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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思倾城-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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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宇文松此时也已经从剑庐出来,正要往前堂去,恰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菊夫人那神情全落在宇文松眼里,宇文松愣住了,心中立刻有所怀疑。

当晚,他去了菊夫人房里。这一个月,他来了好几次,菊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忐忑,伺候他更衣时,她仍有些心不在焉。

“过几天就是清明,我准备回嘉兴一次,你想不想跟我一道回去探亲?”宇文松故意问。菊夫人诧异,半晌才道:“王爷,妾身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宇文松这才哦了一声:“对了,你叔叔婶子前年就死了。”他顿了顿,像是和菊夫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以往都是啸风陪我回去扫墓,这回让长风跟着去。”他暗中观察,感觉到她情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心中疑惑更深。

“我这些天总觉得身上有点乏,大概是老了。以前阴天下雨觉得腰酸背痛,现在是经常犯毛病。”宇文松缓缓的坐到床沿上。菊夫人跟在身侧,替他捶腿。

宇文松看着小他二十岁的妻子,心中感慨万千。她今年有三十出头了吧,还是跟二十多岁的少妇差不多漂亮,平常里总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除了溪月以外,她是这个家最漂亮的女人,年纪轻轻时嫁给了大她许多的丈夫,她心里会不会怨,会不会不甘心?

宇文松是过来人,白天一看到菊夫人对儿子长风的态度,那种含情脉脉的神情,他心里就有数了。儿子一向循规蹈矩,又娶了可心的娇妻,他放心的很,这小妻子呢?她能耐得住寂寞吗?

菊夫人哪里知道丈夫的想法,她还想着刚才他的那番话。宇文松瞧着她的脸,又道:“等过个一两年,我就准备退位,把王位让给孩子,我也没精力再操那么多心。我们离开金陵回嘉兴去养老怎么样?”菊夫人抬头看了丈夫一眼,问道:“你不想和孩子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各怀心事,早点分府另居我看最好。这座王府留给长风夫妇,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建府而居。”宇文松轻叹一声,眼神中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敏锐。

菊夫人没听出来他这是试探,有点愣神。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把王位传给长风后就离开金陵,这么一来,她和长风岂不是很快就要分离?菊夫人有些伤感,她没想到宇文松会有这样的想法,宁愿让一家人四散而去。宇文松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翌日,宇文松把金管家叫去,吩咐了他几句,金管家心中一惊,偷偷抬眼看了宇文松一眼。宇文松注意到他的眼神,面无表情道:“照本王的吩咐去做。”他眼中一片寒意,金管家依言而去。

紫苏所居的厢房里,菊夫人带着婢女来看她。紫苏让了地方给她坐,命人上茶。菊夫人道:“我抽空给你的孩子做了几件小衣裳,你别嫌弃就是。”紫苏接过去,客气道:“姨娘这话见外了,您给孩子做衣裳,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看到菊夫人腰间悬着一个精致的香囊,紫苏好奇的刚要取过来看,菊夫人却下意识的用手一挡。紫苏有些诧异,菊夫人怕她多心,忙道:“这里头掺了不少香料,你怀着身孕,不知道适宜不适宜闻这些香,还是不要碰的好。”紫苏点了点头。

“以前我在韶音坊的时候,常看到那里的姑娘用麝香做香囊,麝香会散了胎气,贴在肚脐上效果更佳,风尘女子万般作践自己也是无奈。”紫苏淡然说了一句。菊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尴尬,难道她有所怀疑了?以后这香囊还是不戴的好。不过她说的用麝香做成膏药贴肚脐,倒是个好法子。

她走后,紫苏仔细回想,她戴的那香囊,分明掺了麝香,她一闻就闻出来了。以前小婵和别的姑娘都是用这法子避孕,否则韶音坊一年得出生多少孩子?可是菊夫人为什么如此呢,紫苏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这猜测令她对菊夫人产生了一丝担忧。

清明后,宇文松父子从嘉兴回到金陵,府里设宴为他们父子接风。菊夫人身上有点不适,托病没去。她悄悄出府去看大夫。

大夫替她诊脉后,告诉她,她怀了身孕。菊夫人立刻呆住了,她日防夜防,终究还是有防不住的时候。大夫问菊夫人要不要开几副安胎凝神的药,她摇了摇头,有点失魂落魄。出门上了轿子,吩咐轿夫去另一家药铺。

