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by痴娘-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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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慢慢来……胸有成竹的皇帝笑意悠悠,又重摇起了折扇。
两人继续同行,约莫一个钟头过后,皇帝自己按耐不住,又主动开了腔问成羡羽一句:“你不问问朕这六年过得好不好?”
成羡羽听完一怔:都走了大半路程了,她竟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如果不是皇帝自己提出来,她好像打心底就不会有这个疑问。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成羡羽有些内疚,本欲开口问一声“陛下这六年过得好不好”,但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口:“神州复兴,国运一年比一年昌盛,陛下鸿福万年,自然是长生永乐。”
张若昀听了成羡羽这番恭维的客套话,心上又是一涩,面上却保持眉眼带笑:“朕过得不好呢……”他微张双唇,却没发声,下半句话用传音入密传给成羡羽:“……因为你。”
这话听得成羡羽大骇,她垂眸吐纳,方才镇定下来,好好斟酌了会,立即下跪:“微臣身为大将军,当年自请防守北疆,如今却没有抗住狄人侵略,让国家蒙耻,让陛下龙颜不悦……”成羡羽说着俯首下去,额头贴在雪地里:“微臣死罪。”
皇帝默然无语。
风吹,雪飘,皇帝伫立不动,也丝毫没有命成羡羽起来的意思。
成羡羽就咬牙继续跪,垂头只看见皇帝一双靴子底部陷进雪地里。
她忽然想到某个雪夜,皇帝抱着她,靴子陷得比此刻深三倍,那夜的雪也是这辈子见着下得最大的。
成羡羽心下渐软,就缓缓抬起了头,正对上皇帝低头俯视她的目光。
“唉……”皇帝轻轻叹了一声,身子向着成羡羽倾下去:“我……”
“二小姐!二小姐!”连着两声急呼,姚拂剑响若洪钟的熟悉声音令成羡羽心中激荡,见着不远处奔过来的姚拂剑和张忱,成羡羽差一点就要站起来,冲过去喊一声“姚大哥”。
但想到皇帝还伫在这,她还是极力克制住,跪着原地不动。
“起来吧。”皇帝说。
成羡羽这才站起来,步子不快不慢地走过去,平缓唤一声:“姚大哥。”
“二小姐,你可好?”姚拂剑与成羡羽多年不见,纵使往日稳握重剑的臂膀,今日也略略发抖。
成羡羽点点头,笑道:“一切都好,多谢姚大哥挂念。”
“师傅……”张忱也靠了过来,脑袋贴着成羡羽磨蹭:“师傅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
成羡羽弯了腰,使自己和张忱一般高,她摸摸张忱的脑袋,半严肃半笑地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练功,书都读了没有?”
“都练了读了。”张忱拉着成羡羽转身,令她的身子面向皇帝。张忱人小鬼大,明明离着皇帝还有一段距离,却遥遥隔空讲话:“父皇在这里,儿臣怎敢偷懒。”
成羡羽心中还保持着见到姚拂剑和张忱的喜悦,听张忱这么说,她愉悦地就冲皇帝嫣然一笑。
成羡羽笑过之后,旋即反应过来,心里直道:糟糕,糟糕。
张若昀却很快对成羡羽回应以粲然一笑,犹如清风拂面。
他又身带清风,快步朝成羡羽走来。
眼看着皇帝就要走近了,成羡羽却急忙转身,俯首拧了下张忱的耳朵:“我才不信你没偷懒!”她好像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张忱身上,拍拍张忱的后背催促道:“走,赶紧回去,我要检查检查,看你是不是真的练功温书了……”
话没说完,已经赶着张忱一同走远了,没有一次回头。
张若昀一下子脚步就凝固了,笑容也凝固了。
他狠狠攥了一下手中的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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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羡羽还没到达军营,只在距离军营一里处,就见着常军的帐篷一顶连着一顶。
她再向姚拂剑打听,才知道详情:皇帝这次亲征,是实打实带足了二十万大军。
“陛下有心了。”姚拂剑说。
“父皇知道师父你失踪了,很是着急。”张忱也说。
成羡羽沉默不语,她就这么一路不说话,数着十万多顶帐篷,直到军营。
“师傅,师傅,检查我的武功和功课。”张忱刚到军营就拉着成羡羽进自己帐篷,口中直嚷嚷,他像是方才受了冤枉,满肚子极大的委屈,定要为自己伸冤:“我要证明给你看,证明我没有偷懒!”
