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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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未落,玉箫郎君袖底劲风又发。獐头汉方才着他劲风一撞,血才吐已,此刻也知厉害,陡见对方风发,不由回身便闯,口里叫道:“风紧,扯乎!”
玉箫郎君是何等人物,哪容他轻易逃脱,发出劲风比獐头汉开步还快,只一拂已拦在前路,往后便拖,那几个正待夺路狂奔的汉子,禁受不起他这一拖之力,齐齐仆倒,连门牙也碰掉了几只,不由俱各骇然惊叫起来。
但听玉箫郎君又是一阵呵呵朗笑,说道:“要往哪里去?郎君要教训你的话可没说完呢?”
只一飘身,已到各人身前,身形连连晃动,那些人才自地上爬起,口中猛地又是一阵哎哟嚷叫,卜卜连声,齐齐倒仆地下。
原来这拨人已给玉箫郎君点中麻穴,卧地不起,只好眼巴巴干瞪着玉箫郎君发楞。玉箫郎君这人,心狠手辣,动辄在嘻笑中杀人,他此刻不下毒手,皆因在那美丽姑娘面前,不欲随便杀人,免惹她的反感!又因此地乃通衢大道,出了命案,自己虽然不惧,却也会惹来麻烦,坏了好事。因此之故,几个狂徒才幸逃一死。
玉箫郎君把几条汉子拾掇下去以后,两眉一展,脸上现出可掬笑容,对老头一揖,道:“老丈高姓大名,因何流落镇江,穷困至此,要在此卖唱度生,致遭这些无赖凌辱!”
且说且把那满满一帽子银钱还给老头。又道:“这些钱是老丈的,就请收下。小子技虽微末,但要惩治这些不长进的东西,还是绰有余裕,老丈宽心也罢!”
在危困中受人恩惠,幸获援手才不致被那些无赖所辱。
老头祖孙,真是感激莫名。收下帽子之后,老头把钱交给孙女,忽地双膝一点,竟然对玉箫郎君行起大礼来。口中忙不迭地称谢道:“小老儿有眼不识大英雄,慢待之罪,大英雄不予见罪,还于危困中相救,此恩此德,小老儿只好图报于来生了!”
玉箫郎君听而不闻,也忘记去搀扶那老头。原来在老头跪落之际,他斜眸一瞥,只见老头身畔那绝色姑娘,目蕴泪珠,露出一脸张惶惊奇颜色,直瞪眼向他注视,那神态,愁悒喜悦俱备,煞是令人怜爱。
故尔,玉箫郎君色授魂与,浑浑噩噩,只是出神。
待得他惊觉之时,才知失仪,心中暗自好笑,索性也不去搀扶老头,只将左袖微抬,已然有一股大力自地托起,老头如觉有人扶挟,身子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玉箫郎君笑道:“萍水相逢,只要彼此是忠义善良的人,况又成为朋友。老丈何必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子一生最爱打抱不平,像这些小事,日中不知干过多少哩,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言语之间,傲睨作态,意气甚豪,旁人看来,为之侧目,但老头祖孙,因感人家相救大德,却不觉得。两下里通了姓名,玉箫郎君才知老头是西湖人氏,姓莫名坚,他小孙女芳名叫莫秋娘。这个妖媚绝色的莫秋娘,也正是后来成为南星元徒弟,与方洪在三江之峡相会的红衣女子。正谈说间,玉箫郎君为人最是狡诈,心念怦然一动,自忖道:“郎君要想个法儿使这雌儿自动投怀送抱,胜似自己去追逐她!”
这主意一打定,也就不再言语,双脚横里一阵乱踢,其势宛如踢毡子般地,脚尖所触,乃是刚才卧地不起的几条汉子身上穴道。
但听哟声四起,此起彼落,一阵喧叫过后,那几条汉子已然一身血脉畅通,伸缩自如,俱各爬了起来,跪在玉箫郎君面前,哀声讨饶。
玉箫郎君浓眉一扬,肃穆之色登时爬上脸庞,冷然一笑,叱道:“你们这几个畜牲,杀了有污我手,郎君今晚将就些放条生路你眯吝,如再怙恶不悛,嘿嘿,今后休要再撞在我手里!”
