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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芙蓉锦-第23部分

小说: 芙蓉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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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承煜便笑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贺兰默然,“我早就没有家了。”秦承煜知道这一句话勾起了她的许多伤心事,便温言劝道:“贺兰,我知道我家里规矩多,你要是不习惯,等过一阵子,我们搬出去住。”
  贺兰一怔,“搬出去?”
  秦承煜笑道:“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我这几天在楚州看了几处房子,等正式定下来一处,你,我还有芙儿,我们搬出去住。”贺兰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涌上心头,柔肠百转,眼里却不禁一阵阵发涨,半晌低声道:“承煜,你对我这样好,我却有好多事儿都是瞒着你的。”
  承煜便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笑道:“之前的事情我不问,只要以后发生的事儿,你不瞒着我,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他那一句句说来,让贺兰心里百味杂陈,暖意从心底涌上眼眶,化成了滚烫的眼泪,便要流出来,她不想让承煜看见,便低下头来“嗯”了一声,等眼底里那股子温热退下去,才抬起头来道:“不然,你不要住在书房里了,我……我……”
  她的话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芙儿还在秦承煜的怀里闹着,秦承煜再没有出声逗孩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有点恍惚地“啊”了一声,他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有点慌乱的贺兰,他看了她片刻,还是笑道:“没事儿,住在书房里……也没什么。”
  贺兰看了他一眼,门外却传来朱妈的声音,“姑爷,小姐,太太那边来人叫你们过去吃晚饭呢。”贺兰赶紧答道:“哦,好,这就来。”秦承煜看芙儿靠在他的怀里,一副要睡的模样,便道:“你先去,我把芙儿哄睡了就过来。”
  贺兰伸手道:“还是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秦承煜轻声笑道:“换来换去的,她又该不睡了。”贺兰收了手,秦承煜又道:“你先过去,别让母亲等太久了。”
  贺兰这才转身出了婴儿室,先去卧室里换了件衣服,朱妈已经等在外面了,贺兰下了楼,出了院子,她过了几重院落,到了长天井下,绕过花障,就听得有人笑道:“少奶奶,还真是巧啊。”
  贺兰回过头,就见三姨娘穿着一件很鲜艳的洋装裙子,裙摆很大,脚踩一双乳白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摇曳曳犹如孔雀开屏一般,摇摇曳曳地走过来,贺兰十分客气地道:“三姨娘。”院子被电灯照耀得很明亮,三姨娘亲热地携着贺兰的手,笑道:“你来咱们家没多久,所以我要提醒你,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要吃快一点。”
  贺兰怔道:“怎么?”
  三姨娘抿唇一笑,“今天咱们秦府里的混世魔王回来了,他和大帅一碰上,用不上一刻钟准能天翻地覆地吵起来,咱们饭吃快一点,到时候听他们吵架就不会太饿肚子。”
  她说得很是含糊,贺兰更是不解,但也没问什么,二人一路进了前面的大客厅,又穿过客厅走到了一旁的餐厅里,就见秦鹤笙与秦太太坐在餐厅里,三姨娘自去坐在了下首,餐桌一侧,果然又坐了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几岁的模样,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玩着一块金怀表,将那表盖子不断地打开又合上,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
  贺兰便先道:“父亲,母亲。”
  秦太太点一点头,招手笑道:“来我这里坐。”
  贺兰刚想走过去,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刺耳极了,是秦鹤笙砸了一个杯子,没好气地指着坐在一旁的年轻男子,怒骂道:“老二,你没看见你嫂子出来了,还不赶紧给我站起来。”
  秦兆煜那眼皮一抬,慢悠悠地将那块金怀表收起来,淡淡地道:“站起来就站起来,摔什么东西,你看吓我这一大跳。”三姨娘拿着帕子捂嘴扑哧一笑,秦兆煜向着贺兰道:“嫂子。”贺兰赶紧点一点头,微笑道:“二弟。”
  秦兆煜是秦承煜同父异母兄弟,也不过比秦承煜小一岁而已,这会儿抬起头来看了贺兰一眼,贺兰一怔,心想这个人倒是很面熟,他那眼睛锐利深邃,一个淡淡的目光过来,竟如电光石火一般,却听得“啪”的一声响,他手里那一块金表竟然落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便都看过来,秦兆煜却呆站在那里,如石雕木塑。三姨娘率先启唇一笑,声音婉转地道:“二少爷,怎么了?没了魂了?”
  秦兆煜回过神来,却是跌坐在椅子上,半晌不出声。三姨娘已经将那块金表捡起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了秦兆煜的面前,笑道:“二少爷,你那个金表可不一般啊,是舶来品吧?哪买的?”
