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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步天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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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一听这声音就惊了,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办。反而是那笑盈盈的小姑娘不待她谦让,迈进门来问:“夫人不愿赐碗茶吗?是不是怪我好久没来拜访?”
  冯氏回过神来就显出慌乱,不知该先行礼,还是先去看看门外是否有大队人马送这小公主前来。真宁笑嘻嘻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房中,问:“小女家中走不开,许久没来走动。夫人可曾惦念?”她不愿以公主身份交谈,但冯氏不敢太过随便,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
  真宁毫不见怪,依然握着她的手亲热地说:“小女今日特来求见怀英先生,不知夫人可否将先生速速请来一见?”
  冯氏心中忐忑不安,犹豫着点点头,立刻走出门让老杂役放下手边的活儿去唤李怀英。真宁跟着她走到屋檐下,望着那些花说:“不过是些杂七杂八的品种,夫人如此呵护真是有心。”冯氏斟酌老半天,吞吞吐吐地说:“虽不是名品,可栽培多年用心良苦,怎么舍得放在冬雨里打坏了。”
  真宁没有想过一介妇人也有机智。她过去总听冯氏惋惜丈夫怀才不遇,还以为有天自己慷慨提供门路,他们夫妇一定感激涕零。没想到今日还没开口,已被人婉拒。真宁想,他们一定是风闻太子出事,唯恐避之不及。她心中不痛快,脸上也隐隐腾起一层薄怒。
  冯氏过去待真宁倒也得体,自从知道她是公主,反而失去主意,见惹恼了公主,也不知该赔礼还是该改口说些好话。李怀英这时候匆匆地回到后院,顺手将连通里外的门紧紧闭上,几步来到真宁跟前以君臣大礼相见。
  真宁过去仅有一次与他仓促照面。那一刻冯氏本来要为她引见,可是她被冲入书院的宦官戳穿公主身份,李怀英当即跪倒,他们彼此连面孔也未看清。
  此刻才算与他真正相见。真宁微微露出笑意:“好年轻的先生。”
  冯氏一直当她是个半大的孩子,听了这话心却莫名地颤了颤,不自觉地抬眼去看真宁,眼神略显异样。真宁已知自己失言,偏偏冯氏毫不避讳地表示发觉了她失态的一刹。真宁毕竟是个女孩儿,脸上挂不住,生硬地向李怀英说:“小女心中有一大惑,请先生赐教。”说罢与李怀英先后走入屋中。冯氏在丈夫后背上轻拍一下,李怀英转身看见她不安的样子,笑着说:“烦劳夫人张罗茶果。”
  冯氏相信他心中有了主意,略略安心,谁知捧着茶返来,却听到真宁开门见山说:“先生可知,好些被裁汰的东宫属官,大概是因为闲着无事可做,偷偷地前往宣城,去找庶人洵叙旧。”这无疑是委婉的说法,来往宣城的人并没有那么逍遥的心情。
  说话时,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李怀英的脸。
  李怀英一直有种感觉:面前这女孩子与东洛郡王、与皇后、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贵族截然不同。他毫不忌讳地开口便说:“也许是一份忠心,也许是一次投机,无论哪一种,都是陷令兄于险地的不智之举。”
  真宁的眼睛忽的明亮,点点头:“小女亦有同感。与之相反的是太安素氏,他们过分安静。”李怀英不假思索地接着她的话:“没有弄潮的手段,怎可在风口浪尖扬帆?一动不如一静,这道理太安素氏应该明白。”
  真宁含笑摇头:“先生呀,素氏并不像人们所想的那么神乎其神。你太高估他们。若是素氏个个拔尖,为何没有一家能把持丹茜宫超过四代?”
  李怀英一直恭敛眉眼,这时忍不住被这小女孩的领悟吸引,失礼地去望她。真宁依然带着轻蔑的笑,说:“事情总是这样——必是一个出人意表的素氏博得头筹,然后一代不如一代,渐渐无法控制丹茜宫……母亲与素璃的差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位会落在仁恭皇后手中,是偶然的。会离开太安素氏,却是必然的。”
  她呼了一口气,郑重地向李怀英说:“同样,以后它会属于谁,仍是偶然。今日的后家早晚被赶出丹茜宫,却早已注定。”她仿若无意地添了一句:“前阵子听说先生与东洛郡王走得很近。为什么拒绝了郡王邀请?”
  她的头绪不少,李怀英至今没猜出她此行究竟想说什么,慎重地回答:“怀英之志,并非王府清客。”
  冯氏忽然咳了一声,真宁收起想说的话,善意地看着冯氏问:“夫人是不是刚才受风寒?”
