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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落雪成灰-第17部分

小说: 落雪成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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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弘范儒雅的面庞上稍稍褪去了一些惭愧与惶恐,咳一声又对顾含章道:“含章,若是有空便回来看看,你的园子还给你留着,房里的摆设都还是从前的那样。”

顾含章望着眼前已显露伛偻老态的父亲,心头百味杂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坐进了软呢小轿中去。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她在轿中轻轻叹了一声。

五月初,宫中出了惊天大事。平王萧瓒以谋逆之罪被拿下狱,牵连平王府上下数百余人口,禁军查抄平王府搜出帝后冕服各一件,龙首金杖一根,八宝珠玉凤冠一顶,又在府中正北向挖出紫微帝君石像一座,震惊满朝。顺钦帝痛心疾首,亲自下狱审问,待侍儿胆战心惊将冕服等物证呈上,萧瓒只扫了一眼,淡淡一笑便不做声,之后无论顺钦帝如何逼问,他就是不开口说一字半句。顺钦帝大怒,铁青着脸拂袖而去,回了宫中便气得大病一场,一连十数日不曾再上早朝。

皇后在中宫听闻此事,气急攻心,当场晕倒在含元殿内,殿中宫人吓得魂飞天外,急忙寻了太医来灌了汤药掐了人中,皇后这才悠悠转醒,叹着气命宫女搀扶着她到昭元殿中先祖牌位前跪下,一跪便是一整天,滴水不进粒米不食,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敢劝,只得也陪着在殿外跪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琴姑姑悄悄派人出宫接来了顾含章,软轿一进宫,琴姑姑已在御道旁焦急地候着。轿夫落了轿,顾含章掀了轿帘走出来,琴姑姑一手挽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含泪便要下拜:“几位皇子都劝不动皇后娘娘,奴婢斗胆请来了王妃,还请王妃好生劝劝娘娘,再这样不吃不喝跪下去,身子会受不住啊!”

顾含章慌忙扶起她,低声安慰道:“琴姑姑先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否则谁来照料母后?”她说罢,目光被琴姑姑身侧的两个娇俏小人儿给勾了过去,细细一打量,了然道,“这两位便是大殿下的……”琴姑姑低叹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萧瓒被押天牢,平王府上下数百人全都扣押在大理寺石牢中,只有侧妃所生两位小郡主因年纪小而未被牵累在内,由皇后接进了宫抚养。这两个小娃娃不过四五岁年纪,粉颊上都有个浅浅的梨涡,一笑起来眉眼与萧瓒有七八分相似,琴姑姑一松手,两人都笨拙地挪着短腿格格笑着朝顾含章奔来,毫不认生地伸手揪住她的裙边,奶声奶气地唤道:“姨姨、姨姨。”

“容郡主,宛郡主,该唤婶婶。”琴姑姑忙纠正道,容、宛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嘻嘻地摇了摇头照旧只喊姨姨;望着两人天真烂漫的笑颜与那两双黑珍珠般纯真的眸子,顾含章心里一酸,她们年纪尚幼,浑然不知世事,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她蹲下 身抱了抱两人,沉吟半晌便有了主意,起身牵起两个细瓷一般精致的娃娃的手,温柔笑道:“容儿,宛儿,姨姨带你们去陪皇祖母。”

顾含章牵着两个玉雕小人儿进了昭元殿,安静地陪着皇后跪下,容儿、宛儿虽是年纪小,却也有样学样,跟着跪在了皇祖母身旁。过了大半个时辰,皇后缓缓地朝身后左右看了看,长叹一口气愀然道:“分明生下的两个丫头机灵懂事,自己怎么就糊涂了。”顾含章低了头没作声,皇后憔悴却依旧端庄美丽的面容微微发白,她疲倦地朝她挥了挥手:“你下去罢。”

“母后若是坚持跪着替大殿下祷祝,含章在一旁陪着您。”顾含章低头温婉道。皇后被猜中心思,凤眼一瞪,微恼道:“谁说我是替那混账祷祝!”她不敢抬头,静了会,听着皇后声音极为虚弱道:“去,将容儿宛儿都带下去。”顾含章听着不对,抬头一看,皇后面色发白地佝偻着身躯,满头的宝气珠光越发映衬得容颜憔悴,她连忙跪着挪过去扶着皇后,大声唤道:“琴姑姑!琴姑姑!”

昭元殿是供奉萧氏先祖牌位之地,非皇家之人不得擅自入内,琴姑姑在门外守着,听得顾含章呼唤,一咬牙闯进来,同顾含章一道扶着皇后走出了昭元殿。殿外的太监宫女们陪着跪了一整日,起身时两腿都没了知觉,互相搀扶着拥着皇后几人回了含元宫去。

弦声嘈切切

太医战战兢兢地替皇后把过脉,松了口气道:“娘娘只是饿着累着了,清淡进食稍稍休息即可。”琴姑姑忙命宫女熬了清粥来伺候皇后喝下,歇了会,皇后的面色逐渐缓下,疲倦地合了眼。

