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板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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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板打第一眼看到这个叫小英的姑娘后就两眼发直,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水灵的姑娘,村里那些个女人,不是皮肤黑就是长相差。哪像小英这样的大眼睛闪啊闪的,还有那鼻子和红艳艳的小嘴儿,就连下巴都长得圆润可爱。
板板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舔有些发干嘴唇,张老八暗地里踢了他一脚,趁着胖姐转身,赶紧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小心眼睛生挑疮。胖姐是金老板的亲姐姐,惹不起。”
鲁板闹了个大红脸,胖姐笑嘻嘻地迎上来,一边摆放已经烫熟的东西、打辣椒醮水,一边对鲁板道:“小兄弟头次出门吧?”
幸好鲁板的脸太黑,就算脸红也不大看得出来,但是表情有些僵硬,张老八笑道:“才进城,以往连乡街子都没赶过。这次出来长长见识,顺便打工挣点钱,胖姐,你别看他年纪小,可是我们村里最出名的小木匠,有一手漂亮的木工活。”
胖姐有些意外地看着鲁板:“怪不得叫鲁板呢,原来是鲁班的后人哇,了不起,现下是不是在老二的工地上干活?”
张老八叹口气道:“跟我一起挑浆子。”
“怎么不上木工呢?这么好的手艺可惜呀。”
张老八做出满脸的难处:“金老板不让上,胖姐,要不你跟老板说说?”
胖姐没应他的话,转头朝鲁板问:“说说,他为什么不让你干木工?”
张老八刚要开口,胖姐一转头,张老八话到嘴边只得咽回去,鲁板有些紧张地回答:“我…我只只会做棺材。”等他话一出口,张老八心叫坏了。
胖姐先是一愣,接着就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孩子实诚,老八,这就别怪胖姐帮不上了,工地上最忌讳这个。你们先吃,我去忙着,鲁板是吧?以后有时间就来坐坐。”
鲁板慌忙点头,小英看到鲁板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样子,禁不住“咯咯”笑起来,胖姐佯怒道:“笑什么笑?”想起板板的样子,她也跟着笑。板板被笑得不好意思,低下头,下巴紧紧顶在胸膛上。
张老八要了一公两小酒,催着板板开动,边喝酒边跟胖姐聊天。板板闷声大发财,只是偶尔抬起头偷看一眼小英,小姑娘好像知道板板在偷看他一样,跟板板的眼光撞车后,小英调皮地皱起鼻子,伸出小舌头吓唬他。板板觉得脑门咣咣响,头皮发麻,身上就像有把火在烧。
想看就看……再看一眼!板板心里不断念叨,可他再也提不起半点勇气看小英,那姑娘的眼里就像有妖怪一样,硬是压得板板不敢跟她对视,小英觉得板板有趣极了,憨憨的。
吃完饭后,板板抢着付账,张老八哪能让他付,这不让胖姐瞧不起吗?几句话就把板板挤兑过去。
结完账,张老八悠然地背着双手,嘴里哼着小曲,趁着酒劲还没有散完,往工地慢慢踱去。
板板想回头再看一眼小英,可是脖子上就像绑了块大磨盘,硬是没能转过去。身后传来胖姐和小英的笑声,那笑声……好听!板板想着,不敢看,就听吧。脚下越走越慢,就像拖个后兜一般。
张老八催了好几次,直到转过巷子,板板才失魂落魄地加快步伐,这姑娘要是讨来做婆娘就安逸了……想到这里,脸上再次发烧,狠不得给自己几耳光,怎么可以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这晚的电视放了什么板板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全是小英的影子,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那么美,连那参差不齐的牙口也让板板想出了美味。
还有小英那悦耳的四川腔,清脆动听,还有小英笑起来时,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晃得人头晕目眩。板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在梦里他回到了老家,牵着家里的大公牛上山,然后大公牛追上张老八家的母牛,前蹄一扬,腾身而上,顶着牛鞭就往母牛屁股整……
板板遗精了,没等工头们的哨子响,板板就醒来,大腿根湿滤滤的,就像抹了糨糊,板板伸手摸了一把,捞起来闻闻,竟然有股子生腥味,板板吓得不轻,四处看看,还好大家都没醒,急忙起身把短裤脱下,再次上床。但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干脆起身把床下的衣物清理出来,端着盆子出去洗。
