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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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铮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这是北边来的药,很是珍贵呢!”见于氏不解,解释道,“它不会致命,只是让服下的人身体虚弱,重则瘫痪,轻则卧床长病,而且——”她拖长了声音,“此物最妙的是,将它放入水中,便无色无息,即便是事后查那剩水,也是察觉不到的。”
于氏心跳的咚咚的,攥紧了掌中之物,却有些抖。
铮铮见状,微凑上了前,“这不是合了姐姐的心意?”见她游移的目光还有些不确定,便起身叹道,“姐姐终究是良心人,做不得这种事的。”
于氏勉强笑了一下,想找回些气势,她还想谈条件,“那一位,你我都是看不上眼的,”说着摊开手掌,瞅着那瓶子继续道,“总不能,只让我一人担这事吧?”
铮铮冷笑一声,声音里透出几分冰凉,“姐姐这话便错了。当初,是你问的我,有没有稳妥之物,好成你那大事,”她把“你”字咬的很重,“我也不瞒姐姐,对于她,我历来是讨厌的,只不过我又没有已当了郡王的儿子,对王爷,”顿了一下,低了下去,“也已是死了心的。”
说罢转过头,也向于氏摊开了手掌,“姐姐如果不需要,便把它还了我吧。”
于氏忙握回手掌,铮铮隐过脸上冷笑,又柔声道,“用与不用,都在姐姐,”轻叹一口,“若我是姐姐,也不得不为子女考虑呢!”
中秋将至,这日郑氏将几人召集了来,商议赏月之事。她先开口,“今年还在孝中,估计宫里是不预备大办了,只是咱们家娘娘(指太妃)那里,定是要去的,你们也想想主意。”
邱氏见于氏坐在那里,似有些发楞,也不像从前那样,尽想着出主意、显能耐,有些奇怪。郑氏也注意到了,问道,“于妹妹,你先说吧?”
于氏听到叫她,方回过神,她讪讪得给自己解围,“昨晚上祉烨有些咳嗽,累了半晚……”
郑氏讶于她的知礼,但也未怎么奇怪,又转向邱氏,和气道,“妹妹便说说吧。”
几人商量了一时,均觉得有些难以两全,既不能办得太热闹,又不能冷却了太妃,最后,还是铮铮提议,“不如回了皇上,求个恩典,把娘娘请到咱们府内,在家里办一场,便稍热闹些,想皇上与贵妃娘娘也是不会计较的。”
郑氏很觉有理,点点头,微笑赞道,“妹妹果然是头脑好使的,这主意好,今日我便回了王爷。”
一下子大家都有些热闹,邱氏道,“如果行,那就是娘娘第二回到咱们家,可得好生准备!”
子钰的目光,却从于氏游移到铮铮。相较于其他人的热闹欢庆,于氏明显是过于安静,而铮铮——子钰看向她,她正也看过来,眼中并无太多情绪,只是,子钰攒起眉头,似多了几分笃定的东西。
有些不对!
午后回屋,子钰越想越有些不安。她细细思量着刚才于氏与铮铮两人的表现,但还捉不住最关键的不对在哪里。
唤过德芬,她直接问道,“你可觉得,万娘娘今日有何不同?”
德芬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今日她提了好建议,肯定很得意吧?”
“呵,”子钰一笑,忽然灵光一现,“是了,原来是这里!”
德芬更是奇怪,但见她皱眉沉思,也不敢打扰了,只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子钰心内万般念头飞速闪转,刚才德芬提醒的好,以往铮铮对着她,无论是有意无意,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自己揭穿她与龚良私会之后,更是多了几分挑衅。今日她想出了好主意,受了王妃的夸赞,望着自己时,却全无了素日里得意与挑衅的气息——她的不同,便是在这里了!
而她那身上那股子笃定的气息——子钰心内猛一跳,她跟着贵妃经了不少事,那样子的气息,现下想来,太熟悉了!每当贵妃想做何事,那副有了几分把握而又得等合适的时机时,便是这般,铮铮不如贵妃城府深沉,露出的便多些——再结合于氏今日的反常——所有的表象,都传达着同一个信息!
子钰心内狂跳,她嘴有些干,使力压住心内的波涛,郑重对德芬道,“她两个怕是要生事了,这些日子,府内的事务,你便别管了,只给我盯死了这院子里的每个人、每项事,知道了吗?”
德芬从未见过她如此严厉,见她面色深寒,忙跪下了,“恭人放心。”
子钰继续,“你上次提到的小兰和小凤忠诚好用,便拨与了你,以后她两个都听你的使唤!”
她说一句,德芬便叩头称谢一次,抬起头时,也有些激动,“恭人放心,这院子里,我定能守得固若金汤!”
