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缘二品官-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会如此放手下赌?
若非,或许这席鸿门宴的邀请者,根本不是皇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赌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才对。沃英冷冷一笑,任随轿子摇晃,约莫三刻後,才听得有人道:“沃大人。咱们到了。”
轿帘被掀起,他见得是一处普通院落,院中有凉亭,而亭里,则坐著陶仲文。不知为什麽,他心里没有竖起坚硬防备,只有无限的期待。
沃英啊沃英,你可别玩火自焚哪。
低喟一声,他缓慢地踱近,後头的人已全数退下,连那总管太监也可能早就於半途离开,不见人影。才进亭,就看到发现陶仲文垂眸认真,手中剪著纸片。
“陶真人。”沃英一拱手,还是先礼後兵。
“沃大人,真抱歉,以这种方式请你一聚。”剪出一人形,又一人,再一人。
“哪里。我想不会是皇上授权你召我的吧?”他不是很诚恳地挑眉浅笑。
“陶某无论如何都有件事想请教。”拿起搁在桌上的笔墨,用朱砂点於小纸人顶上,“沃大人月前离奇昏迷,究竟……是如何清醒的?”他怎麽也想不透,像他这样根本什麽都不懂的人,为何能避过此厄?
沃英玩世不恭地一笑,“因为运好,而命不该绝。”
“沃大人的确是福星高照,明明连皮毛都未曾理解,却可将陶某的咒术化解。”搁下笔,他诡谲地嘿嘿抖肩,再抬眼,以往那种和蔼的模样尽数消失,怪异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只不过,这次还是不是会有这麽好运呢?”即刻站起身,将写满字的白色纸人迅速地贴於他胸前。
沃英顿楞,垂首望著自己胸膛上的纸片,不住好笑,懒懒地道:“呵呵,陶真人……你要玩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无不可,不过恕我无法奉陪。”伸手就要撕下。
“你能要嘴皮子的时候也只有现在了。”陶仲文面目阴寒,右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符纸,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法使之焚化成灰,口中亦同时低喃著些不明语句。
沃英只觉碰触黄符的指尖犹如被火摧烧,痛得他整只手臂立时麻痹,难以动作。随著咒语一声声入耳,他的头部与胸腔也如被铁槌狠狠重击,挤压著他真实的血肉,猛然一阵爆裂开的窒息恶心,“哇”地一声,他呕出口血水,摊软跪倒在地。
“如果你能待在我替你安排好的地方,乖乖睡去黄泉,也就不用多受如此苦楚。”陶仲文斜睇他蜷缩在自已面前,邪冷道:“你什麽也不用抵抗,当你再次清醒时,会看见牛头马面,好好地跟他们走,至於你的躯壳,就归我操纵。哈、哈哈——”得意地昂首大笑。
“你……你用了……什麽妖法……”沃英抚著胸腹,只觉体内剧痛难忍,面貌扭曲煞白,又是呕血。
“嘿……你不满我在宫中居高位,加盛如此迷道之气,使小人乱近,准备在适当时候将我治罪,我如斯道士身分,当然无法正面与你抗衡,更甚者,不能插手朝政。”若引得人言籍籍,皇上就算再对他信赖,也可能被各臣舆论逼迫,令他失去现今的荣华和位置。“於是,陶某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在你身上施法夺之肉体,不仅将你去除,亦能取你代之暗中控制朝事,何乐而不为?”
那御史之职,实在是太好、太符合他的需要了!
“所以……你跟李大人……”沃英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强硬从脑中清理出分明,伏在地上,悄悄地伸手摸向腰间。
“那些狗急跳墙的官想除掉你,和我合作。以为我会把你杀了,不晓得我是想抢夺你的躯壳。”凡夫俗子,哪有他这种上天遴选的使者眼光看得远!?“我在你身上下了咒,只要你睡满七七四十九天,被我散赶的魂魄将再无归还的可能。”为防万一,他还在城门口安置法器,岂料,就最後三日,在最後三日被人坏了事!
“呵呵……咳……哈哈……”在此一面倒的危急情况下,沃英却极其突兀地笑了出来,“我……我有个好表妹……她说……你就算有法力……也并非……并非神仙。然……然而,凡人施咒……一定会对自已产生影响……也就是说……你那三脚猫的法术……不只是害人,更有机会害死你自己……”尤其是,越激烈的咒术,影响就越加倍。
之所以先前将他藏起沉睡,就是由於此法较为缓和不冒险,而如今,他硬要抽脱他的魂魄,这种方式,够强烈了吧……
从腰间摸出玉佩,沃英握紧在手心。
“那又如何?”陶仲文嗤声,对他这般临危不乱的冷静姿态产生了不痛快之感,不过是个什麽都不明白的凡俗无能者!“如果你试图反抗我的咒,也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到时两败俱伤,什麽都灰飞湮灭!
