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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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辛在管忠的指导下练习剑术马术，他将来肯定是要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厮杀，作为将领不能够缩头缩脑地藏在后面，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没有自保的本事要出大事。管忠试了试辛的底子，发现他只能单纯地骑马、弯弓，狠叹一口气，扬手给了辛的大黑马一鞭。大马吃痛，四蹄乱蹬，撒腿就跑，上窜下跳，辛吓得不知所措，两手抱紧了马的脖子，脸贴在马喷张的血管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下大马喷出的炽热的气息。
管忠在一旁只看着，驻马不前，压根不管辛的死活。良久，辛感到自己就快要虚脱了，他的手没有力气了，腿也夹不住马腹了，整个人精神也开始疲乏，就快要坠下来时，马渐渐地平静下来，也不再踢腾了，辛大口吸气地瘫在马背上，多少有些抱怨地瞪着管忠。
管忠打马上前，靠近辛，笑着说，“就从这个开始，你要适应不同的情况，好了，快起来，接下来骑马去。”
辛知道管忠是善意的，想着自己将来要面对更艰巨的情况，咬紧牙，忍着身上的酸痛，挺直脊背，跟着管忠策马奔向草原。为了他自己的未来，为了他的安全，他必须强大，他丧失了娇贵的资格，他不可以再挑三拣四、嫌苦怕脏，他需要铠甲，肉体的、心灵的。
直到太阳就快要落入地平线了，辛才勒了马，和管忠一起往嚓科尔回。身上全是汗和干了之后留下的盐渍，辛只觉得在马上颠簸了半天，骨头也要散架了，硬挺着回到王府，倒头就不想再起来。
雪浓看着，也是心疼，把前来吵吵嚷嚷闹个不停的薛梨和昭平赶了回去，难得的，雪浓板了脸，冲着两人怒斥了一番，拿出王妃的架势来，摆平了府中的聒噪。雪浓抚着辛紧锁的眉头，那里凝聚着辛的疲劳和斗志。
太子又来了几趟军营，每次都是唾沫横飞地说道上一番，没有看过部队的训练，军队里的人也不待见他，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功而返。太子在皇帝面前告了管忠一状，说他不恭不敬，并汇报了北疆军的可信和强度。
皇帝却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点你不必放在心上了，军队里的人就是这种性格，历来我行我素惯了。朕当初在军中，结识的也是这样的人。哈哈，让你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太子勉强勾勾唇，他面上是难堪的颜色，但他心里却早已经释怀了，“是，儿臣明白。不会介意的。”
皇帝安安静静地想着，听着太子的描述，晋王和管忠之间似乎很清白，他所担心两人勾结、霸占北方的事并没有发生，皇帝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为什么他会感到有些不对呢？
太子看着皇帝，想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认为的沉稳镇定，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向来都是倚靠着他的谋士先生来分析被别人埋藏的情绪和想法，他有点怀疑自己发展的方式是否有误，他似乎想要否定，不过只是一会儿，他又否定了此时的想法，摇了摇头，醒醒脑子。
管霄带着那一支精兵，出发时有五千三四百人，过了草地、沼泽、冰川地带，人数的零头被抹掉了，只剩了五千人。管霄赶到时，北疆军新获了一场胜仗，又把战线退回到了黑牙高原边界处。可就在这看似大好的情势下，管霄却碰上了难事一桩。
北疆军在黑牙高原上，而蕃岩军在欣朵草原上，两者之间横线距离只差三十来里，可就在这中间矗了座悬崖，落差有好几十丈，北疆军不敢贸然而下，蕃岩军则赖在崖下不上来，两军就这么僵持着，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瞪眼看着。北疆军曾试过往崖下投掷石块和木头，可丝毫伤不到对方，反而自己所备的攻械越来越少，最后这个办法只能放弃。
管霄到的第一日就去崖边视察，直接走到了悬崖边临处，脚边碎石滚落下去，沙尘被风吹起，迷了管霄的眼，管霄眺望出去，崖下十余里外，密密麻麻都是敌人的帐篷，白色的羊皮连成了一片，管霄听了手下回报的情况，管霄觉得很棘手，他要怎样才能把他们引出来？
管霄回了驻地，召集了下属，开了大会。这都是一批由管霄亲自挑选出来的年轻将领，都曾被管霄几年前就安在前线的基层，实战经验较为丰富，管霄清楚他们的底，提拔了这些人当了军官。管霄把身子一挺，脸臭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了，僵下去也不行，要打他们得引到东边去，赶开就好，说说你们的想法。”他培养了这么久的人发挥的作用似乎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想水平。