成羡羽无奈,便只能随张忱走。她回头对姚拂剑抱歉道:“姚大哥,有些事我过会再跟你细说。”
“好。”姚拂剑口中应好,眉眼却刹那黯然下来。
成羡羽目睹姚拂剑神色变化,亦是一暗:看来他已经知道姚美儿的死讯了。
成羡羽心怀内疚地垂了头。
少顷,她向姚拂剑重复道:“姚大哥我去去就来。”
“好。”姚拂剑抱剑再次应好。
成羡羽便掀帘进了张忱帐篷。
约莫半个时辰,大概检查了一下小家伙的剑法和功课,并无查漏,成羡羽不由赞许道:“嗯,不错。你这小淘气,这次居然没有耍花招、钻空子。”
张忱听了表扬,得意地扬起头,朝成羡羽吐舌骄傲道:“我早说了,有父皇在,我怎敢偷懒!”
这话一出,成羡羽又瞬间冷淡了笑容。
过了会,张忱靠过来,扯着成羡羽的衣角,唤一声:“师傅……”
“嗯?”
“师傅……”
“有话快说。”成羡羽禁不住将张忱的手和她的衣襟分开,正色道:“二殿下以后不可这般扭扭捏捏,像个女儿家。”
“切!”张忱撅撅嘴巴,表示成羡羽说得不对:“师傅你就是女儿家,这般扭捏过?”
成羡羽被小孩子说住,一时不好作答,便临机转变话题,继续问张忱究竟是有什么事想对她说。
张忱犹豫了会,还是说出来:“师傅,你不在这几天,军中有谣言传开……”张忱话说到一半断了,他停顿片刻,问了成羡羽另外一句话:“师傅你是不是同那狄人的七王子一起失踪的?”
“为师同他单挑,不慎中计,独自坠入冰谷,并不算是一起失踪。”成羡羽将路上对皇帝说的话,原样告诉张忱。
“我就说是谣言,哼!”小家伙一听就释然了,却犹有怒气,鼻息哼哼道:“看来我昨天跟他们吵架没错,污蔑我师傅!”
敢情他是听了什么关于成羡羽的谣言,打抱不平后却半信半疑,找成羡羽来确认。
成羡羽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问张忱:“究竟是什么谣言?”
张忱皱眉摆手:“是诋毁师傅的,师傅不要听!”
“但说无妨,我不生气。”成羡羽淡然笑道。
张忱见师傅神色大度,方才敢如实告诉她:“我们军中传遍了,狄人那边也在传,说师傅你和狄人七王子,两个人一起失踪,其实是被七王子掳走,掳走……”小家伙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不那么淫言狎语的词:“……为妃。”
半响,张忱见成羡羽整个人僵立着,呆呆地不动,以为她是被气到。他着急担忧,心头一热向帐门跑去,伸手就要掀帐帘:“我这就去觐见父皇,让他下旨禁止军中再传这种不堪入耳的谣言,还师傅清白!”
72回京路(二)
“不必去。”成羡羽拉住张忱;叫他不必去;不用去。
不用去跟皇帝说,只怕……只怕这个谣言皇帝早已经知道了。
所以方才路上;他才会屡次问成羡羽那些话。
成羡羽想了下;问张忱:“众人传的这个谣言;你信吗?”
张忱小孩子家;一下子被成羡羽给弄懵住,只拼命瞪大眼睛瞧她。
成羡羽就自己接着说:“这种谣言;连你师傅自己都不信呢。”她负手而笑;风淡云轻:“既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又何必去管,何必在乎。”
成羡羽冥冥中预感着张忱会把她这番话;原样复述给他父皇。
成羡羽交待好张忱,就去找了姚拂剑。
成羡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将姚美儿身前身后事一并向姚拂剑交待。姚拂剑也是个痛快人,不饶弯子,直接就叫成羡羽带他去祭拜姚美儿的墓。
他要给他妹妹上一回坟。
姚拂剑见姚美儿墓碑上铭刻的是“姚铁衣妻墓”,便沉声赞道:“嗯,很好。”他抱剑向成羡羽鞠躬:“劳二小姐费心了。”
“自家人。”成羡羽温和地说。
姚拂剑便将重剑插在身侧土中,双膝跪地,对着坟墓三跪九叩,焚香进贡,一丝不苟,一样不差。
成羡羽亦向姚美儿墓磕了头。
两人一同站起身来,静谧沉默。飘雪的穹庐天色暝迷,彻底被昏暗乌云遮蔽。
四下无人,除了成羡羽和姚拂剑,再无第三人鼻息。
半响,姚拂剑启声问了成羡羽:“二小姐,我听到些关于你和狄人的传言。”
“我已尽知。”成羡羽叙述接了上去,她又轻笑出声:“姚大哥,你说如果真如传言所说,是好是坏呢?”
