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完结)-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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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实笑嘻嘻地道:“苏家二姑娘生得美貌若花,七少爷被撞一下儿也不亏。”
刘士衡捡起床下的鞋子,朝他飞掷过去,怒骂:“她再讨人厌,也是你七奶奶的亲姊妹,我们家正经的亲戚,怎容得你如此胡说八道!”
秋实头上被砸了个大包,再不敢吭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刘士衡也不叫他起来,自己找衣裳鞋子穿,只道:“想学松烟跟我开玩笑,脑子里也不先过一遍。”
松实竟是不晓得苏静姗在刘士衡心里是这样的重,唬得连连磕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不敢轻慢任何与七奶奶沾边的亲戚。。w。
第一百二十章 颠倒
刘士衡穿戴整齐后,赶他出去跪着反省,自己则走去厅里,来见苏留鑫。
苏留鑫见正主儿终于出现,喜不自禁,站起来迎他道:“好女婿,你才来!”
刘士衡轻皱眉头,拱了拱手,撩起袍子坐下,却是一会儿骂丫鬟没给亲家老爷上好茶,一会儿骂秋实没带亲家老爷去宵夜,总之是一句话 也不朝正题上带。
苏留鑫急了,忙道:“他们招呼地都很周到,女婿莫要再骂了。我这回来,主要是为了我们家二姑娘的亲事。”
刘士衡佯装不解,奇怪问道:“怎么,爹给二姐说了门亲,想问我的意见?可怎么不白天再来,瞧你这身上跌的。”
苏留鑫看了看自己身上摔的伤和泥巴,大感窘迫,叫道:“好你个刘士衡,调戏了我家闺女,却还想不认账!你今儿要不给我个说法,我 跟你没完!”
“啊呀呀,苏家老爷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高。”刘士衡喊冤枉的声音比苏留鑫的还大,“明明是我被你家闺女给调戏了,怎么却反说是 她?”
他被苏静初给调戏了?苏留鑫愣是没听明白,好一时才搞清楚刘士衡的意思是苏静初勾引了他,不觉老脸通红,啐道:“我好好的闺女, 怎会做出那种事,明明是你见色起意,欺负了她,她到家时,头发都是散的,衣裳也没扣整齐。”
头发是散的,衣裳没扣整齐?刘士衡仔细回想一番,肯定他所见到的苏静初,绝对不是这般模样。不过既然苏静初有心栽赃,他再说甚么 都是无益,不如……他想着想着,唇边浮上一丝冷笑——好你个苏静初,跟我玩花招,你还嫩了些,不叫你跌个大跟头还有苦说不出,我就改 跟你姓!
刘士衡主意拿定,便装出副不好启口的模样来,叹着气对苏留鑫道:“爹,实话跟你说罢,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当事人却不是我,而 是我家小厮松实,你刚才也见过的。”
苏留鑫脑子转得慢,又没听明白,一脸的茫然。
刘士衡只得给他详细解释了一遍,告诉他说,苏静初真的没有被调戏,而是她勾引了别人,而这个别人正是他家的小厮,松实。
苏静初是个怎样的人,苏留鑫作为她的亲爹,最是清楚,因此见得刘士衡如此正经地跟他讲这件事,他心里就信了个七八分,不过若说苏 静初是勾引了一个小厮,打死他都不会信的,她的心比天高,要勾引也是勾引刘士衡,怎会瞧上一个下人?
刘士衡见苏留鑫看看他,又看看松实,猜到他在想甚么,便叹了口气,道:“我想二姐大概是认错了人。”说着,示意苏留鑫朝松实身上 看。
苏留鑫顺着他的目光,将松实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小厮穿得还真体面,通身的绫罗绸缎,走出去若说他是哪户殷实人家的少爷,还真不会 有人怀疑。他这便开始相信刘士衡所说的话,苏静初是真认错了人,把松实当作了刘士衡,这才使出了勾引的手段。
可她怎么又会认错人呢,刘士衡她又不是没见过?难道是因为天黑灯光太暗?苏留鑫朝四周看了看,屋中明晃晃的大蜡烛,并不存在太黑 看不清的问题呀?
刘士衡看见他的眼睛朝蜡烛那里瞄,又猜着了他的心思,朝门外一指,道:“当时我们在外面花园子里,二姐追了去。”
至此苏留鑫全信了刘士衡的话,不过他信归信,嘴上却咬定是刘士衡调戏了苏静初不松口,称,若刘士衡不给苏静初一个名分,他就要上 衙门去告官。
告官?他也不怕丢了苏静姗的脸!刘士衡话要出口,却又收了回去——苏留鑫这样的人,又哪会担心闺女的脸面呢,说了也是白说。
不过刘士衡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当即道:“去告罢,无凭无据的事,我倒要看看田知县到底是和你熟,还是和我熟。别到时候白白坏了你 家闺女的名声,害她连做妾都没人要。”
“刘士衡,你不能仗着权势,一手遮天,这天下总有个让人说理的地!”苏留鑫呼地站了起来。
刘士衡冷笑道:“那你去找呀,就算找到了说理的地方,也顶多把你家闺女判给我做妾,一个妾而已嘛,能收就能休,我前脚收了她,后 脚就把她给休了,纵使是青天大老爷又能说甚么?”
