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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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从一个桎梏走向另一个!
欣诺一步步迈上石阶,含着浅浅笑意立身于我面前,我向她弯身行了一礼,“元帅夫人随奴婢进来吧,皇上已经在等了。”
欣诺的眼瞳中瞬间落寞而后又是淡淡的了然,微微点头,“劳姑娘引路了。”
欣诺在殿内同皇上谢恩,我悄悄退身出来,听着殿内欣诺说着一句句谢恩的敬语,无法揣度她心中的苦意。眼前缓缓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忽然一沉。
那人冲我一点头,“姑娘,皇上可在殿内?我有事奏报。”
“皇上此刻在接受元帅夫人的谢恩。”
杨维虽然极力的掩饰,还是掩不住眼神中的那丝惊痛。
杨维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来,转身欲走,我心下不忍,还是叫住了他,“大人,这恐怕是为数不多的见面了,您不愿再见见吗?”
杨维正踯躅着,偏殿的帘子掀了开来,欣诺端庄的走了出来,那两个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触及,并没有相对无言的惆怅,也没有执手泪千行的缠绵,杨维淡定的走了上来,“恭喜夫人了。”
欣诺眼神中似有什么在慌乱着,却还是微微一笑,“谢过杨大人。”
二人就是如此波澜不惊的擦肩错过,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对视,仿佛陌生一般……我在心底却替他们惆怅了,若人生只如初相见,不如不见……
“想不到他竟恨我至此……”
欣诺一直望着那身影化作天边模糊的小黑点,呆呆地说了一句。
正文 第二十章 华语裳
奉旨送欣诺出宫,欣诺坐在我身旁一手微微摩挲着我送她的镯子,声音恬静,“姐姐若是用对官夫人的那一套对我,我们就是白白做了这一回的姐妹。”
我含笑看着她不语。
她静静微笑了,“姐姐,如今他也离我而去,我心中能依靠留恋的便只有姐姐,姐姐若生分了对我,我岂不是连最后的一点欣慰也破灭了。”
欣诺的话辛酸至极,我无力再劝慰她什么。
胸中酸涩,我该如何告诉你……该如何面对你……
始作俑者,就是你眼前这个美其名曰一心维护你,与你共修百年姐妹情谊的我……一个身陷权贵争夺,家族浮沉无力自拔,亦无力沉灭的我……
车子在出了宫门十里的地方停住,我下来站在官道上目送队伍绝尘而去。
那天的风很大,把一个曾经真实的人带入缥缈。
一身疲惫的回到朝阳殿,陆离,四爷,五爷,六爷正坐在一旁,每人手边都是一盏茶,我走上前,看着皇上的满面春风,知道杨维的事很顺他的心意。
皇上看见我,一笑,“丫头回来了。”
我走上两步,“皇上封了大将军就这么高兴?!”
“还是你这小丫头立了头功。”
我一笑。不再说什么。立在皇上身后仔细伺候着。
皇上偏头看向四爷和陆离。“听说你们母妃近些日子睡得不安实。”
“倒是没什么要紧地。只说是换了季节。有些适应不来。”四爷恭顺地回答。
皇上一点头。看了我一眼。“你那安神地茶配地极好。让老七老四都拿些分了后宫。”
我应了一声。皇上突然想起来什么。把我往身边一拉。一只手撩起我额前地碎发。眯着眼一笑。“还好没留疤。好地还挺快。”
我脸一红,向后退退,“太医治的好,还有几位爷送来的药膏也好。”
皇上笑笑,扫了一眼儿子们,“还算有心。”
回到屋里,只觉得浑身要散架了,倚在床头眯着眼睛,直到听到有人叫门,等到打开门看见常公公扶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
小丫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常公公对我说,“这是我在浣衣局碰巧见到的小丫头,跌伤了腿,上一次七爷送的药膏可还在?”
“药膏倒是有的是,只是不曾有七爷送来的。”
常公公笑了,“姑娘,上次放在您桌上的那瓶不就是七爷送来的吗?”
我打开柜子,看着一字排开的三瓶药膏,那一瓶……真的是他吗?