姚拂剑双手抱剑,叉在胸前,却没有听到他发出一声声音。
成羡羽就自己又说:“姚大哥你可以说说看。”
姚拂剑低头:“拂剑不敢妄言。”
成羡羽听了,咬着唇抚上了姚美儿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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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常军同狄军在边境上议和。
成羡羽着整齐盔甲,紧跟在皇帝的銮驾后面,约莫两步之遥。她抬头就能望见前方明黄的华盖,遮在皇帝顶上,他的世界是无风无雪安详的。成羡羽再环顾左右,两侧皆是是同她着装相仿的武将,纵使大雪纷纷,也难掩盔甲锃亮的白光。
她们和皇帝明明只有两步的距离,却是两个不可逾越的不同世界,天子顶上,是同她们不一样的天空。
议和的地点在一顶大帐内,只有两国的重臣才能随皇帝进帐。
大帐由常兵和狄兵共同把守,双方无论是谁,进帐之前都得先卸兵器。
成羡羽将自己的随身宝剑递给门卫,这狄人卫兵接了剑又要搜身,却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换个女兵来搜。”
成羡羽不用寻声望去,就知道是谁。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狄人卫兵却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命令,他循声望去,差点被吓楞住:是方才已经进帐的汉人天子,又折返回来。
这汉人天子只是淡淡笑意的扫过来一眼,狄卫瞬间体会到天威烈日高悬。他慑得立马找来一名女性狄兵,代替自己对成羡羽搜身。
成羡羽进了帐,见帐中摆着一张能围绕百人的长方形檀木桌,桌左侧坐的都是狄人,右侧坐的都是汉人。
她就打算在右侧隔着皇帝几人距离的椅子上坐下。
却听见一个声音不迟不晚,刚刚好压着时间传音入密:“三妹,坐朕身边。”
成羡羽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贴着右侧正中间的皇帝,在他右侧坐下。
待两国君臣全部坐定,便正事开始议和。
成羡羽抬头打量对面的狄王,他上了年纪,两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有许多皱纹,但依旧不怒自威……他就是阿七的父亲么?成羡羽心里想着,就开始在狄王身上寻找穆七的痕迹。
成羡羽发现狄王一双深邃的眼睛与穆七极为相似,尤其是那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褐色眼眸。
她一时不由得望怔了。
少顷成羡羽回过神来,继续观察狄王,见他皮肤呈现古铜色,双唇泛白,成羡羽便自己在心里想:阿七的白肤红唇,应该是继承了他的母亲。
阿七……他现在在哪里呢?
成羡羽接着将目光投向远处,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来回将一干狄将扫了两、三遍,不见穆七。
倒是其中有三位狄将介绍的时候,说是狄国大殿下、十殿下和十六殿下。
是穆七的兄弟……成羡羽在心中暗自低头,又忽地冒出另外一个念头:不知这三人可曾谋害过阿七?!
这么一想,她竟莫名对三位初次见面的狄国王子恨了起来。
“一直痴痴呆呆的,在想什么呢?”皇帝的一句话似宫中浑天钟,顷刻间撞醒了成羡羽。她这才惊觉,皇帝不知何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这边公然倾斜了半个身子,双唇几乎快贴到她的面颊上。
两人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亲昵,皇帝只专注锁在她一人脸上的目光又过分宠溺。
皇帝抛下狄王和满帐的将军们,就这么望着成羡羽,重复问她:“刚才在想什么呢?”
随意得仿若家长里短。
成羡羽差点就忍不住起身跪下去了,还是按捺住,身子后倾数分,和皇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微微低头呈现卑微的姿势:“启禀陛下,微臣刚才走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哈哈。”皇帝居然开心得笑出声来,他坐正了身子,振振朗声:“谈正事吧。”
“微臣遵旨。”成羡羽这才敢小心翼翼坐正,她呼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后背涔涔都是汗。
常帝便开始从狄王议和,成羡羽在常帝身侧垂眸听着,用余光观察的,不得不公正的说:汉人天子还是略高一筹,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从言谈上讲,都盖过了狄王。
两国之前就已经议和了两天,今天其实是收尾了。
大致总结一下:两国重新划清楚了边界线,并商议以后有越界的盗贼逃犯,彼此不会停匿。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永不再战。
两国帝王还提出,从签订盟约开始,常狄就恢复互市贸易,以后更要殷勤通使,礼尚往来。
最后提到了岁币。
成羡羽以为会是狄国向常国缴纳岁币,谁知张若昀大手一挥,许诺常国每年给狄人岁币十万两。
成羡羽诧异抬头,其余诸将也有不少诧异的。狄人那边,听得懂汉语的人脸上都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狄王不懂汉语,译官将常帝的话翻译给他听。
狄王听罢,向译官嘀咕了一句狄语。
译官便向右边的一众汉人告知道:“吾王说,能否将岁币的数额再提高点?”
此话一出,有几位常将便忍不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