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庶女-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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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下了个把星期,转眼已是冬至。后山已覆盖一层厚厚的积雪,杜熙月一人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小心地往下走,忽而感觉有人从后面用力的推了一把。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漫天大雪的宁静。
她回头,发出一个无声的“你”字,就滚了下去。
“赶紧走,别磨蹭!”
这是她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双姜黄压边的棉布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抬头想看清说话人的脸,可怎么也看不清楚……
血就这么泊泊地流出来,耗尽她的生命。
难道她就这样死了吗?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心里有千万个不甘……
“二姑娘,二姑娘……”
杜熙月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微微睁开眼,月巧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是你啊。”她虚弱地张了张嘴,只觉得力气被抽干一般,连抬手拨一拨黏在脸上的发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了?”月巧眼里满满地担忧。
杜熙月轻摇下头,只问:“我睡了多久?”
月巧道:“不到一个时辰。”
杜熙月“嗯”了声,重新合上眼。
梨芳听见里屋有动静,以为二姑娘起来了,便将茶水端进来。
月巧连忙拦住她,将她送了出去。
梨芳看了眼里屋:“二姑娘这两日怎么了?似乎每天睡得不安慰。”
月巧听了,闷叹口气:“谁知道,像是发了梦魇,而且这几日觉也多起来。”
好端端怎么突然发了梦魇?梨芳皱了皱眉:“要不要告诉甘妈妈叫大夫来看看。”
月巧直摇头:“二姑娘最讨厌鬼神之说,何况二姑娘已经交代过了,这些时日不必惊动甘妈妈。想必是不想夫人担心。”
“那怎么可好?”梨芳听罢摇摇头,长口气。
月巧正色:“姑娘说了,这事不许传出去,你且记得。”
梨芳点点头,应了声“是”。
杜熙月听着外面嘁嘁窃窃的说话声,眼皮动了动,算起来,离前世的劫难似乎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她睁开眼,看着窗外飘起的鹅毛大雪,内心一阵隐动。
梦里那双姜黄压边的棉布鞋,她看得真切,却怎么也想不起在谁穿过那样的棉鞋。
至于那声音,更是陌生。
难道在府里两世为人,竟然还有她不认识的下人?
杜熙月陷入沉思。
前世她就白白那么死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她怎能不恨!
晚饭时,她有意无意地问起月巧府内下人穿着。
月巧道:“二太太掌家时定了规矩,下人一年做两次衣鞋,一次在春季一次在冬季,粗使婆子一律是靛蓝粗绸的褂子和蓝布鞋。只是,这会二太太也没在掌事,就不知老太太怎么规定了。”
“这样啊……”
杜熙月不由想那姜黄压边的棉布鞋又是谁呢?
然而思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没有……如今徐家的婚事老太太已经推了,她只等着严辅莅主动上门,实在找不出要谋害她的理由。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为何一连几天又梦见前世的死……
这让杜熙月内心隐隐不安。
“姑娘,今儿您还没吃饺子呢。”月巧见她气色好些,在一旁小声提醒。
杜熙月回过神:“吃饺子?”
月巧笑道:“是啊,今儿冬至,怕是姑娘忘了吧。”
“原来已经冬至了……”杜熙月喃喃自语,总觉得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
“你端进来吧。”她不愿让月巧看出自己的异样,吩咐一句。
“是。”月巧应声,叫了吟香端了进来。
杜熙月刚吃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怎么没见梨芳?”
“她……”月巧支支吾吾了一阵,又给吟香递了个眼色示意下去。
吟香会意,赶紧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待吟香一走,月巧才道:“今天一早邢妈妈就见吴妈妈出去了,可到都没见到酉时都没见回来,梨芳不放心,就跟着邢妈妈出去找了。”
杜熙月一怔:“怎么出这样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责问的口气。
月巧忙福礼谢罪:“最近看姑娘老是一副睡不安神、心神不宁的模样,也不想平白给姑娘添烦恼,吴妈妈的为人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就先叫梨芳和邢妈妈出去找找,等有了结果再回了姑娘的。”
“你呀你……”杜熙月见她也是一片好心,指了指,欲言又止。
月巧正海想说什么,就听见院内传来梨芳说话的声音。
杜熙月赶紧遣了月巧出去:“你去看看怎么样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月巧便回来了:“二姑娘这下可放心,吴妈妈回来。”
“回来了?”杜熙月松了口气,“外面天冷,你去跟邢妈妈说声把她屋里多添些炭火。”
月巧道:“回姑娘的话,方才我已经跟邢妈妈叮嘱过了。”顿了顿,她走过来,小声道:“不知吴妈妈是不是在二太太那惊着了,回来时眼神畏畏缩缩的。”
二太太……杜熙月蹙了下眉:“怎么回事?”