这孩子毫无疑问是她丈夫的,可是她不想替他生孩子。这么些年,她一直敬畏他、感激他,就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菊夫人心乱如麻,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赶快买点药材回去熬药喝了,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她怀孕之前,把孩子处理了。可是回到府里到处都有人,怎么才能掩人耳目?她有些犹豫,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当晚,她按着紫苏说的法子,把麝香磨成粉均匀的洒在膏药上,贴在脐下,又吩咐人把她买回来的药煎好服下。果然到了后半夜,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下腹坠痛,有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婢女听到她的惨叫,忙奔进来看她。

“夫人——夫人——”婢女看到她的情形,吓得脸都白了。“快去……找大夫……”菊夫人感觉有点不妙,痛如刀绞让她满脸是虚汗。婢女走后,她缓缓撕掉脐下的膏药,塞到枕头里。没想到打胎药的药性这么烈,简直是要致人死命。

金管家听了婢女的回报,心中惊愕不已,他思忖片刻,决定先去回报给宇文松。宇文松正在颖夫人房里休息,听到这个消息,赶忙穿了衣服往菊夫人房里去。颖夫人想跟着去,却被他阻止了。

菊夫人痛的几乎要昏过去,在生死线上挣命,然而来的人却不是大夫,而是她丈夫。宇文松看了她一眼,下身的襦裙上全沾了血,就猜到是怎么回事,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拳。

他虽然有所怀疑,却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把平时替她煎药的仆妇、丫鬟换掉,就是想给她提个醒,没想到这女人失心疯了,居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算算日子,孩子不过二十多天,她真狠得下心。之前有没有过这样的事?宇文松气得发抖。

“王爷……”菊夫人满眼是泪,哀求的看着他,希望他给她一条生路。她冰雪聪明,当然知道宇文松对她动了杀心,她这次会怀孕,只怕都是他试探她的一步棋。

宇文松叹息一声,虽然他的心早已在多年的岁月侵蚀中变的冷漠无比,可眼前这个女人毕竟和他做了十几年夫妻,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这回是她自己找死,能怪得了谁?

他缓缓站起来,往门口去了。菊夫人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的背影,绝望了……

周围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从本章开始挨个虐,看谁跑得了。

印章

翌日清晨,阖府上下都听说了菊夫人的死讯。众人都茫然疑惑,只有紫苏心中惊骇不已。她没想到她的猜测这么快就能应验,对齐王府的恐惧又增添了几分。前一日还活生生的人,过了一夜就死了,这座辉煌的王府,表面风光之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府里很快布置了灵堂,宇文啸风和宇文逸风负责招呼来往吊唁的各府宾客,颖夫人和青鸾则照顾各府的女眷们。璎璎悲痛不已,一直在房里闭门不出,溪月和凤藻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宫里的常侍到府里来送太后的唁表,同时传太后懿旨,召宇文长风入宫觐见。宇文长风和父母回报之后,让妩儿跟溪月说一声,就进宫去见太后。

昭阳宫里,宇文长风恭敬向太后一拜,姐弟两人对坐。宇文太后先是问了几句齐王府的情况,唏嘘不已:“前些天菊夫人和母亲、颖夫人一同进宫来陪哀家祭奠先帝,不是还好好地,怎么忽然去世了?”宇文长风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婢女发现她的时候,说是已经咽气多时。”

菊夫人的离奇死亡,让众人多少有点不寒而栗。太后在宫闱多年,这种事见惯不怪。她和菊夫人并无多少情谊,现在人既然已经死了,多追究也没有必要,听宇文长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也就不再多问。

她注视着面前的茶碗,缓着声道:“前秦的苻坚蠢蠢欲动,在淝水一带屯兵,意图犯我国境,哀家和众朝臣商议过后决定派兵前去应战。谢安举荐了他的弟弟和侄子为统帅,哀家已经准了。”宇文长风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让他跟着谢氏子侄一道出征,主动道:“姐姐的意思是让我随军出征?”

太后点点头:“哀家想封你为副帅。”她当然不可能让谢家独占军功,如不早加防范,谢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对宇文家势必造成威胁。宇文长风点点头。这件事他早就想过了,之前一直没有主动请战,是因为听宇文松说要去满城中山靖王墓,父亲年迈了,他不放心,想陪他一同去。

“父王要去满城,姐姐可知道?”宇文长风知道太后的消息一向非常灵通。太后道:“这件事哀家也正要跟你说,哀家决定和父王一同前往满城。”“什么,你要凤驾亲临?这万万不可!姐姐身为国母,朝政之所系,怎能轻易离开帝都。”宇文长风听到太后的这个提议,连忙出言阻止。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激动。“中山靖王是前朝帝王之后,惊扰逝者乃是大不敬,哀家若不亲往焚香祭奠,只怕生者亦遭遇不祥。这回哀家和父王轻车简从,只带一队护军,就是不想引人注目。”宇文长风听到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她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了,不再言语。

