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传-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石猴过的桥来,崖头立一石碑,三丈高八尺宽,上有一行十个大字,正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石猴见洞门紧闭,上前便敲。不一时,洞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个仙童,高叫道:“甚么人在此搔扰?”石猴道:“仙童,弟子为访道学仙而来,不敢搔扰。”仙童笑道:“我家师傅说有个求道的来了,想必就是你了?”石猴道:“可不正是我。”他此际心中激动万分,自己寻访年余,吃了许多苦头,终于来到此地,想想自己即将学成神功,石猴一颗心怦怦乱跳。
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石猴进了洞门,这仙童自门房取出一套服饰,石猴穿在身上,如量身定做一般,颇为合体,石猴整衣端肃,行过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直至瑶台之下。
抬眼望去,石猴心中一惊,这上面端坐之人,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
高台之上端坐那人,峨冠高耸,长髯飘飘,目若朗星,鹤发玉颜,身着淡黄色道袍,足穿一双金丝皂靴,左臂处斜倚着一柄雪白拂尘。神情静淡,又有说不出的威严。
石猴自然知道,这便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须菩提祖师了。他趋前两步,倒身便拜:“祖师再上,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这一句亦是《西游记》中的台词,石猴照搬照用,丝毫不觉脸红。
只听那祖师道:“你从何处来,我知,你往何处去,我也知。”他双目微闭,但伏在地上的石猴能清晰感觉到祖师正在盯着他,这种感觉极为强烈,仿佛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内心。
石猴暗暗道,不信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祖师又道:“求仙学道,无非争个仙班里的名头,你,可有姓名?”
石猴暗喜,果然来了,于是忙道:“手机无姓,手机无姓呢。”
“你乃是天生地长一猢狲,便教你姓孙吧。”祖师道:“我门中有十二字,乃是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排到你正当第十辈,你法名‘悟空’,如何?”
石猴欢喜跃起,“好啊,悟空,悟空,从此便叫孙悟空。多谢祖师赐名,多谢祖师!”
祖师微微笑道:“悟空悟空,悟到后来,终究是空,其中深意你自会得知。”
石猴心道,无非想我入了那色不色,空不空的佛门罢了,做梦!
祖师又道:“如意,你带悟空下去,教他些礼貌事宜。”
从左边厢站出一名道童,看模样只十三四岁,朝祖师施礼一诺,便引石猴下去。
悟空暗暗思忖,‘如’字排在第六,我却是第十,难不成这个也该称呼祖师?如意引石猴行至一处回廊,似是知道悟空心中所想,转身笑语盈盈道:“你只唤我如意师兄便好,这门中除了祖师,都是师兄弟称呼。”
悟空连声称是,如意教悟空在一处斗室住下,里面日常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又教他出门来,指引他每日担水、扫院、摘果、起灶等等,悟空皆应承下了。
…………………………
时光荏苒,悟空在三星洞中转眼过去两月,每日只是劈柴担水,打扫庭院,形如一个打杂的小厮。别说得窥仙道,便连一点皮毛也未曾沾得。
时日一长,悟空心中不免烦闷,他自知这是祖师在熬他的性子,回想起《西游记》,悟空整整在这里熬了七年,才得了一篇口诀。而且,这篇口诀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七年啊,想起西游世界的云海仙山,悟空不禁为之神往,这七年时光自己怎么熬得过去呢?可是,为什么祖师要熬炼我七年,他如此大的本领,无论在释教还是阐教,都必是顶尖人物,居然肯浪费这许多时光在我身上,此事尤其可疑。
悟空回想《西游记》中学艺的细节:悟空做了六七年的杂事,而后窥破哑谜,三更时分来到祖师房中得了长生妙道的口诀,又三年后,方传了个七十二变的绝招,还赠送了筋斗云。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书中明晃晃写道:
祖师道:“既如此,上前来,传与你口诀。”遂附耳低言,不知说了些甚么妙法。这猴王也是一窍通时百窍通,当时习了口诀,自修自炼,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
显然学成这个无往不利的神通只花费了悟空一会的时间,而重点,自然在于祖师传给悟空的口诀,这就说明,凭借悟空当时的天资与身体条件,这七十二变是无需练习的,只需会了口诀自然功成。
悟空想通了这一节,又开始继续分析。若想修成七十二变,单纯有口诀还是不行,否则,祖师便没有必要在三年前传给悟空长生妙道的口诀了,以此推断,这篇长生妙道的口诀极有可能是改变体质、入仙门的基础!而且,至少要修习三年方能达到学习七十二变与筋斗云的条件。
既然如此,之前的七年显然便是荒废了,从须菩提祖师对悟空的态度来看,收他为徒教他本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这七年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悟空仔细回顾《西游记》,猴王在祖师一次开讲大道时欢喜雀跃手舞足蹈,这才被祖师发现,单独为他开了小灶。难道,这七年中,祖师一直在等待悟空开悟?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如果悟性不够,那长生妙道决或许传了也是无用罢。
想通了这一节,悟空心中阴霾顿时散了大半,看来,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了。
第十三章擒还纵
这一日,如意又来寻悟空,教他给花园锄草捉虫。换做往日,悟空自然毫不迟疑便去了,但此时悟空端坐于榻上,莫测高深笑道:“如意师兄,这锄草却是为何?”
