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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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死更令人恐惧,更令人痛苦的时候。
就像现在的我。
我一回府就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眼前全是幻象,躺在床上还时不时地惊跳起来,有时候知道自己是烧糊涂了,哑着声音安慰站在床边上的人。
“没事,没事,我就是发烧,吃点药就好了,药都有。”
说完又不行了,两只手都伸出去,想要抓住眼前幻象里的人,不停尖叫。
“师父,师父你不要去。”
完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床边来来去去的人,徐管家大概是请了大夫,灌了我一些汤药,但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又从我房里找了许多药出来,只是不知道给我吃哪个,急得团团转。
到了后半夜,我已经烧得睁眼都是一片模糊了,身子突然被人从床上抱起来,额头贴在冰凉的铁甲上,还觉得那又是幻象。
即使是幻象我也不打算放开,我拿手去摸他的脸,不住流泪,呜咽着恳求。
“师父,我们回家,回白灵山上去。”
师父低头拿脸贴着我的脸,我觉得凉,滚烫皮肤都被安抚了,师父抱我抱得那么紧,一点都不像是个幻觉,我还听到他在我耳边重复着回答我,声音嘶哑,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好,师父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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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有没有吃汤团?
旁白:有没有包汤团?
海:旁白……你问得难度系数太大了……
☆、第 62 章
元奎元年;新帝登基三月;朝中局势初定。武威侯国丧之日带伤守灵,为阻王氏逼宫鏖战整夜,随身亲兵折损者众,自身亦伤及内腑;虽经御医国手悉心调理,仍不见其效,后于朝堂之上呕血不止;朝野不安,元奎帝遂下旨;准武威侯入山休养。
师父回到白灵山那日,我被太师父一声大喝吓得浑身僵硬,十根手指都乱了章法;还想去把师父的脉。
师父反手握住我的手指,我挣了一下,他索性把我两只手都握住了,这才抬头对太师父说话,声音平静:“师父,你吓着她了。”
我手指被抓住,摸不到师父的脉,心里更是着急,语无伦次地:“师父,太师父来看看,不不,师父,师父你让我看看。”
太师父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甩着手走过来:“这孩子,看到你话都说不清楚了,走走,先回去再说。”
师父应了一声,太师父走过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师父人高,这两下都拍在他的胸口上,太师父拍完了也没有停步,只说了句。
“你们老徐家都一样,真能撑。”
师父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放,太师父走得很快,转眼没影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犹自与我站在原地。
我一直挣不开师父的手,最后索性拿脸靠过去贴在他胸口,用耳朵去听他的肺声。
师父之前在皇家狩猎那日被毒箭射中肺脉,之后虽然救回来了,但数度咳血,直到大丧那日都没有好透,我是最清楚的。肺脉受损虽非不治,但首重静养,最忌未愈过劳,那日我会因云旗一句话入宫也正是为此担忧,但后来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是我所能想象的,能活下来已属奇迹,师父将我送回白灵山时我还烧得昏昏沉沉的,即使没有发烧,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我毕生所愿不过是日日与师父在一起,但如果这愿望可能给师父带来危险,我宁愿走得远远的,然后等他,一直等下去,等到他能够再见我的那一天为止。
我以为听从师父的安排离开京城是最好的,我以为只要我在白灵山安静地等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师父,一切都来得及。
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师父的伤势会恶化到这个地步,肺中经脉几乎粉碎,断裂的枝条仍能再生,但打碎的瓷,怎么补得回来?
师父并没有身着战甲,我的耳朵隔着软的布料贴在他的胸膛上,师父咳嗽了一声,拿手来挡,胸口微微地震。
我并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只把身子贴紧他,又用那得了自由的一只手绕过师父身体将他抱住,用力得手指都在抖。
师父将我的脸轻轻从胸前推开,微笑道:“好了,总这么黏人,怎么长不大。”
我难过得……要用尽全力去强迫自己才能不落下泪来。
师父拉我在溪边坐下,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余晖落在我们身上,师父的脸融在光里,似远又近。
“师父,你不走了吧?”我挣扎许久才开得了口,问他。
如果师父不走了,有我和太师父在,想尽办法去修补受损的经脉,时间久了总会好一些,就算真的不能复原,今后不入朝堂不上战场,就在白灵山上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师父说过,战士守国门,将军死社稷,但既然将军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了……我抱着师父的胳膊,心酸又自私地想着,那这国门就让别人去守吧。
师父沉默片刻后,才答:“玥儿,你可是想我留下?”