  冯氏听他们说的事情没有一件简单,越听越是如坐针毡。猛地听到丈夫向真宁表露志向,她骤然察觉一种危险,缓缓地向李怀英说:“最近外面多事。殿下在此处耽搁久了,我担心……”“夫人不必多虑。”真宁坦然笑笑,“小女还想叨扰一顿午饭,还需劳动夫人操办。”冯氏听了顿时发愁。
  李怀英却听出真宁的意思是让冯氏早早离开,他向妻子微微颔首,示意她去准备。冯氏刚走,真宁又重拾旧话:“先生想的不错。无论是王子还是平民,依赖素氏绝不是万全之举。”
  她说话时目不转睛望着他。他这时候才隐约感到她的意思,真想不到一个小女孩的心思也如此难以捉摸。
  真宁浅浅地笑起来,模样十分精灵可爱。“先生的志向,我大概能猜到。书院教书度人,不过是谋生。先生真正需要的是一展宏图的机会。”她慢条斯理地说:“自从因缘巧合遇到先生,我才知道天下的确有这样一种人。遗憾的是,我的父亲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你们的存在。”
  “他是一个广开圣听的君王。可惜,他问遍周围的人,听到的也只是一种声音。”李怀英感慨地说。真宁连连点头:“我很想让父亲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的父亲,是一个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人。即使最亲近的人所说的话,他也不会轻易当真。”
  听她这样说,李怀英没有沮丧,反而更加专注地望着比他小许多的女孩。他知道她一定会说出办法。
  真宁一字一字说:“你必须先做些什么,让他肯听你的声音。眼下是最好和最坏的时机——我甚至可以明白地告诉先生,一旦失败,我不会有事,但你会死。”
  李怀英嚯地站起来笑了一声:“不知草民是否有幸请殿下去外面酒楼喝上一杯?”真宁摸不准他的想法,默默微笑点头。他们也不跟别人说,两人径直开了后门走上闹市,默默无语地一直走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富华楼。
  李怀英站在门前,指着恍若人间仙阙的酒楼问真宁:“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宁自然不知,好奇地张望一番,摇摇头。
  “琚星展开的酒楼。他是琚相的长子。”李怀英笑着说:“这里有全国最好的酒和茶。因为琚星展是朝廷特准的酒商和茶商,禁酒令和禁茶令,对他无效。”
  真宁冷笑道:“那倒真值得一试。”
  “您知道这里一壶茶要多少钱?”李怀英说:“我从不知道。但我听说,最好的茶要三十万钱一壶。而酒,价值千金!琚家从不让人真金白银送上门,谁敢送礼上门,一概打出门外。可是——真想求相爷办事的人,只需来这里买几壶茶、几杯酒喝,日后自然心想事成。”
  真宁悚然变色,一股怒气上冲,拉着李怀英就走。
  走到一个冷僻的地方,李怀英拉住真宁,肃然说:“什么也不做的人最安全,不会受攻击和仇视,不会身处险境。然而国家已经至此地步,如果舍出性命可以让世间有所不同,匹夫亦不会吝惜!”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对着这样一个小孩子说出这些话。想想甚至有点可笑。
  可这孩子,又不像是别的孩子——她的双眼闪亮,仿佛藏着能将一切付之一炬的火焰。
  冯氏弄了几个像样的小菜,来到房中却不见那两人的踪影。她正慌张,又见他们一前一后从外面回来。真宁不再提留饭的事,草草道别,临走忽然问:“先生,你见过仁恭皇后。你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殿下与娘娘同在深宫,为何想起问外人?”
  “最近事情太多,恐怕我已眼花缭乱。”
  李怀英仔细地想想,说:“面有丝竹之清和,心怀金石之铿锵。”
  真宁点点头,“我记住了。”说罢就同来时一般,悄悄地走了。
  冯氏愈加心惊胆颤,试探着问丈夫:“公主来得好蹊跷……”他不答话,有心事似的沉思一阵儿,忽然说:“你准备几件行李。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冯氏更加奇怪:“我们又没有什么亲戚,去哪里?”
  “宣城。”
  “为何想起去那儿?”冯氏变了脸色,“你之前不是说过,投奔废太子绝非明智之举?”李怀英笑笑,说:“真宁公主真是个有趣的人。她写了一封荐书给废太子,说我们夫妇是可靠人选,可以代为教养皇孙。”冯氏失笑:“皇孙才多大?何须人来教养?”
  李怀英当然知道。“她想让我依靠她的力量。不,应该说,是她希望我能变成一股可以让她依靠的力量……”他稀里糊涂地说了些冯氏听不懂的话,傻乎乎地笑着摇摇头,就坐到桌边去写假条,对妻子说:“赶快收拾东西吧。”
  真宁的仪仗刚刚离开荣安府上,荣安立刻唤来一个打扮非同寻常的婢女,问:“这丫头跑到哪儿去晃了许久?”
  “还是明德书院。”
  荣安大惊:“她当真看中那塾师?”
