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嫡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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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中人往温府内院拿人,温老夫人病倒在床,剩下宁氏一边伺疾一边要压住府中的人心惶惶,便是有温宥娘与宛娘帮忙,也深感疲惫。
等官府中人到了,说到要入内院拿人,在外院接待的宁氏更是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只勉强撑住道:“不知诸位官差可是要拿谁?”
领头的官差年纪稍长,上前抱拳道:“此事与今日三司会审相关,还请夫人配合。此时我等前来,只为寻一名叫莲心的婢女,且事涉贵府下人私自将绣品带出府卖与绣楼,因此也将带走一名王姓看门婆子。”
莲心如今已是妇人,虽多年不曾见过,然宁氏却记得当年此妇人在太夫人面前颇为得势,因此便是孙媳的她,见着她也要给两分颜面。
而王姓看门婆子,宁氏也是知晓的,便是温府的老家生子。
因此宁氏道:“请诸位官差稍候片刻,莲心与黄婆子随后就来。”
领头的官差又抱拳道:“多谢夫人。”
宁氏点点头,被身边的婆子扶着回了内院,只挥挥手道:“将那两人绑去交给官差,且让他们拿去!”
官差来温府拿人,并未瞒过温宥娘,便是三司会审堂上发生的事,温宥娘也从张家伯爷所派之人嘴中得知。
“莲心?”温宥娘想了想,问身边冬梅,“可记得她是谁?”
冬梅道:“是打扫太夫人那院子庭院的一个妇人,据说嫁给了府中当初管马车的二等管事,只可惜那管事是命短的,只留下她跟一个儿子。那孩子,也在几年前病死了。”
这么一说,温宥娘便想了起来,“就是得了风寒那一个罢?”
那孩子说起来亦是可怜,最初得风寒时当母亲的并未当一回事,只熬了两碗姜汤了事。谁知道没过两日,那风寒便越加汹涌起来。
还是温宥娘得知了心生怜悯,从外面请了郎中进府,可惜还是迟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省那一笔药钱。
莲心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也不至于苛刻偏心。无非是为了替儿子存一笔成家的银子,跟自己的养老钱。
“可不是那位。当时姑娘还道当母亲的也太心狠了些。”冬梅道。
于温宥娘而言,身边并不缺银子,人生病了第一反应自是请郎中。然于为奴为婢者而言,请郎中便代表着花银子。
古代请郎中费用不低,药材更是昂贵,便是小小的风寒,药钱也是不少一笔。因此大多用祖辈流传下来的便宜方子治病,生死都不过是看命。
“姑娘,莫不是她夫君当年真的有灭口那产婆?”冬梅小声道。
温宥娘摇头,“谁知呢?她那男人是得了风寒去,可有疑处?”
莲心的丈夫死时,也在十来年前,如今再来询问,便也问不着什么出来了。
从官差从府中来拿莲心等人开始,便有下人们纷纷传言,冬梅也只从中得到一些消息,“说是不小心落水才得的风寒。”
“落水?落进哪的水了?”温宥娘挑眉道。
冬梅回道:“这个奴婢没打听出来,只知是大冬日的落了水,便得了咳病,没过两月便去了。”
冬日落水,确实极容易风寒入骨,最后无药可治。不过温宥娘却在想,这其中有没有温府的灭口?
若她母亲确为温府人所害,那么当初似乎也只有在产房中的诸人才有机会动手。
要不是产婆动的手,就是其他被发卖出去的丫鬟婆子了。
那么产婆必然也是知情的,最后被杀也能说得通。
只是可惜温宥娘穿越十多年,从来没想过张氏是被人害死的,时至今日才这般被动。
便是去寻当年那些被发卖出去的丫鬟与婆子,如今也未必能寻得回来。
即便是寻回来了,想必那些丫鬟婆子身边也有着一大家子人了。为了那一家子人,怕被背上谋害主子的罪名,恐是宁愿死也不会愿意出来作证的。
☆、第059章 新证据再现
温宥娘并不知,在莲心等人被拿进三司之时,又有一拨人进了三司会审的堂下。
来者是两家人,皆为庶民。
但若只是如此,三司主审官员也不会让他们进入公堂,只因两家皆是京郊大族,此回进城中时带了数百族人,守在三司会审堂外。
为缓解冲击,事急从权,三司经商议后才让两家派了领头之人进入公堂。
见势头被控制住,刑部尚书冯钧才一拍惊堂木,道:“公然冲击公堂,尔等可知是何罪?”
“我等有冤要伸,莫不是诸公不予我等做主?”其中一位领头的老人杵着拐杖道。
冯钧道:“若有冤情,可前往京中顺天府敲鼓鸣冤,便是想直达天听,也得先鸣闻天鼓,尔等冲击公堂是为何意?”
老者道:“我等两方族人便是为此案而来,来求诸公做主!”