这就是个男权的社会,女人哪有甚么保障可言!刘士衡句句是实话,苏留鑫就傻了眼。
刘士衡先把他给唬住了,又反过来安慰他,语重心长地道:“爹,其实我也是为二姐着想,她勾引小厮的事,传出去可不好听,若被人晓 得了,难道我还真让松实娶她不成?松实那小子倒是千肯万肯的,可这委屈了二姐呀。”
苏留鑫看了看一旁配合着装傻笑的松实,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忍不住问刘士衡道:“我家二姑娘不论身段,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连 姗姐她都比不上,就算把给你做妾,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作甚么就是不要她?”
为甚么不要苏静初?刘士衡生平最恨被人胁迫,越是送上门来的东西,他越是看不上眼,更何况那苏静初的人品本来就不成样子,不然他 当初早看上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既然已经拿了松实当挡箭牌,就要一说到底,于是刘士衡装出气愤的模样,愤恨地道:“明明是她勾引了松实,却作甚么要我背黑锅 ?”
谁说是苏静初勾引了松实,有谁看见了?!苏留鑫同样很气愤,可他与刘士衡的身份悬殊摆在那里,任他到哪里打官司都是打不赢的,不 低头又能怎地?不如,就别咬住刘士衡不放,转而顺着他的话说罢,说不准他一高兴,还能给些别的甚么好处。苏留鑫这样一想,就慢慢坐了 下来,道:“反正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了了,姗姐她二姐不能就这样被占了便宜。”
他想着,把苏静姗抬出来,刘士衡多少得给点面子,而如今的刘士衡,的确也就只给苏静姗面子,闻言便道:“虽说是二姐自身行为不检 ,但她到底是女孩儿家,确是不能亏待了她。”于是转头问松实:“你可愿娶苏家二姑娘?”
松实看出刘士衡是在作戏,连连点头。
刘士衡便又道:“既是愿意,我就把卖身契还了你,叫你做个自由人,这样也好同苏家做亲戚。”
苏留鑫哪里愿意,忙道:“到底是做过下人的,如果我们二姑娘嫁了他,以后和姗姐走起亲戚来,可不大好看。”
刘士衡笑道:“那就不要走亲戚好了,又不是非走不可。”
苏留鑫没想到刘士衡讲话竟这样的直截了当,不觉地愣住了。
而刘士衡已是不耐烦地起了身,道:“不愿嫁就算了,你家二姑娘那样轻薄的人,我们松实还不大想要呢,都是看在姗姐的面子上。”
苏留鑫张口结舌,他明明是来要挟刘士衡要好处的,怎么到头来却变主动为被动,成了刘士衡替他着想?
他愣了半天神,憋出一句:“刘士衡,你不要欺人太甚!”但刘士衡早就走出屋子去了,哪里还肯理他,只有一个松实老老实实地站在原 地,冲着他唱一个肥喏,笑嘻嘻道:“老丈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哪个是你丈人,休要乱叫!”苏留鑫气了个仰倒,伸脚朝松实踢去,却被松实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见松实年轻力壮,又像是有些功夫在 身的,就不敢再次动手,只能恨恨地甩袖子走了。
待他走到大门口,正欲把那门板踢一脚泄恨,却见松实追了上来,将两锭银子递给他,道:“我们七少爷给您的,叫您有难处只管来找他 ,莫要再叫二姑娘为了生计出来勾引人了,传出去不好听。”
苏留鑫气得热血上涌,双耳嗡嗡直响,待要骂回去,却又舍不得拿两锭银子,心想这些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上半年了,不如就此忍了罢, 于是劈手将银子一夺,袖到袖子里转身走了。
松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刘士衡为了惩罚他先前的失口,把苏静初嫁给了她,那样心有天高命比纸薄的姑娘,哪里是他娶得的,就算娶回 去也只有家宅不宁一个后果。
苏留鑫回家时,已是后半夜,但苏静初和乔姨娘仍没有睡,仍在厅里等着他,又因为舍不得费油,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苏留鑫抬脚把 门踢开,把银子丢到桌上,道:“咱们现在有钱了,把灯点起来,要双芯!”