夜晚,宇文长风回到竹雨斋时,溪月正在灯前写家书。“璎璎好点了吗?”宇文长风换了衣裳问溪月。溪月抬头看他,叹息道:“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只是不停的哭。”宇文长风坐到溪月身侧,见她双目微微红肿,就猜到她一定也跟着哭了。

“她怎么会忽然去世了?”溪月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只怕这府中上下人人都有此疑问。除了齐王和长公主,甚至没有人看到菊夫人的尸身,就匆匆入殓。

“我也不知道。”宇文长风如实道。要说菊夫人的死他心里一点也不感怀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死得非常突然,让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

溪月放下笔,凝望着他,温婉的问:“长风,你心里难过吗?”宇文长风一怔,不知道溪月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该如何回答是好呢?溪月见他默然不语,主动道:“我有些难过,还有些害怕。这府里越来越让我感到害怕了。我从菊夫人的院子经过,看到金管家正带着人打点菊夫人用过的衣物,说是要烧了。她又没得瘟疫,为什么把她的衣物烧了?”

宇文长风闻言一惊,看着溪月,却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你没对别人说过吧?”他的声音有点紧张,英俊的脸上显出忧色。溪月摇摇头:“我只对你说。”宇文长风这才松了口气,揽住溪月的肩:“不要胡思乱想,菊夫人去的突然,府里人有点慌乱也是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金管家奉了谁的命,宇文长风当然心知肚明。金管家在齐王府快三十年,地位颇高,王府的侍卫、仆人都归他管,这府里差使得动金管家的,只有宇文松和长公主,即便是三位公子,也很少对他发号施令。公子们有事通常都是吩咐自己的仆人小厮去做。

宇文长风隐隐觉得,这件事和他父亲宇文松有关,可这只是个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他对父亲一向敬重,会这么猜测父亲已经让身为人子的他心里沉重,根本不敢往深里想,哪里还能和溪月提起这些。

他低头看了怀里的妻子一眼,见她一双秀目盈盈望着自己,安慰她道:“祸福自有天命,不必思之自扰。今日太后召我觐见,我恐怕又要出征了。”这一天,他一直斟酌着如何跟溪月说这件事,如何说才不会让她担心。

果然,溪月秀眉微皱,一副欲哭的神情:“不!”一旦他外出征战,她必定是日夜悬心,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次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再也不愿像上次他出征洛阳时那样忍受煎熬。

“溪月,咱们的女儿都三岁了,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说哭就哭。”宇文长风浅笑着轻轻替她拭去眼泪。溪月抽泣了一下:“为什么每次一打仗就派你去?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多担心,你只要和太后说一声,她必然不会坚持派你去。”

溪月太不了解太后了,所以才会这么说。宇文长风淡淡一笑:“就算太后不提出,我也是非去不可。”溪月听他语气坚决,除了扑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没有别的法子。

“我还没出征你就哭,是不是太不吉利了?”宇文长风开玩笑的说。殊不知,他这句玩笑话让溪月心里一沉。她抹干眼泪,紧紧的抱着他。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胸臆,生怕就这样和他分离。越觉得不吉利,却越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你要平安回来。”溪月依依的靠在他肩上。“嗯,我一定好好地回来。”宇文长风抱紧妻子,轻轻把脸贴在她额头上。他心里何尝愿意和她分离,尤其是家里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要一出远门,就要担心她一个人在府里会不会出什么事。等这次征战归来,他就向父王请命,他要和溪月带着孩子分府另居。

“你上次出征洛阳,只给我写过三封信,这回你要经常给我写。”溪月想起书信的事来,嘱咐了一句。宇文长风点点头,思忖着:“军中往来的信函很多,军务繁忙时我未必能及时看你的信。这样好了,你在信封上盖上你的印章,我一看到你的信就先挑出来看。”

“好,说定了。就盖那方你刻的田黄石印章。”溪月勾了勾他的小手指。那方印章是他们新婚不久,他找了最好的田黄石精心刻给她的一枚印章,她一直非常珍视。

分别在即,夫妻俩相拥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菊夫人的丧礼过后,宇文长风就和谢家叔侄一同统帅大军出征。溪月每天数着日子,期盼他能早日归来。

另一方面,宇文松派人去河间府找寻印信的下落,找了近两个月一无所踪。宇文松意识到,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亲赴满城,将靖王墓的墓门用火药炸开,只怕比找印信容易得多。和长公主商量过后,宇文松和太后身着便服,带着一队护军,去往满城县。

长公主自菊夫人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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