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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无可救药-第15部分

小说: 无可救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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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荒郊野外,那么她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派出那么多辛苦栽培的死亡是为什么?”

延寿的双眼期待地望著他,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闭上眼睛,辛无欢疲倦地甩甩头,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合理解释。

“原本你活著要比死了有价值,可以用你来钳制你父亲对不对?我听说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战士;然而,你随时都会死,嬴之华随时都会失去你这张王牌……与其这样,那不如早早杀了你,取而代之。”

“取……取而代之?”

“没错。你看到嬴之华身边的巫女了吗?她年龄与你相彷,从来没人看过她的真面貌,而你又病得一塌糊涂,用那个巫女来代替你钳制你父亲是再好不过了!然而她又怕你不肯死或者死得不够快,也许随时都会揭穿她的阴谋,所以你非死不可。”

通篇谎言破绽百出,然而延寿似乎听进去了,她的眼神不再充满死亡的悲苦,她的面容渐渐冷静下来。

“这样你明白了吗?明白自己不能死的理由?”

“……”

“很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已经明白了。你最好明白!我不想浪费精力为你点穴,天知道后头还有多少……算了。”松开她的双肩,辛无欢倦极了。他的胸口又开始觉得疼痛,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不清。

看来第一个穴道已经快爆了,就在他胸口。那该死的公孙老儿下手真狠毒,分明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不过也罢,有什么好反悔的?只除了……除了没能回中土寻找芙蓉;只除了……不能好好保护这个笨公主,违反了他与那群笨蛋之间的约定。

他们全将她交托给他,好似他真是什么悬壶济世、行善天下的大好人。他才不是!

那群人全都瞎了眼!他辛无欢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到了祁寒关……只要到了祁寒关,他就要扔掉这个哭哭啼啼的包袱。

是,他只要撑到祁寒关就好了。思及此,胸口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些,恍惚中他这才发现延寿正紧紧握著他的手。

“干什么?”

“你刚刚……看起来……”她说不下去,刚刚他的脸色看起来那么恐怖,泛著青紫色的脸庞像是病得极重,像是她随时都会失去他。

“放心,我只是有点累。”他又撒谎了,不明所以地,他轻轻地揉著她雪白色的头发,将她安在胸口。“毕竟我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那就好……你别死,你对淼森炽磊跟蕊儿他们都许下过承诺,你得照顾我。”睥睨地,她昂首望著他。

听出她话里的狡猞,辛无欢发出干笑,再一次将她搂在胸前。“是啦是啦,公主说得对,草民谨遵懿旨成不成?”

紧紧揪著他胸前的衣裳,她不敢再让脆弱的泪水掉下来。这手段真是卑鄙,利用他人的承诺来成全自己,但她不在乎了,只要能不再失去任何人,要她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这里不是中土,没有什么懿旨不懿旨,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承诺。”

“随便吧,我从来没与人许下过什么承诺,不过听起来那像是很严重的事儿。”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种时候还绞尽脑汁撒谎,但看到她渐渐坚强起来的面孔,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就算……很快就要死了也没关系,至少她还怀抱著希望──复仇的希望。

这女人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么绝对不会有什么复仇的火焰可言;但如果是为了她父亲、为了其他的人,她胸口即将熄灭的火焰就会再度燃烧。

这群笨蛋都有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特征。

※※※

又一次地鸣。这次的时间稍短,但地动天摇的程度却更为剧烈。

屋内的人神态自若地静待地鸣过去。

“还没有找到吗?”嬴之华端起香茗轻啜一口,身旁的荷新很快接过玉杯。“既是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命风行使者到祁寒关吩咐他们行动吧。”

禁卫队长胡刚领命,起身正待往外走,脚步却迟疑地停了下奇书Qisuu网来。“关于那些死士……”

“即便他们回得来,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胡刚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那些年轻的生命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送他们去赴死,但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更没想到自己冰冷的心会因此而感到疼痛。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嬴之华柔声开口。“本宫也不是无情之人,当初他们卖身给本殿的时候就已经立下血契,要为嬴氏宗族奉献性命。他们没有家累也无牵挂,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胡刚狠狠别开脸,他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艳美的脸蛋,但这只是让他的眼睛看不到罢了,她的模样早已深深铭刻在他脑海里无法抹去。

“剩不到两天了。”嬴之华叹息著上前,轻轻地扶著他刚健的手臂。“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这是天命。”

“我把阿丑放走了。”

嬴之华的脸色骤然大变。“你──”

“你说死士们都没有牵挂?那根本不对,阿丑就是朗易的牵挂;他们青梅竹马,你却硬要拆散他们。反正朗易就要死了,让阿丑去陪伴他,是我这个义兄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她恼怒至极,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好大胆!那巫觋是属于我的!你竟大胆私纵了她!”