子钰听她拽词,嘴里含了一点笑,掐指一算,“离中秋还有二十余天,找个理由,昇儿不要每日里进学去了,我要带在身边。”
“是!”
德芬见子钰半晌无话,悄悄抬起头,她的脸色冷凝,但眉眼嘴角,却异常得坚定。
晚间青廷未来,子钰让德芬杜兰都下去,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心内还有些涌动。德芬是明说了的,杜兰虽未明讲,但也有了察觉,子钰在她们面前,必得维持了一派镇定。然则当这满室只余下自己一人时,她终于可以卸下一些冷静。
已入了秋,天早有了一些凉意,但脊背上却时时窜上一些冷汗。自己还是紧张的,她苦笑,而且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但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前,她更多的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在别人的主导的戏里,扮演一个角色,哪怕最终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效果,也并不是由的自己。
而这一回,她终于也可以做那背后之人,主动把握一些事情了!
子钰忆起以前,贵妃在事情发生之前那紧张而兴奋的样子,自己当时还真不能理解,甚至看着都替她累,好奇为何她竟愿意冒险去做一些可能会戕害自身的事。可现在,她缓缓摊开自己的掌心,又慢慢攥紧,当你拥有了一定资本时,富贵,当真是险中求的!
在险峰(下)
日子平平稳稳到了中秋前一天。
太妃中秋驾临宁王府,已经了和帝御批,成了定事。这还是自青廷十六岁开牙建府以来,太妃第二次前来,而上一回,却也是参加他大婚之礼,十余年之前的事了。因此阖府上下,对本次太妃驾临,都极为重视,从郑氏到一般管事,莫不忙了个仰倒。
因事务繁多,除子钰以外,邱、于、万三位侧妃也都来帮忙,每人各掌一块,二十日下来,到也配合得当,未出何纰漏。
终于到了这中秋前一日,一大早,几人带着一众管家娘子,从头到尾略微演练了一遍。郑氏见各项事宜都井井有条,有模似样,终放下了点心。
回到议事厅,几个女人都是娇养惯了的,日头底下晒站了半日,个个有些腿脚酸软。小丫头们早备好了解暑的汤饮,郑氏先端了自己面前的,用小勺微搅了搅,笑道,“秋老虎比夏日里还厉害,难得还有些冰,妹妹们快喝了吧,都辛苦了。”
子钰瞄了眼铮铮和于氏,前者从容地端起杯子饮了,后者却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也从容喝了。
“邱妹妹,”郑氏清清嗓子,“明日你的任务最重,我刚看那府内的礼单、流程都是极好的,没有可挑的了。只是与宫里头接驾的准备,都是现场才行,无法演练,你还得多费心,提前与宫中的嬷嬷太监们打好招呼。”
邱氏连忙起身应了,她出身京中名门,对这些迎接的礼仪最熟,故郑氏安排了她负责总体接驾的流程,从太妃出宫、到最后回宫,每一站的接待礼数,都由她统筹。
邱氏落座后,郑氏又转向子钰,“刘妹妹,今日我看那些丫头小厮们,精神气很好,行动间也很有秩序,明日只还维持着这般就行了。”
子钰忙也起身应了,因她帮着王妃打理府内事务已有一段时日,与这些仆众们熟,故早先分工时,便拿了这管人的一块。
郑氏又各向铮铮、于氏嘱咐了两句,便道了乏,请她们退去。
众人走后,郑氏与谭娘子又捋了各项细节,临了,谭娘子不经意道,“于娘娘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郑氏伸了伸僵直的脖颈,谭娘子忙要唤耀红来给她捏膀,郑氏摇摇头,“我自己活动一下就行,”半晌一笑,“你也看到了?”长舒了一口气,“可能又觉得指派给她的活不够重要体面,太妃娘娘面前显不着她了吧,哎,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咯,哪能事事都办好,还什么人的情绪都照顾到。”
谭娘子陪着闲话了几句,又道,“要不要着一个人看着她点,省得当天出那洋相。”
郑氏思量了一下,“罢了,那么多事,哪有多余的人专门看她,再者说了,她虽然愚顽,但娘娘和王爷面前,还是只会卖好的,出不了甚漏子。”
谭娘子一听也有理,便没再出声。
下午,子钰正与德芬说话,却听报说月华来了。林喜贵挂着笑,“小的奉命给贵妃娘娘代个话,娘娘说,今日中秋,就让小郡主与您在王府多待上几日。”
子钰心内一跳,以往宫里都是过节之前将月华送来,节前还要接回去,这次一直未送,她还以为因着太妃驾临,府内事多,就不送来了,未成想却是这样,当下也不盘旋,单刀直入,“公公,娘娘有无其他吩咐?”
