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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后宫甄嬛传-第40部分

小说: 后宫甄嬛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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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荣华恩宠的风口浪尖之上怎能不辛苦。”

陵容拍一拍手笑道:“不过皇上这几日对姐姐真的是非常好。”她静一静,“其实皇上对姐姐是很好的。”

这一句入耳,转而想起前日下午与玄凌闲坐时的话。

他把我托在膝盖上一同剥菱吃,鬓角厮磨,红菱玉手,两人软洋洋说话,何等风光旖旎。

我贴在他耳边软软道:“四郎为何相信嬛嬛是清白的?”

他正剥着红菱,想是不惯做此事,剥得甚是生疏,雪白果肉上斑驳是没弄干净的深红果皮。他道:“你是四郎的嬛嬛,身为夫君朕怎会不信你。”

心上暖洋洋的舒服,假意嗔道:“只为这个?难怪诸妃老说四郎偏心我,看来不假呢。”

他搁下手中的菱角,认真道:“嬛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说着抓着我的手道:“那你挖出朕的心来看一看,是偏着你呢还是偏着旁人?”

我满面红晕,啐一口道:“还一国之君呢,说话这样没轻没重,没的叫人笑话。”

他但笑不语,剥了一个完整的菱角放我嘴里,道:“好不好吃?”

皱着眉勉强囫囵吞下去道,“好涩,剥得不干净。”掌不住又笑道:“四郎手握乾坤,哪里做得惯这样的事。小小菱角交予嬛嬛处置就好。”说着连剥数枚都是剥得皮肉光洁,放在他掌中。他笑道:“甘香爽脆,清甜非凡。还是你的手巧。”

我微笑,“这是江南的水红菱,脆嫩鲜爽、满口清香。自然不同寻常。”

说话间玄凌又吃了几枚,慢慢闭目回味,〃这红菱的滋味清而不腻,便和你的琴声你的舞一般。〃

我“扑哧”笑出声,“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古人的话真真不错。剥了菱给你又想着要让我弹琴起舞。”

他也不禁微笑:“做什么舞呢?朕平白想一想你也不许。”遂道:“你要跳朕还不许,跳了一身汗的多难受。”

我“啊”一声道:“别人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1),皇上取笑臣妾是个水做的汗人儿呢。”故意转了身再不理他,任由他千哄万哄,方回眸对他笑一笑。

我回想须臾,忽然觉得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该沉默回想,总要说点什么才对,否则竟像是冷落了陵容向她炫耀什么似的。于是带着笑颜道:“皇上对妹妹也是很好的。”

陵容忽然露出近乎悲伤的神气,恍惚看着绣架上百种眼花缭乱的绿色丝线,一根一根细细撸顺了。我瞧着她的神气奇怪,玄凌对她亦好,身为宠妃她还有何不满。然而陵容心思比旁人敏感,终不好去问。半晌方见她展颜道:““姐姐怎么忽然想绣这劳什子了,费好大的功夫,劳心劳神。”

我上前静静看了一歇,抚摸光滑绣料道:“真是费功夫的事呢。然而越费功夫心思的事越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与耐力。”

陵容道:“姐姐说话总那么深奥。刺绣与心智又有何干?陵容不懂。”

我换了茶水给她,重又坐下举针刺绣,温和道:“有时候,不懂才是福气呢。最好永远都不懂。”

陵容微笑,换了话题道:“姐姐心血来潮要绣双面绣,也不知得费多少日子的功夫,再过几日就要回銮怕是要劳师动众呢。”

我只顾着低头刺绣,头也不抬道:“别说一架绣架,就是我要把宜芙馆门前的残荷全搬去了太液池,又有谁敢当我的面说个‘不’字?”

陵容笑着拍手道:“是是是。只怕姐姐要把翻月湖并去了太液池,皇上也只会说是好主意。”

我掌不住笑:“你怎么也学得这样油嘴滑舌。”

绣了一阵,手上开始出汗,怕弄污了丝线的颜色,起身去洗手。见室外浣碧仔细挑着这一季衣裳的花色,碧绿衣裙似日光下袅袅凌波的一叶新荷翠色。耳垂上我新赠她的小指大的珍珠耳环随着她一举一动晃如星辉。猛然间想起什么事,仿佛那一日在慎德堂的波折诡异里忆起了一丝半星明亮的曙光,而那曙光背后是如何的残酷与浓黑,竟教我一时间不敢揭开去看上一眼。终于还是耐不住,若是真的,我何异于在枕榻之畔容他人同眠,更似悬利刃于头顶,危如累卵。深深吸一口气,朝外唤道:“浣碧——”

浣碧闻声进来,道:“小姐,是要换茶水和果子么?”

我打量她两眼,微笑道:“上次你不是去御膳房领了木薯粉要做珍珠圆子么,去做些来当点心吧。”

浣碧微微一愣道:“小姐怎么忽然想起来吃这个了?上次的事后奴婢觉得秽气,全拿去丢了。”

“哦。这么巧。我还想着这味道呢。”我道,“那也罢了,随便去做些什么来吧。”别过头去问陵容:“有皇上今日新赏的栗子糕,再来一碗八宝甜酪好不好?”

