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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阿玉和阿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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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男孩子。”阿玉说。

“是的。”

“但是个好男孩子。”阿玉说。

“但是他说他有女朋友哩!”阿玉说;“记得吗?”

“阿瓦,你肯做我的女朋友吗?”他倒是很严肃。

我坦白的说:“家杰,这不是一个立时三刻可以答得出的问题呢,你让我想想。”

“这倒是真的,你要想多久?”他问。

我心里暗笑,如果我真喜欢他到那个程度,我还用想吗?

“两个礼拜吧。”我说。

“好的。”他喜孜孜的走了。

他一走阿玉便出来骂我,用“骂”字真半点儿也不过份,她说:“这种人你也跟他谈半天,一派人尽可妻的样子!”

我觉得她过份了,家杰也是堂堂的大学生,品貌也过得去,阿玉真是!

她说:“你一点理想也没有了!”

我说:“阿玉,我的确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我们不过是人而已,阿玉,人总有缺点的,所以我很看得出家杰的为人。他并不坏”

“他不坏,难道你还打算嫁给他不成?”

“这种话言之过早,”我还是很温柔的说:“阿玉,咱们都是人,就算死了,来世你还都是人,说不定还是你平素厌恶的人,那里有什么理想可言呢?不过是与自己作对罢了。家杰,他是很好的。”

“阿瓦,我不明白你,你的要求是那么低。”

  第2章

我笑一下,“但是,许多事是我不配的,不比你,也许你说得对,在某一个范围内,我是随便点,我没有等我的白马王子出现,可是你想想,这么冷的天,这人如果真骑了匹马,穿个盔甲在门口出现,我不吓死才怪呢!”我嘲弄的说:“别碰到瘪三蛮好了,王子……早就忘了这一门子的事了,那是小时候的事。”

阿玉说:“他是会出现的。”

我看她一眼,“到时你别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才好。”

阿玉的面色更白了,她吃惊地摸鬓脚,仿佛她真的已经自发萧萧,皮肤打摺了。

我低声说:“咱们女孩子,能有几年?就算是做人,又有几年?死捧着个理想,保你完蛋,不过是能做多少做多少罢了。”

她呆了很久,“唉哟,阿瓦,我还以为你是傻蛋呢。”

我躺在地毯上,把手臂当作枕头。

傻?我阿瓦才不傻!这世界还有傻的人,谁以为谁傻,谁就最傻。

阿玉叹一口气说:“刚才我骂你,言语不当之处,请你原谅,但是……阿瓦,你是有过人之处的,我很服你,我不能像你这样,我……还是照我自己这样子罢了。”

我看她一眼,为之气结,什么意思啊,不能像我这样,我又没有杀人放火。

阿玉又在客厅耽了一会儿,说她一直觉得累。

我说她是闷在家里闷的。

“然而不在家里,又怎么办呢?”她问。

“跟我们这些无聊的人出去走走吧。”

“可是我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呢?”

“做不完的事啊,阿玉,看开一点。”我把手臂平伸出去,叫她看开,越开越好。

阿玉瞪着我两只手臂,忽然哭了,一直哭进房里去。

我耸耸肩,走到书桌前,把各样东西稍微理了一理,按出一块地方来,翻了翻书,把有用的地方又夹了起来,倒不觉疲倦。

家杰打了电话来,他问:“你在想吗?”

我莫名其妙:“想什么?”

“唉,你这人!”电话里也可以听见他的蹬足声,自然是考虑做不做我的女朋友啊!”

“咦,你不是说给我两星期的时间吗?”

“是的……但……不过……”

“我会想你,你别催我,也别浪费金钱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再参考了另外一本书。

我做笔记与功课都但求及格,不像阿玉,非得拿最高分不可。有一次我拿八分半,她居然九分半,她很可怕,而且多多少少予我一点自卑感,所以我最近很努力发奋向上,怎么跟圣彼得大教堂比,但是在罗马,她又说,街上那么多讨饭的,教堂盖得再美,上帝也不乐意。

有时候阿玉话很多,有时候阿玉一言不发,无论如何,我多多少少有点怕得罪她、她是很脆弱的一个人,不比我,我阿瓦自号牛皮糖。

牛皮糖有牛皮糖的好处,嗯!这年头,皮厚才好呀。

我很得意,觉得人各有志,好在这世界自由,爱怎么就怎么。

第二天又是个下雪天,我的手仍放在手笼里,与阿玉一起去上学。她开的车,我的手在手笼里。我觉得阿玉是我的好朋友,她即使哭得眼睛肿肿的,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扶着她进课室,她有点不大舒服。劝她回去,她又不肯缺课,一整天我都担心她。待放学的时候,她才说要去看医生,于是我开车陪她去找医生。医生给了药,我又开车回家。

