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门 作者: 徐公子胜治-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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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你也不需要你这种人感谢,你应该去法院起诉我。……走了走了,没什么热闹好看,快出发吧。”
他真抽了那姑娘,然后就像没事人一般指挥救援队以及受困的驴友离开露营地出发,太阳此刻刚刚升上远山的树梢。领队小杨把那只鞋重新放到了姑娘身前,弯下腰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姑娘就似突然醒过来,打了个激灵,赶紧穿上鞋跟着队伍一瘸一拐的走了,连哭都忘了。
533、吐人言,妖以类聚
就在这时,于队伍最前面领路的郝然却突然愣住了,一脸震惊甚至是震撼的神色,因为他的元神中突然被印入了一道神念!
成天乐并没有走远,一直跟着救援队暗中观察众人的行止呢。假如没有遇到郝然,成天乐给救援队指路之后也许就离开了,但后来有令他更感兴趣的事情发生,那郝然竟是一位妖修。他不禁暗暗感叹道:“人和人不一样,蛤蟆与蛤蟆也不一样,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蛤蟆呀!”
郝然原身是一只岩蛙,生活在深山溪涧中。青蛙也叫田鸡,肉质非常鲜美可口,被很多吃货们称为美人腿;岩蛙也叫石鸡,体型只有半只青蛙那么大,却更加好吃。成天乐原本对这种动物不太熟,动物园里也没见过,但在梦湖美蛙饭店后厨见过的牛蛙和田鸡已经很多了,它们生机律动特征很类似。
此番在山中行游,也见过溪涧和水潭中不少岩蛙出没,所以能分辨出赫然的来历。当郝然挥手打出那一巴掌时,多少有些神气特征显露,他就更加能确认了。留给郝然的那一道神念心印,与前几天留给那位叫老杨的羊妖的信息差不多,却更加清晰丰富。
成天乐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但介绍了昆仑修行界与万变宗的情况,让这位妖修有一个完整的认识。他并没有讲授正传法诀,却介绍了一些修行的心得与感悟,恰好是对郝然此刻的指引。与留给老杨的神印不同,郝然接受到信息中有更多的清晰内容。
身为山野妖修,郝然的修为已经算很不错了,只差一步便将历风邪劫成就大妖,但这一步却很难迈出去。历风邪劫是一场大考验,往往需要同门护法;山野妖修大多没这个条件,所以需要寻找绝对安全的洞府。否则很难安全历劫,更别提成功突破境界了。
比护法与道场更重要的是修行印证上的指引。过了这一关才可称大妖。成天乐告诉了郝然苏州万变宗的详细情况,不仅包括门规、宗旨、创派缘起等等,就连现有的万变宗门人弟子都简单介绍了一遍。若是郝然在修行中有困扰或遇到什么凶险,可以直接到苏州万变宗寻求指引与帮助,只要说出这几天在山中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了。
郝然不知道成天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留下了这道神念,但他到万变宗一说,众妖自然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就是成总所留的缘法。郝然会不会去苏州寻求指引、去了之后会不会请求拜入万变宗?他很可能会去的,而得了成总的吩咐,万变宗众妖也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离开泰山的时候,成天乐还在心中不住的感慨,一路上在遇到的各种妖修,确实各有各的脾气与个性,都极具特色。就拿救援队这件事来说,一般人也许不会像郝然这么做的,然而他居然直截了当给了那姑娘一巴掌,在脸上扇出一朵五指花来。
成天乐经常斗法打架。却很少动手打人,更没有打过女人。但那姑娘也确实欠抽。于是郝然就抽她了。但在起事件中,到底谁更像一个妖怪呢,看见所谓的登山探险队员尤其是那个欠抽的姑娘,虽然是人,但其行止恐怕才是真正的妖蛾子。
这是件很令人郁闷的事件,但成天乐却很开心,如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郝然这种妖修却是不容易遇到。离开泰山之后,成天乐没有往河北直接出关外,而是又拐了个弯进入河南境内。万变宗正式立山门之后,此番行游在红尘中修炼御神之道,却有意无意间成了一次妖修的发现之旅。