原来两家本是京郊大族,族中如今虽人才不盛,然数十年前也出过三品大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便有一房结为姻亲。
哪知嫁入另一家族中的妇人却是在怀孕足月时,消失于夫家。最后寻到尸首时,肚中孩子早已不知去向,而妇人却是被人草草裹着草席,随意丢在乱石中。
只因结为姻亲的娘子是当年为官那一房嫡出,便是那一房如今不如当初风光,于族中而言亦是自己的颜面所在,不敢轻视。
一族的娘子怀孕十月,死于非命,当初亦有报官,只可惜真相未明,自然得寻男方家族要求查明真相。
为何已是足月的娘子还会出门子,为何死在荒郊野岭之外,可否是男方照顾不周,亦或是男方不满女方,因此将之逐出家门。
两族人就此决裂,相斗至今,时常于官府告状,算是不死不休了。
然哪知得听于今日之事,温家大郎说到府中的一个孩子乃是在京郊所捡到的,在年岁上一合,两家族人面上便觉得当是当初不见的孩子,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联手朝三司会审处而来,来求一个真相。
“温家大郎确是说从京郊捡到一个孩子,可尔等有何证据证明那孩子便是尔等晚辈?这简直就是不成体统!”刑部尚书闻言怒道。
就因自己丢失了一个族人,便闹到了公堂之上,眼中还不知有没有王法了。
堂下的老者却是不怕,只梗着头道:“当年我侄孙媳妇儿丢了孩子,尸身被人丢在荒郊野岭。如今温府大郎又道见妇人产子,将子托付与他。我等前来询问一番莫也是不允?然小老儿也知诸公之意,以为我等擅闯公堂。然当日我侄孙媳妇儿手中却是握有证据,表明她为人所害。我等才来三司处求证!”
门外堆着的族人们也齐声道:“求诸公给我族清白!”
因两族交恶,又相距不远,族中许多族人早就为此事所累,苦不堪言,然族中颜面却不得不要,因此见如今有机会将往年旧案翻出,给族中一个清白,自是愿意前来要一个公道。
为官者最怕的便是这种只知宗族不知国法者的家族,故才有新上任的官员上任第一件事不是交接事物,而是拜访当地望族族老之说。
便是在天子脚下,有天子那尊大佛压着京都,宗族之盛依然难以打压。今日便是为了不发生大规模的京中械斗,在座的三司亦不敢妄言将两族族长撵出去。
只能酌情安抚。
“不知尔等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与温家大郎有关?”
经与其他两人相议片刻,刑部尚书冯钧便决定临时接手此案,看里面是否与温府有关,也好尽快将这两宗族打发。
“那便要问温府大郎了!”堂下一年轻人道。
冯钧一拍惊堂木,道:“尔是何人,为何不跪?”
两族族老因年长,官府特赐拐杖以示奉养,只跪天子。可说话这位年纪不及三十,见诸官而不跪着说话,却是失礼了。
那青年拱手,一脸自傲道:“某乃今科举子,律法云:可不跪公堂。”
冯钧听闻是举子,脸色也微微一变,皇帝注重科举,本就科举出身的冯钧自然会深觉亲切两分,语气也变软了一些,“尔等有何要问温府大郎?”
青年道:“某只想问温府大郎,当年是在何处遇见那产子妇人。那妇人面貌如何?眉粗眉细?眼大眼小?鼻高鼻塌?唇厚唇薄?当时身着何色外衣?恰遇妇人产子可有旁人为证?”
温家大爷闻言目光一瞬紧缩,随后道:“着绿衣、眉细、眼小如杏仁、鼻微塌、唇薄。”
“可有何人为证?”青年又问。
温家大爷沉默片刻,道:“无人为证。”
青年点头,“我且问温家大郎,当日偶遇妇人产子,可有回避?”
古代男女大防,虽因朝代而大有不同,然在此事之上,却一致的避讳极深。
温家大爷道:“自有回避。”
“既然有回避,然温府大郎如何看出妇人面貌?”
“接过孩子时自能见到。”温家大爷道。
青年追问:“那妇人可有掩埋?莫不就是抛尸荒野?”
温家大爷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那青年朝刑部尚书冯钧回道:“这一切皆是温家大郎说谎!”
“可有凭证?”冯钧问。
青年道:“温府虽非氏族,然十多年前亦是侍郎府。温家大郎探花出身,出门在外,莫说在京郊,便是在京中,也当有小厮家丁跟随!而温家大郎却说偶遇妇人产子,无人作证。此话为假。若不然温家大郎孤身于郊外,莫不是想做甚勾当?”
“此其一。其二,温家大郎既好意将孩子抱回府中,为何不替婴儿寻到父族母族,反而当作自己的儿子养与府中?若某不曾记错,那时温家大郎原配张氏已有身孕,虽不知男女,然并非不能生,温府大房当并不差男丁继承香火。唯一能解释的便是那孩子要么与温府大郎有关,要么温府大郎将那孩子抱回府中有其他目的!”