我拼命点头。
“陪着你吗?”师父微笑。
我呆在自己不敢说出口的奢望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声音微弱得唯恐一说出来就会碎掉那样。
“可以吗?”
师父看着我,眼里含着我的影,许久以后才轻声说:“好。”说完伸出双手来捧我的脸,低下头来吻了我。
那双薄的嘴唇上带着些微的凉意,我却觉得烫,烫得我浑身都烧了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眩光,两只手贴在师父的胸膛上,掌心下是这世上最令我安心的跳动。
这一吻悠长如无止境,我仿佛看到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就这样一生都可以过去了,分开时我眼前模糊,师父拿手指来抹我的脸,声音温柔。
“哭什么?真是个傻孩子。”
我立刻摇头,还要露出笑脸来给他看,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了,心里大叫三声“大吉大利”,急得都想掐自己。
当天晚上师父在太师父房里待了很久,太师父还不让我进屋,赶小猫小狗那样把我往外赶。
“去去去,我跟徐持商量要紧事。”
我情急,叫了一声:“师父!你还要吃药呢。”
师父安抚我:“知道,有你太师父在没事的,快去睡吧,夜里凉。”
我知道没事,这是在白灵山上,太师父多年隐居的地方,从山腰起便有奇门八卦的阵法,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我,偶尔记错了走法也要被困在里面。
我很小的时候太师父就说了,这是为了防止再有人把小孩随便丢在山里头,自家徒弟又跑去捡,那时还气了很久,现在只觉庆幸,尤其是从山外回来,更觉山上的日子平安宁静,再不用出去便好了。
但看不到师父,我就是觉得不安,心中惶惶,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我至今都没有师父已经回到我身边的实感,像是某件珍宝失而复得,反带来更大的恐慌,看不到就觉得它又消失了,一定要捧在手心里才好。
太师父推门出来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在蹲在门口的我的身上,吓得“哇”地跳了一下,一手按胸口一手指着蹲在门口的我。
师父走出来,看到我和太师父的样子就笑了,眉目俊朗温和,多年征战磨出来的凌厉线条都在月光下化了,笑得太师父都呆了一下。
“怎么了?在等我?”师父来拉我。
我已经被那个笑容打倒了,晕乎乎地站起来,晕乎乎地被师父牵着往前走。
太师父轮流看我们,谁大了都不中留的眼神,最后挥了挥手,说了句:“去吧去吧,这事儿还用问我,不早就定了。”
一直到与师父一同走回房里我才想起来问:“太师父说什么?什么事早就定了?”
师父正在脱外袍,数月不见,师父清瘦了许多,但仍是肩背修长,微笑间更显风姿,竟是令我不能直视,低头脸已经红了。
师父未答,只问我:“还要回房吗?还是陪着师父?”
我的回答全未经思考,脱口而出:“陪着师父。”
一直到被师父抱进怀里盖上棉被,我才突然从晕眩中醒过来:“师师师……师父……”
“这么晚了还不睡?”师父的呼吸落在我后颈上,像是就要入睡的声音。
我隔了很久才能动弹,黑暗里慢慢翻过身子,把脸贴在师父胸膛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尽量将他抱住,像是在抱这世上唯一属于我的珍宝。
师父没动,像是睡得深了,太师父该是给他用了药,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呼吸也尚算平稳,我埋在他怀里,听到儿时听惯的连绵起伏的心跳声,还有即使隔着衣衫都能够觉察到的,再没有可能恢复原状的肺里的杂音。
师父从不骗人,他说不走,就是不走了,他说留下,就是留下了,我在黑暗中闭上眼,忧伤与喜悦掺杂在一起,让我的心跳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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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rp爆发,日更了!要多留言啊,汹涌滴,留言越多速度越快哦,另外,甜蜜章节这不就来了吗?先甜蜜蜜一番,再虐!
