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卷-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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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健星躬身答道:“玉皇峰洞府,确属本门历代掌门人藏骨之地;不过,真正藏骨的石府却不在这四间石洞内。”
江涛讶道:“难道另外还有洞府?”
姚健星道:“藏灵石洞人口,在后进练功室内。那地方只有掌门人才能进去,连护灵弟子也不得擅入。按本门门规,上届掌门人遗骸,必须由本届掌门人奉骨归位,他人无法代行。”
江涛点头道:“既然如此,待我奉白老前辈遗骸归位之后,咱们再详谈吧!”
姚健星迟疑了一下,面上似有难色,呐呐道:“掌门人何不休息一夜,明日再奉骨归位也不迟……”
江涛道:“我跋涉千里而来,旨在使白老前辈遗骸归位安葬;早些办了,方始安心,何须再等明日。”
姚健星想了想,笑道:“其实也不差半夜时间;不过,掌门人既然心急,属下等就遵命办理了。”说着,目视周刚,微微颔首。
周刚抢前一步,屈膝跪下道:“护灵弟周刚,恭请掌门玉符启关。”
江涛取出玉符,周刚双手接过,凝目检视一遍;然后转身领路,进入后面练功石室。青儿掀起壁上垂慢,慢后果然有个高约三尺的石门。只见石门紧闭,门上扣着一把沉重的金锁;门下角,却留着一个比拳头略大的方孔。
周刚面向石门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低声祝祷道:“弟子周刚,奉谕启门。逝者归位,生者正名;天龙更替,无上之庆。”祝涛声中,姚健星和青儿都随着跪下,同声接道:“恭送掌门人入关。”
周刚双手分握五符两端,轻轻一错,玉符竟分为两片,符中赫然嵌着一柄金钥。他用金钥启开了门锁,仍将钥匙还置符中,却没有交还江涛,运自把王符投入门下方孔内;然后推开石门,恭候江涛进入。
这些举动,看得江涛颇感不解,又不便询问;于是,捧着玩瓮,低头进入门中。
石门内光线十分阴暗,空际中却荡漾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隐约只能看见里面是个极深的石洞,长约丈五,宽仅数尺;靠洞底有张石床,床上并排跌坐着一尊尊枯骨;有着僧衣的,也有着道袍或还俗装的,大约共有八九尊之多。
江涛镇摄心神,缓步向洞底走去。才走了丈左右,忽然发觉身后石门竟已掩闭;接着,“卡达”一声轻响,连金锁也扣上了。江涛一惊却步,猛见洞顶暴射下一道雪亮的光芒,照得全洞纤毫毕现……
………………………
第五十六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岁月不居,时序如流。转瞬间,又是一年明月照离人的中秋佳节。
每逢佳节倍亲!此情此理,古今皆然。有那些离乡背景。远途不及返家的游子,总难免惜那楚馆秦楼、赌场酒肆,或呼台喝六以求刺激,或微选歌色以求麻醉;其目的,不外欲惜声色之如、醇酒美人,冲淡思乡之情。是故,佳节时令,也往往是乐户勾拦批把门巷中,生意最鼎盛的时候。
偏偏今夜的月儿凑趣,出现得特别早。日影才隐没西山,一轮皓月已高悬天际;照耀得杭州西子湖碧波如镜,一片银光。
俗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名闻天下的西湖,山光水色本来已经够美了;再加上佳节当前,银蜡临空!月光映着湖水,宛如酒碎千万玉珠。岸畔弦歌悠扬,湖面彩航穿梭;云淡风轻,景色如画,真个连天堂也无此美妙。