我拿出药膏递了上去,再仔细打量那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温软的笑容。见她温顺乖巧,我便通常公公求了来,我为这丫头起名阮思良。除了在皇上跟前伺候,她整日跟在我身后,喊我一声“姑姑”。
杨维率军出征后,庞戬所掌握的兵力只剩京师十万,如今朝中再也保不住强干弱枝。再来便是在朝中暗中扶立从前容氏的旧部科党,在朝中百官身边都安插了秋明灏派去的暗人时时透露着朝中的一举一动,并也透析着百官的人心所向以及朝中朋党的趋向。
秋明潜入宫见我。
若非事出紧急,他不会冒这个险。
秋明亲自交给我陆泓的密信,信中寥寥数句,只说对于委任大将军王杨维没有异议,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查过了,你说的那个小语身份特殊,姓华字语裳,扬州华家大小姐,据传为这女子,扬州城里的官家子弟争破了头,可却不知为何,这华大小姐执意进宫为婢。如此来历不凡,你定要小心。还有药方之事…是你最大的破绽。”
“何解?”我一惊,忙问。
“照着药方来解,是你体内残毒未解。”
并没有预料中的惊讶,因为早想到了最坏的后果。
“你从后门出去。”觉察到门外有动静,我忙道。
秋明屏息,从后面退了出去。
我自柴房缓缓走出,看到小语怔立在门边,我笑笑,走上。
小语看着我,“你……到底要什么?”
“什么意思?”我一手遮着刺眼的阳光,一手无所事事的看着她,眯着眼睛一笑,“你在跟踪我?”
她紧紧抿着唇,“你是谁的人?”
我依然笑,“华大小姐又是谁的人呢?”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我的笑意更加肆意,“我们都是当今圣上的人不是吗?只是,你的主子,是庞戬?真可惜,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是敌人的奴才。”
“你——”小语眼神突然一僵,“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死死的咬住牙,“你怕了吗?我可从来不怕,为什么要怕,你会看到叛军占下整个京师,攻下皇宫——就像当年围攻淮南一样,我要让那些人痛定思痛,要他们跪在我先祖灵前以死谢罪——我要让始作俑者失去天下,失去民心,甚至失去骨肉,我让他成为天底下最孤寂的人——这就是他残害拜把兄弟,诬陷有功之臣,无视二十多年夫妻情义的后果——”
“住口——”小语一把上来要捂上我的嘴,被我伸手挡开。
我在温暖的风中寂寂的笑了,一丝清泪迅速滑落,“小语,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可以说是谋朝篡位——”
在小语苍白惊恐的脸色下,我笑着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熟悉的背影,微微楞住,而后轻柔的笑了,一如他最迷恋的微笑,双唇不自觉地上扬,带着隐隐的颤抖,“四爷……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从未见过四爷的脸苍白至此,他僵直着身子走上来,他抬起我的头,“看着我!你竟动了如此的心机……从前那个站在寒风下依然清润微笑的女人不是你。”
“是,不是我——”我定定得说,“她死了,不是吗?死在天佑二十一年,死在你面前,死在冰冷的大殿上,不是吗?那个人早就死了。被你那英明神武的父亲御赐了鸩酒不是吗?!她卑贱的像一只蝼蚁,被人支配着命运,从生到死,只有默默忍受,看着自己的父兄母亲死在面前,然后不能做任何抗拒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四爷面目铁青,捏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所以你利用皇上,利用老八,老五,利用杨维,利用欣诺,用不用再亲口告诉我,你也利用了我……”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心口道:“你知道它有多痛吗?你如此伤我,你怎么忍心?”
“我狠毒,我阴险,可我不曾讨要过任何人的性命,而你的父亲却要了我的所有,害我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生,死不死,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闭嘴!”四爷一声怒喝,面额上青筋跳动,他死死盯着我道:“你滚!我不想再见你!你给我马上滚出宫!”
我向他微一行礼,转身快步而出。立在风中,手扶胸口,心痛得难以成步,彷似一把尖刀贯穿胸口。
准身看到小语赶了上来,我与他相隔十步,缓缓摇头,嘶哑着嗓音,“你不要过来,我的确是狠毒之辈,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小语看着我,轻轻的问,“你是谁?”
“我?”我笑着抬头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天空,“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惊恨
一连四天,只听说四爷抱病在床,滴水未尽。
小语照例送来奶汁,我看着她,不由得看不清了。
她声音很轻,“从今儿起,我就不在皇上跟前伺候了。公公差我去林贵妃那。”
我不语。
她突然笑了,“姑娘不要担心,我不是五爷的人,更不是庞家的人。我的主子也不是姑娘的敌人,至少我看不出他处处针对姑娘。”
我一手端过热腾腾的奶汁,“这…真的是皇上赏下的吗?”