  秦兆煜沉默了半天,方才道:“别人送的。”
  三姨娘笑道:“肯定是你那帮子票友送的,我都知道了,上次我和几个朋友去看戏,可巧了,明玉芳在大舞台唱《游龙戏凤》,居然还是你上台唱的正德皇,我虽然坐在包厢里,但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兆煜抬眼看了一眼三姨娘,冷笑道:“三姨娘,你这几句话说出来,是要整死我么?”果然就听到秦鹤笙语气不善地问道:“什么明玉芳?”秦太太便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他们年轻人玩玩票,三姨娘你吃饭的时候提这些个无聊的事情做什么。”
  三姨娘捂嘴嘿然一笑,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秦承煜已经走了进来,管家秦荣看都到了,便朝外面伺候的下人道:“准备上菜吧。”
  那菜就一道道地端了上来,秦承煜挟了一点虾仁送到了贺兰碗里,贺兰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我自己挟。”秦承煜笑道:“好。”秦太太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便满意地点一点头,却听得三姨娘“哧”的一声笑,秦太太道:“你笑什么?”三姨娘从碟子里拈了一块雪花糖来吃,慢悠悠地道:“我笑今天好容易凑一顿团圆饭,咱们这饭桌上,却偏偏有一个人魂不守舍,三魂却跑了六魄,是吧?二少爷。”
  曾经沧海,除却巫山那菜就一道道地端了上来,秦承煜挟了一点虾仁送到了贺兰碗里,贺兰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我自己挟。”秦承煜笑道:“好。”秦太太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便满意地点一点头,却听得三姨娘“哧”的一声笑,秦太太道:“你笑什么?”三姨娘从碟子里拈了一块雪花糖来吃,慢悠悠地道:“我笑今天好容易凑一顿团圆饭,咱们这饭桌上,却偏偏有一个人魂不守舍,三魂却跑了六魄,是吧?二少爷。”
  兆煜却把手边的惠泉酒一饮而尽,把酒盅放在了饭桌上,发出不轻不重“当”的一声,三姨娘立即笑道:“哎哟,二少爷,我开句玩笑,你别发火。”
  秦太太声色不动地道:“三姨娘,你那雪花糖是不是少了一点,再让丫头去给你端一盘过来吧。”三姨娘吃吃笑道:“一桌子的菜,偏就让我吃雪花糖吗?太太也不疼我了。”秦太太微笑道:“该心疼的我自然会心疼,你那张嘴这样乖,还用我疼吗?”
  这三姨娘一直都极得秦鹤笙的宠,秦太太也不能说得太多,果然就见秦鹤笙吃了几口饭,直接打过了话头,开口道:“承煜,你这阵子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明天到参谋处去,跟着你段叔好好历练历练,咱们秦家将来就靠你了。”
  秦承煜那筷子便停在了碗沿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父亲,我下个礼拜就要到楚州大学去教书了。”
  秦鹤笙“啪”地把筷子拍在了餐桌上,两眼一瞪,冷声道:“不行!”
  他这一摔筷子,餐桌上其他人也就把碗筷放了下来,秦鹤笙道:“我统共就你们这两个儿子,简直是铆着劲要把我气死,尤其是兆煜,兆煜你给我坐直了,你看看你那副混账德行,我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了,我这么大的家业我给谁去?”
  秦承煜道:“父亲,是我的错,你不要骂二弟。”他自小就护着二弟兆煜,秦兆煜却面不改色地道:“父亲喜欢谁就给谁,哪怕您狠下心来给了高仲祺,反正只要不少了我的吃喝花用,我是什么都不管的。”
  他这一句话果然惹得秦鹤笙更加火冒三丈,端起面前的一碗饭就朝着秦兆煜砸了过去,骂道:“畜牲东西。”秦兆煜熟练灵巧地一偏头,那一碗饭直接扣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几名丫头赶紧过来收拾。
  秦太太看好容易一顿团圆饭,竟又成了这样的场面,只怕越说越僵,便温言细语地劝解秦鹤笙,“好好一顿饭,这又吃不成了,你看你早不说,晚不说,何必非要现在说,陆医官千叮咛万嘱咐,你心脏不好,不能发怒。”
  秦鹤笙已然气得面皮发紫,气喘吁吁地道:“你们不用忙,等我前脚入了土,后脚就有人来要你们的命,你们不希罕这川清河山,想要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等人家打上门来,我看你们谁能撑起这番家业来。”
  他一撩袍子站起来,怒气冲天地出了餐厅,秦太太忙对一旁的秦荣道:“快端一碗参汤给老爷送上去。”秦荣就去忙乎了。秦承煜看秦鹤笙这回气得厉害,也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秦太太点头,温和地道:“你快去,你父亲的脾气,也只有你去才劝得住。”秦承煜赶紧走了出去,三姨太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很用心思地捏着手上的那一枚钻石戒指,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
  秦兆煜却也站起来,端过一旁丫鬟手里的漱口茶,匆匆忙忙地漱了口,便站起来道:“以后除非是分家,否则不要叫我回家吃饭。”他也做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来,一路往外走。秦太太皱皱眉头,冷声道:“你这惹祸头子,把你父亲气成这样,还想上哪去?”