“没有任何人是属于任何人的。”

胡刚的脸被她打得偏向了一边,血丝从他的唇角流下,那模样让她几乎后悔自己不该出手如此之重,但是他……他怎么可以!他明知道那巫觋对她意义重大,那名巫女能预知未来啊,那对她的复国大业是多么的重要!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放走了她!

“如果宗主觉得属下做得不对,属下愿领罪自戮。”

她的心猛地揪紧,愤怒的感觉更深一层。“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明知道我不能杀你。”

“你不能杀我,但我可以杀我自己。”胡刚冷漠地回答。“只要你希望我死,我会立刻死。”

“下去执行本殿的命令!”她咆哮。

“是。”胡刚转身走了,俊朗的脸上还有著清晰的掌印。

他看起来不痛,像他这么高大威猛的男人就算是身上插著一把刀也还是能够谈笑风生,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巴掌。但他看起来苍老、疲惫,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俊逸漂亮的少年。

他们都已经不是了。

“让我进去!”圣衣的吼声打断了她的回想,他冲进屋内,将前来阻止的荷新推开。“别拦著我!”

嬴之华叹口气,坐回位子上。“圣衣,你的脾气越来越糟了。”

“我不走!为何要送我去中土?!我哪里也不去!”

“你说的不对。”再度端起已冷了的玉杯,嬴之华冷冷地睇著弟弟。“你该说没有延寿的话你哪里也不去;只要有延寿,就算是地狱,你也很愿意去走一遭。”

圣衣的俊脸红了红。在她跟前,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这座海上仙山、东海之国就要覆灭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吗?”

“那未必是真的。”

“丑巫的预言你也听过,只不过你跟旁人一样全不当成一回事。”嬴之华厌倦地扶著额。“你们这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地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都没有感觉吗?”

“如果你只是为了挽救大家的性命,尽可跟他们好好商量,为何要把事情弄到这般不可收拾?”圣衣难受地望著她。“姊姊,你只是一片好心──”

“谁说我是一片好心?”嬴之华寒笑著打断他。“商量?与谁商量?他们肯听吗?早在一年前,我已经跟他们商量过无数次,有谁肯听我的?东海之国的人口还不够少吗?当年徐福带来八千人,如今我们甚至没有八千个人!这座岛根本不适合我们生存!”

“可是你也说了,地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说不定──”

“他们宁愿等这座岛沉了,也不愿意踏上中土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用不著篡位!”

“篡位?!”嬴之华怒极,轰地一掌拍碎了玉杯。荷新惊呼著上来握住她血流不止的手,却只被她狂怒地挥开。“你说!我篡谁的位?!这片天下原就属于我们!我是篡了谁的位?!”

圣衣悲凉地望著她。她怎么会如此固执?嬴氏的天下早在八百多年前就已经消逝了,那是被天下人所唾弃、反抗的朝代,为何她还如此汲汲营营、拚了命也要把那虚无的“天下”打回来?

丑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预言东海之国将会覆灭,这预言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相信──不,还有疾风相信;那个笨殿下,行事颠三倒四、说话疯疯癫颠的疯子。

一个势力狂、一个傻疯子所相信的事情当然再也不会有旁人愿意聆听。

然而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盘算这一切了。她要成为救世主,这座岛上的八千人将成为她的战力,打回中土的战力……

她不想他们死光灭绝,只不过是因为她的野心还没有被满足。

弟弟那悲悯的眼神教人厌恶。他到底在同情谁?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整个嬴氏宗族?难道她这么辛苦的救了岛上这八千条性命,还不值得他们感激涕零吗?!

嬴之华深深吸口气,努力按捺住怒意,上前握住圣衣的手,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额头碰著额头,轻轻地说著体己话。

“圣衣,几百年过去了,咱们嬴氏躲在这荒僻的岛上已经数百年了你知道吗?不是几十年,是几百年啊。如今中土大乱,东海之国即将覆灭,这不是天命吗?现在正是夺回江山的大好时机。等了几百年的好机会,如果放弃的话,咱们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始皇帝?”