夜幕已然降下,顾含章匆匆出了含元宫,回头再看宫墙内的飞檐尖顶,都高高低低安静地伏在远处,如巨翼一般隐在沉沉黑暗里。更远处,巍峨高楼仿若巨大而狰狞的兽,阴沉得让人心生畏惧。

在前提着宫灯引路的小宫女脚步不停,领着她绕过宣德殿,沿着御道一路出了太和门。宫门前却不见该在等候的轿夫的身影,小宫女略略吃惊,正要责问太和门前的守卫,萧桓自金璧桥前牵了马慢慢走过来道:“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他挥退了小宫女,将顾含章抱上马,两人一马慢慢地过了金璧桥,往内宫城的秦王府行去。萧桓没有开口说话,顾含章侧过身望了望他略带倦意的双眸,心中刚刚冒头的欢喜又被担忧沉沉压了下去。

萧桓为萧瓒之事一连几日进宫求见顺钦帝,都被拦在了宫门外,今日陈王萧瑧与襄王萧烨一道来求见,到了正午时分其余几位皇子也陆陆续续到了昭阳宫门前候着,大太监张全为难道:“皇上龙体欠安,几位殿下,襄王爷还是请回吧。”萧桓面色一沉,往前走一步逼视着张全:“皇上病了七八日还未见好?”张全身量矮小瘦弱,在高大英武的萧桓跟前一站已是气势弱极,他心虚地低头道:“诸位殿下、襄王爷息怒,皇上身子不适,吩咐下来不见任何人,奴才就是借了狗胆也不敢违旨啊。”三皇子萧琰冷笑一声:“大皇兄谋逆之事尚未查明,父皇怎能偏了心就此搁下不管不问?”话音刚落,众人神色各异,有赞同也有沉默,萧桓皱眉淡淡看了萧琰一眼,沉声道:“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琰原也就只惧怕萧桓一人,往后退了一步嘀咕道:“可不就是那意思。”萧瑧在一旁看着,也不知低了头想什么,还是最年幼的五皇子萧璟出面打了圆场,斟酌半日才对萧桓道:“三皇兄也是心急,并非不担心父皇身体,请二哥莫要责怪于他。”萧桓年少时便已远赴北地带兵打仗,与五弟萧璟最是生疏,见他虽是稍显稚嫩,神情却是出奇的镇定从容,不由得有些惊讶。襄王萧烨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温和道:“先都散了罢。”萧琰顺坡下驴,又嘀咕了几句便走了,其余三人也都各自散去,不一会便只有萧桓仍旧立在宫门前安静候着。张全是宫里的老太监,知道萧桓的脾气,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二殿下不必再等了,皇上这几日还在气头上,可莫要逆了龙鳞,徒增麻烦。”

萧桓默然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在马背上轻轻哼了一声,顾含章微讶,低声问道:“怎么了?”萧桓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前方悬了大红纱灯的秦王府,低声道:“到了。”

小厮清风与老管家赵得四早已在门前候着,萧桓抱着顾含章下了马,将缰绳交给清风,牵着顾含章的手进了府去。两人各自沐浴清洗后,顾含章在房中总也等不到萧桓,披了外衣慢慢走到书房去一看,他果然在书房内端正地坐着。案前点了盏纱灯,灯光将他单薄的里衣染上了一层昏黄。顾含章在门前立着悄悄打量着萧桓,平日里他虽然少言,却不像今天这般沉闷严肃,自太和门出来他便一直极沉默,她猜不透他心中想些什么,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她几次张了口想唤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立在门前默默看着他。萧桓不经意抬头,见她俏生生立在门外,也不惊讶,低声道:“怎么不进来?”她迟疑了一下,笑了笑道:“我只是来看看。”她转身欲走,萧桓唤住她:“含章。”

若非周围极安静,顾含章会以为他唤的是别人的名字,她稍稍一惊,折身踏进屋里去,果真见他微蹙眉宇,神色肃然地望着她。“怎么了?”她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笑着走到他身旁去。平王谋逆之事以来,最震惊担忧的莫过于萧桓,毕竟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萧瓒。

“含章,富贵荣华于你可是重要之物?”萧桓忽地沉声问道,顾含章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她震惊地望着萧桓,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容错认的严肃。她怔了许久,涩然道:“含章虽是顺着父亲的意思嫁给了殿下,攀龙附凤却不是出自含章的意愿。”

她忽地又生分起来,萧桓面色一沉,知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身侧坐下,直视着她坦然的明眸道:“若是秋后立储,父皇选中的不是我,你会如何?”

这是大婚以来,夫妻二人头一次推心置腹地谈话,顾含章片刻之前因误解所受的委屈忽地烟消云散。“立储之事本就勉强不得,何况我也从未期许过。”她笑了笑坦诚道,“若是父皇所选不是殿下,我甚至有些窃喜。”萧桓锐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幽深的眸中倏地闪过异样神情:“为何?”