旁白:(拉住女主角ing)小玥。。。。别这样,留着她还要写结局呢。。。。。。。。。。
☆、第 63 章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睁开了眼。
其实都没有睡;时不时去听师父的肺音,还一直把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一夜都没有放开。
如果不是怕脱衣会惊醒师父,我可能连他身上的衣衫都扒掉了;先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一点都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又让我如何记得那些琐碎事?我自小是师父带大的,小时候每到打雷下雨都要黏着师父;在他身边睡了无数个晚上,后来师父一别八年;我也知道了男女有别,但幼时习惯成自然的事情,即便刚上床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很快也被担忧替代了。
还觉得这样正好,否则我又怎能放心,还不是夜里要摸过来再三确定师父的状况。
我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过了一整夜,听音与诊脉交替忙碌,渐渐疑惑成了确定,最后全化作无法置信的愤怒,要不是因着环抱我的温暖,怨恨都要出来了。
早上师父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怎地眼都红了,一夜没睡吗?熬得跟兔子一样。”
我记得师父一直是很警醒的,多年戎马养成的习惯,那时在闫城,我对他用了安魂香之后他才深睡了一会儿,又在闻到药油之后迅速地醒了,且即刻拔剑,床前立的人若不是我,早已被他一剑割断了喉咙。
但昨晚他在我这样的翻来覆去之下都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若全是因为太师父的药,那太师父的药力也未免下得太狠了。
师父的身体里一定有其他药物残留着,令他失却原本敏捷的反应,又不是毒,多半是用来压制他的肺脉损伤的药物,用以维持身体表面的一切如常。
但肺症如治水,重疏不重堵,这样的药物只能更加伤及根本,如同滚水上严丝合缝的盖子,越大的压迫带来越猛烈的反弹,一旦突破极限,唯有呕血而死。
天还没有亮透,我在清淡而稀薄的晨光里轻轻吸了口气,抱住师父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上,不让他再看到我的眼睛。
“师父,这几个月宫里的御医给你用药了吗?”
没有急着起床的必要,师父在或许是多年来第一次能够享受到的悠闲散漫的清晨里半靠在床上,耐心极好地听我说话,却一贯地不喜多言,只轻轻说了声。
“用了。”
我露出一点脸来,还是不想让师父看到我的眼睛,用额头对着他说话。
“为什么要让他们……你该和我一起回来的。”
“接连国丧,局势未稳,我离不开。”师父不待我说完便回答了我。
“我该求着太师父去京城的。”
“不用担心,我在师父身边多年,虽未专研医术,但也略通医理,知道轻重。”师父说到这里,又抽出手来将我抱到他身上去,见我不欲让他看到我的眼也不坚持,只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肩上,手掌安抚地放在我头发上。
我怎能不担心?那一夜跪在尸体边的子锦的脸又回来了,隔了那么久的时间,仍是令我恐惧得浑身发冷。
就算诏文上的内容是真的,就算弑父的真是大皇子,但子锦仍是那个将我的手从垂死老人身边拉开的人,他并没有让我救他的父亲,即使我也知道未必能够成功,但他连试都没有让我试。
从那一刻起,我永不能相信他。
“玥儿。”师父突然道:“你可想知道我与太师父所谈何事?”
我怔了一下,不知不觉抬起头来。
师父却移开目光,“徐家向来单传,我父母均以过身,至于你……”
“我是师父从山里带回来的。”
师父终于看住我的眼睛,微笑道:“是,那时你坐在一个竹篓里,穿着件白色的衫子,看到我就不哭了,还来捉我的手指,眼睛湿湿的就笑起来了。”
我小时候常缠着师父问他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形,他也从不瞒我,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但每次都觉得幸运。
没有父母算什么?我有师父。
“师父,你和太师父就是我家人。”
“是。”师父轻声:“父亲说过,镇守国门乃千万人所需,稍有懈怠退却,则敌国长驱直入,百姓饱受锋镝之苦,白骨露野十室九空,要我谨记在心。”
我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这些年来,无论走到何处我都想着白灵山,想着你还在等我,也常梦见你,就是小时候那样,总是抱着膝盖坐在上山的那条小路上,夜了都不回去。”
我心里跳了跳,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师父笑了,又拿手指来抹我的脸,一个动作做得多了就成了习惯那样。
“我说有时间了就回来看你,是我食言了。”
“不不,你到闫城来看我了。”我立刻道,还在心里补充,数百里疾驰,幸好是乌云踏雪,换了别的马就跑死了。
“我下山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师父看着我,目光忽远。
“我已经长大了。”
“是。”他点头:“一年一年,我都对自己说,我所做的是千万人所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