我驾驶技术很坏,在倒车的时候,轰的一声把车撞到后面的一部银色跑车身上去了。

阿玉跳起来,我呻吟了一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我有办法。”

后面车子的车主已经走出来了。

我说:“别怕别怕。”我还跟阿玉夸着,就把毯子把她盖好,开了车门下车论理。

我抖着走过去,那边站着一个男孩子,我的妈——好漂亮的一个男子!在雪中,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一条拉练是横拉的,雪落在他头上、身上,他又高又瘦,一张脸清秀得不像话,可是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是驾驶员?”他用英文问。

明明是中国人嘛,讨厌。也许又是个不会中文的中国人。

我阿瓦也只好用英文陪他。

“是。”我是。”我说:“我的朋友——她生病了,我们看医生回来——对不起,损坏并不多吧?”

“看医生?”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我知道生效了,但又不敢笑。“雪太大了——我不大会开车啊。”

“住那里?我替你们开回去。”他说。

我点点头。任何人开车都比我开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

我拉开门坐到车后,让他开车。

阿玉吓一跳,“你是谁?”她失声问。

那个男孩子看到阿玉也呆住了。我必须承认阿玉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他一声不响,开动了车,我说了地址,他的驾驶是第一流的。一下子就到了家。

他低声问阿玉:“你是病人?”

阿玉微笑:“还没到那个地步。”

我抢着说:“请进来坐一下。”

他犹疑一会儿,像一个多心的女孩子。他的一张脸,带一种郁气的美,眉毛浓浓的,鼻子极挺,嘴唇很薄,我又微笑,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阿玉骑白马的家伙。

“如龙。”他说:“蒋如龙。”

我点点头,像他这样的人,的确要配一个这样的名字才好。

我说。“我叫阿瓦,她叫阿玉。”

他点点头。

“刚刚撞了你的车,对不起,坏了很多吗?”阿玉开了金口。

“你的车坏得多,我的车结实。”他客气的说。

我觉得他真漂亮,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呢?

这样的男孩子,见到阿玉也该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坐着想,我还是与家杰混混算了。与他这种过分完美的男孩子在一起,很担心事,那么快乐也是有限度的。至少我是这么想,我不知道阿玉是什么感觉。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瓦字跟凡字是差不多的,所以平凡人跟平凡人在一起最愉快。

我把书包拿进房里,再出来,那个叫龙的男孩子已经走了。

“走啦”

“走了。”阿玉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

我微笑,还会来的,他还会来的。

“你吃了药啦?舒服一点啦?”我问。

“唔,”她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总算把她等来了,这个人。

我很替她高兴。

“这个龙,他是念书的?”我问。

“是呀,念原子物理。”阿玉说。

我也常常想一个念原子物理的男朋友,不会吵架,因为我连原子是什么都不懂,心念虽高,但是从来总还是与凡人在一起,很现实的样子。过了很久很久,结果是认得一个了可惜又不是中国人,相貌也过得去啦,可惜那洋鬼子的寒酸与恶习是无法转移的,故此只好做普通的朋友。如今这一位,确是特别不同,令人刮目相看的一个小子。

当夜我睡得很好,阿玉也睡得很好。第二天她请了假没上课,我虽然开着车出去了,但是很寂寞。忽然想起家杰来,有一个男朋友也是好的,心头不可太高啊。两个礼拜之后,假使他没有忘记,假如他再来问我,我就会说:“好。”

阿玉不在,我很孤单。

放学来不及的赶回去,只见门口停着辆熟口熟面的跑车,银灰色的。啊,是我昨天误撞的那辆。我走过去看,一只野马的标志。噫,是费拉里狄若呢,也算不错了。不能算白马,总也可以不失礼。

他倒是来得快。

我先敲了敲门,然后才开锁匙进去.

他坐得很端正,礼貌地与阿玉在说话,我摇摇头,要这两个人拉手,起码要半年时间.受不了,他们当真相敬如宾。

我向他们笑笑,讨了咖啡吃,回房间去了。家杰这鬼,两天没见他了,有时候我非常怀疑自己的情感。像家杰这种男孩子,在我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我心中已不能为任何人腾出任何空间了,但是他不来,总是还希望他来。

女人总是希望有一天把男人在身边转,不管需要不需要,不需要的男人来来去去更好,因为是一种奢侈。

阿玉敲我的门,我说进来,她进来了坐在我旁边,我以为她问我要功课,于是把双份笔记给她。可是她不响,我问她恢复了没有,她又说明天可以上课了。

“那还有什么事呢?”我问。

“龙。”她说:“是你先看见他的。”