那晚之后,板板隔三差五就会跟着张老八去光顾胖姐的麻辣串,不为满足口舌之欲,只为听听小英的笑声,偷偷看看那双扑闪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正文 第七章 惟见长江天际流(下)
晃眼就是三个月,已经进入到初夏,工程的进度越来越快,板板他们负责的大楼已经盖到了十一层,挑浆来回的次数随着距离拉远而越来越少,工头们监督得更加严格,有的脚下慢点,不是骂娘就是踢人,张老八看着工期紧张,工头们的火气很大,也逐渐收敛起偷奸耍滑的行为。
反倒是板板经过三个月的强化训练,现在已经成了工地上的头号人物,挑着两桶水泥浆健步如飞,而且总是那么愉快,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他一个人差不多顶两个,深得工头们的喜爱。因为板板的大力和纯朴,在工人中间,逐渐赢得大伙的敬重,人人都叫他“鲁板兄弟”。
而在这三个月中,从第二个月开始,每逢夜深人静时,板板就能听到有人喘息,那声音透着古怪,就像重病的呻吟,又夹杂着丝丝快感,板板悄悄一看,原来是有人在用手握着撒尿玩意儿搓,不一会儿就会看到一股乳白色的东西从被窝里射出来。由于天气转热,大家都没有盖被子,有的用床单遮羞,有的根本不用,所以那些动作,基本上看到全套。
工棚里除了板板,其他人都会干,连张老八也悄悄整过几回,板板有些想不通,但又不好意思问。但就算这样,板板也看得紧张不已,有时候随着别人的喘息声,他那玩意儿也会硬起来。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弄,但工棚里的气味却越发让人恶心,天气热起来后,让人阵阵发呕。
到了第三个月,金二鬼子还是没发钱,工人们去问,他就说上边扣钱,要等工程完后才发,实在逼得紧了,就每人五十、一百的预支。
到了七月初,主体工程总算完了。大家都松口气,没事的时候就聚在一起算账,板板从二月初来,到现在差不多有五个月的工钱,中间支了三百,三五一千五,扣掉预支的三百块,还有一千二百块!
每次板板和张老八算起账来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他有个小心思,那是在山上就打定的主意,有了这一千二,他可以买两付棺木的材料。到时候还有余钱找个小屋,买工具,开工做棺材,一年整二十付,一付不说多,最少赚三百吧,那一年下来就能整六千块!
当他听到张老八算账的时候,终于没忍住自己的念想,把计划跟张老八说,可张老八一听,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不知道城里人是不许土葬的?人家城里死人全部火化,烧成灰灰,用个……喏……这么大的盒子装。”张老八用手比划着,那盒子最多一尺见方。
板板瞪着张老八道:“吹牛!”
张老八笑道:“不信明天带你去火葬厂看看,棺材只有在农村用,城里的人不敢,被抓到要罚款,当官的还要挨处分。”
“真的?!”
“我骗你干啥!”
板板无比生气地看着张老八:“可你之前还说让我到城里做棺材!”
张老八苦笑道:“我是说县城啊老弟!”
板板傻傻地看着张老八,他想不通为什么大城市里人死了要烧成灰?难道是生前干的缺德事太多?
可到了第二天,张老八领着他去参观火葬厂,板板亲眼目睹死人被送进一个大炉子,然后烧成灰。
他终于相信这是事实,他的棺材发财梦被无情击碎,还好,现在有工作,就算做不成棺材,当不了手艺人,也是名伟大的建筑工人!
失落归失落,日子还要照过。工程已经完了,呆在工地上没什么事干,一帮人成天在工地上闲耍。
终于,过了一星期后,有人说金二鬼子把钱卷跑了!
这一下整个工地就像炸了锅,几百个工人乱成一团,有说去找人的,马上就有人反对,谁知道二鬼子跑哪去了?有说去找胖姐的,可找胖姐有什么用?人家压根沾不上这事。众人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终于有见识的人说去找建设单位。
等一帮人围到人家单位上,会计把账本摆出来,该结的钱已经全部结清,这下大家傻眼了。那年代还没有发生总理代讨工钱的事件,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更别提签合同之类的法律手段。出来干活的,全是在家务农的农民,这些农民工大多数人大字不识几个,眼瞅着辛苦半年的血汗钱打了水漂,汉子们眼睛红了,有的人哽咽着小声哭泣。
建设单位办公室主任同情这些农民兄弟,让他们去找劳动部门反映情况。
就这样几天跑下来,有人撑不住,赶紧转到别的工地继续干活,不干没饭吃,能干活起码还有饭吃。围着的工人越来越少,张老八眼看不是回事儿,也拉着板板去找活。
可板板这些天就像霜打茄子,半点精神都提不上来。他想不通啊,难道是自己干活不卖力?金二鬼子为什么要卷大家的工钱?鲁板越想越难过,偏偏找不到人,有气也撒不出来。
这就是城里人!卖东西乱喊价,找工人不给钱,死了还要烧成灰,不给棺材睡。这他妈什么道理?还要不要让人活?
