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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短篇集-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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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光临,风愈来愈猛,刮起了漫天风沙,掩住了星月。四个人冒风沙急走,用面巾缠住了头面,只露出双目,粗沙小石打在身上有如暴雨,已无法分辨东南西北。

风一起就没完没了,而且风向经常变动,风沙滚滚,三十步外人影难办,无法以天色和风向来决定位置,也不可能从沙碛草原与起伏不断的丘梁定方向,天一亮。他们已迷失在风沙里了。

他们在一处山梁下避风,由于石诚三个人早有准备,所以带了充足的肉脯干粮,每人也带了一囊水。齐小燕却身无长物,随身仅带了她盛有伪造证件的革囊。气候奇寒,四个人蜷缩在一起休息,奔波了一夜,人撑得住,马必须获得休息,没有马可就灾情惨重。

一觉醒来,仍然风沙漫天。

齐小燕睡在石诚身畔,她的感觉中,自己在石诚身边一定会十分安全。

“少场主,风沙何时可以停?”她问。

“不一定。”石诚稍拉开掩面巾说:“有时一两个时辰,有时会刮三五天,但夏天的风暴,不会太久的。”

“能走吗?”她有点不安:“我怕他们会追上来,我觉得与他们相隔得太近了.”

“方向难辨,走太危险。”石诚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至少我比他们熟悉这一带环境。这里不是真正的沙漠,有草远和山梁,我们又有食物和水,三五天我们可以平安渡过的,廖叔。”

“怎么啦?”一旁蜷缩斜躺着的总领廖宏谋大声答。

“风停之后,你和罗叔带了齐姑娘先回去。”

“什么?你……”廖宏谋几乎跳起来。

“我要去看看结果。”

“不许胡闹。”廖宏谋坚决地说:“没有什么好看的,赶回去解决牧场那几个人要紧,我可负不起这责任,万一你有了三长两短,我可受不了,绝对不可以。”

“少场主,我好害怕。”齐小燕也说:“他们人那么多,你一个人前去,太危险了。哦!你是不是想程英?”

“是有一点.”他剑眉深锁:“毕竟我与她相处了一段日子,尽管她是一个坏女人,像她种汉家女,落在蒙人手中,后果……”

“哈哈!你担的什么心?”总管罗义大笑:“就是由于她又风骚又妖艳,说不定会幸运地做个什么王妃呢。”

“鬼话连天!”石诚忍不住笑了。

“你是知道的,早年的帖木儿汗雄霸天下,他的四个后妃中,就有两个中国王妃。”总管罗义不像是说笑话:“据说,大王子沙哈鲁,就是中国大王妃所生的。”

“这件事是真的。”齐小燕说:“家父在同文馆曾经查过早年的档案。前年,撒马儿汗的贡使东来安顿在以驿馆;我曾经亲耳听到那位贡使说,说咱们大明朝太祖高皇帝,是他们帖木儿汁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逃出河中,逃到大都谋杀了他们中原的皇帝,纂了位改朝为大明。”

“这叫做打肿了脸充胖子呀!哈哈!”廖宏谋大笑。

在蒙古人的历史中,这件事一点也不可笑,帖木儿命史官伪造历史,记载得明明白白,硬指朱洪武是他的异母兄弟,叛了回教改情异教(佛),谋杀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做了中国之王。这段伪史,是想洗雪他曾经向大明朝贡的耻辱。正如大明历史称征服了元朝,其实元朝一直就没被征服。元前的大帝国,目前仍统治着莫斯科、奥图曼(土耳其)、巴格达中东诸国与印度波斯,一度兵临波澜。