屋中蓦地安静了,顾含章起身立到萧桓跟前挺直了肩背从容地望着他,寒星一般的明眸比平日更增几分光彩:“我所期许的夫妻,必定是同进退,共荣辱,不求地久天长、同衾共穴,但求此生一心一意相待。”她停了片刻,蓦地便浅浅一笑,低声道:“储君将是今后这大齐的帝王,身旁必定缺不了三宫六院、粉黛三千,因此,我并不希望父皇选中殿下。”

一口气将积在心里多日的话说出,顾含章顿觉释然,萧桓却只是深深地望着她,过了许久才沉沉笑了:“含章,你果真想得太过简单。若是父皇偏偏选中了我,你又将如何?”顾含章被他眸中复杂的神色震慑住,长吸一口气凛然道:“我会让殿下眼中只有我一人。”

我的眼中只有你,你的眼中也只能有我。她在心里暗暗道。

萧桓终于不再发问,凝重一整日的冷峻面容逐渐和缓了神色:“含章,我会如你所愿。”他说罢,竟微微地笑了。

平王谋逆之事耽搁了多日,顺钦帝忽地下诏革去平王爵位,将萧瓒贬为庶民,幽禁京郊观兰别院,平王府上下百余人除萧瓒的一正妃两妾室以外全部遣散回乡。张全胆战心惊当着百官的面宣读完圣旨,堂下已喧闹如同集市,虽没有人敢质疑这份圣旨的出处,张全却已偷偷觑见几位皇子的脸色都变了。

消息传回秦王府,顾含章一惊,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了地,小厮清风憨厚不会看人脸色,犹低了头在一旁道:“张全公公宣读完圣旨,又将殿下召进了昭阳宫,不知皇上对殿下说了什么,殿下出宫时脸色极难看。”他这几日跟着萧桓进出宫,与宣德殿前的几个太监混熟了,才打听得这些事来,只是昭阳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张全,再无旁人知道。

颐儿朝清风使了个眼色,蹲下地捡起书扑去书页沾上的灰土,强笑道:“小姐莫要担心,皇上可是最赏识秦王殿下,不会有什么事的。”清风难得地开了窍,跟着一起点头道:“是是,殿下征战沙场,为咱们大齐杀胡虏、驱蛮夷,立下赫赫战功,谁人不知道神武将军秦王殿下的威名,皇上岂会自毁长城?”

清风越是安慰,顾含章越是胆战心惊,颐儿瞪了清风一眼,将书重新放上书案想要岔开话题说点别的,顾含章忽地立起身问:“殿下现在何处?”“书房内处理军务。”清风愣了愣,咧嘴笑道,“西南边关有急报送到,因此殿下径直去了书房……”

西南军报?顾含章一怔,西南边陲自她入关后已安定了十余年,当年齐辽那一战两军折损兵将均逾万,各自退回关内休养生息,没想到多年后硝烟又起,怕是再难轻易平定。她无暇细想,出了门直往书房去。

萧桓在案后拆了边关来的火漆军报,眼角瞄到窗前湖蓝身影一闪,还未抬头,顾含章已踏进门来。已是仲夏时节,窗前的翠柏被移走,午后的日光便笔直地落进屋内来;天气闷热,即使是书房窗门洞开,热气仍旧蒸腾在屋内不散,顾含章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萧桓草草扫了一眼手中的公文,这才抬起头眯眼看着立在案前的顾含章,沉声道:“不是在房里看书,怎么到书房来了?”

顾含章在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的异样,再往下看,是他微敞着的衣领,萧桓怕热,她是知道的,书房内犹如蒸笼一般,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得住的。她叹了口气,转到案后牵起他的手,微微笑道:“天热,看你出了这许多汗,去洗一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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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在隔壁浴间稍作清洗,将满身的淋漓大汗冲去了,正要伸手去取屏风上的换洗衣裳,顾含章转进屏风后面来,踮起脚尖勾下衣物,亲自服侍他披上,又取过一旁木架上的帕子来将他发尾不断滴下的水珠吸干。“忙了大半日,歇会罢。”她笑了笑,拉着他到窗下绣榻旁趴下,绾起衣袖轻轻给他揉捏肩膀。

窗前的一株香樟长得枝繁叶茂,遮去了大半的日光,偶有清风拂来,凉爽清新,比一墙之隔的书房不知凉快了多少。萧桓卧在榻上不作声,顾含章也不多问,专心致志地轻捶他绷紧的双肩,直到他逐渐放松下来,她才将手移到他颈后轻轻揉捏。萧桓的颈背因常年日晒而略显黝黑,各处的肌肉都绷得极紧,似乎在这安宁静谧的氛围中也仍旧蓄势待发。这是一具常年征战沙场、穿梭刀光箭雨的强壮身躯,那宽厚肩背之上每一条丑陋的疤痕,每一处狰狞的旧伤都是男儿的勋章。

顾含章情不自禁伸手去轻轻抚过横过萧桓左肩的几处伤疤,那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伤,长长一条自左肩蜿蜒而下直至背脊,很容易猜到必定是大刀或是长剑这样的兵器才能划开这么长的伤口,她指尖微微颤抖着抚上去,感觉指下的粗糙皮肤如同火烧一般,将那狰狞的暗红烙进她的眼中。

“怎么?”萧桓睁开幽深的眸子转过身来看她,顾含章怔了怔,笑着要将他重新压回榻上去,萧桓反手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微微一碰,顾含章倏地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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