我笑,“你这个人,太多心了,怎么办呢?谁先看见关什么事?倒来说这种话,我对这个人没有兴趣,你请便,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别以为你心目中的男人,别人看着也很好,去去去,我阿瓦要做功课。”

我瞪着眼神气活现,可轮到我出气了。

阿玉看了我一眼,抿着嘴嫣然一笑,出去了。

这一笑颇有点沉鱼落雁的味道,那小子大概看得一怔一怔的。至于阿龙这样的男孩子,我觉得人总是人,看着很好,说不定就不那么好,不过是旁观者的一个假设,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啊。

我呆呆的看着我的化学书。

电话铃响了。我在房间里拿起话筒,“喂?”

“阿瓦。”

是家杰。

“你在想吗?”

老问题,于是我给他一个老回覆:“想什么啊?”

“你明明知道的。”

“那你又何必问呢?你在哪里?”

“我的车刚刚经过你们门口'奇書網整理提供',怎么有一辆陌生的跑车停在那里?”

“那是阿玉朋友的车子。”

“啊?”家杰似乎大大为之震惊。

我笑了出来,男人很奇怪的,他们自己不喜欢的,别人也不能喜欢,否则就会脸上变色。

“阿玉不能有朋友吗?”

“可是她……我倒要来看看。”

“算了,你别惹她生气,她有点不舒服,今天学校都请了假呢。”我劝道。

“又不是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略长得好点的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好,就有资格做些不近人情的事。”

“阿瓦,你也长得不错,可是你就很好。”

“我是个烂好人,你很快会发腻的。”

我微笑。

“你现在干吗?”

“对着书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好小子!你真老实!我也是啊!”他傻呼呼的说:“嗯!要不要我过来?我可以去买一点春卷给你吃,怎么样?”

我犹疑一下,“不要了,雪大呢,出来蛮危险的,你当心自己吧。”

“这样啊,我明天来接你放学。”

“好,就这样。”我挂了电话。

心里蛮开恼的,至少这小子,他记得我。要人记得,不是容易的事,我自己做人糊涂,忙起来连姓什么都忘了。不比阿玉,大事小事都在心里,记不了的还拿个本子记着,好可怕。

阿玉,她与阿龙谈成怎么样了?我静静跑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客厅里的光线倒是调整得很适当,可是阿玉坐在那一头,龙坐在另外的一头,两个人离开了八丈远,说话怎么听得清楚?我只好摇头,阿玉这副德性,怎么办?

我没她那么含蓄,我根本不觉得含蓄有什么好处,自从右耳发炎后聋了一半后,跟任何人说话,都名正言顺趋得很近,不然也听不到对方说什么话,做人讲实惠,这样子磨下去,到几时?

我阿瓦又看不过眼了。

可是我不能说什么。我不能叫阿玉过去搂着他,又不能叫他过来抱着她。也许他们两人就是那种人,喜欢这一种远远的爱,或者他们认为只要见到面,也不算远了。

实在很难明白。

然而阿龙是漂亮的,我还是坚持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男孩子,他的好看不是那种毫无性格,面目模糊的漂亮,他应该给张彻去做明星,念什么原子物理?

最巧的是他没有女朋友。(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不过阿玉也没有男朋友,两个人倒是天生的一对,马上对上了。

我又关好了门,看看钟,也不早了,又做不了事,天黑得比什么都黑,我就上了床了。别问我怎么一碰到床就会熟睡,这是我的福气,与人无尤。

只记得有一次,才十几岁的时候,与一个男孩子坐在床沿聊天,本来该是很浪漫或是很性感的事,可是因为我说着说着竟睡着了,所以这男孩子就很生气,并且认为我看轻他,反他当一个瘟的好人,即使在他床上睡着了也不妨的,故此以后就不来找我了。

其实……我不过是想睡一觉。

  第3章

每天过的都是刻板文章,没有睡眠调剂一下,怎么可以,

明天不晓得是一个什么天。

地结冰,没有雪。路很滑,我出去拿牛奶瓶子的时候,滑了一跤,连牛奶瓶子带毯子都波在地上。

我笑了。

牛奶瓶子滑出去很远,没有摔破,该是好兆头吧。

我爬起来,已有好心的路人为我拾了瓶子。我道谢。

阿玉看见了,就问:“没摔痛吧?”

“没有,不过是什么地方多了块瘀青而已,没关系。”

“你啊,真是无忧无虑。”她皱皱眉头。

在早晨,她的脸,即使蹙着眉头,也还是带着一种喜色,不晓她有没有留意。

我把毯子里紧一点,我说:“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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