四人在风沙中谈谈说说,颇不寂寞。石诚也就打消了回去看结果的念头,定下心等候风止沙息以便登程。

风刮了一天两夜,次日破晓时分。风终于止了。

他们狼狈地清理了身上的风沙,脱下晚上御寒的皮袄,先照料马匹饱餐一顿水草,再替坐骑上辔安垫(这里骑马不用鞍),完成出发准备,这才坐下来进食。

草原的清晨美得出奇,绿油油的及腰青草一望无涯,连那一块块石碛地也不怎么讨厌了。冷冽的晨风拂面生寒。

“嘉峪关外已非王土了。”石诚感慨地说。

“不要发牢骚了,这是不得已的事。”廖宏谋以世故的口吻说:“你看这一带草原石碛,能养活多少人呢?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只好打打杀杀罗,杀掉一个人争食,虞争是很难避免的事。唔!战争来了。”

“我们这次并非为争食而战争。”石诚整衣而起:“齐姑娘,切记紧跟在罗总管左右。”

三里外,十余匹健马正急驰而来。骑士们裹在白衣内,但可看到有长兵器。

罗义将四匹坐骑牵至丘角隐蔽处,命齐小燕隐身在草丛中,石诚与总领廖宏谋,各握着套马索在草中爬向人马将要经过的方向。

“罗叙,我们为何不走避?”齐小燕惶然问。

“走避不了的,他们会追得我们精疲力尽。”罗义冷静的说:“他们有弓箭,而我们手无寸铁。”

“那……少场主……”

“放心啦!少场主决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差劲。不容气的说,东门鹤还不是少场主的敌手。那位断魂箫练了可伤人于丈内的天魔爪功,还伤不了少场主。场主如果不是为了堡中妇孺的安全,早就和那些人生死相决了,那能容许他们撒野?”

“少场主曾败在勾魂姹女……”

“那是场主计谋的一部份。”

共来了十四骑、分为两拨。前四骑在前面一里左右,骑士伏在马上狂奔,后面十骑穷追不舍,速度相等,坐骑都是大宛粟色驹。

石诚目力超人,早就看出前四骑是自己南草场所养的军马,断定这四位仁兄,定是东门鹤的人。后面的追骑他不算陌生,那是横行哈喇山(黑山)一带的盗群。大漠金雕额图的死党。大漠金雕是蒙人,但与其他蒙族结有世仇,不受任何旗族统制,而且大肆劫掠各游牧的蒙人和商旅,以凶暴残忍出名,连大族群的蒙人也畏之如虎。

前四骑的第三骑突然摔倒,骑士骤不及防,飞摔出三丈外,几乎被第四骑踹过。

三骑士顾不了同伴,策马狂奔而去。

被摔倒的骑上爬起瘸着腿奔跑,一而狂呼:“带我走……带……我……”

不久,蹄声如雷,追兵到了,两骑士拨出佩刀,折向冲向逃向南的瘸腿骑士,其他八骑士仍继续穷追前面三骑。

瘸腿骑士知道逃不掉,转身拔刀戒备。

双骑并进,狂笑声中,弯刀下沉锋刃朝天,刀尖下指急冲而上。

瘸腿骑士先摆出接斗的功架,而在健马冲进。对方刀尖冲刺行将接触的刹那间,突然扭身侧闪,单刀反抽,闪电似的割裂了右面骑士的左大腿。

两蒙人一冲落空,远出十余步外兜转马头。一名蒙人左腿血如泉流,但竟然毫不在乎,咬牙切齿收了弯刀,抽出鞍袋中的弓,搭上一枝狼牙箭。另一蒙人也放弃冲杀,也改用弓箭。

瘸腿骑士脚下不便,仅闪躲了两箭,第三箭便被射入小腹,惨叫着摔倒,被第四箭钉死在草地上。

受伤的蒙人用布裹住伤腿,策马向前追赶同伴。_

驰出里外,两侧草丛中人影暴起,套马索奇准地套住了两个毫无戒心的蒙人,马向前冲,人被凶猛地拖落马下,立即被石诚和廖宏谋按住,一拳劈破了他们的脑门。

两人接收了蒙人的刀、弓箭、马匹。不久,四人六马循蹄追赶。

一个时辰之后,追入北面的山区。这是山脉自西向东伸展的数百里高山,山上没有树木,山腰以上寸草不生,灰白色的崖层头角峥嵘,有些峰头仍有亘古不化的积雪,无数小峰像蜈蚣脚爪似的向南北分张,东面一带群峰扩散,伸展至弱水的下游。这就是察罕山,意思是白山,山南一带小山峰形成许多山谷和平野,生长着水草和一些红柳、白杨,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和荆棘。