“将军，蕃岩军就窝在崖下，死活都不上来，我军的供给也快不够了，他们肯定知道，这才一直拖下去，想让我们退兵。所以，”管霄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武官率先开口，这人姓胡名肆心，有着一个秀气文艺的名字，可人偏偏又与此沾不上半点关系，性格粗中有细，他幼年时家乡大旱，父母都饿死了，投靠了叔父，后来又被送来北疆军当兵，遇上了管霄，为管霄所赏识，后来遇上管霄招服失策，被安到了这里，“我军中必然有细作。而且这个人地位不低。”这句话是挨在管霄的耳边说的，低低的音线只传进了管霄的耳里。
管霄不甘心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点，他的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还没有仔细推敲的事，只是怀疑，他的部下已经考究过了，“这话等会再说。”一声低语照样回了过去，管霄眼神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胡肆心，“这里要下崖有没有平坦些的路？”
“有，在悬崖的东部有一条砂石路，挺宽敞，五六匹马并行而走没什么问题，坡度也不大，就是绕的圈有点多，下去的速度可能快不了。”依旧是胡肆心在说，他似乎把这里的回答给揽了下来，双眼无畏地看着管霄。
管霄心里头有些诧异，神色保持得很好，睫毛也没有闪过，“你们再好好想想，肆心，你留在军中，把将士都集结起来，醴醪，你随我去看看。”
被管霄点到的醴醪姓缪，他的父亲喜欢喝酒，所以给儿子去了这个名字，妻子为此还跟他闹了一通。缪醴醪也曾想过要改名，因为总有人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他知道他们那怀疑的目光里是在思考他是否真是个酒鬼。可缪醴醪读的书不多，实在找不出好一点的名字，干脆就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缪醴醪的父亲也是个军官，曾在管忠手下做事，儿子也和管霄混在一起过，相比于胡肆心，管霄更了解这个沉默的缪醴醪，也更为相信他。他把胡肆心留在军中并不是真的为了方便调度，而是，他总觉得胡肆心，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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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求收藏！】
更新时间2011…6…24 21：32：29 字数：3039
胡肆心听了管霄的安排，眸华瞬了瞬，压下不解与一抹深邃。
管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周遭的人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到眼里去，不过，他没有听到胡肆心提出异议。
缪醴醪带着管霄去了那条砂石路。那条路是在一块悬崖凹入的地区，回旋着盘上来，路很迤逦崎岖。
管霄拍马就要下去，被缪醴醪拦下，急急地开口阻拦，“将军，您不能下去，下去后就不是您的地方了，您就这么下去，也没几个卫兵，万一……”缪醴醪皱着眉，一只粗壮的胳膊就横在管霄胸前，不容商量的架势。
管霄拍着他的肩，安慰地冲他笑笑，拨开了他的胳膊，“你当我这么容易就死了啊，我可能是喝水噎死的，可绝不会死在这儿，放心吧。”管霄说得很是轻松，上前错过半个马身，又回过来，眯了半眼，贼笑着凑过来说了一句，“说不定还有异域美女看呢。”
缪醴醪古铜色的脸庞上渗出暗红来，他实在是纯洁得很，军中常有这种笑话，可他每次都是这样，管霄就是这脾气，抓准人脸皮薄的地方戳，言语起来也是无形无状的。
管霄确实走了有一会才到了崖下，这条路有些地方盘旋，也就有了可以藏身的地方，管霄细细地目测了这里能藏下多少人。
管霄催马上前，停驻在离蕃岩军帐十里处，身子挺得很直，就跨在马上，目光眺着对面那些瞭望塔和围栏内来回巡逻的穿着宽大袍子的胡蛮子。两边的情势很有趣，一边是孑然的两骑，两人脸上是淡然坚定的统一表情，背后衬着一堵高耸的悬崖，灰色的基调；另一边则是茫茫的白色，像是嵌在一块碧玉中的一大片白斑，密密麻麻却又深浅有致，人的头上都戴了羊羔皮做的尖顶小帽，放眼望去，此时已经有一大帮人出来往悬崖那儿张望了。
管霄看着对面拥挤的人群，冷静未变；身边的缪醴醪脸色却有点变了，蕃岩有人出营了，并且还不是一两个人，看上去可能有一个两的人，正一步步地往这边逼近。
管霄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纯粹的笑声，包含着的只有欢欣愉悦，头都没有抬，曲着喉咙长大了的嘴就对着蕃岩人。
对面的蕃岩军人没想到他会蓦然地放肆地笑，就两个人罢了，怎么就冒冒失失地下来了，莫不是崖顶上有埋伏，蕃岩人没敢再往前走，戒备地停在原地。