地上那几条汉子,没口儿连声:“不敢!”玉箫郎君又道:“鼠辈何足为患,郎君今晚便要赶返西川作客访友,否则,定要将那什么牛魔王,猪魔王教训一番,你们如果震于郎君威名,趁早转告你们的什么牛大哥,要他早日洗手,不再干这些为害地方下流勾当,否则,郎君自西川回程之日,若打探出不法情事,定当重惩不饶!”
跪在正中那獐头汉,听了玉箫郎君的话,内心不由一喜。自忖道:“今晚爷们悔气,撞上这魔头,幸而这魔头离此在即,待他走后,再把那糟老儿祖孙拿回去收拾。哼,那雌儿不错,乐她一乐也是值得。”
别说獐头汉私自心念打转,那老头听了这话,也是心中一惊,脱口叫道:“大英雄什么时候动身离此?”
玉箫郎君心中暗叫一声:“妙!”口里却答道:“因要事在身,便要赶道,今晚如非碰上这事,小子早已走了。无奈只好办完这事就走!”
随着断喝一声:“好小子,你们还不给我快滚?”
这声喝不亚于皇恩大赦,那几条汉子哪敢再答话,俱各抱头鼠窜走了。
这其间,老头忧形于色,但又不敢开口,阻延玉箫郎君行程。这情景,玉箫郎君也瞧在眼底,安慰道:“老丈休忧,那些无赖经小子教训之后,谅来也不敢再作恶了!”
那能再说些什么,老头只好千恩万谢,径自携着孙女,带了行装,自回客寓而去。
老头离去时,玉箫郎君孔佯作匆匆行色,其实他拐了一个弯,竟是跟缀而下。
老头自天后庙拐了几条里弄,转出大路,便向不远处一家下等客寓,名字叫“遇安栈”的店房进去。
玉箫郎君紧记在心,才待返身回到自己栖宿店房,忽地里,眼底一亮,但见身后有两条汉子,鬼鬼祟祟,闪缩道左。
他心头一亮,料知必是天后庙那些流氓无赖,也在跟缀莫坚祖孙二人住处,好待觑个机会下手。玉箫郎君己然成竹在胸,也不再理会他,装做没有瞧见,慢慢地踱出道口,举目一望,这一带除遇安栈,还有不大不小的几家土栈。
玉箫郎君忖道:“两个无赖汉鬼鬼祟祟到此跟蹑踩踏,莫非是牛魔王那厮今晚要向卖唱祖孙动手?”
心下陡然一转:“我何不在附近暂宿一宵,密察动静,如有事故发生,也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主意打定,便在遇安栈对面一家土栈租赁下一个房间。
那房间恰是临着大街,和遇安栈望衢对宇,遇安栈中的一切,望之便了如指掌,今晚即使若有什么动静,玉箫郎君也就不会不知了。
这时二鼓已过,热闹的镇江已渐归静寂,遇安栈也已大门紧闭,栈内客人,俱各上炕安歇,灯灭火熄,霎时变为黑沉沉,和刚才灯火齐明,耀人眼目的光景,大异兴趣了。
展眼间三鼓初敲,玉箫郎君登时神经紧张起来,他凭窗悄立,目不转睛地紧盯对面一带房顶。在他的蠡测中,那群无赖汉,今晚必定会穿墙越屋,来寻卖唱祖孙凌辱。
可是,一个时辰过了又一个时辰,遇安栈静寂如旧,并没有什么动静,一直到东方放白,金鸡啼晓,玉箫郎君才知自己过分担心,猜错了主意。他这时人也疲倦不堪,只好爬上土炕,朦胧睡去。又有谁知,玉箫郎君猜岔原因,乃将人比己,以为人人如他一般,轻功卓绝,上房翻墙,不费吹灰之力,其实那群无赖,不过流氓无赖,纵使学过几手粗浅拳脚,究竟不算武功,怎能夤夜去暗算人家?