如意一怔:“长了草便要除去,否则有碍花卉生长,还问为何?”
悟空反问道:“为何不将那花儿除去,让草儿发展茁壮,亦为美事。”
如意表情匪夷所思:“哪有将花儿除去的,真是荒唐!你若要偷懒,我叫别人去了。”
悟空自榻上下来,施了一礼道:“非是懒惰,只是心中委实不明,请师兄勿怪。这便去,这便去。”
又一日,如字辈的道童如真来寻悟空做事,见悟空正伏在案上摆弄一个形状古怪的器皿,这器皿形如碗状,却是倾斜着,看那姿态,倒上水便要倾倒。
如真不解问道:“这物事装不得水,有何用处?”
悟空笑道:“你道装不得,那便试试。”
他取过水壶,便向这器皿内倒水,水流泻下,这器皿竟逐渐端正了过来。如真有些惊讶,便道:“原来这东西装水才正。”
悟空道:“其实倒也未必。”他一直倒下去,待这器皿将要装满时,一下子倾覆在地,水全洒了。
如真躲闪不及,沾湿了衣襟,叱道:“你知道要洒,还要倒满?”
悟空眨眨眼睛道:“你也该知道的,哪有自满而不翻倒在地的呢?”他想了想,又道:“满盈者,不损何为?”
如真哼了一声,夺步出了屋子,方喊了一句:“快出来锄园修树了!”
如真急匆匆走回正殿,祖师正于正殿中打坐练气,双目微垂。他自知如真进来,亦察觉到如真一脸不豫,沉声问道:“如真,你可知不喜不悲,不怒不嗔何意?”
如真恭敬答道:“弟子知晓。”
“那又为何动了气?”
如真嗫嚅不语,祖师叱道:“孺子难教!”
如真见祖师训斥,忙双膝跪倒道:“都是那猴子欺我。”便道:“祖师,那石猴孙悟空不知哪里弄来一个怪器皿,不装水时,器皿便倾倒,装了水反而渐渐立正了。他再将水注满,那水便洒了我一身,这岂不是诚心故意的?”
祖师道:“这倒也是一种伶俐,些许小事何须在意。”
如真又道:“那猴子还存心气我,说什么‘满盈者,不损何为’。”
祖师开始满不在意,听到“满盈者,不损何为”这一句,不由得跟着默念了几遍,顿觉滋味无穷。当下心中大悦,便教如真退下。
祖师心中盘算,果然造化生长,灵智非比寻常。只是猴性不定,待我再打熬他几月,便授他那无穷大道,才是时机。
悟空这几日挖空心思故弄玄虚,专行些教人摸不到头脑之事,说些高深莫测但又内蕴玄机的话语,洞内弟子初时还去祖师处说说,时日久了,皆道这石猴发了癫症,便也无人理他,便连活计也都不给他分配,悟空更是百无聊赖。
他怎知祖师早已得知他灵智大开,此刻却在熬炼他的猴性,他只顾自己每天抓耳挠腮处心积虑想一些出奇之事,而愈是如此,愈不得其法。
这一晚,悟空彻夜难眠,便行至院中,躺在院中一颗千年柏树下,透过树叶去观看那满天星辰。
这星辰颗颗耀眼,即便天中无月,亦能清晰视物,看得久了,又仿若触手可及,与前世相比有很大不同。
来到此间已有年余,历经几次意料之外的波折,悟空早已“入戏”,也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到来或许能让西游世界有所改变。这改变是大是小还未可知,但至少现在,自己已比原来那猴王早了七八年拜师,一石能激千层浪,谁又知道以后将会怎样呢。
看着满天星斗,悟空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这星,是否也属这个世界的范畴呢?似老君、如来这样的大神通者,能否遨游星空,穿行宇宙呢?待自己学会那筋斗云,说不得定要试试,否则岂不抱憾终身。
想起那筋斗云,悟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祖师啊祖师,你究竟在等什么?俗话说天下没有解不了的难题,最难便是无题。自己揣摩不透祖师的心思,又如何破题,难道非要逼自己行那步险棋不成?