濒临苏堤的小流州上,有一座精致酒楼,名叫“飞虹轩”,乃是西湖中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飞虹轩”楼高三层,三面濒湖,楼下可以系泊舟航;二楼和三楼则辟为数十间雅座,一列朱栏环绕,雕梁画栋,彩慢红毡,上上下下三十多桌筵席,百余名绝色歌伎,正檀板筝弦,献歌情酒,侍候着那些千金买笑的豪客。
时方入夜,“飞虹轩”早已点亮了彩灯银烛;高宾云集,座无虚席。雪亮的灯光几乎照遍了半个西湖,一阵阵传杯换盏和调情嘻笑的声浪,远闻数里不辍。鬓雾权环,美人如玉,豪客们酒未沾唇,已经先醉了。
但谁也想不到在这纵情声色的地方,却有一位众醉独醒的古怪客人。那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正孤零零踞坐在“飞虹轩”最高楼头一间阴暗的“雅座”里。少年衣着簇新,腰佩长剑;面色苍白惟粹,身材瘦削修长;一双满含忧愁的眸子,不时闪射出炯炯逼人的光芒。
从日影上山,少年就一个人泛舟来到“飞虹轩”;选了这最高一副雅座,独自叫了一桌丰盛筵席,开始自斟自饮。待儿们见他年纪轻轻,衣着华丽,都以为必是初入欢场的雏儿;几杯迷汤加酒一灌,少不得捞上一票大的。不料那少年却十分古怪,独要一席盛宴;既不等人,也不要歌伎陪待,竟默默坐在那儿喝着闷酒。两眼怔怔望着湖面,一坐将近两个时辰;酒倒喝了不少,连半句话也没说过。
满席佳肴,他很少动著;天色暗了,也不许悬灯,只在桌上燃了一支蜡烛。荧荧烛光下,更衬得他脸上苍白如纸,漠然不见丝毫表情,美景当前,不赞一词;艳姬在侧,不屑一瞥——这少年岂止古怪,简直令人莫测高深,谁也猜不透他是干什么来的?
待儿们三番五次借添酒招讪,都被少年挥手斥退。店里伙计瞧着不忍,要想问问他;但每次触及他那两道冷电般的眼
神,再打量他腰际那柄嵌珠镶玉的长剑,不由得又把快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但也不能就让他坐上一夜呀!难得佳节时令,谁不巴望多挣几钱银子?“飞虹轩”的座位,平常人订都订不到;要是被他这么一位不召位、不选歌的“枯”客占用,岂非白白少了一条财路?几个伙计暗地一商议,只好把情形转报老板。
“飞虹轩”老板是杭州有名的地头蛇,混号“花蟒”彭忠。不过,别看他粗眉大眼有些“莽”气,肚里确具见识;否则,也不能占住名湖,开这家“飞虹轩”了。
彭忠听了伙计呈报,浓眉微皱,诧问道:“你们看准了,他真的只有十七、八岁?”
伙计肯定地道:“最多十八、九,绝不超过二十。”
彭忠又问:“他喝了多少酒?有没有一点醉意呢?”
伙计道:“酒倒喝了十多壶了,有没有醉却不知道,因为谁也没敢多看他一眼。”
彭忠略一沉吟,道:“看样子,他有没有钱?”
伙计点头道:“锦衣佩剑,剑鞘上嵌珠镶玉,不像没钱的后生。”
花蟒彭忠阴沉一笑,道:“只要有钱就好办。你们派只船,去‘留香园’把小艳红接了来,管叫他乖乖地点头。”
伙计道:“可今儿是中秋,留香园也少不了客人;万一艳红姑娘分不开身……”
花蟒彭忠挥手道:“分不开身也得分!告诉刘师傅跟船去一趟,多给堂差银子,务必把人接来。留香园谁要是不卖账,尽管给我摆平了再说。”这句话,斩钉断铁!伙计不敢不遵,急急传话去了。
花蟒彭忠蹩眉良久,有些放心不下,自己又端整衣袍,亲自登上三楼。隔帘子一张望,伙计的话绝无半分夸大——满楼灯光如昼,就只这一间,孤零零一支残烛,伴着那脸色苍白的锦衣少年。守候在门帘外的待儿歌伎,怕不有六、七个,大家都哭丧着脸,望着“雅座”发呆。
花蟒彭忠浓眉连皱,先咳嗽了一声;这才轻掀珠帘,跨了进去。彭老板不愧生意人,末语先笑,和气万分地轻声招呼道:“这位公子——”语声微顿,等了片刻。那锦衣少年,好似充耳末闻,连头都没有扭一下。
花蟒彭忠把声音提高了些,含笑又道:“这位公子——”这次有了反应;锦衣少年虽未回头,却扬起了手,向后一挥c那意思,当然是叫花蟒彭忠“不必罗嗦,出去!”
