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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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女?”
我奔进房里。
我的天!
银女在床上辗转,半床的血。
我大叫,“朱妈,去烧水。”
不得了,水袋都出来了。
我按住银女,她神智清醒,双眼如一只小鹿般睁大,眼神迷茫痛苦恐惧。
“不怕,不怕,”我大声说,她与三妹都听见,“我是医生,有我在,不要害怕。”
在家中接生,十余年护理生涯,还是第一遭。
可幸朱妈出奇的镇静,帮不少忙。
银女苦苦忍住,并没有喊叫,只是大声呻吟。
我洗净双手,吩咐朱妈把家中所有干净被单取出垫妥,剪刀放水中煮滚消毒,真难得如此,从容不迫。
“打电话给李先生,说银女早产。”
朱妈连忙出去。
我跟三妹说:“不用害怕,来观肴生命诞生的奇迹。”
小女孩见我一脸笑容,安静下来,紧守一旁。
我同银女说:“准备好了?有力气就用,深呼吸,千万不要怕,正常生理现象,女皇帝都经过这个阶段。”
银女在百般慌乱中居然还向我点头。
“好孩子。”我赞道。
朱妈送来热水毛巾,我替她印汗。
“我接生过上千的孩子,相信我。”
她又点头。
水袋冲破,婴儿的小毛头开始出现,跟着是小小的肩膀,我轻轻顺势一拉,连身体带腿部都出来了,早产儿只得一点点大,身体上染满血块,青紫色的脐带比他手臂还壮。
朱妈大叫:“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她递上事先准备好的剪刀。
她说:“足足在沸水里煮了十分钟。”
我捧起新生的婴儿,忽然泪流满面。
“看,”我叫三妹,“来看。”
婴儿张大小嘴,哭得不亦乐乎,声音宏亮。
我用颤抖的手紧紧抱住小生命。
忽然之间每个人都哭起来。朱妈与我拥作一团,三妹伏在她姐姐身上。
后记
老李说:“难为我乘直升飞机赶进来。”
我很平静地躺在大酒店的泳池边晒太阳。
他递冻茶给我。
我说:“谢谢。”
“一切完满解决。”
“是的。”
“象一篇小说般,所有的坏女孩改邪归正,老人家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老李挥舞着双手。
我莞尔,“你我却是多余的角色。”
“咱们是龙套。”
我说:“充其量是红娘。”
“你要不要找所新房子?”老李问。
“我娘来了,”我说:“要押我回纽约呢,我要陪她住酒店,不过我会努力抵抗,我过不惯外国生活,我会留下来住宿舍。”
老李凝视我,“你心愿达成有什么感觉?”
“我?”我反问。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是季大夫与姜姑娘结婚大喜日子。”
“去不去?”
“送了礼,我要陪父母妹妹,哪里走得开。”
“怕尴尬?”
“你知我一向是老派人。”
“老派人也穿起泳衣来晒太阳。”
“没法子,被妹妹糟塌,说我白得似猪皮。”
“令妹真风趣。”
我说:“你们俩应当投机。”
“把不钟意的男人派司出去,心头就痛快了。”
我笑。
过一会儿我说:“你没看过那婴儿吧。”
“没有。”
“满月了,我到陈家去瞧过他,整个人象团粉,我用手指逗他,他来吃我的手,可爱得令人不置信,一见那张小面孔,整个人会酥倒,两老有了他,起码活到一百岁。”
“生命的魅力,不然人类怎么会有勇气,一代传一代挣扎下去。”
“而且象足小山。”
“是吗?”老李诧异,“你真相信?”
“一个印于印出来,不由你不信,小山左脚尾两趾有皮肤相联,这孩子也—样,再也没有疑问。”
老李张大了嘴。
“银女决定找小生意做,司徒会得帮她,三妹与小的两个孩在九月后开学,只有二妹仍然留恋的士可,心态矛盾。”我说:“社会千疮百孔,生活支离破碎,没有多少人可以修成正果。”
“凭你对陈小山的爱上——”老李说不下去。
我静默。
我挺不喜欢人家拿这个来做话题,但是老李不是普通人,老李是真正的朋友。
我运气好,身边总有个人为我赴汤蹈火。
无忧上来泳池。
“老李!你在这里穷耙干什么,告诉你,季大夫就是你前车之辙,耙得老了,只好随便拣一个女的结婚算数。”大笑。
我同老李说:“看,同你是一对活宝。”
老李摇头苦笑。
“去看场电影?”无忧过来同他挤眉弄眼。
老李不出声。
“要不去逛古玩店。姐姐信不信由你,店主硬说那只掐丝珐琅缠技蕃莲瓶是十六世纪的。”
我说:“我不喜欢珐琅,总觉得只有痰盂是珐琅做的。”
老李笑。
“还有一张郑板桥的画,上面题词:山多兰草却无芝,何处寻来问画师,总要向君心上觅,自家培养自家知。”
老李喃喃说:“总要向君心上觅,自家培养自家知。”
“来,去看戏吧。”
老李向我歉意的一笑,跟着无忧去了。
后后记恢复上班的时候,我的一年假期并没有终结。
长期耙在家中,非常不惯,决定销假。
因而想买一些新的行头。
时装店的售货员睁大眼睛,“十月了,还买夏装?”