管霄却是一拨马首，抽鞭往那砂石路上奔去，头也不会，后背留给了蕃岩人，不设防的样子让蕃岩人却更加疑惑，更加惶恐。缪醴醪目光深深地看着对面，不知是看天，看地，还是看人，口中喃喃道，“是汗……”才两个字，就噤了声。过了半晌，缪醴醪才把住缰绳，往回来。头一抬，却看到了管霄用颇含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缪醴醪感到了一阵寒意扑面而来，他抖了一下。
管霄回去训了话，坐着听下面的人唧唧呱呱地谈着意见，一条条记在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提议多多少少有些价值，最终宣布了，他要有舍有取，放弃这个死口子，换个方式打退蕃岩。管霄一个个观察那几个人，有内奸，他可以肯定了，也能确定究竟是谁了。那个人有破绽，他已经注意到了，他的手指抽搐，他的眼神不对，说的话也不对。
管霄在晚上，单独见了胡肆心，两人切切地聊了整晚，第二日一大早，管霄抻着懒腰从帐篷里出来，余光一扫，那人果然在，管霄这才真正下了决心，他要除去这个毒瘤，就在今晚了。
白日里，管霄突然命令部队拔营起行，往后退了将近十里地，让胡肆心和缪醴醪殿后处理剩下的事。可一放下辎重又要军士们回到原来的阵地。高原上本就连走路也是很吃力的一件事，将士们被管霄这么一折腾，筋骨倒是松了，厚厚的袄衣下都出了丝丝的汗。管霄下了死命令，每个兵士都必须到达目的地，不允许后队该前队地撤回去，如此一来，每个战士接受的训练强度都是一样的，时间也花了不少。
当部队的前面小部分回到原阵地时，胡肆心和缪醴醪还没有启程，各自在一边收拾着最后的东西，两人被找来时，脸上都是一副惊愕紧张的模样。什么意思？不是要让出这块悬崖地吗？一阵危机感袭了上来，难不成……糟糕！
管霄笑盈盈地往前，不提回来的原因，又自顾自地安排下去，“肆心，你去尾队那儿看着，让他们快些赶。”一转头，望着缪醴醪，“醴醪，你随我打蕃岩去吧，这次我有办法。”
两人领了命，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就像他们选的路一样，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太阳快埋进地平线时，崖下开始有动静了，窸窸窣窣的衣褶声和砂石摩擦落地的声音，管霄率部早就埋伏起来了，巨石后面，斜坡下面，未拆掉的帐篷架，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挤满了，马全被戴上了嘴罩，蹄子上包了棉布，一切都悄无声息。
蕃岩军很谨慎，只在那条砂石路上伏着，并不急着上来。管霄很有耐心地等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很镇定。
管霄冷冷一眼瞥向了匍匐在自己身边极度不安的缪醴醪，开口便满是讽刺，一棒就把缪醴醪给敲蒙了，“怎么？还想着怎么报信？来不及了。”说着管霄慵懒地翻了个身，嘴里刁着一根草，双手枕在脑袋下面。
缪醴醪在下一瞬后颈一凉，他懂那是刀，带了一丝勒压的疼痛，是刀刃！再一瞧自己身边，除了管霄彻底地放松着，只有三个人，个个神经比弓弦绷得还紧，脸上是嗜血的狠绝。借刀杀人，缪醴醪此刻才真正明白管霄想要干嘛。这些将士的恨和急于得胜的心理是他的武器。
缪醴醪看看这形势，大概这次是脱不了了，说话也干脆，“怎么看穿的？那个胡傻子可从没怀疑过。”他也放松了，身子斜歪在管霄旁边。
“他不是没怀疑过，他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真是你，又一直进进出出的太忙了，没空来查你。怪只怪你这次太心急了，是那边在催你吧。”管霄却是很贴心和善地帮他分析失败的成因，手搭上了那人的肩膀，把他的弓和刀卸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缪醴醪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想不通，他处处做的都很完美。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别当自己特别厉害，你的眼神不老实，连你说的话都有问题。”管霄没有时间来耍他，蕃岩人的脑袋探了上来，太阳半个沉了下去，高喝一声，“打！”管霄占据的地方是一处斜坡，正适合滚木和石头，管霄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呐喊声冲天而起，将士一个个看得眼都红了，往日的委屈尽数喷给了这些人受。蕃岩军堆一看不对，忙往下撤，可路就这么点，脚下阵势一乱，自己人踩着自己人，惨叫着呜哇怪叫。北疆军的将士一拥而上。
管霄冲一旁等着的胡肆心使个眼色，胡肆心立刻点头跑向悬崖，指挥着十余个兵士在崖上找了什么东西，不一会，那十几个人竟然飞身纵下，看得缪醴醪阵阵心颤。
“有绳子系着呢，我不会让我的人死，也不会让我的敌人活。”最后一句贴着缪醴醪的耳朵，灌进了他的心脏，冰凉阴森。
崖下的马忽然混乱地嘶鸣、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