逃避危险的本能,人与野兽相去不远,危急时都希望往地形起伏有地方躲藏的所在窜逃,原野是无法藏身的危险地方。

逃的人进入小山梁地带,慌不择路盘折急逃。迫的人坐骑也接近乏力境界,速度明显地缓慢下来了。

到了一处群崖峭肱的谷底山梁,马匹已失去利用价值,逃的人这才发觉到了绝路。势须攀上山梁逃命。

追的八名骑士在山下接收了三匹坐骑,派一个人看守马匹,七人带了弓箭分两路向上攀登,穷追不舍势在必得。风化了的山石不易行走,一脚踏下去碎石滚落如雨,因此速度甚慢。

“投降者不杀!”走在最前面的白袍人用蒙语向上大叫。

看不见上面的人,不知对方藏躲在何处,必须循足迹跟踪,不久便登上了山腰。

下面看守马匹的人,抬头仔细向上察看敌踪,突然伸手用蒙语大叫:“在右面崖角,右面,右面……”

叫声未落,身后突然传来石诚纯熟的蒙语吆喝:“丢下弓箭投降!”

四个人人,六匹马,静静地排列在百步外,两张弓已经张满,箭矢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蒙人凶睛一翻,快速地转身跪下一腿采跪姿发射。可是弓刚拉动,石诚的箭已闪电似的光临,箭到人倒。廖宏谋的箭后一刹那到达,也贯入蒙人的胸膛。

上面的人相距仅里余,居高临下看清了下的变故,纷纷向下急降。

齐姑娘对马匹的性子相当内行,她牵走了所有的坐骑,远出里外等候变化。石诚三人则各找崖石隐身,三张强弓等候贼人送死。石场主绰号称道魂箭,将门虎子家传武学,石诚的箭术更是青出于蓝,有弓箭在手,他已主宰了全局。他藏身石后,上面急降的人看不到他。

“啊……”惨号声刺耳,一个蒙人胸口挨了一箭,骨碌碌向下滚至山脚方寂然不动,天宇中,弓弦的震鸣隐隐消逝。接着,第三个蒙人惨号着抛弓掉落。

廖、罗两人的箭术也不等闲,也各有建树射倒了两个人。剩下的三个蒙人不敢再大意,藉地势掩身疾落。逐段往下窜。

石诚向隐在侧方的廖、罗两人打手式示意,然后从石后闪出,用目光向上面搜索,身躯故意暴露在外。

以身诱敌的目的达到了,片刻,左前方六七十步外座小丘后,升起三个人影,箭如飞蝗,三个家伙一面发箭,一面凶猛地向下冲。

石诚左闪、右伏,连闪八支狼牙,最后长身左开弓,箭脱弦声如殷雷,箭到如穿鱼,把冲得最近的一个人射倒,他丢掉弓,一声长笑拔刀在手。

蒙人的冲势又急又猛,半途想刹住脚步也势不可能,双方已接近至十余步外,已没有机会再取箭发射。两蒙人同声虎吼,丢弓拔刀狂野地冲下,刀光疾闪,风吼雷鸣。

石诚双脚分立稳若泰山,刀一起宛若石破天惊,铮一声硬将一把刀崩开,须势来一记狂风扫落叶,便将对方的一条右腿砍落,再下沉补上一刀。第二名蒙人大骇,扭头向侧方逃命。

所选的方向真不巧,廖、罗两人等个正着。弦声狂吼一枝狼牙无情地贯入蒙人的胸口,贯背而出。

上面高处,三个被追的人向下观望,眼睁睁看着七个蒙人被杀。

石诚收缴了死者所有的武器,三人向上面的人淡淡一笑,降下谷底草原,向里外驻马相候的齐小燕走去。防爆炸、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片刻间,从东绕至西你进我退,各自运动硬攻硬挺,身法太快了,谁也无法闪避对方闪电似的凶猛攻击,看谁挺得住谁就是胜家,一切花招诱着全派不上用场,双方都采取攻势主客不分,力与力的狠拼,功深者胜。