“你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赌……尤其是赌……赌一口气……你说的……只是可能而已……”用拇指在掌中玉佩上画出道血痕,他傲然冷笑。
走著瞧,他绝不会让他得逞,因为,他还想见那肉包子一面!
用尽剩馀的所有力气,他重喝道:“那……就表示不一定!”举高右手,就要将等同筹码的避邪翠玉丢至地面——
“沃英!你这个笨蛋给我住手”
它处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喊,让他硬生生地停下。
※※※
还好没跟丢!还好没跟丢!
小二哥和掌柜大叔真是笨得要死,埋伏这许多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人家轿子这麽大一座,他们却差点看闪了眼,她就说她自己单独来比较快嘛!
看轿子没一会儿就从那偏僻院落出来,她把对付守门的事情丢给同伴,自己则绕到後头,四肢齐用开始爬墙。
跌进草堆里吃了满嘴土不说,又不知哪里才有她要找的人,跑来跑去累得要死不活,好不容易见著凉亭那边有身影,就看到那个天生骄傲而不愿屈服於敌手的家伙,居然真想用不知後果的法子赢人!
“笨蛋笨蛋笨蛋!”拼命往前奔近,嘴上还不停叨念:“你怎麽可以逼华姐姐教你这种笨蛋方法?你知不知道她都睡不好觉,很担心会把你害惨了?”就欺负人家好姑娘不会说谎!
“你!?”前刻激烈的动作让沃英乍见她之时不但骂不出任何一句难听的话,更甚者,胸口纸符处那种被血淋淋掏挖的感觉,痛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你什麽你?等一下再跟你算帐!”新仇加旧恨喔!张小师欲入亭,却硬有股力量将她往外推似地,脚步怎麽也不能往前。感受到那股极阴极寒的锐冽气息,她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就想躲避,偏过脸深吸几口气,她拿出全部勇敢,对上陶仲文,缓慢启唇:“你……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师、师伯。”小声唤道。
陶仲文眸微闪,半晌,回想到一抹身影,“你……是梁师弟身边的那个孩子?”道术传男不传女,会喊她师伯的女娃,也不过就只有那一个而已。
“师伯……你放了他,好不好?”告诫自已不能在此关头回忆小时候的害怕,她双眼清澄地直视,恳求道:“停手吧!不要这样滥用师祖教的法术,好不好?”
沃英躺在地上,全身因咒发起高热,烧得他脑子乱转。很想要她别对敌人这麽低声下气,更想斥责她把他看那麽扁,竟叫对方放过他,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应该……应该说些撑撑场面的话……像是……若是再不住手,他这个很厉害的沃英等一下一定会给他好看之类的……
“你跟他一夥?”陶仲文哼哼地笑了出来,对著沃英道:“怎麽?我还以为你很讨厌道士。”转向面对张小师:“而妳,妳师父不是不喜欢跟朝廷搭关系?”那个时候,知他接受引荐即将入朝面圣,还跟他晓以大义,说什麽这样会亵渎信仰,不符前人之诲。
他懂些个什麽!?
“你师父故做清高,才会带著妳出走,现在呢?妳告诉我,他现在如何?”霜言冷语。
张小师咬著唇,闭了闭眼。难受道:“师父……师父他好些年前……就过世了。”
“哈!”陶仲文大笑,几不可抑,“哈哈哈哈……妳看看妳那个假道学的师父是什麽下场?你看看我如今又是什麽地位?梁师弟不敢正视自己的欲望而选择远走,结果客死异乡,哈哈哈哈……全都是他自已太笨!”
“才不是这样!”张小师握紧了拳头,在他阴寒的注视下,心里实在恐惧无法消除,但如果她现在退缩,就代表师父真如他所言那样没用!不再有一丝迟疑犹豫,纵然指尖发凉,她仍然抬高脸怒目而视:“师父他是好人,他知道什麽该做而什么不该。你修道几十年,却是这般肮脏心思,这样害人,你才无药可救!”
陶仲文仰头畅笑的面色陡然沉寂,罩上一层森然。
“妳是挺伶牙俐齿。”语调冷极,诡异地让人打颤:“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让妳瞧瞧,妳师父和我,究竟有什麽差别。”不知何时手中又拿了一张上面写好字的纸人,他左手两指横摆,阖眼施咒。
“啊——啊啊——”只见沃英原本就遭受重创的身体痛楚加剧,仿佛四肢百骸都给人强硬地拆解开来,某种力量在他脑子里不停抽拉,最後的清晰神智即将就要崩坏消失。
“沃英!”张小师见状惊骇,就要冲到他身边,却被无形的压迫给挡住,怎么也难以跨越。她急怒攻心,用尽力气想挤进这看不见的墙壁,喊道:“住手!住手——他会死的!会死的!不要这样子——”随著最後一声强烈的咆喊,她的怀中泛起温热,怪异的感觉如同上回在城门那次相同。
尚来不及低头看是什麽东西,她双手敲推的一个使力过猛,整个人就跌近了亭里。
“什麽!?”陶仲文施咒到一半,感觉自己设下的围壁竟被人破解,心中稍微闪失,咒术便停顿了下来。“……呜!”这般突然地被迫中断,反冲的力量伤及内脏,他的嘴角淌下血丝。
他脚步微晃,撑著旁边的桌子才没倒下,见著张小师爬起身子马上跑到了沃英身旁,他心里大大震愕。
为什麽?为什麽!?被上天遴选的人应该是只有他一人才对,师兄弟中也仅有他一人具明显法力、最能成长,为何现在一个小女娃竟能破他摆下的咒阵!?