彭忠耐着性子,不但没有退出来,反又走近了一步,拱手道:“小可姓彭,就是本店的店东。敢问公子……”无奈话犹未尽,又被那锦衣少年挥手打断,仍是那么傲慢冷漠。
彭忠咽了一口唾沫,正要三次开口;不料锦衣少年却适时扭身,两道寒光闪烁的眸子猛然逼视过来,冷冷吐现两个字:“出去!”
“是是是!”花蟒彭忠自忖阅人无数,可真没见过像这样冰寒似刀的目光,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一面应略,一面陪笑道:“小可忝为店东,理当侍候客人……不过,公子既然不愿意,小可这就告退了。”
他躬身一礼,刚退到门边;突然,那锦衣少年竟意外地喝道:“回来!”
花蟒彭忠应声止步,含笑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那锦衣少年炯炯注视片刻,问道:“你就是店东?”
花蟒彭忠忙道:“是的,小可姓彭,正是此店主人……”
锦衣少年冷冷截口道:“好!我问你,这‘飞虹轩’的店名,是谁取的?”
花蟒彭忠不觉一怔,心道:“怪了,无缘无故问这个干啥?难不成是‘飞虹’两个字有豪气,对了他的胃口?”心里一喜,连忙陪笑道:“真叫公子见笑了,这是小可学着胡诌的,实在不登大雅。”
锦衣少年剑眉微剔,道:“可有依据含意?”
彭忠笑道:“说不上含意,是小可见了这湖上景致好,每当雨后,天水相映,总看见天边挂着一段彩虹。小可心想,那彩虹就像一座桥,可惜远在天边;假如能飞下来,架在湖面上,岂不就省却划船摆渡了么?所以就替小店以为‘飞虹轩’了……”
锦衣少年听得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笑意。
花蟒彭忠大感得意,滔滔又道:“小可是俗人,没念过几本书;但往来小店的宾客们,却不乏有学问的高人名土。承贵客们谬誉,都认为小可这个‘飞’字用得好……”
锦衣少年接口道:“好在何处?”
花蟒彭忠信口开河,大吹其法螺,晃头摆脑假充斯文道:“虹者霞也,原本是个死东西;加上一个‘飞’宇,岂不就变活了?再说,飞虹!飞虹!其中又含着‘化虹飞去’的意思
正吹得高兴,冷不防那锦衣少年突地笑容一敛,猿臂疾探,隔着桌子一把扣住花蟒彭忠的腕肘;眼中杀机毕露,沉声道:“虹是死东西——这话是你说的?”花蟒彭忠没想到这少年恁地古怪!笑得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心里一阵狂跳,竞呐呐答不上话来。
锦衣少年左手一加力,身形已离座而起,右手却将鞘中长剑抽出了一半,冷叱道:“虹由弄生,清澄于内,绚丽于外。彩霞映照千里,壮阔冠绝天地!如此高活脱尘的灵气,你这匹夫竟敢说是死东西,非割掉你的狗舌不可!”