“不是。”小语答的干脆。
二人相视,却又无言以对。
“姑娘,万事小心。”她说着准身要走。
“替我谢七爷了。”
我话音落地,小语如我所料停了步子。
我只笑着。手一翻。满满地汤水尽数打在地上。“就说我欠他一份人情。”
小语不发一语。迈出了门槛。
靠在床头。心神俱乱。
八爷。求情。南书房。蒙文。残毒未解。密谋……
这一连串地线索展在陆离面前。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不敢信……
我把全部心思放在教导思良身上。偶尔地时候也会望着窗外愣神。或像此时笔端落下一行行陆离地笔迹。唯有这样静静临摹着他地笔体才能感觉到一丝地沉静。
“姑姑——”门外思良叩着门,我忙把宣纸收进手边的箱子里,抬头唤着她进来。
她走上来,“姑姑,皇上说四爷大病初愈,要给他摆家宴冲冲病气。”
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起身走向床头,从枕头下掏出荷包,那两枚玉扳指被我轻轻握在手心中,终究是极其不舍的拿出那枚白润的和田玉,摩挲在指尖,不是我的终究不属于我……
端坐在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面容,苦苦一笑,轻轻擦了胭脂,绾了清雅的发髻,别上欣锘的那支白玉兰簪,看着身后思良艳羡的神色,我轻轻把她揽在身边,从匣子里挑出一支琉璃彩的牡丹绣簪别在她的发间,将镜子推到她面前,含着笑意道,“这是前不久皇上赏下的,我闲着花哨,带在你头上倒觉得鲜亮,以后你就带着吧。”
牵着思良迈上今日摆家宴的长安大殿,已经有宫女在上下收拾。
绕过大殿在后殿听着御膳厨房的人报上菜谱和瓜果茶点,身后的思良好奇的穿越于庭院中,我忙着查验,便随她去玩。
“这廊上的灯笼再高个半臂,对,稍微左一些。”我张罗着小太监在殿外的廊道上挂着红灯笼,仿佛过年过节一般的喜庆。
“颜姑姑,瓜果茶点要等到什么时候上,殿里已经来了三爷六爷还有七爷,都是带着家眷来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颜姑娘,大殿上用把烛火点上吗?”
“现在就上了吧,让大家伙都注意着脚底下,小郡主小郡王难免要跑跑闹闹得,别磕着碰着了。”
我抬头看看越发昏暗的天,准身点点了头,往前殿走着,从一旁窜出了小身影,她灰头土脸的抱上我的腰,“姑姑,姑姑,小郡王抢我的发簪。”
我低头看着她一脸的泪珠涟涟,便抽出帕子给她擦着泪水,重新给她梳了发髻,这才双手扶着她的肩,轻声安慰,“抢了就抢了,姑姑再送你就是了,不兴在殿上哭哭啼啼恼了主子们。”
思良点点头,我正要领着她走,就看见景清手里攥着簪子跑了过来,思良忙躲到我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景清。
景清顿下步子,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思良,递上簪子,“母亲说我霸道,要我还了你。”
思良伸出手,一把把簪子抢了回来。
我看着两个年纪相当的孩子,笑笑拉过思良,“思良,去,给小爷回个谢礼。”
“我不——”思良扭过头去。
景清也急红了眼,“谁叫你不戴我送你的,那也不许你戴别的。”
我似乎明白了原委,佯装嗔怒看着思良,“既是这样,小爷的好心你怎么能辜负呢。”
思良低下了头,“小爷前脚送了我,后脚就被沅郡主讨了去。”
景清一皱眉,跺了脚,“又是三伯家的小蛮丫头,你等着,我给你要回来。”
我忙一把拉住要去算帐的景清,“小爷,今儿是你皇爷爷给你父亲摆宴祛病的当子,可不许你闹个人仰马翻,不过是个簪子。”
“你颜姑姑说得对。”
我忙朝来人一行礼,“见过四王妃。”
“景清不懂事,姑娘别在意。”四嫂冲我一笑,伸手来拉我。
我站起身,才看见她身后由奶娘抱着的孩子,那粉嫩的小脸有三四分四爷的模样。
四嫂从奶娘手中抱过孩子,眼眸中是无限母性的爱意,“这是我府里的小女儿。正是黏人的时候,走到哪她都哭闹着要跟着。”
“我们府上就这一个丫头,别说王爷,就是我们自己个都宠的上天入地的。”
我收回笑意,忙垂下头,“小主好福气,王妃好福气。”
只见桑桑在四嫂怀里不安分的乱看,肉肉的小手已经朝我伸了来,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握上她的小手。
只听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别碰她——”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终是无力的垂在身侧,那一声,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襁褓中的孩子,无论是谁,都是一个意思。
胸口紧紧揪扯,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直往下拽。
那灰色的袍子进入我的视线,他没有看我,只是对着四嫂的方向柔声说道,“宛卿,你出月子还没多久,站在风口上别着了冷风,带着孩子进去吧。”
我没有再听他们之间的寒暄,只觉得四嫂离开时,回首冲我客气的笑着一点头。
空气中很沉闷,连同思良都被景清带了进殿,我盯着脚下那灰色袍子下的黑靴,直到看着眼底酸涩着难受,才觉得天完全暗了,微微抬头看着黑暗中他没有一丝暖意的脸,只是四五天未见,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