  婢女却笑道:“有没有看中他,奴婢看不出来。是不是想利用他,奴婢倒是瞧出来一丁点。”
  “一个穷酸书生有什么可利用?”荣安鄙夷地哼一声。
  “星后常说,一无所有的人期待最多。况且那李怀英空有一腔抱负,却从来也找不到门路。这样的人最是好用。”婢女娓娓说道:“小公主心计颇多,临事绝不会空手而还。”
  荣安呆住,摇头道:“她才十四岁。哥哥遭难,她不想着帮忙,到底想做什么?”她忽然感到既悲哀又担忧,抓住婢女的手说:“迷雁,这些人让我觉得害怕……到底有谁想真正帮洵哥哥呢?你这就去宣城,去他身边!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像母亲一样选择轻易放弃性命!”
  迷雁郑重地一拜:“遵命。”
  真宁今日做完一件大事,脚步也变轻快,丹茜宫飘出浓重的药味也没有让她皱一皱眉头。
  然而她还未开口求见,便被人客客气气地挡住。那名叫做宋之惠的宫女说,皇后喝药之后睡了,尚未醒来。真宁望了望死气沉沉的丹茜宫:崔落花与白信则面色严峻站在门外,同真宁行罢相见礼,依然返回原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透露。
  一股冷气由真宁脚下窜上脑门。
  啊,以前也有过这样的阵势,这样的借口!“皇后娘娘在午睡”——母亲在时,也曾经用漫长的午睡推搪别人。有时荣安和真宁想要等她醒来,却总被狡猾的宫女骗到别处玩耍。后来……后来的谣言让真宁觉得既恶心又丢脸。
  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极力掩饰心中的愤恨,说:“我等娘娘醒来。”她突然执拗地想要等待,想知道这一次自己能否亲眼看见那些不能询问的秘密露出端倪……
  宋之惠没有说一个劝她离开的字,转身去取了一把椅子,毕恭毕敬地请她坐。真宁被她安稳坦然的态度弄得发不出脾气,带着满脸嫌恶坐下来。
  丹茜宫静得像一座空城。
  过分的安静终于让真宁不自在,她站起来走到窗下徘徊。当丹茜宫的主人还是她母亲的时候,这种宛如窃听、有失公主身份的举动,决不被允许。可今天没有人拦她,似乎这里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又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她。他们虽然站在宫外,全副心思仍留在里面。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们紧张,就是沉睡的皇后。
  皇后是不是睡得太多了?真宁忽然发觉,最近总是被告知皇后喝药之后睡着了。
  她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呢?真宁烦躁起来,左顾右盼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过,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宣城和相府,这深宫中病怏怏的女人,还能怎样兴风作浪呢?真宁这样想了想,也就不再较真。她怏怏离去时一度回头去看丹茜宫。即使换了主人,总有些东西一成不变——恼人的安静,恼人的敷衍,恼人的无视……恼人的丹茜宫!
  不知几时,她一想起这三个字,闷在胸中的气,就悄悄缠成一个死死的结。

  沉梦

  素盈几乎忘记,那天的阳光是那么体贴——亭,瓦瓴,云与树,每一样色彩都恰到好处。应是晚秋天气,轻风却像弄错时节,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拂动着早春情绪。
  睿洵的坐姿完美得无可挑剔。他的衣衫和笑脸,眼神和言辞……素盈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梦境。可她不忍向自己道破。此时此刻,她是澄澜亭中一个调香的少女,无法对自己说:傻瓜,为什么要做无用的梦!
  她停下摆弄手中的香料,看着他微笑起来——还好,在梦里的是这一刻。
  “我说过,你不愿做牺牲,就要把别人放上祭坛。”声音随风袅袅而至,素盈惊觉:原来此情此境还有别的观众。她猛地转身去寻,一道白纱蒙蔽了她的眼睛。
  “幽馥!”
  “素盈呀素盈,你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一团雪影飘升腾空,如云如雾的白纱团团笼住中央的女人。素盈看不清她,耳中却听得分明:“他是你的祭品,我不会期待你为他哭泣。可是,你还记不记得?当你义无反顾地逼死素若星时,整日整夜想着她的坏,告诉自己没有做错。即使如此,仍然难过。现在你看着这一幕,不是悲哀,而是微笑!”
  素盈怔了怔,不假思索地仰起笑脸。她不需要说什么,幽馥即时明白她的心意:“已经不在乎是对是错?”她哈哈笑起来:“原来如此。素盈,现在我更加期待下一次交换!我知道……你的祭品,会更多,更多!”
  她的身姿突的化成雪白的杨花从空中散落,飘飘荡荡如同落雪。素盈不为所动,专心地凝望面前一缕香烟——甜蜜而美好的味道,让人想要迫不及待地呼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一口,直到胸腔充满那气息,心头忽生悲凉。
  这独特的香,此生只调过一次,燃过一次……还以为不会再想起它的味道。奈何有些事情刻意去忘,反成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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