成天乐也不禁在琢磨,还有哪些妖修从身边走过,就连他也看不出来行迹?若是已突破脱胎换骨境界的妖王,不施展天赋神通刻意收敛神气法力,不仅是他,世间高人恐怕都很难察觉。除此之外,一般妖修已经很难逃过他的眼睛,但也有例外,比如罗克敌。
罗克敌这位小狼妖,将妖气收敛的极好接近于完美,就连成天乐曾面对面都没看出来。罗克敌是一位文物修复与鉴赏专家,跟各种气息特异的东西打交道,也知道怎样敛去自己异于常人的气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他没把自己当狼妖,平时根本就不想这件事,所谓妖气不仅是生机律动特征,也包含着某种习性。
如果说郝然的行止多少来源于他的习性,成天乐倒是挺喜欢这种习性的。
但是还有另一种情况,几乎能让世间任何妖修都可以逃过成天乐的眼睛。成天乐所擅长的是分辨那些化为人形、混迹红尘的妖物,但他们不以人形出现呢?假如一只羊妖就以原身混在羊群里,不使用任何神通法力,成天乐也很难看出来,甚至不会留意到。这是他们“隐身”的最好手段,但既已修炼成妖,就不可能再是一只普通的羊。
成天乐又想起了刘漾河驱使的那只鹰,在雪山上看见那鹰飞过的时候,成天乐根本就没意识到那是鹰妖,后来才反应过来,但也不是因为察觉妖修气息而确定的。认出它之后,成天乐也可能把它从鹰群中给分辨出来,因为每只鹰都是不同的,有非常细微的生机律动差别,但要离得特别近查探得特别仔细才行。
在河南境内的华北平原上,成天乐一边琢磨这些,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有没有鹰飞过?鹰没有,他却认出了三只以原身出现的妖修。山野妖修大多是独来独往,一次碰见三个很罕见,若是三位妖修都出身同一族类就更罕见了,也不知它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刚刚还在想,妖修若是以原身出现,与同类聚在一起很难被发觉,但成天乐转眼就发现了三只。因为它们在说话,围坐在一起口吐人言。
华北平原上没有太多的高山,只有一些起伏的丘陵。成天乐行走在乡下,穿过农田和一片杨树林,在一条小山脉围成的谷地里突然听见三个“人”在说话。离得还很远,说话者并没有察觉到成天乐走近,更没想到有人隔着山丘也能听清楚。
世人常将“狼狈”并称,其实狈是狼的一种变异;世人也常说“豺狼”,而豺与狼是两种动物,普通人却不太容易分辨。豺的体形比狼略小,有一根蓬松的大笤帚似的大尾巴,很多人远远的看见往往都误以为是狼或者狼狗。
豺是最令人头疼的一种犬科动物,论体形也许并不是最强大的,但是战斗力很强,既凶残又阴险,或者说阴损恶心。它们擅长于抱团战斗,以围攻的方式捕猎,行动快速而诡秘,听觉和嗅觉极为发达,遇到异常情况逃跑很快,发动袭击时则一拥而上轮番不止。
豺既敏捷又灵活,很难想象狼狗一般大小的体形能跳过三米多高的墙,尖牙利齿咬人特别狠。它们对付猎物的时候经常轮番接力追逐,最后再发起围攻,性情残忍而贪婪。很多时候它们并不自己围猎,而是去抢夺或拣食其他野兽的猎物。
比如豺会远远跟在猛虎后面,等老虎捕到猎物吃完之后再过去,拣食那些骨肉残渣。但这并不代表豺会感激虎,假如豺的数量足够多便会一拥而上,发动轮番袭扰和围攻,直接把虎的猎物给抢走。
豺分布的范围很广,曾是一种很常见的野兽,过去在坟地里刨新坟嚼尸骨的野狗,其实大多都是豺。如今在人烟分布的地方,豺是越来越少见了,成天乐今天却一次看见了三只,像人那样踞坐于地正在说话。
修炼成妖是莫大机缘,同一群豺中出了三只豺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三只豺妖可能是出身不同的地方,感应到同类的气息聚在了一起,这也符合它们的习性。
坐在中间的那只豺说:“二郎、三郎,你们说说,他怎么就不征求我们的同意,擅自换了苞米呢?这两年种的苞米,我不喜欢吃!”
二郎说道:“虽然每过两年,那家伙都要换个苞米品种,但总还算味道不错。可是去年开始种的这种苞米,甜丝丝黏糊糊,实在不对我们的胃口。”
三郎说道:“虽说已修炼成妖,可我们还是最爱吃肉,但偶尔吃点苞米一类的东西调剂调剂当个娱乐也是挺好的。那可恶的家伙,居然改种这种苞米了!大郎啊,我们是不是需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大郎点了点头:“是应该指点指点他,我们以前看他还有点顺眼,怎么现在做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让人不满意了?”