“这里又不是欧洲,十月不穿夏装穿什么?冬装?”我反问。
“可是小姐,”她非常歉意,“夏装在大减价期间全部沽清。”
“你们几时减的价?”
“七月。”
神经病。
我走出时装店时想,搅什么鬼,我真落伍了,以前我帮衬的店家,高贵得永不减价。
回到医院第一天,我穿着上一季的旧衣,季康热烈欢迎我。
“对了,”他说:“我来介绍你认识,这位新同事是来替慕容的,刘品华,过来一下!”
刘转头过来,与我一照脸,我就呆住了。
天下竟有这般英俊潇洒人物。
我的面孔忽然之间涨红,急急看向别处。
他伸出手来,与我相握。
我的眼光自然而然落在他手上:没有指环。
心莫名其妙扑扑的跳起来。
啊小山,可以做的都已做妥,请祝福我新生活开始。
刘品华笑说:“听说林医生是哈佛医科院高材生。”
我笑:“一毕业全成高材生,过得海便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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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壩????!住于嘉凡半晌。
“我明白了!”话落,转身就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离去。
但一个钟头后,她又回来了,车子就停在于家巷子口,她先挪挪屁股找出最舒适的坐姿,然后好整以暇的看起书来。
幸好四月天还不热,待在车上不会闷死。
三天后,她正在专心对照自己和黄佳慧以前的笔记,突然有人敲车窗,她吓了一跳,转眸望去,原来是于家小弟,她按下车窗。
“干嘛?”
“呃,听说你明天要期中考?”
“是啊,干嘛,你要帮我考?”
“不是、不是!”于嘉凡愈来愈尴尬。“我是说,你明天会去考试吧?”
“不一定,”方静恩耸耸肩。“要看你三哥的决定。”
“我就知道!”于嘉凡直叹气。
然后,于嘉凡回家去了,方静恩继续对照笔记……
翌日早上八点,方静恩窝在后座睡得正熟,突然又有人敲车窗,她勉强睁开眼往上撩一下,再阖上眼。
“干嘛?”
“你今天有考试。”
“真的?我都不知道呢!”
“让我进去,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继续睡。
“我不会不见你了。”
“……”再睡。
“我发誓。”
方静恩这才满意的扬起胜利的笑,随即坐起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锁,于修凡立刻开门钻到驾驶座上,一手往后交给她一个袋子。
“早餐,快吃!”
方静恩打开袋子往里看,是一个塑胶便当盒和一支保温壶,八成是于妈妈做的早餐,她又笑了,抬起头来望向前座,于修凡正在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出停车位。
想甩开她?
下辈子吧!
期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一点半,于修凡和方静恩一起出现在“夜之风”俱乐部。
“两位小老板一起来视察吗?”经理以开玩笑的口气问。
“不是、不是,这里根本不需要视察,有经理你在就万事OK了!我是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方静恩一边说一边挽着经理的手臂往里走。“到时候……接下来……然后……大概就是这样,能帮忙吗?”
“小老板说的当然没问题,”经理笑道。“似乎很有趣呢!”
“我是要帮修出口气。”
“哦?那大家就更没话说,非帮到底不可了!”
下午两点整,俱乐部尚未开门,但服务生已在恭候高秉岳大驾了。
“高先生请这边走。”
高秉岳有点不太自在,“夜之风”他只来过一次,就是陪于修凡来的那一次,由于是白天来的,因此他们是从侧门直接到老板办公室,根本没机会见识到俱乐部大厅内部,见到的人也只有经理和老板而已。
今天第二次来,为了不想再被于修凡比下去,他还特别去剪了一个非常迷人的发型──他自认,连西装也是特别订做的,但此刻,跟随在服务生后面,他竟然觉得自己似乎连那个服务生也比不上。
他哪里不对了?