林喜贵看看旁边的德芬,见子钰并无将其遣走的意思,便略低了声音道,“具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娘娘想问问,最近王爷,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子钰拧起了眉,她平静答道,“我并没有听说什么,这两日便留心一下。”说着端起了茶杯,意为送客。
月华本是兴冲冲而来,待林喜贵走后进了屋,却见她娘亲蹙着眉头,有些若有所思。她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当下便有些不喜,撅起了嘴。
子钰确十分烦心,本来,应付明日之事已有些心力交瘁,贵妃这时候又来探,或真是青廷那边,有了什么新动作……撇开这些不谈,她早估计明日或许就是那见分晓的时刻,因此一个昇儿的安危,已让她胆战,而再加上月华……!
看了眼月华,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子钰忙将这些烦忧都抛下,搂过月华,笑蹭蹭她粉粉的小脸,“我的月儿,又漂亮了呢!”
哄了一会,月华才渐渐放得开了,娘儿俩攀扯了好一会,无非是她上学的事,她怎样欺负又保护冲桦、怎样与其他公主郡主们相处等等。子钰耐心听着,不时夸赞两句,月华越说越高兴,仿佛要把在宫里头憋了几个月的话,一下子全都倾倒出来。最后,她贪婪得呼吸着母亲怀中温暖的气息,忽然抬起头,神秘兮兮得说道,“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你不能说哦。”
子钰笑嗯了一声,月华便趴到她耳边,像所有与自己娘亲分享小秘密的女孩子,轻轻说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为什么喜欢我了。”
子钰喜欢极了她这样子,听到这话却有些愣,“?”
月华伸出小手,“因为我们同病相怜。不过太子哥哥更可怜,都见不到他亲娘。”
子钰有些心惊,刚要说话,却听她继续小声道,“不过,他前些日子见到他娘啦!”见娘亲大惊失色的样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子钰强压下心中惊讶,揽住了月华的双肩,“你怎么知道的?”
月华见她郑重,忙回道,“我见他心情不好,问他,他说的,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跟谁说了吗?”子钰握住月华肩膀的手劲加重。
月华忙摇摇头,“没有,只有娘!”
子钰这才有点放心,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严肃道,“月儿,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知道吗?”
月华被她严厉的声调弄得也害怕起来,她点点头,扑到子钰怀中,一时又抬起大眼,眸子里满是迷惑,“是不是,见娘亲,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在母妃面前,也不敢说想娘。”
子钰听她童稚的声音,话语虽离奇却早熟,心中酸疼不已,搂紧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前想后,子钰回了郑氏,以忙不过来为由,还是将明玉请来,也未与她讲多,只令她席上务必看好了月华,所有吃的喝的都得悄悄检过。明玉虽不明何事,但见她神色凝重,也明白肩上所负之责,遂也郑重应允了。
“恭人,您为何如此笃定就是明日?”待屋内只余下子钰与德芬二人,她疑惑问道。
子钰轻摇了摇头,“其实我何尝又能笃定,”见德芬更加疑惑,沉思道,“只是若将我摆到她的位上,或亦会选择明日吧。”
青廷又在忙什么呢?这段时日,他还真的很忙。青煜的工作,已经做通,其他各条线路,也都悄悄正在进展,特别是姚远暗自出山,与北戎的老相识们取得了联系,得知北戎内部近两年也是为战事所疲,王帐内休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已成了单独一派,成了忽列若想巩固王权不得不考虑的一方意见。青廷与淳于郭等人合计,如果战事能够在两年内结束最好,这样和帝必将行动削弱徐常的势力,或调往别处,或有机会褫夺其爵位都是有可能的。而如果姚远的情报为真,徐常还拖着战事不决,那么自己也可以将其野心坐实,呈现到和帝面前——
而无论怎样,姚远的消息非常重要,都能将事态朝着比较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发展,虽说还需等待,但青廷的鼻端,已嗅到大风暴前来之前的气息,每每都能感到大战之前那种血液上腾而战栗的兴奋。
踱到静香院时,已经很晚了,子钰早已睡下,青廷却精神得很,了无睡意。
将她折腾醒,青廷看她眼睛因困意而显得迷离,脸颊也红红的,像涂了胭脂,越看越觉得可爱,将她搂占到自己身下,问道,“月华来了?”
“嗯,”子钰好容易睡着,此时只想继续睡,朦胧间却觉得他的大手撕扯着摸进了内衫,嘴唇也烫烫得印了上来。“别,”子钰拧着眉,软软抗拒着。
“我好几日没来了,明天也不能来,你就不想我?”青廷哪里肯容她,一边吻得轻柔,手底下力道却大,将她揉弄得越发酸软,眉头蹙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