等到玉箫郎君一觉醒来,日已爬上三竿,骄阳普照,把一个镇江城染得一片黄金,蓦地里,街外人声呐喊,一阵喧闹吵杂之极的声音,传入玉箫郎君耳里,他给这阵声音吵醒,心中怔了一怔,揉着朦胧睡眼,自炕上一跃而兴,把身挪到窗前看个究竟。
当他拿眼往街外一望,不禁喜从心上生。但见大街之中,来了一大群无赖,把昨宵卖唱的祖孙二人紧紧围下。那老头血流披面,给一条大汉紧紧揿着,另外两大汉则拉拉扯扯着那美丽的姑娘。那姑娘一边高声哭叫:“救命!”一边极力挣扎,但如何挣扎得脱呢,就如羊入狼群,要脱离掌握,实在休想。
旁观者众,却是没有一个敢仗义解围,只用同情与怜悯的目光,望着这一双可怜的祖孙,搓手叹息。
那姑娘嘶声哭骂道:“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该当何罪。啊,救命啊!”
那老汉,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群畜牲,仗势欺人,抢去了钱,还要抢人!”
无赖群中一个大汉排众而前,手举处,辟拍两响,已然赏给老汉两下清脆耳光。骂道:“糟老儿,谁教你太不识相,昨晚仗着那小子厉害,便以为从此可以太平无事啦!”
大汉哈哈地笑了一阵,续道:“谁叫你倒霉,碰上一个短命儿,现在他已在黄泉路上,你要他来救你,那就难了。哈哈,只要你乖乖听俺的话,把姑娘送给咱,作为抵偿欠咱的债,俺也不留难你这槽老儿!”
那大汉的语气,竟是相信玉箫郎君已于昨夜赴西川了,所以才敢如此猖獗,找上门来。
那老汉仍是死命的缠着那无赖,缠得大汉心头火起,斗大的拳头已亮出来,当胸便是一拳,直打得那老汉口喷鲜血,仆卧当地。
那老汉已年逾花甲,怎禁受得住大汉这一顿蛮打。讵知大汉似意犹未足,又飞起一脚,踢到老汉的小腹上去。
在窗前观看热闹的玉箫郎君,他瞧得真切,那强抢姑娘的几条大汉,正是昨宵在天后庙前受他戏弄的几个无赖,为首一人,不是獐头鼠目么?对了,那人是牛魔王的手下红孩儿了。
玉箫郎君再瞧毒打老汉的无赖,一脸横肉,长方面型,满是胡须,两只圆睛,露出凶光,玉箫郎君一望而知此人是这批无赖的头儿,因为无赖进退动止,全听他一人指挥。玉箫郎君心中想道:“他莫非就是牛魔王?”
这时已听到那獐头汉子惊叫起来,道:“牛大哥,你把那老儿打死了……”
不错,这打人的无赖果然是这拨人的头子牛魔王。那被打的老汉,横仆街上,嘴角不断流着殷红鲜血,手脚抽搐,已然奄奄一息!
玉箫郎君一直袖手旁观,不加援助,在他的心念中又有一番诡谋。
他对这对可怜卖唱江湖男女,好心乃是假意,目的不外为讨好漂亮女孩子的欢心,笼络她以利夺色,对于他们安危,却视同等闲,当他见到老汉被牛魔王拳如雨下,狠狠毒打之时,本待自窗内跳下去援救,但一个歹毒的念头,陡然而生:“何不借这些无赖的手,把老儿打死,使那姑娘无依无靠,再去救她,嘿嘿,那时节,还怕不乖乖到我郎君的怀抱里,哈哈!”
因此,他不但不加援救,反而希望那群无赖早些把老汉拾掇下去。这时已然如愿以偿。只见他冷冷一笑,伸手往袋里一抓,便抓下一大把铜钱,紧握手心,准备发作了。
牛魔王给獐头汉一声叫,也憬然惊觉,于眼端相了奄奄一息的老汉,冷冷一笑:“好老儿还装假诈死!”