  秦兆煜淡淡笑道:“左右我都是个混账行子,何必在这里让人看着别扭,这里吃不得饭,我重新找个地方吃口消停饭去!”他脚步橐橐地去了,那餐厅就静了下来,只有靠在墙边的落地钟,发出嗒嗒的声响,秦太太也吃不下去了,将筷子放下,叹了一口气,对贺兰笑道:“今儿可是让你看见了,咱们家里的事儿,可麻烦极了,你别笑话。”
  贺兰头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忙道:“母亲别这样说,我怎么能……”
  秦太太一笑,道:“都是自家的事儿,盖也盖不住,我就承煜这么一个孩子,兆煜是二姨娘生的,性子又是那样,我说轻说重都没用,也不指望他什么,不过你也该劝劝承煜,他是长子,这家业继承就是要落在他身上,哪能一味地顾着自己的意愿而不管做上人的苦心呢。”
  贺兰点头道:“我记住了,母亲。”
  秦太太看看贺兰,满意地微微笑道:“好,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白懂事的好孩子。”
  等到天气稍微好了一些,秦太太想到贺兰初到楚州,便特地安排了段督办家里的大小姐段薇玉陪着贺兰一起逛街游玩,段薇玉自小在楚州长大,对于楚州的景致了解得最清楚了,又是秦太太早年认下的一个干女儿,她早年嫁给内阁总理的儿子,但嫁过去两三年也没生孩子,又受不得别人闲言碎语,便离了婚回娘家来住,她对于秦太太的吩咐,自然是义不容辞,她性子活泼大胆,比贺兰大了七八岁,便口称贺兰为妹妹。
  这天上午,贺兰与段家小姐约好了一起去洋行里买几件衣服,就先让秦荣去车房里预备车子,两人一起出了大门,就见两个门房都在那里伺候着,家里的一辆汽车停在那里,另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缓缓地停下,贺兰也没有在意,却听得秦荣在大门里面招手道:“少奶奶,少爷的电话。”
  贺兰赶紧到门房里接了电话,承煜便在电话里报备,因为学校里有些事情,他要晚一些回来,恐怕也不能赶回来吃晚饭了,贺兰一一听了,才放下电话,就见段薇玉已经坐到车里去了,朝她招手笑道:“贺兰,你快一点,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夫妻,出个门还要互相报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都让你们给占全了。”
  贺兰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让你等了一小会儿,你就要来笑话我。”她穿着一件粉色长斗篷,直笼到了脚踝,碧绸的里子,紧着走了几步,一张芙蓉秀颜上是轻盈明媚的笑意,然而那一行人从另一辆黑色汽车上走下来,刚好与她擦肩而过,皮鞋橐橐作响,贺兰只觉得朝向他那一侧的肩膀一阵发虚,好似一下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去,身后已经传来秦荣的笑声,“高参谋长,您总算到了,大帅正在里面等着呢。”
  汽车很快地开了出去,段薇玉发现贺兰一路都没有说话,那脸上的神色,竟有些慌张,便笑道:“难道因为承煜要晚些回来,你就不高兴了?”贺兰回过神来,见薇玉脸上那揶揄的神色,便把脸一红,道:“薇玉姐,你再笑话我,我可就不跟你去洋行了。”
  薇玉扑哧一笑,“好,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段薇玉与贺兰一起到洋行去,两人都新添置了几件衣服鞋子,到了中午,两人一起到楚州的一家很著名的馆子“清风楼”吃饭,两人在包厢里点了几道菜,才吃了没一会儿,就见包厢门一拉,店里的伙计又端了一份菜上来,摆在了桌子的中间。
  段薇玉道:“你端错了,我们这边的菜都齐了,可没要这道鱼。”伙计就笑道:“没错,这是一位先生为两位小姐加的菜,钱都付了。”段薇玉奇怪地道:“是谁?”那伙计却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段薇玉满腹奇怪地回过头来看贺兰,忽地笑道:“难不成是承煜?你们这对小夫妻又在闹什么把戏?”她这一回头,就见贺兰脸上的颜色都变了,竟然泛出一片苍白来,双目直直地投向桌上的那一道菜,一道热气腾腾,精心烹制的“冻鱼”。
  薇玉顾不得开玩笑,忙道:“贺兰,你不舒服吗?”
  贺兰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来,“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外面的风有点大了,一时没受住。”薇玉便道:“那我们吃了饭就赶紧走吧,不要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回去好好躺一躺。”
  贺兰点点头,却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秦承煜才从学校回来,手里捧了许多资料,朱妈先来接他手里的外套和书本,秦承煜见房子里那样安静,平日里贺兰都是坐在客厅里一面看书一面等他的,今日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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