花蟒彭忠只吓得浑身发软,好里还听得清少年说了些什么“之乎者也”,颤声叫道:
“公子爷,有话好说!公子爷……公子爷……”那锦衣少年充耳不闻,长臂一提,早将彭忠拖向栏边跪下,“呛”地拔出了长剑。花蟒彭忠虽也练过几招花拳绣腿,此时那还使得出来?心里一急,没命地叫道:“救命哪
珠帘外伙计们都吃了一惊,几个胆大些的急忙掀帘抢奔过来。锦衣少年冷电般目光飞快一扫,厉喝道:“谁敢再走近一步,我就叫你们一个也别活了。”伙计们机传传地打个寒哄,全被他那一双奇寒如冰的眼神摄住,那儿还挪得动腿?
就在这时候,帝外忽然扬起一串银铃似的娇笑,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接道:“哟!这是干嘛呀?放着这么美的月色不赏,舞刀弄剑的,那该有多怕人哪!”随着笑语,珠帘轻掀,珊珊走进来一位红衣女郎。
这女郎约莫二十四、五岁,生得明眸皓齿,体态婀娜,耳际坠着一对金光闪闪的大耳环;莲步款款,环儿叮当,风姿绰约,艳光照人,美得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锦衣少年顿觉眼中一亮,情不自禁松了手,轻噫道:“你女郎嫣然一笑,道:“奴家姓秦,闺名小红,又叫小艳红,公子多指教。”
锦衣少年举手揉揉眼睛,怔怔向她打量片刻,突然沉声喝道:“掌灯来!”
待儿们一听,尽皆欣喜。毕竟是红姑娘有办法,坐了半夜不许亮灯,这时竟改了牛脾气,忙不迭便想应命燃灯。谁知艳红姑娘偏偏摆手拦住,斜睁锦衣少年,柔声道:“公子,昭月当空,碧波如镜,难道还嫌看不仔细?”
锦衣少年注目道:“雾中看花不分明,我又略有酒意,只怕会误认唐突——”
艳红姑娘掩口笑道:“但凭真面目,何惧云霄掩!再说,也没听过赏月还要亮灯的。”
锦衣少年微微一怔,竟没有再争辩。
艳红姑娘纤手向跪在栏边的花蟒彭忠指了指,道:“这位彭老板是局外人,奴家能否讨个情?”
锦衣少年还剑入鞘,举手拍开花蟒彭忠穴道,冷笑道:“便宜了你,滚吧!”
花蟒彭忠一连叩了十几个头,垂手倒退至门边;又向艳红姑娘致谢道:“多谢姑娘来得是时候,要不然……”
艳红姑娘浅笑道:“不用客气了,麻烦交代一声,叫丫头准备船只——”
花蟒彭忠惊道:“姑娘,千万别就回去!”
艳红姑娘道:“谁说我要回去了?这位公子本是雅人,不愿枯会楼头,船上准备酒菜,奴家也好陪公子游湖赏月呀!”彭忠这才恍然,连声答应着退了出去。
没多久,船只备妥。艳红姑娘竟未征询少年同意,只侧身微笑道:“公子,请!”
说也奇怪,那锦衣少年适才何等倔傲,如今却柔顺得像只小猫,一句话也没说,抽出一片金叶掷在桌上,起身便下了楼。艳红姑娘轻提罗据,婀娜随后;迈下楼口时,低声向侍儿吩咐道:“雅座撤了吧!咱们回来也许要很晚了。”
待儿、歌位和伙计们无不千恩万谢相送。本来嘛,赏金既厚,凶神又出了门,最好就别再回来算了——只是这句话不敢出口。
艳红姑娘陪着锦衣少年下楼登舟,由一名黄衣丫环撑橹,缓缓向湖心亭驶去。
舟中酒菜俱全,那锦衣少年默然独酌,一直没开过口;艳红姑娘斜靠在对面一张绣榻上,也沉默末发一言。船过湖心亭,竟未稍停。丫鬟橹柄一转,掉过船头,直驶入碧波深处,远远离开了一般游湖舟派
这时候,艳红姑娘才向船尾摇橹的丫环招手道:“别摇了,过来拜见少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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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忍教一身集丛谤
那锦衣少年身躯猛震,手里酒杯一惊坠落,失声道:“你……你真的是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