板板摇头,他再也不去当伟大的建筑工人了。金二鬼子让他伤心欲绝,张老八顾不上这么多,把板板独自扔在江边。张老八心想,板板这是头一回,以后就习惯了,先去找到活再来叫他。
板板呆呆坐在江边,这次发生的事情,让他难以接受,跟他从小所认知的道理发生了强烈冲突。面对滔滔江水,板板的脑子跟着江水翻滚,怪不得老辈们说防城里人就要跟防偷牛贼一样。
城里人坏啊,金二鬼子,我日你妈!我日你先人板板,我日你祖宗十八代,***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当娼妇……不知不觉中回想起母亲的骂人语言,板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千二百块人民币啊,就这样……没了。
泪水冲出眼眶,长江在眼里开始扭曲,板板干脆抱着头使劲哭,有什么办法?现在身上还有八毛五分钱,连吃顿饭都不够!
哭累了,骂够了。鲁板恨恨地说:“二鬼子,这钱给你买棺材用!”然后转身,张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眼睛红红地看着鲁板:“板板,工地上的活找不着了,碰到一个老乡,人家同情我们,愿意照顾,你……你要不要去?”
板板揉揉哭酸的眼睛问道:“干什么?”
张老八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捡破烂。”
板板已经不是刚来时那个一无所知的板板,他知道捡破烂就是在垃圾筒,垃圾堆里捡那些汽水瓶、酒瓶、废纸什么的。板板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他是手艺人,不能丢脸!
板板坚决摇头:“我不去!我是手艺人。”
张老八苦口婆心地劝道:“板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现在连饭钱都没有,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啊,暂时去稳住生活,随后慢慢找活干,只要饿不死,还怕挣不到钱?”
板板还是不答应,什么都可以干,就是不能去捡破烂。他不是瞧不起捡破烂,在他的心里,他认为自己是手艺人,作为有手艺的人来说,一定要有出息!捡破烂这种事情绝不允许。他也害怕碰到老家的人,到时候回去说起来,他大非气死不可。
张老八劝了半天,见鲁板犯了倔脾气,只得把身上最后的几块钱掏给鲁板:“你拿着,我现在好歹有饭吃了,你身上钱少,先顶两天,如果找不到工作,到杨家路的废品收购站找我。”
张老八不等板板回过神来,撒腿就跑,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在板板的面前哭,板板是跟着他出门的,现在干了几个月,不仅工钱没了,连带出来的钱也花得干干净净。他羞愧啊,当初看到那些捡破烂的,他还嘲笑过,如今,他也沦为破烂大军一员。生活,***生活!金二鬼子,天杀的杂种!
板板呆呆地拿着张老八留下的钱,这可是救命的钱啊,等他反应过来,张老八已经跑出去老远,板板扯开嗓门吼道:“八哥!我将来一定报答你!”
张老八的身影消失了,板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去哪儿?做建筑工人不行,捡破烂不干,棺材没人要,也没钱做。难道老子要饿死在长江边?鲁板越想越发狠,想我鲁板是村里的头把劳力,工地上的“鲁板兄弟”!受过高小教育,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识文断字,算数点钱也难不倒我。
一直想到下午,还是没整出什么章程,而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鲁板最怕饿肚子,只要肚子一饿,他全身没力、发软,直发黑晕。不由自主往胖姐的麻辣串跑去,要了几串素的,还让胖姐添完白米饭,狼吞虎咽干得精光。头一次,没有来得及偷看小英。
胖姐看得暗暗叹气,都怪自己兄弟,把这些人害得不浅啊,前段时间听说他跟人打麻将,输了几十万,不得不卷跑这些农民工资。今天板板来吃饭,胖姐悄悄地多弄了一半,她心里过意不去,毕竟金二鬼子是自己的弟弟。
等板板吃完,胖姐轻声问道:“鲁板兄弟啊,找到活干没有?”
鲁板摇摇头,胖姐叹口气:“那张老八呢?”
板板黑脸膛子燥热起来,他不好意思跟胖姐说捡破烂,但是突然说谎又有点紧张,看着板板红着脸,嘴里呐呐地说不上来,胖姐也不再追问,“你呢?打算怎么办?”
板板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胖姐一咬牙,狠声道:“鲁板兄弟,你要不嫌胖姐这儿丢人,就在我这里当小工,胖姐每月给你开一百五的工资,包吃包住。”
板板难以相信地看着胖姐:“胖、胖姐……你、你说真的?”
胖姐肯定地点点头:“都怪我兄弟,这个天杀的,良心让狗吃了。板板你就留下来吧,正好我这儿缺一个劳力,你看看小英的两只手,几个月下来全是黑口,你来了也可以帮帮她。”
板板看向小英,正好姑娘也正看向他,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依然把鼻子一皱,伸着粉红的小舌头逗得板板心慌意乱,赶紧点头道:“那好……那行……那要得!我听胖姐的。好好帮你干活。”
胖姐脸上透出怜爱的笑容,自己的大儿子要不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