乔姨娘一见那银子,还道是刘士衡提前给的聘礼,喜不自禁,赶紧推苏静初去给苏留鑫煮茶,自己则站起身来,去把灯给点上了,而且果 真加了一根灯芯。
苏静初娇羞地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但却并未去厨下煮茶,而是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偷听里头的说话。
“老爷,刘家七少爷怎么说?可把日子定下了?这种事情,宜快不宜迟,不然若有个甚么风言风语地传出去,可不大好听。”苏静初一出 门,乔姨娘就迫不及待地问开了。。w。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行
苏留鑫却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气冲冲地道:“风言风语,你竟是晓得风言风语的厉害,却又怎么不把二姑娘管严些,竟叫她半夜里溜 到了妹夫家勾搭个做下人的小厮?!”
“小厮?不是刘家七少爷么?”乔姨娘听得莫名其妙,在外偷听的苏静初也是莫名其妙。
苏留鑫一面摔摔打打,一面把刘士衡刚才跟他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明知他是在扯谎,却还不得不顺着他说,真真是气人! ”说完又骂乔姨娘:“都是你没把二姑娘管教好,刘府那是甚么样的人家,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吗?”
乔姨娘委委屈屈地,把责任推到了计氏身上去,道:“我只是个姨娘,哪有管教二姑娘的份。”
其实计氏来东亭时,苏静初都已经十五岁了,性格已经定型,就算管教又哪里管教得过来。但苏留鑫恨着计氏呢,哪管这么多,听见乔姨 娘提,就张口骂,但才骂了两句,就听见外头呯的一声响,似有重物落地,他和乔姨娘跑出去一看,却原来是苏静初晕倒在了门口。
乔姨娘慌了,忙着掐人中,急道:“二姑娘,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留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恨道:“蠢妮子,害我丢人又现眼,死了才好呢。”
乔姨娘听得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扑到苏静初身上嚎啕大哭。
苏静初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揉搓,被她压得直翻白眼,醒过来又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反复好几道,最后只剩出的气 ,没有进的气。
好半天,乔姨娘才察觉动静不对,低头一看苏静初,已是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不禁心下大骇,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指着大门口,示 意苏留鑫赶紧去请郎中。
苏留鑫还没从苏静初身上赚过一笔呢,哪真舍得教她去死,一时也急了,慌慌忙忙地朝外跑,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脚不沾地地请郎中去了 。
一时郎中过来,翻了翻苏静初的眼皮,又诊了诊脉,好在没说出无药可救的话来,让苏留鑫和乔姨娘松了一口气,但他开的方子,也够让 人头疼的,人参,鹿茸,燕窝,估计是甚么贵就朝上写了甚么。苏留鑫对此很是质疑,郎中却振振有辞:“你家闺女本来就没甚么大病,就是 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弱症,再加上急火攻心,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好生将养,还能怎地?”
苏留鑫不懂医,再加上苏静初以前犯病,都是找这个郎中看,因此只好信了他,按着方子跟他去抓药,准备先赊几副,但那郎中拿灯笼把 门前的一块牌子一照,道:“概不赊欠。”
苏留鑫傻了眼。他那里本来还有刘士衡才给的三锭银子,可叫他全拿出来给苏静初买人参鹿茸,他舍不得。虽说苏静初将来也许会让他赚 大钱,但这毕竟只是个可能性,他不愿为了个还见不着影子的事赌下重本。
眼瞅着苏静初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苏留鑫犯起了愁,乔姨娘自己拿了银子出来,却是不够,又不敢叫他动刘士衡给的银子,只得给他出 主意,道:“二姑娘病了,正是找刘家七少爷借银子的好时机,老爷怎么不去?”
“对呀!”苏留鑫眼睛一亮,大腿一拍,高兴起来,“姑爷说过的,叫我只要有难,就去找他,现如今我可不是正有难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兴冲冲地又朝刘宅去了。因为天仍未亮,他又是跌了许多跤,磕磕绊绊地来到刘宅门前,拍着门叫:“开门,我是你们 家七少爷的老丈人,是七少爷叫我来的!”
守门的小厮听得又是他的声音,连门都不开,先跑去叫松实,笑话他道:“松实,你家老丈人又来了,赶紧去接。”
松实也不恼,当真披了衣裳,跟他一起到门口,冲着苏留鑫作了一揖,叫道:“我的老泰山,您又来了?这回却是为着甚么事?要议婚期 的话,还是等天亮罢,这会子黑灯瞎火的,只怕是找不着媒人。”
被苏留鑫的拍门声吵起来的几个小厮顿时哄堂大笑,朝着苏留鑫指指点点,甚至有个别胆大的还同松烟开玩笑:“你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 ,竟能娶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媳妇。”
苏留鑫又羞又恼,偏这群半大的小子又只顾自己顽笑,根本不听他在辩解甚么,他万般无奈,只得自己朝里冲,这下松实不乐意了,伸出 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他推了个踉跄,道:“我们家七少爷正睡觉呢,您可不能瞎闯,不然惊扰了七少爷,咱们担待不起。”
苏留鑫见他这副样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另几个小厮,知道自己是闯不进去的,不由得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