三日后,如意正在后院场地中与众师兄弟讲经论道,忽见悟空自廊门跨入,如意不觉诧异,悟空向来只在前院起居,从未去过他处,今日不知来此为何。
众人知道悟空近日时常作怪,便都默默避开他,唯恐他又出稀奇状况。但只见悟空只自己默默寻到一个角落坐下,静静听众人谈道,一言不发。听了半晌之后,悟空眼中留意,心中暗暗吃惊,这些弟子虽与那须菩提祖师一般无二身穿道袍,谈论的却多为佛陀净土,乃是释教的话题。难道,须菩提祖师竟是来自西方世界?
这时,却是一位慧字辈的师兄在为众师弟答疑,一小道童问道:“敢问慧能师兄,诸多道经,我等该读哪本是好呢?”此问暗合许多人心意,大家立时随声附和。
慧能听得此问微微颔首,待众人息声后启唇道:“《楞严经》曾道‘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要问读何经书么,日莲宗只教人读‘妙法莲华经’这五个字;净土的念佛人士只叫人念‘南无阿弥陀佛’,而我门中只有一个字……”
听慧能如此说,众人一片哗然,万种经书都不必读,只需读一字便能成道,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有一个小道童高兴地追问:“师兄,那一个字是什么呀。”
慧能接着道:“这一字便是——”
“空!”接话的却是始终不发一言的孙悟空。
众皆哗然。
如意赶紧将悟空拉到一边:“休得胡说!且听师兄高论。”
悟空微微一笑,再不言语,心道我看你有何高论。
果然慧能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原本便要说出这个“空”字,却被悟空争了先。既为慧字辈的师兄,自有不凡之处,只见慧能左手抖了抖袍袖,拇指在食指指侧轻轻一捻,道:“这一字,便是——‘无’字。”
悟空噗嗤一笑,这慧能应变倒是蛮快的,那手指一捻的动作,可不正是在找佛珠呢。
慧能听悟空笑声中暗含讥讽之意,心下有些不悦,高声问道:“悟空有何高论?”
悟空便是在等这个机会,站起身道:“高论不敢当,只是昨夜有一怪梦,一个丈六金身的佛陀教我,万般变化,无非一个空字,今日听师兄论道,便情不自禁,顺嘴说了出来,请师兄勿怪。”
悟空说道那‘丈六金身的佛陀’时,仔细查看众人脸色,见小道童尽皆茫然无措的样子,而几个年纪稍长的慧字辈、智字辈师兄脸色大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慧能强自镇定住,勉强干笑了两声道:“师弟所言倒也有理,还是向祖师讨教,方有定论。”说罢也不和众人告辞,急匆匆便出去了。紧接着,众道童呼啦啦鱼贯而出,如意走在最后,不明所以然地看了悟空一眼,甩了一下袍袖,也跟了出去。偌大一个后院,只剩悟空一人。
向祖师讨教,恐怕是去报信了吧?悟空心道。看这些道童脸色,他们必定认识如来无疑,这个世界之中,丈六金身的佛陀恐怕也只如来一人,自己这一招便叫做敲山震虎,须菩提祖师纵有再大本事,也寻不到自己真实来历,嘿嘿,自己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
第十四章大道成
三星洞大殿,须菩提祖师如一尊雕塑般静坐不动,偶尔门外微风袭来,手中的拂尘丝飘动几下,更显仙风道骨,大觉妙相。
慧能自门外急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道童,他们面上表情各异,或一脸焦躁,或一脸茫然不知所以,或幸灾乐祸。
门下弟子都知,须菩提祖师御下甚严,戒嗔戒怒,慧能这般神态,眼看便要受罚。
果然须菩提祖师微垂的双目睁开,慧能一众便觉面前有如一阵冷风吹过,心中生寒,尽皆跪倒在地。
“何事如此慌张?”须菩提祖师淡淡道。
慧能道:“请祖师恕罪,此事实在蹊跷,弟子便急着禀告祖师,因此快走了几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慌的是心。”祖师指点道。
慧能连连称是,祖师颇有深意地看了慧能一眼道:“随我到后殿来。”说完转身便自后门出去,慧能忙趋步跟上。
到了后殿,慧能将悟空在后院所说自己梦中之事重复了一遍,祖师听过之后沉吟不语,只问慧能有几人听到此事,便挥手教慧能出去。
丈六金身的佛陀,此事当真有趣,难道真的是那‘一切义成,一切事成’的当今治世之尊如来佛祖?石猴之事,知者甚少,唯老君、真武与我而已,莫非竟是那大圣国师王菩萨走漏了消息?须菩提祖师微闭的眼帘一动,竟闪出一丝凌厉的光芒。
若果真如此,此事还真不能耽搁了,本想消磨石猴野性,免得他太过冒进,坏了我大事。如今这石猴灵智早开,竟是超出我所料,谋事在佛,成事在天,且行且看吧。
“来人!”须菩提祖师轻唤一声,一个道童不知自何处现出身形,对祖师深鞠一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