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眼神带笑,亲自驾马靠近了几米,并不靠近,似乎是在担心我会退身。
“我错了。”他唇边散出一抹笑意,竟是毫不在乎在千万兵众前自呼“我”且是“我错了”三个字,真不知他到底把帝王尊严看做是什么!不过,我喜欢他在我面前自称“我”而非“朕”。
“你错在哪里?”
他驾马又靠近了几步,声音越来越近,“所有一切,都错了!”
等了那么久,等来了一个错字,真不知是值了还是其它!我突然想回他一记微笑。他本是扬着笑意静静的等我策马靠近,却又在瞬间眉心一皱。只觉身后有一股力量将我托下马,回身看才发现是鹰歌。我的头盔披甲已经散落在地,只一身白衣和散落的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
鹰歌一手扣住我的颈间,直直的盯向不远处的陆离,“我不是你们这些个英雄好汉,心怀天下,我只知道我的族人被汉人害死,我生是来报仇雪恨的,汉人的皇后既是我劫来,也一样能要了她的命。”
陆离翻身下马,稳步走来,步履比任何一次都要快,鹰歌亦拖着我一步步后退。
陆离在离我们三步之远,顿了步子,没有任何表情的看向鹰歌,“我的命给你,换她一命,可好?”
“你的命当然不及我的金贵,这有什么好换的,不换不换,你的命太贱,我不跟你换。”我忙摇着头,一脸微笑说。陆离对我的话,只是微微蹙了眉,并不语,一双深瞳只得定定望着鹰歌的手。
远处,我看到忽都台一脸痛意看上我。
我伸手拉上鹰歌的袖子,微微一笑,“你的血账,我还的起吧。”
她一愣,缓缓看向我,“你——为什么——”
我嫣然一笑,看上陆离此刻惨白的面孔,淡淡的,“因为——他是天下人的,不仅仅是我的,所以他不能死。”
陆离一只手伸来,轻轻揽上我的腰,勉强一笑,“你这悍妇,竟说我不及你金贵。”
我瞪上他一眼,“临了临了,你还是要与我争。”
“夫人——”他话语中竟有一丝痛意,而后是无穷尽的痛,“我陪你……”
我在一刹那间失神,他竟唤我夫人!他唤过我王妃,唤过我的名字,这一次却直呼夫人,就好像平常百姓家夫妻的尊称,如此平凡,如此珍贵。陡然震惊后,我竟难掩满眼凄然。
“你还嫌我烦你不够,好了好了,你让我难得清静清静不成?”我微微笑着,却也感到胸口的酸楚,“这六年,风风雨雨,没有片刻的宁静……自此以后,我省心了,你也安静了……”
说罢淡然的转身,看向鹰歌,“怎么个了结?”
“三掌。”她定定的回答。
“好,你出手吧。”我静静的回答。
鹰歌右腕缓缓发力,我闭了眼,只觉身前一阵风,温实的身体已挡在我胸前,那三声震响,我听得痛彻心扉睁眼,泪水仓皇落下。
陆离微微笑着,双手环在我腰上,似乎在捧着什么珍宝一样。
我不敢看他的后背,不敢听他说话,怕他一张口,就是猩红的血。
他的身子轻轻下坠,倒在我肩上,我抱着他在怀里,不停摩挲着他苍白的脸。
“我是男人……”他微微张目,轻轻一笑,“……我的责任。”
“你是我夫……”这一声自我喉间轻而无力散出,伴着他唇边的笑意渐渐沉寂,周身的一切声响都化作了无声的沉寂……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册封皇后
歌被关在营中,我进去的时候,她还在奋力挣扎。
“鹰歌,你觉得值吗?”我淡淡一笑,看上她的眼。
鹰歌一怔,“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我只是笑着拉过她的手,“真是辛苦你了,在大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鹰歌惊恐的望向我。
“我知道……你不想杀我。只是利用我除掉皇帝。”
鹰歌咬牙不语。我站起身望着帘外茫茫大漠,心中一片苍茫,“你并不是效忠忽都台,而忽都台也只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你知道忽都台是烈性男儿不屑于用我要挟陆离,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引陆离离开京城,想要在大漠除掉这个心腹大患。换句话说,我是陆离的软肋,你们和他抗争的唯一胜算,就是从我下手。本来你做的很谨慎,险些连我也骗过。”
我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我父亲终是没有死心吗?劫持公主,利用我……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吧。”
“郡主,您当真要背叛主人?!”
“这一次……父亲是和蒙古人又联手了吗?”
鹰歌垂下了头。“主人只是一心要杀了那个将会夺住你权势地女人。才假借蒙古人之手虏来。本想一刀毙命地……也是为了拖延到那个时候。所以才利用您……”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所以你们利用了蒙古人对汉人地仇恨。自己打着另外地主意。倘若这次陆离没能及时攻破。你们可是要勾结蒙古打回中原?!”