虽不知自己为何忽然进得来了,张小师最关切的还是沃英的生死。急忙蹲下身子,扶住他的头,看他双眼紧闭,她方寸大乱。
“沃英!沃英!”轻拍著他的脸想将他唤醒,手上却染满了他呕出的鲜血,她一哽咽,拉起衣摆就并命地擦,好似这样他就能舒服一点。
“妳……”沃英缓缓睁眸,粗喘口气,望见她伤心的脸,实在觉得很不快活。“我不是……要妳……走……妳真……不……听话……”结果,他这麽痛苦之际,还得面对自己在意中人前如此窝囊,加上又把她弄哭了。
“你还敢说呢!”看他还有气息,她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破涕为笑,“我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你欠我好几拳,不可以这麽快死掉,知不知道?”抹去眼泪,她伏低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打坏人。”
闻言,他狼狈的面容像是笑了,笑得好丑好难看,瞧起来甚是无奈。
就算说要阻止她,他也没有那个力气了……唉。在心中叹口气,只希望他们俩,可别到了地府再续前缘。
张小师动作轻柔,将他放平後,深吸一口气,直起身面著陶仲文。
“师伯,如果你还是不放他走,那我、我也要对你动手了。”挺直著背脊,她希望自己说这些话时看来不会大滑稽。
陶仲文极其阴沉地瞪视著她,冰霜吐出话:“我倒要看看……梁师弟教了些什麽给妳!”
张小师心虚地抿嘴。其实……师父没有教过她什麽……不过只有拼了!
从袖中掏出两枚折叠成六角状的红纸,她闭眼再睁,摒除所有面对他的畏惧骇怕,不让自已有任何被胆怯拖累的机会,猛地上前,喝道:“对不住,师伯!”在陶仲文根本来不及得知她要做什麽之时,她已经抓住他手臂,掌心下是六角红纸,她迅速地在他衣服上一摩擦,登时化为一团小火球。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
“怎麽可能!?”陶仲文大惊!这女娃竟能以咒法操纵火焰?
赶紧拍灭自己右臂上的火苗,这没有预料被搅和的空档,让张小师趁机绕到他身後,以同样的方法点火燃烧,前後左右,她都没有放过。
“为吾关奏,不得留停,”她下手极快,让对方几乎应付不暇。“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住手!”陶仲文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招攻得阵脚大乱,一身道服有多处被引燃,他急著灭去别造成更大伤害,火燃速度却太快,索性脱下外袍丢在地上踩熄。他的胡子、头发,还有身上一些细部的地方都被烧焦发黑。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张小师已退回原位,捏著自己耳朵,连连吹手。
“好烫好烫……”呜!会痛。察觉对方已经在看了,她赶忙恢复一派悠闲,将烧疼的手放到身後猛甩。“怎麽,知道我厉害了吧?”呵呵……呜!
这娃儿……陶仲文本是有些惊惧,却在自已烧焦的衣抱上闻到一股油臭味,他警觉地审视著焚烧残馀的痕迹,未久,模样虽窘迫,但他却仰起脖子嘲笑出声。
“哇哈哈哈……我还道妳有什麽不得了的神力,原来只是些江湖骗术!”
“呃。”张小师不知死活地吐舌。难为她背了这好威风的“土地神咒”想要混淆过去,还是被看穿了呀。
没错,她只是在纸上涂了油,然後洒上某种黄粉,只要稍稍摩擦遇热,就会起火了。这是以前一个采矿的好大叔教她的。
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要扰人注意,她本来就没有什麽神能嘛……
“我看妳,就跟妳身旁那个人一块结伴上路!”一举手,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纸人不知何时不见了。陶仲文皱眉,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视线移至石桌上,别说纸人,连纸片都没半张,他一定睛,才发现早就被她趁乱给尽数收了过去,一个不好的感觉急速蔓延,他怔愣地将右掌缓慢伸向胸怀,一探,该存在於这个位置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张小师抹去额边流下的汗水,抬高了手,让他看清楚她拿著的那面以朱砂画了符咒的小镜子。打一开始,她的计画就是制造混乱,转移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