片刻缠斗,旁观的人皆被两人的疯狂狠攻惊得张口结舌,蓦地卟啪两声暴响,人影乍分。

东门鹤急退八尺,砰然摔倒立即一滚而起,老眼中厉光一敛,气息粗浊。

石诚一声怪啸,疯虎似的前扑,双爪箕张走中宫硬扣而下。

“卟卟卟!”东门鹤那力可裂石开碑的巨掌,一连三记快速地劈在他的双肩锁骨要害上。

他浑如未觉,双爪扣实了东门鹤的双肩井,真力骤发向下按,起右膝砰然在老家伙的胸腹交界处撞了一记重的,双手随势上抓外掀。

“砰!”东门鹤仰面飞跃,向左滚转跃起。

石诚到了,左右开弓再来一记魁星踢斗,把老家伙踢得倒飞出丈外。

断魂箫及时截出,大喝一声,在丈外虚空便抓,天魔爪积蓄的神奇劲道倏然爆发。

石诚右足踏出拉开马步,一声冷叱,右掌虚空一按,传出气流急剧迸散声,再五指一收,向外一振。

“哎!”丈外的断魂箫惊叫,身形斜飞而起,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所抓起摔飞,砰一声摔倒在丈外,脸色突然苍白如纸,滚了一匝挣扎而起,一声异鸣,拨出箫囊中银光刺目的银箫。

石诚虎目射神光似电,拔出弯刀吸口气庄严地举刀。

“你如果再不知自爱,在下必定杀你。”他一字一吐:“不要让这把番刀分你的尸。阁下,你心中明白,你箭中的魔音无奈我何;而你更明白,你绝对接不下我以神驭刀的石破天惊雷霆一击。

“这次来河西,是我断魂箫与三位老哥最后一次安身立命的机会。”断魂箫咬牙切齿凄厉地说:“竟然走了眼估错了你,一生心血断送在你手中,你好阴险好恶毒,我给你拼了……”

在怒吼声中,挥箫直上,八音齐鸣,急剧舞动的怪箫幻化万道银芒,传出的魔音令人闻之头脑昏沉,肌肉欲裂,胸口如受巨锤撞击,神智大乱。

石诚一声长啸,刀光似奔雷,锲人怒涌的银芒中,立即传出一阵可怕的金鸣,银芒乍敛,血光崩现。

人影倏止,异鸣骤息。

石诚退了一步,冷然收刀人鞘。

断魂箫手中高举着半截箫,脸色抽搐极为可怖,左手掩住右肩头,鲜血如喷泉般从指缝喷出。

“我……我接不下你一……一刀……”断魂箫用完全走样的漏风嗓音说,身形一幌,左手无力地下落,左肩颈的创口热血一涌,有血泡从口中涌出,然后仰面便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抽搐。

东门鹤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浑身在战抖。

“鲜于昆。”石诚狠盯着脸无人色的鲜于昆:“勾魂姹女落在谁的手上了?是你那些主子?”

“在……在大漠金雕手中。”鲜于昆打一冷战:“十猛兽来了五兽,我……我的人也……也被他们杀……杀光了,他们早已知道这次买卖的事,我的族人出卖了我们。”

“他没说谎。”东门鹤惨然地说:“盗群们和我们首先接触,混战中,派来接货的两百余名蒙骑赶到,但没有机会加入,便被两队盗群冲溃。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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