陵容温顺道:“姐姐拿主意就是。”

与陵容吃过点心也就散了。看着宫女内监们打点了一会儿回銮时的包袱细软,觉得精神好了些,复又去绣花。

平静,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回銮后的中秋节。

循例中秋都要紫奥城中度过。回銮的日子便定在了八月初五。回銮时后妃仪仗已不同来时,眉庄的车被严加看管,轻易不能下车;华妃的翠羽青鸾华盖车辇紧随于皇后凤驾之后,威风耀目,一扫来时的颓唐之气。悫妃、冯淑仪与欣贵嫔之后是我与曹婕妤并驾齐驱,陵容尾随其后。连着两日车马劳顿才回了紫奥城,虽是坐车,却也觉得疲惫,幸而棠梨宫中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草草洗漱了一番就迷糊睡过去了。

中秋节礼仪缛繁,玄凌在外赐宴朝臣,晚间后宫又开家宴,皇后操办的极是热闹,皇长子予漓与淑和、温仪两位帝姬承欢膝下,极是可爱。

按仪制,家宴开于后宫正门第一殿徽光殿,诸王与内外命妇皆在。太后似乎兴致很好,竟也由几位太妃陪着来了。太后南向升宝座,诸位太妃分坐两侧相陪。殿南搭舞台,戏舞百技并作。帝后率妃嫔、皇子、帝姬进茶进酒,朝贺太后千秋万岁。

贺毕,各自归位而坐。朝贺的乐曲在一遍又一遍地奏着,乐队里的歌工用嘹亮的响遏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寿祝酒的贺辞。

太后作为这庞大、显赫、高贵家族的最尊贵的长辈,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无法体味的荣光和骄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在心目想像了无数次的太后。虽然我的位次与太后宝座相距甚远,却不能抑制我对传闻中太后的敬仰和渴慕。众说纷纭的传闻使我在心里为太后画出了个严肃、盛势的宫廷第一贵妇的轮廓,但当真见到她时,那种平和沉静的气度却叫我觉得有些错愕。因是家宴,太后的礼服华贵却不隆重,一身青金色华服纹饰简单、清爽大气,头发上只以翡翠和南珠妆饰,脸上也是淡淡妆容。太后并不十分美艳,许是念多了佛经的缘故,有着一股淡淡的高华疏离的气度,令人见而折服。既身为这个王朝最高贵的女人,她理应过着凡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但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有着浅浅的憔悴之色,想是礼佛太过用心的缘故。

太后见座下十数位妃嫔,很是欣慰的样子,对玄凌道:“皇帝要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子嗣繁衍。”又对皇后道:“你是后宫之主,自然要多多为皇帝操持,不要叫他有后顾之忧。”帝后领命,太后又与帝后赏月说了会话,皇后虽是她亲侄女,却也只是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并不怎么亲近,也证实了向来太后不疼惜皇后传言的真实。

因汝南王远征西南,只有王妃贺氏在座,太后遂笑道:“你家王爷不在,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照顾世子。”说着命人拿东西赏赐她。贺妃闻言躬身谢过太后关心。太后又和蔼向玄汾道:“听说汾儿很争气,诗书骑射都很好。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也放心。”回头对顺陈太妃与庄和太妃道:“你们教养的儿子很好。” 顺陈太妃因出身卑微,平阳王玄汾一直由庄和太妃抚养,如今听太后如此说,欣慰得热泪盈眶。

因玄清自舒贵妃离宫之后一直由太后抚养,太后见了他在更是亲厚,拉了他在身边坐下笑道:“清儿最不让哀家放心。何时大婚有个人来管住你就好了,也算哀家这么多年对你母妃有个交代了。”

玄清一笑:“母后放心,儿臣有了心仪之人必定会迎娶了给母后来请安。只是儿臣的心仪之人很是难得。”

太后微笑对玄凌道:“皇帝也听听这话。满朝文武家的淑女清儿你自己慢慢拣选,再不成,只要是好的,门楣低一些也没什么。”

玄清只是微笑不语,玄凌道:“母后别急,或许明日就有他的心仪之人了也未可知。”

太后无奈微笑:“但愿如此,也只好由得他了。”

太后渐渐有了疲倦之色,便先回宫。几位太妃似乎对太后很是敬服,见太后有倦色,马上也陪同太后一起回宫。家宴就由帝后主持。

席位按妃嫔位分由高至低,我与玄凌隔得并不近,远远见他与皇后并肩而坐,明黄织锦缎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有君王风仪。

我微微含笑朝他,他显然是见到了,亦含笑向我,目光眷恋如绵,迢迢不绝。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觉红了脸,含羞低头饮了一盅酒。