成天乐此时已悄悄走到了山丘顶端,隐身在灌木丛中看着三只豺在那里说人话,神色有些疑惑不解。山丘外面是一片玉米地,翠绿茂盛长势很好,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玉米棒子掰下来就可以吃了。那三只豺中间放了几根剥好的、啃了几口的玉米棒子,居然还是烤过的。
534、披衣冠,似人嘴脸
成天乐小时候去郊游,也曾和同学一起偷偷在路边田地里掰过玉米,找个地方点火烤着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觉得特别香,吃的太急不小心把嘴都烫出泡来了。乍看这个场面,他还以为三只豺妖也在做很多世间顽童做过的事情,但听它们说的话,情况又显然不是这样。
这几只豺在这里恐怕呆了不止一、两年了,因为它们提到了前些年种的苞米也换了好几个品种。他们已经超脱族类修炼成妖,以原身在这里谈话可能是为了方便,到了这种修为境界也伴随着某种改变,野生的豺也许是不吃玉米的,但它们可以当做一种娱乐调剂。就像当年的盛龙,黄鼠狼本是吃肉的,但修炼成妖之后也可以吃素。
成天乐眼神特别好,离得很远也看清了地上的玉米,是一种产量很低的粘苞米,如今种的人已经不多,口感很好他也吃过,但看来不对这几只豺的胃口。成天乐有些好奇,这三只豺显然在指责种玉米的人。这有什么好说的,不爱吃这里的玉米,去吃别的玉米就是了,发什么神经呢?
只听三郎又说道:“他最近更过分了,居然把我们最爱吃饭的餐厅改成了素斋馆,卖的全是各种素菜,难道改信佛了吗?”
大郎怒气冲冲道:“他信不信佛跟我们没关系,可也不能让我们没肉吃啊!”
成天乐听到这里眉头微皱,难道这片玉米地的主人不让这三只豺妖吃肉?这恐怕就有问题了!看这三只豺妖的样子,并不像受到了什么束缚禁制,那很可能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修士在驱使和挟制它们,使它们不敢逃跑也不敢吃肉。
有这种本事的人,必然非同一般,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听到这里,成天乐倒是想会会那人了,但是继续听下去。又推翻了此前的判断,事实并非是这样。
二郎有些不解的说道:“他好像也不是信佛,农庄里还有两家餐厅都还在卖肉,我们可以去那边吃肉啊。”
大郎呵斥道:“只有那个餐厅环境最好,厨师的手艺也最好,偏偏改做素斋了,这不是和我们过不去吗?”
二郎:“他干嘛要做这些没人吃的东西,不是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三郎解释道:“捧场的客人还挺多呢。看着真恶心,一个个太虚伪了。”
二郎:“为什么多啊?”
三郎:“跑到农庄来度假吃野食的,不是旅行社组织的近郊游客,就是城里来的自驾游客,这些年这些人越来越多了,这世道啊!他们大概在城里吃肉吃腻了,报纸上也天天报瘦肉精、农药啥的,估计吃得不安心,于是就跑到这里换换口味。
他开的农庄打的就是绿色纯天然的招牌,黄豆是自家种的。豆腐是自家磨的,连豆皮也是自家压的。想变成花样挣钱呗。那些素斋卖的可比肉贵,还搞出各种做法来,偏偏有些没脑子的人还喜欢吃、特意大老远的跑来花钱吃,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
二郎:“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全明白了。就是那两家做荤菜的餐厅,也打的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招牌。不仅这样,他还推出了现场制作、真空包装的各种农庄特产。酱黑猪肘子啥的,让那些客人买下来带回家去,都挺贵的。太过分了!”
大郎沉声道:“怎么可以这样呢,欺负我们干眼馋吗?我们以为他是个很慷慨、很善良的人,做的东西也对我们胃口,才肯高看他一眼,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急功近利?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山顶上的成天乐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回头向山那边看了一眼。山那边的国道旁有一座很漂亮别致的农庄,被池塘和菜地环绕,在这片略显萧索的华北平原上,显得青翠、纯净,焕发着绵绵的生机。
这一片乡村进城务工人员非常多,和很多农村地区一样,出现了某种空心化的趋势,大量青壮年劳动力并不常驻家乡,因为种田不如外出打工挣钱,有些田地也抛荒了,或者干脆转租给别人种。前些年村子里搞了一个乡镇企业,圈了块农田平整了地基,但最终没办起来,就扔在了那里。
后来有人买下了这块地,又长租了周围大片的半抛荒地,在这里搞了个绿色农庄,修建客房、餐厅、停车场,更重要的是挖池塘养鱼、重新翻土种菜,不适合种菜的地方则种上了果树、依地势搞了些园林点缀。
由于就靠近国道旁,环境还不错,交通也越来越方便,所以生意越来越好,从城里面开车到这里也只需要一个小时,不仅周末能度假,当天都可以来回。但这里最重要的特色却是吃,家畜是自己养的、菜是自己种的,用农家肥不施农药,田地里放了很多蛤蟆、附近也有很多鸟,基本上是以生态驱虫。产量不高,味道却很好。
这家农庄开了七、八年了,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并不是太好,但几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