这番正义凛然、口吻却又温柔慈爱的话令他无法反驳。他这一生存在的理由只是为恢复嬴氏荣耀,这是自他出生之后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再来反驳已经太晚。

“那是你的看法……”圣衣轻轻地推开了姊姊,悲伤地笑了笑。“我不会走的。延寿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就算要死,我也要跟她死在同一座岛上。”

“这由不得你。”

“我知道。”圣衣难受地笑著。“我知道你会把我捆起来扔上船,你也会把我捆起来扔上龙椅,但是你没办法勉强我变成我不想变成的人,我没办法变成皇帝,我也没办法不爱延寿。”

※※※

“跑!”

随墨疯了似的呼喊,她的身影在血雨中翻飞,鹰爪所到之处血溅五步。她拿出了平时不曾使用的爪刀,变成了血染的修罗。然而那些死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以死相搏!爪刀飞旋著在他们身上留下血痕,他们的刀剑同样也不留情地招呼在随墨身上。

漫天血雨,分不清是谁的血;人影不断交错,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马车已经倒下,马儿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哀鸣著,四周染成一片腥红。

“快带公主跑!”随墨的声音透著惊惶,这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身为宗殿内十大高手之一的她竟也熬不住这些不要命的死士们的围攻。

辛无欢无声地诅咒著。能跑的话他当然也想跑,可惜背著延寿,雪深及膝,他们根本跑不动!

死士的数量已经少了很多了,在他眼前晃动的模糊影像大约不到十个人,他没办法算仔细,但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这些人,就是他们的死神。

延寿紧紧伏在他背上,她的指爪深深陷入他肩上的肉里,他可以感觉到她正在拚命地颤抖,得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让自己不哭、不尖号著回过头去呼唤随墨。

她很努力了,这一路支撑到这里,连他也想不到。早就该受到死亡召唤的女孩竟一路勉力支撑著活下来。

他不知道祁寒关到底在哪里,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如果没被这群死士追上,延寿原本可以平安抵达祁寒关,受她那傻气的大哥保护──可能只能保护个几天吧,没有他在身边为她舒脉,她能活多久?

雪地一片银白,日头照耀下来,灿亮得令人目盲,他的眼睛痛得无法睁开。

真是天要亡我啊!在这种紧要关头,日头却灿烂得像是老天正在对著他龇牙咧嘴狂笑似的。

“你怕光。”死士首领缓步上前,态度依然谨慎,丝毫不敢轻敌。

从夜里斗到天色大亮,他们一直忌讳著他手上的金针,这人看似不会武功,但他的身法却快得出奇,再加上那诡异的刺穴手法,已经有好几个人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没想到会是旭日帮了他大忙。

辛无欢将延寿放下。他的眼睛疼得睁不开,日头灿亮,雪地反射的光芒更是耀眼夺目,吃痛的眼睛不争气地流出眼油,那像是泪水一样的液体教人很恼火!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狼狈,只能轻轻地抱了抱延寿,给她最后的温柔。“看来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延寿抓紧他的衣袖,剧烈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别哭。”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他微微一笑。

“我没哭。”嘴硬地,她死命抿紧唇瓣。

“这里应该已经很靠近祁寒关了,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你得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才能安慰我们这些死去的人。”

“我不想安慰你!”她努力吸著气,胸口却疼痛得快炸开。那不是rou体上的痛,那是心痛;她竟以为自己已经病得没有心,这真是荒谬的错误。“我宁愿你活著骂我,而且、你别忘了你曾许下过承诺。”

辛无欢侧著头想了想,微微苦笑,努力睁开剧痛的双眼,迷蒙中望见延寿那张惨白的脸,很爱惜很爱惜地以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轮廓,很爱惜很爱惜地在她额上烙下一个吻。

“这很难……”他说。“但我一定尽力而为。”终于也轮到他说这句话了,原来此情此景他真的再也想不出其它更妥切的话来。

仰望著他,如同仰望著天,延寿默默拖著虚弱的身子慢慢退开,她不要成为他的负累,无论结局如何。

“是,我是怕光。”撕下衣袖,他缓缓蒙上双眼起身。“但我不需要光也能杀人。”

四周只剩下他的心跳声,他心底有个声音冷静地说著:倾听。

那苍迈、可恨的声音像是在说著真理:“倾听,当一个医者,最重要的要能倾听;每个人的身体都会发出声音,那声音非常细微、非常难以辨识;春脉如勾、夏脉似洪,用心好好听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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