再抬头玄凌已在和皇后说话,却见玄清趁着无人注意朝我的方向略略举杯示意,与他会心一笑,举起面前酒杯仰头饮下。

席间玄凌频频目视于我,吩咐李长亲自将自己面前的菜色分与我,多是我平日爱吃的一些。虽然按制不能说话,却也是情意绵绵。不由心情愉悦。

好不容易家宴结束,中秋之夜玄凌自然是宿在皇后的昭阳殿,嫔妃各自回宫安寝。坐于轿辇之上,刚才的酒意泛上来,脸颊滚滚的烫,身上也软绵绵起来。支手歪了一会儿,抬头见天上月色极美,十五的月亮团团如一轮冰盘,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上,明亮皎洁。月华如水,映在裙上比目玉佩上,更是莹莹温润。比目原是成双之鱼,又是如此月圆之夜,我却只身一人,对影成双,听得太液池中鹭鸶划水而过的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那皎洁月色也成了太液池浮着漂萍菱叶的一汪黯淡水色。

自宴散后返回莹心堂,流朱、浣碧服侍我换下了吉服,又卸了大妆,将脸上脂粉洗得干干净净,我不自觉的摸一摸脸,道:“脸烫得厉害,今晚的确是喝的多了些。”

流朱抿嘴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皇上席间好生眷顾小姐,连新近得宠的安美人也不能分去了半分。”

我嗔道:“不要胡说。”

浣碧微微一怔,微笑如初:“是么?”

流朱接口道:“你没有去自然没有看见,华妃气得眼都直了。”说着弯腰咯咯笑起来,“也要气气她才好,省得她不晓得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日日那么嚣张。”

我瞪她一眼道:“胡咀什么!虽是在自己宫里也得谨慎着点儿。”

流朱这才收敛,低眉答了声“是”。

浣碧抱着我的礼服轻轻抚平挂起,道:“皇上待我们小姐从来都是很好的。”

闻言心头微微一暖,却又淡淡蕴起微凉。

才换过寝衣,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以为是小连子在外上夜,遂道:“也不早了,去关上宫门歇息吧。”

却是李长的声音,恭敬道:“叨扰小主安睡,是奴才的不是。”

见是他,不由纳罕这么晚他还来做什么,忙客气道:“还不曾睡下。公公这么晚有什么事么?”

他道:“皇上有一物叫奴才务必转交小主,希望小主良夜好梦。”

说着含笑递与槿汐交到我手上,是一个木盒制做得非常精致紫檀描金木盒。盒口开启处贴着一张封条,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封”字,旁边题有御笔亲书五个小字:“赐婕妤甄氏”。

李长只是陪笑站着道:“请婕妤小主一观,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微微疑惑,打开一看,只觉得心头跳得甚快,眼中微微一热,一时不能自已,盒中赫然是一枚银色丝绦的同心结,结子纹路盘曲回旋,扣与扣连环相套,编织得既结实又饱满,显然是精心编制的。旁边一张小小绢纸上写着两行楷书: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这是梁武帝萧衍《有所思》一诗中的两句,见他亲笔写来,我不自觉的微笑出来,片刻方道:“请公公为我谢过皇上。”

李长只是笑:“是。恭喜小主。”说着同槿汐等人一同退了出去。

月色如欲醉的浓华,透过冰纹的窗纱似乳白轻雾笼于地面,我握了同心结在手,含笑安然睡去。

早起对着镜子慢慢梳理了长发,只见镜中人眉目如画,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但双眸依旧灿灿如星,似两丸黑水银,顾盼间宝光流转不定。

盘算着玄凌已经在我这里歇了三晚,想来今晚会去陵容处。由眉庄的事起,几乎一直落于下风。本以为有陵容的得宠,华妃等人并不敢把我怎样,如今看来靠人不如靠己,是该好好谋划了。

绞一绺头发在手,陷入沉思之中。忽从镜中见身后窗外有碧绿衣裳一闪,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遂喝道:“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却是浣碧转身进来,笑吟吟如常道:“皇上让花房的公公送了几盆新开的紫菊‘双飞燕’和‘剪霞绡’来。奴婢是想问问小姐是否现在就要观赏,又怕惊扰了小姐。”

我对菊花其实并不不怎么喜爱,总觉得它气味不好,但是眉庄却喜欢得很。去年的秋天她正当宠,想来玄凌赏她的名贵菊花也不计其数,堂前堂后盛开如霞似云,连她所居的堂名也叫作“存菊堂”。

心下黯然,今年的菊花依然盛开,而眉庄的荣宠却烟消云散了。

昔日风光无限的存菊堂今日已成了阶下囚的牢笼,眉庄被禁闭其中,只剩下“存菊堂”的堂号空自惹人伤感。

我心中一动,看浣碧一眼,只若无其事道:“你去教人搁在廊下好好养着,我等下去看。”想了想又道:“昨日皇上赏下来的首饰不错,你挑些好的去送给安美人、冯淑仪和欣贵嫔。再转告冯淑仪,说我明晚过去陪她说话。”

浣碧应了是,轻盈旋身出去。

我望着她袅袅身影消失在帘外,骤然心思贯通,计上心来,陷入无尽的思量之中。

晚间玄凌没来我宫中,便带了槿汐、品儿去和煦堂拜访曹婕妤。想是去的突然,曹婕妤很是意外。因有日前温仪帝姬的事,她总是有些难掩的不自然。

我只是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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