月巧看了看外屋,压低声音道:“吴妈妈回来时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听了好一会才明白,二太太今儿大发脾气把一个小丫头拉在院子里一阵狠打,吴妈妈听得那小丫头哀嚎心惊肉跳。”
好端端的二太太怎么又发起脾气?杜熙月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老太太收了她的权,现在也该消停了,怎么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吴妈妈说没说怎么回事?”
月巧迟疑了会:“听说跟徐家有关?”
杜熙月一愣:“老太太不是已经拒了徐家吗?怎么又扯到了?”
月巧翕了翕嘴,凑到杜熙月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杜熙月心里一惊,看着月巧的眼睛,良久说不出话来。
月巧怕杜熙月急出好歹来,忙接道:“姑娘自不必担心,就算二老爷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严家、王家保着吗?”
杜熙月轻摇了摇头:“保?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月巧急了,道:“姑娘何出此言?”
杜熙月长口气,道:“宣德将军定是为了涟漪没嫁给隆哥儿的事怀恨在心。徐家那边虽是商户出声,可是出了个守巡道员,切不论这官怎么来的,可徐家的势力在苏杭一带不可小觑,那一带的官可都是徐家养着哪。如今徐家随便找上几个杭州官员,再联手宣德将军弹劾父亲,所谓三人成虎。何况,原先二太太拿了借着这样那样的由头拿了多少银子谁又知道,古往今来,但凡明君最恨就是一个贪字,要真如你所说他们想扳倒父亲,也定是从这方面入手。”
月巧蠕了蠕嘴:“那,那可好?”
杜熙月思忖了会,觉得二太太发脾气事有蹊跷,又问了句:“二太太今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发脾气?”
月巧想了想,半晌才道:“听吴妈妈说,好像是徐夫人给二太太提了条件,二太太咽不下那口气,正好一个小丫头触了霉头,就被罚了。”
杜熙月问:“什么条件,惹到了二太太?”
月巧正色道:“说是让二太太撤了状子,二来要娶府上一位姑娘做嫡媳,就放了老爷的事。”
撤状子?杜熙月心里一沉,问道:“这事老太太可知道?”
月巧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杜熙月道:“那你赶紧打发人去找老太太那的茵兰,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要她务必告诉玲珑转告老太太。”
月巧领命,临走时问了句:“姑娘为何不直接告诉玲珑?”
杜熙月笑道:“她可是七窍玲珑心,你跟她说了,她问起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要把吴妈妈的事告诉她吗?”
那意思是,毕竟她们是背着知道此事,而吴妈妈也有错,若被老太太知道,定会怪罪缀翠屋管教下人不严。
月巧会意,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各院落锁前,老太太得知此事。
老太太揉了揉额头:“就按徐夫人的要求办吧。”
玲珑还想说什么,见老太太开始闭目养神,识趣地退了下去。
事情表面上看起来皆大欢喜,杜二老爷的弹劾撤销,官职得以保住。大姑娘嫁进徐家做了嫡媳,亲事定在元宵之后。
转眼,年关将至。
杜熙月却不知为何始终安宁不下来,她时不时看会书,时不时又看一看窗外的雪景。
月巧在外屋剪好窗花拿进来请她选一个,她却心不在焉地随便指了一个。
“姑娘可是定了这福字?”月巧问。
杜熙月点点头,“嗯”的敷衍一声。
两人正说话,屋外传来秋棠的声音:“二姑娘可在?大姑娘明日申时请姑娘去后山暖香阁一聚!”
后山……暖香阁……杜熙月忽然恍然一下,前世她不也是被请到后山与大姑娘聚会时被害的吗?如今,瑞香早已不在自己身边,那么剩下的那个婆子……不如将计就计。
第二天未时刚过,杜熙月只身去了后山,她来到前世出事的地方山亭下,抬头看着游廊檐下上挂满冰柱,愣怔了好一会。
心底那份不甘更加强烈,当初为何害死她?