“是。我们千算万算。利用了这个。勾结了那个。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们想到地。陆离也能想到。他对你们早已心知肚明。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鹰歌地眼中似乎有什么在怒放。我只看到了一片火光。火光之下竟是父亲地寸寸目光。
当年我穿上嫁衣。跨出家门地那一刻。父亲在想些什么?是否从那时起。他已不再将我当作最亲密可信地女儿。而只是对手地妻子。父亲能在陆离身边安插耳目。他对京中地动向亦是了如指掌。对我。对陆离都是了如指掌。
我不信陆离对这一切不知情,我相信被劫之事他一早就洞穿一切,他们只是在相互较量着。父亲有暗人,陆离亦有间者,只怕他们两人斗智斗法,已不是一两日了。而此刻对鹰哥是放,是杀?是装作从不知情,还是将此事彻底抹去,我必须做出取舍。
我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我父亲的死士,自然该知道如何做吧。”
鹰歌一愣,定定的点了头。
“你为家父尽忠的情义,本宫记在心里。”我低了头,微一欠身,转身步出帐外。
走出帐篷,忽都台迎了上来,“皇帝醒了,要见鹰歌。”
我微微呼了口气,还好……
“鹰歌已经自尽了,劳烦你找人把她的尸首埋了。”我轻轻地说。
忽都台吸了口冷气,还是一掀帘子,迈进帐篷。
那个时候,我是甘愿的,义无反顾踏上父亲为我指出的路。没有抱怨,没有后悔,甘心做父亲的棋子,陆离的妻子,可是这枚棋子和妻子是终究不能够融合的。我是无力忠诚的人,可是一旦,他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那一刻,我终将要做出抉择。
走回营帐,陆离已经醒来,伤势不轻的他倚在床边低头批阅着奏章。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床头,他却出人意料的不抬头,也不吱声。
“怎么?伤到脑子了。”我没好气道。
他似乎很严肃,板着脸迎上我的目光,“……可要与朕解释?”
我一怔,他私下对我称朕时,都没什么好事!
“解释什么?”
他眉头紧皱,一只手扬起,我看见他指尖的那束青丝。
他微微咳了咳,“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恩断义绝啊。”我应着。
他竟陡然发怒,“你知道还这么做?什么叫缘分也有竭尽的时候,什么叫有些是不能强求的?!”
印象中,他是不轻易动怒的人,可是眼前的他执拗着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一双眼亮得灼人,清晰照出我的影子。
他久久凝望我,目中怒色稍敛,竟有些许黯然。良久沉默,只听他沉沉叹道,“如此恩断义绝的话,你竟能脱口而出。”
我一窒,乍听他口中说出“恩断义绝”四字,竟似被什么一激,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当真不在乎?”他迫视我,只觉沉郁。这一问,问得我失神。我当真不在乎么,这段姻缘,这个男人……都已将我的一生扭转,我还能骗自己说不在乎么?
我缓缓扬起笑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脸错愕的看着,愣愣的问,“就这么好笑?”
直到我的眼角笑出了泪水,才拍着胸口看向他,“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实心眼的人,不过我今儿也想听你的实话。”
陆离皱了眉看我,显然不知道这是说的哪出。
我笑了笑,抚了鬓发,“那日日为我送的不能受孕的药,真的是你嘱咐的吗?”
他竟无意去答,反对我的发髻有了兴趣,伸手欲抚上我的发,“你这发样很别致。”
我拉住他的手,冷眼看他,“别打岔,我要听这个答案。那日无论我怎么说怎么闹,你都不答,今日你别想混过去!”
他沉默了好半晌,终于缓缓摇头,“我并不知道药的事。那一日大殿上也是猛然听你说起。”
我点了点头,“我起先是怒,你那日在殿上什么都不说,我只道是你。不过细想下来,很多破绽都没有看清,你没有理由给我一吃便是两年,因为我们一年多没有同寝,你实在犯不上多此一举。况且那日大殿闹过一番,虽然还有药送来,不过已经被换掉了,我想是你命人换的。明明不是你,你还要认下,可见你要维护那人,就这么怕我杀了她泄恨?!”
“我想你原谅她。”陆离盯上我的眼,“她不是用心不善,只是她求不得到的,就想毁了,是我负她在先。”
那个答案我已摸到了三四分,只是实在不想谈及那个。很明显他也不愿,只伸出手来拉着我,还在纠结青是一叹,“你气我来晚了,恼我,所以……”
我摇头,“当时的确想斩断情丝,和你恩断义绝。”
他好不容易展开的眉头又蹙紧了,“这是何意?”
