊师阙此人是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狗奴才之流,但是墨今却很明白,樊师阙表面越是如此,心里恐怕正在冷笑嘲讽着吧。
樊总管有礼了。本宫身在裳嫄幽居养病,却还要贤妃姐姐时刻惦念着,心里着实不好受啊,你带本宫回话给贤妃姐姐,就说今生恐怕是无机会相报了,若有来世……本宫甘愿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姐姐的一片真意。墨今说的声泪俱佳,就差披上戏子的衣服粉墨登场了,心里却是直泛着恶心。
而樊师阙这边却是听的心里一阵好笑,他是越来越佩服墨今的演技了:娘娘如此说岂不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诅咒娘娘您啊。依着奴才看娘娘您乃是大富大贵之相,(。wrbook。)日后的荣华富贵怕是奴才想都不敢想的!樊师阙也不介意再多演上一回。
墨今面上欣慰的笑着,感激的看着樊师阙,似乎很是受用他的说辞。心里却是更加肯定了樊师阙是有试探之意的。
樊师阙一番话根本就是要将她引向大富大贵只说,恐怕这怜贤妃多疑的性子又是犯到了裳嫄宫了,心里必是不放心,想再做试探。
墨今使了个眼色给芒月,芒月离开后,墨今又恢复成惯于面对樊师阙的样子:你的来意本宫很清楚,本宫也知道就算说自己并无野心与春华宫斗,怜贤妃也是半信半疑,不肯尽信的。
墨今自问在谋算人心、尔虞我诈上与怜贤妃还是有点差距的,虽然她不见得算计不到春华宫,但是说到在宫里的经验,怜贤妃始终是更盛一筹。
墨今也不想在樊师阙面前装腔作势,装的过分了反到是给对方更多想象的余地了,倒不如把天窗打开说说亮话,释了他的疑。
五八、深夜来访
樊师阙此次虽然是奉了怜贤妃的命来试探墨今的,但是他心里却是有些抗拒的。依樊师阙来看,墨今就算有念头脱身战场,日后就算回到宫中,对于怜贤妃的威胁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最关键的敌人还是在芒秋宫。
樊师阙的心里一直放不下怜贤妃胎流的事,今日又见小宫女如此慌张,心里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探听墨今的心思?心里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件差事,快点回去将事情弄清楚。
奴才也知道娘娘您是想好好过日子,但是有时候往往事事不如人意,就算您想如何,但是却未必可以做得到。樊师阙有些感慨。在墨今面前,他是不必装蒜的,有些话也可以大胆的说出口。
须知道,在怜贤妃处樊师阙要事事小心,心里难免患得患失,深怕惹个她一个不高兴。在其他下人面前,他又要保持总管的威严,拿出个架子。只有在墨今这儿,他反而轻松许多。
樊总管,你这话是在说本宫,还是在说你自己。墨今直直点出樊师阙话里的重点,突然发现樊师阙比之先前所见的摸样苍然许多,好似经历过什么巨大变故一般。一个人的心境该是如何巨变,才会在表面显露出此态,墨今以为樊师阙的内心必是极苦的。
奴才是在说自己。他淡笑着,有些惘然:身不由己这几个字不仅是在宫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樊师阙不禁想到在宫外饱受冷落的生活,若非是因为那件事恐怕他早已魂飞魄散了。历经生死关头才知晓生命的可贵,这也使得樊师阙对人对事有了很大的改变。
既然樊总管如此说,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本宫的难处,希望在贤妃姐姐面前,你能卖本宫一个人情。墨今知道面对樊师阙,巧言令色是行不通的,与其与对方周旋倒不如先装个无辜,博取他的同情。亦或许樊师阙会念在以往的事情上通个方便。
毕竟,上次香包的事件,还是樊师阙从旁协助贤妃的,如果他真是对此事心有愧疚的,就会帮她这个忙。
樊师阙淡淡的垂下眸子,声音有些涩然: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墨今满意的笑了,心里打了个转儿,又说道:至于贤妃姐姐胎流一事,樊总管你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