正想着,远处传来两声咳嗽,杜熙月转头,就见有个婆子朝这边走来,不过那婆子东张西望,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里。
她赶紧躲进假山后,窥探一番。
只见那婆子顺着阶梯爬上山亭,在栏杆边杵立了好一会。
杜熙月不知道那婆子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只听见从上面传来一声:“二姑娘。”
她一惊,这声音就是前世她听见的最后声音。
对方见四处仍无动静,便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要说起来,可巧,那婆子怕打湿裙边,特意拉起裙角,露出鞋子来。
果然是一双姜黄压边的棉布鞋。
杜熙月见那背影眼熟,定睛看了看,很像是一个人……
哑婆子!她直觉是。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茵兰的声音:“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杜熙月轻笑:“我是拉茵兰来看一出好戏,然后可以讲给老太太听去。”
“好戏?”茵兰不解。
杜熙月点了点头,指了指上面的山亭,神秘一笑:“你上去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茵兰是伶俐人,听出弦外之音,只笑说:“既然二姑娘请我上去看,我上去便是。一会玲珑姐姐也来,陪姑娘一同看戏。”
杜熙月笑而不语,在茵兰上去前两人换了斗篷。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大姑娘带着哑婆子来到山亭下。
大姑娘朝上看了眼,只见一个银红白狐毛滚边的斗篷,笑道:“怕是二妹妹已经来,我先上去了。”
哑婆子笑着点点头,目送大姑娘上去。
杜熙月摒神凝气看着大姑娘一步一步上去,只见她刚刚踏进山亭就听见有人喊了声:“二姑娘。”
“周妈妈,没想到您早就开音了呀!”玲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杜熙月背后不远处,早就把一切尽收眼底。
周妈妈慌神:“谁!”
玲珑向前走了几步,自报姓名:“老太太身边的玲珑。”
“你,你怎么会在这?”周妈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玲珑冷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只怕是我再不来,这府里的下人都一个个诓了老太太去。”说着,她提高声音喊道:“来呀!把周妈妈绑了关到老太太屋后面的柴房去。”
“是。”两个壮实的粗实婆子应声出来,把周妈妈架了下去。
紧接着,大姑娘在上面也六神无主指着茵兰喃喃道:“你怎么穿着杜熙月的斗篷?”
后面大姑娘怎么从山亭上下来的,也不知道了,只记得杜熙月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许久,然后说了句:“大姐,猜了谁也没想到是你。”
事已至此,老太太定不会轻饶了败坏门风,残害姐妹的人。
“但凡涉及此事的下人一律卖给人牙子,至于大姑娘……”老太太顿了顿,摆摆手,“老太爷在世时就把祖祠堂供奉到宁慈庵,让大姑娘在那里好好去去身上戾气。”
大姑娘临走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嘴里还不住的说自己是冤枉的。
为此,大太太躲在东院,没敢出来。
老太太考虑余下的姑娘还未出阁,对外就说大姑娘孝心繁重,愿为祖祠堂诵经吃斋半年以示效尤。
如此,府上再无人敢提起这事。
徐夫人得知大姑娘去了宁慈庵,急得跳脚,连夜差人送信给老太太。
老太太不愿见二太太,叫了王姨娘和柳姨娘到跟前说话:“姑娘们都大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主意。”
柳姨娘没敢吭声,倒是王姨娘笑了笑:“老太太精明,定是在心里早拿定了主意。”说着,她又叫甘妈妈把严二夫人的一张柬帖和一把压尺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这是严二夫人的心意,您看看。”
老太太拿起压尺看了看,又瞧了瞧那张柬帖,心里顿时明白几分,扶着额头笑起来:“你倒是个有心的,给二丫头寻了这么个中规中矩地人家。”
王姨娘掩面而笑,起身福礼:“谢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指了指,笑道:“也好,双喜临门,二丫头嫁严府,四丫头嫁徐府。”说完,也不等柳姨娘说话,就起身回稍息间歇着去了。
柳姨娘别别嘴,一脸苦相,想哭没敢哭,想诉没敢诉。
元宵节过后,杜熙月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二月二十八严辅莅住的院子布置得格外喜庆,大红灯笼,素红绸缎扎成的团花,大门口贴着“好鸟双栖嘉鱼比目,仙葩并蒂瑞木交枝”的对联。
“横批:喜结连理。”杜熙月掩面而笑。
严辅莅看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怎么不怨我那么晚才将压尺送到府上?”
杜熙月“噗”地笑出声来:“你这是在内疚吗?”
严辅莅看着她,良久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