我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了上去,自己坐到一边,看着他的反应。只见他落目纸上身子猛然一颤,眼神顿时犀利似一闪而过的剑光,那张本就不大的纸已团在手中,紧抿着双唇,“是谁?!”
我笑盈盈的摇头,“这回不需要我解释了吧。”
他沉沉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习惯的温润,“不是我。”
“我知道,也是刚知道。”我凑了上去,死死盯着他,“要是你,早把你碎尸万段了。”
心中却感慨万分,纵然一世帝王,也有太多的不知……
他哑声一笑竟有了心情取笑我道,“我这悍妇效仿文睿先后倒是成东施效颦了。”
我伸手想要教训他一番,这可恨之人反倒笑着,将我双手捉住,顺势摁倒在枕上。
“怎么看都不像受伤休养的人。”我瞪他一眼。
他俯身看我,只离咫尺之距,气息暖暖拂在颈间,“你这女人,非得逼急了才肯显出真性子。”他在我耳畔低低笑,“执儿性子像你,我着实担心她嫁不出去啊。”
忽都台的声音紧随其后:“帘子也得拉下来吧,注意点皇室作风!”
我愤愤地回头,看到忽都台抱着刀一脸促狭的笑站在帐篷口。
陆离轻笑着问,“把她带来了吗?”
忽都台微微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僵硬,“带来了。”
他的身后是被人抬着的尸首,陆离一皱眉,我微微偏过头,不敢看鹰歌的死状,咬舌自尽一定流了很多血。
我感受到陆离淡淡看向我的目光,刚才忽都台不经意看向我的目光,他应该看在眼底。
随后陆离只是轻轻一挥手,“既然死了,就埋了吧。”
帐篷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是多了一丝僵硬,方才的暖意顿时消散了几分,我们都心照不宣着。
陆离终是抬起头,淡淡的,“过来。”
我轻轻靠在他肩头,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好吗?”他温和的问着。
我点头。
他一笑,温热的手轻轻滑到我的小腹,“那他呢?”
我亦点头,却猛然仰头,“你说谁?!”
“归道颠簸……”他担忧着向下移着视线,落在我那还扁平的小腹上,竟有隐隐的担忧,“你的身子……还成吗?”
陆离见我面无表情望着他,沉沉叹了口气,轻轻举起手滑至我的小腹,“这个——终是不肯告诉我知道?”
声音透着无限的无奈,“你还想瞒我到何时啊。”
“你怎么知道?”
他只是笑笑,我忽然想起来,他是皇帝,别说太医院,宫内任何事还能瞒得了他?!
不能受孕的药虽然日日在吃,却都已被心细的静嬷嬷偷偷动了手脚,药力大失。那药我长期喝得情愿,直到惊觉身孕之时方才知晓嬷嬷的苦心。只是一心以为是陆离暗自给我配药,所以身子的事能瞒即瞒,甚至张罗出交银子买侍寝的一出出闹剧,也只是为了冷淡他。直到藏不下去了,便借着静贵妃的事翻出从前的旧账,狠狠的闹了一场,决意离宫。
闹得如此辛苦,如此尽力,全是为了孩子的安危。他竟然全都知情,任着由着我闹得天翻地覆没说一个“不”字!甚至连放我出宫,都应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也在意,在意这个孩子?!
“那日,你推托说是信期突至也是因为这个吧。”他说着把我放倒在软榻上,吩咐着下人送参茶,我看着他,有些疑惑,“既然知道,还这么沉的住气……”
“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沉的住气,还是你比较厉害。”他看上我一眼,又紧盯着我小腹,“这孩子有五个多月了吧?竟然这么小……真是不容易看出来……”
我偏过头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生出来就是祸害,几时让我消停过?!”
“还恼我?”他的眉毛越蹙越紧,“从那个孩子没了,你就怨我至今,这个心结何时打开?!”
我接过他递来的参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是个死结,又何苦我费力去解。”
想起那个孩子,我心下一沉,不再说什么,他亦默契不语。只觉得这样子也就罢了,对我们,都好。
他像在自言自语,“总觉得真正的你永远跟我隔着条河,不深也不宽,但总也迈不过去。人这一生无论是怎样的路,都要有个陪你从头走到尾的人,我曾经渴望那个人是你……可你却说,你不要与我同道,我真是震惊了,一直想要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的人竟不愿陪自己继续走下去,那种孤独与失落……你能明白吗?想起你当日决绝的话,好几次都想狠下心来,放你走,可也是千万分的不舍。有的时候想你想的辗转难眠,却也不敢去见你,怕见你冷冷的目光,每一道冷漠,都足以让我窒息,也有想过把积攒的感情放在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