发型?
还是西装?
心中嘀咕着进入大厅,他惊讶得差点忘了走路,见到那一整面书柜,他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再见到身着高雅绅士西装的于修凡,即使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不上于修凡。
他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高秉岳与于修凡面对面互视片刻,再转向端坐一旁的方静恩,面对那双谴责的目光,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
“小……小静。”他嗫嚅低唤。
“高秉岳,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呀!”她愤怒斥责。
高秉岳羞愧的垂下头。“对不起。”
方静恩摇摇头。“不,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是修。”
修?
她现在连名带姓叫他高秉岳,却叫于修凡修?
高秉岳心头蓦然涌出一股愤怒,但即刻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转回去面对于修凡。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算了,过去就算了!”于修凡不在意的说,而后摆手请他落坐。“坐吧!”
高秉岳身子一转就想占据方静恩旁边的座位,但方静恩不容他得逞,先一步指向她对面的位置。
“你坐那边。”
眼看于修凡迳自坐回方静恩身边,高秉岳牙根几乎咬断了才忍下心头又嫉又酸的怨气,默默坐到方静恩指定的座位上。
“要喝什么?”于修凡问。
“曼哈顿。”高秉岳想表现自己的内行。
“给他曼哈顿,”方静恩吩咐服务生,“至于你……”她瞥于修凡一眼,“你不能喝酒,给我们一壶苹果茶,谢谢。”
服务生离去,方静恩又看回高秉岳,目光依然满含责难。
“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喝酒吗?没错,受欢迎的男公关收入的确很高,可是工作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喝酒喝到急性肝炎又营养不良,那是什么滋味你了解吗?修的个性根本就不适合这种场合,但他忍耐一切痛苦,为的是什么?而你一句话就把他的苦全抹消了,高秉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自己说出口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是这种人!”
“对不起。”高秉岳实在想不出别的话可以弭平方静恩的怒气。
想用一句对不起就打平他所做的一切?
方静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想继续跟我做朋友,你必须先尝尝修曾经历过的辛苦,之后我再考虑。”
“我不懂。”高秉岳有点不安。
“今天和明天晚上,你必须客串两晚的男公关,愿意吗?”
他?男公关?
高秉岳张口结舌好半晌后,方才硬起头皮答应下来。“只要你答应不再生我的气,我愿意。”
好狡猾的回答。
“可以,但你必须赚到我要求的数目。修是头牌,半小时坐台费二十万,除了小费可以自己收下之外,坐台费和开酒费都是和俱乐部对分……”方静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吧,就算二十万好了,包括小费,你必须赚到二十万,我就可以不生你的气了。”
“那我的坐台费是多少?”高秉岳忙问。
“你没资格算头牌的坐台费,但算最低三万的话,希望又太渺茫了……”方静恩略一思索。“十万吧!”
“好,没问题!”就算他比不上于修凡,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眼见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方静恩差点忍俊不住笑出来,他真以为“夜之风”的男公关这么好混吗?
像他这种货色,只配去五条通的夜店混,几千元台费已经够抬举他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么,强尼会先带你去特训一下,教教你俱乐部的规矩,还有接待客人的礼仪。”
“特训?”哄女人还需要什么特训?嘴巴够甜,笑容够迷人不就行了!
“对,‘夜之风’每位男公关都要经过特训,修也特训了两个月喔!”方静恩一本正经地说。
两个月?
真逊,他只需要半天就够了!
“好,走吧!”
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强尼当即领着高秉岳到后面更衣室做“特训”,直到看不见高秉岳的人影,方静恩才扯下一本正经的表情,陡然爆笑出来。
“Mygod,他真的以为很容易耶!”
“静,那是不可能的。”于修凡实在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我知道啊,”方静恩还在笑。“今晚他八成会吃咸鸭蛋!”
“那你为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高秉岳才会真正吃到苦头。
头一夜,果如方静恩所预料,高秉岳吃到了一颗大鸭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受到这种待遇。
为什么没有人肯点他的台?
第二晚,一个钟头过去,高秉岳开始着急了,依然没有任何一位客人肯多看他一眼,就在这时,其他男公关陆续出现在他身边表示“同情”之意。
“这样吧,你来陪台帮忙喝酒,开酒费算你一半。”
陪台?
那多没面子!
可是……
虽然不情愿,但为了打破鸭蛋,他只好“委屈”自己去陪台;更为了赚到二十万,他只好拚老命喝酒,好让客人再开酒,这桌喝完再换另一桌,喝完又喝另一桌,然后再换一桌……
他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