一旋头对他的手下叫道:“赶紧把那贱人背上,走罢!”又恶狠狠地指一指老汉。骂道:“回头再收拾你,看你装死装到几时?”
牛魔王这一举动,当然怕老儿死了,弄出命案,又恐坊众阻拦,乃佯作大骂老儿诈死,才好得脱身。一众无赖,听得头子命令,呼啸一声,七手八脚,已将姑娘硬背上肩,便待向前奔闯。
就在这当儿,玉箫郎君看见时机已熟,手中铜钱朝窗外街上一抖,用满天花雨手法,向着一大群无赖身上打到。但听哎哟之声,此起彼落,展眼间这群数约二十余众的无赖,包括牛魔王红孩儿在内,俱已纷纷僵卧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原来他们都已给玉箫郎君打中穴道,受制当场,那姑娘也给背着的无赖颠仆之际,踬倒地上,张起一对惊惶的大眸子,呆呆望着倒地的无赖们发楞。忘记了伤心痛哭和号叫。
玉箫郎君身形一抖,已落下街心,宛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他这一下来,吓得看热闹的人一跳。
只见他一下地,笑嘻嘻地走近姑娘的跟前,叫道:“秋娘妹妹,你受惊啦,郎君哥哥来救你!”
一脸邪恶淫荡,毫无端庄之色,开口又叫人家“妹妹”,这倒使秋娘为之错愕不已。一双大眸子转了几转,哭道:“恩人,你来迟了,爷爷已经给那群恶贼……”
竟是悲不可抑,涕泪纷纷落下,玉箫郎君心下一醒,暗吃一惊道:“险些儿露出破绽,坏了好事!”
心念一转,脸色也变,霎时愁结眉心,装做极悲哀的模样对秋娘道:“在下本来昨晚便要动身入川,后来因遇故人,喝酒叙故,误了时刻,今早偶来此地,上客栈访友,不料你爷爷不幸遭暗算,只怪我来迟了,姑娘,你爷爷现在怎么啦?”
慢慢行前,挪到老汉身畔,假意细看,并给把脉诊断,然后摇摇头又对秋娘道:“老丈面色如死灰,脉象微弱,八脉受阻,恐怕难以挽救了!”
秋娘一听,触起悲怀,又是号啕大哭起来,玉箫郎君心中烦闷,却是不动声息,劝道:“姑娘,人生修短有数,劫数来临,终不可免,这时哭也无益,只有想个法子料理后事,节哀为是!”
又道:“那些凶徒,已为在下所制,等会儿把他们送到官里究治,官门自有公平处断。”
秋娘哭了一阵,忽止泪抬头望着玉箫郎君道:“小女子一贫如洗,身无长物,要殓葬爷爷,也是煞费周章!”
说毕又哭,玉箫郎群目光甫与她接触时,但见秋娘两泓清水,莹然欲滴,分外明媚可爱,亏这贼子在这当儿是见色起意。
玉箫郎君笑道:“这个是小事,有在下在此,难道忍心教老丈暴尸街头,无以为殓?”
秋娘定一定神,悲恸中不忘礼节,忙不迭地向玉箫郎君道谢,说道:“恩公如此看觑小女子,此恩此德,小女子不知要怎样报答好呢!”
玉箫郎君脸上又现出淫邪的神色来,他心中想:“要报答我郎君可容易哩,只要给郎君……”
想到这儿,不由心旌摇动,却听秋娘幽幽续道下去:“恩公,我方寸已乱,万望鼎力相匡!”
玉箫郎君惕然一觉,心中怦然一动,叫道:“咱先看看老丈再说!”
这其间,人越围拢越多,人群中七嘴八舌交口赞颂玉箫郎君见义勇为,武功超绝,直赞得他心花怒放,不由得意忘形地拉下秋娘的纤纤素手,便已挪到老汉身边而来?
两人俯下身去,秋娘抚着老汉身身哀声痛哭,玉箫郎君忽地并指如戟,猛然朝老汉的璇玑穴一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