“其三,某问温府郎君可有将妇人埋葬,温府郎君无言以对。其就表明一是之前所说之事为假,不然为何好心收留婴儿待如亲子却连寻个乱葬岗埋掉那妇人都不肯?二是那妇人便为温府大郎所害,因此被弃尸于外!”
“其四,温府大郎说曾于十多年前在京郊梅林得遇妇人产子,然则十多年前,某长居于梅林外的木屋读书,从未见有妇人产子。梅林外不只一户,皆可为某作证!”
为了圆一个谎,总要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去弥补,直到最后那个谎言因越来越多的漏洞而彻底破灭。
温家大爷现今便处在这个境地,只因一句话,便进退不得。
将婴儿给他之人供出来,若真是这族中之妇人所出,而尸首被抛尸荒野,那人会被怎样?他父亲会如何处置此事?
若是不说……
便是温家大爷什么都不说,那青年也有话要说:“现下再说某当年被抛尸荒野的嫂子,当日应人之约,出门会友。因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对方还亲自赶了牛车来相接。本家中众人皆为不允,然嫂子执意要去,只派出一本家娘子相随。”
谁知道那位娘子自此不见踪影,而他家前去那户好友家中询问,得知妇人早已与那娘子一道离开。
“随后不久,我等族中便有人发现了嫂子尸骸,竟是被一卷草席暴尸荒野,身体被野狗所咬,几不相识!”
说到此处,青年不禁泪流满面。
身体发乎受之于父母,古人头发尚且不敢剪短,何况面容。
有迷信的说法,死者要是尸首不全,便不能顺利投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又长嫂如母,因此青年的眼泪,为在座大多人所容,面上更是怜悯。
“待我等将嫂子遗体安置妥当,再去寻那户人家之时,那户人家却是就此消失!”青年道。
“可这与本案有何干系?”冯钧疑惑,并不知青年说这一番话是为何。
青年一声冷笑,“此事自然有着莫大的干系!那户人家所住之地,恰是温府大郎继室仇府之别院!那户人家虽不是仇府下人,然却是常年租用仇府良田种植稻谷。而仇府的小娘子那几年也恰在别庄上住着,也就某嫂子被害之后才离开庄子回到京中仇府!”
“且慢。”冯钧打断青年的话,“便是汝家妇人死于非命,然与仇府何干?就只因那户人家租用仇府良田?”
青年回道:“若只是此,我等不敢前来公堂。盖因某嫂子虽被人抛尸荒野,然手中却握有凶手衣物碎片。”
“证物可有保留?”冯钧问道。
青年将那巴掌大碎片递与旁边的官差,拿给三司官员查看。
十年前的衣料碎片,便是保存得再好,也有陈旧痕迹。
几番查看,三司官员皆摇头。
“此物又如何能证明此事与仇府有关?若老夫没记错,这种布料十多年前,颇为风行。京中大半官宦人家女眷皆有此布。”冯钧道。
青年又从胸前掏出一张旧纸道:“当日周围农户皆可作证,当时周围有此布料制衣者,仅有仇府小娘子。且庶民不得着绢,便是仇府小娘子想将此打赏下人亦不行。”
三司官员接过纸张打开一看,又互相交换了一番意见,随后又纷纷摇头。
冯钧回过头问道:“可有证人亲眼所见?”
青年摇头,“恐唯一知情者仅有那不见的小娘子,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亦无音信,怕是早遭了不测!”
没有人证,仅有这一张压着红手印的证书与一块并无明显实证的碎布,若真要定罪却是难的。
可即便是如此,因事涉及仇氏,便是对方无理,仇氏也得到堂回辩。
何况青年所说,看似也算有理有据,只差实证。
三司官员着人前去仇府带人,温家大爷却突如其然的跪下,道:“人是我害的!”
旁观的温家老爷子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茶碗砸向温家大爷,怒道:“既是你这孽畜所为!当年请的产婆为谁?莫说是你亲自接生!便是哄三岁小儿也未必相信你这一番胡说八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理寺少卿杨思怀,见温家老爷被气得拿茶杯砸温家大爷,忙道:“便是你所杀,因此事涉及仇氏,也当请仇氏过堂问询,温府大郎不得阻扰。”
衙门的官差应声而去,三司衙门之外与内堂之中窃窃私语声如蚊。
刑部尚书冯钧不得不再次拍下惊堂木,喝道:“肃静!”
堂下两族之人静下来,堂外围观之人也立即消声,只炯炯有神看向跪在堂下的温家大郎。
在场诸人,只见过喝醉酒道未醉的,不曾见过自认害人的。
温家大爷此举,竟是让人觉得大开眼界了。
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冯钧见堂下已然静下来,便道:“既温府大郎承认自己害人。本官亦有些许疑问想请教温府大郎。”
“尔道人为你所害,产妇产子可有请产婆?产婆为谁?”
“得到婴孩后,抛尸者为何人?现在何处,可否为证?”
“若无产婆,如何接生?”
一旁坐着的楚戈道:“此前,还需请一产婆来证。”
“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