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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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无法,只得写了。李姑姑看了,点头道,“就你去吧。”
这敬敏太妃居宁寿宫,乃成祖之淑妃。成祖一共四子,长子谢青泰,当今和帝,为现居慈宁宫的慈佑太后所出;次子谢青廷,封宁王,乃敬敏太妃之子;三子谢青煜,封辉王,却与和帝一母同胞,均为慈佑太后嫡出;四子谢青善,封英王,年龄尚小,生母已亡。
这宁王谢青廷小时聪慧,成祖甚喜,长大后却养成了个散漫性子,正如谢青煜所言,只喜和些文人骚客舞文弄墨,且都是些咏春叹景之词,全不关心时事朝政,成祖慢慢颇为失望,叹其只有仲永之才。如今只在京中做了个闲散王爷,府里招养了一批文人,三五日便成一诗宴,名冠京城,无人不知。
辉王谢青煜好武,自小熟读兵书,长大后本也专和那些粗豪武官交往,现下见和帝中年后日益疲倦,渐渐荒芜了朝政,使得外戚权臣当道,很是焦急,遂自己府里也养了一帮门客,颇有与之对峙之意。
因和帝自出生便尊长被封了太子,故谢青煜自幼与谢青廷一起成长,到更为亲近,今日谢青煜拜过太后,便和谢青廷一起来宁寿宫给敬敏太妃见礼。
比起慈宁宫那边的欢声热闹,宁寿宫这边清静了许多,一上午只三三两两的各宫来几个下等宫人,磕个头、敬上礼就罢了。太妃见二人来了,心下颇喜,忙让人摆座上茶。
正说话间,宫人通报春芜宫献礼来了,太妃这才坐正,命人通传。
这边小鱼带着小翠,并两个粗使太监听传入殿,见殿内佛香袅袅,宝座上端坐的人也看不甚清,忙跪下叩头。
一时太妃命人把礼单拿了,这太妃自成祖故去后专心佛事,此时看那单上写的“白玉观音、木樨佛珠、掐丝珐琅器”等尽是些与佛事相关的贵重物品,又知贤妃一向敬老知礼,虽受宠却并不轻狂,今日这礼又厚,便笑吟吟地把单递给了谢青廷二人,“贤妃是个有心的。”
谢青廷接过,便是一愣,但见那纸上一律的簪花小楷,字迹娟秀飘逸,与那日湖边所捡的象了个十足。
那边太妃笑道,“快起来吧,”说着命人看座。
小鱼谢过,挨着凳角坐了。
太妃又让人赐茶,笑道,“你们娘娘有心,回去给你们娘娘带个话,本宫谢过她。”
小鱼这还是头一次办正经差事,心内原有点慌,但好在来时路上已经练好了一篇话,见太妃也和气,当下不慌不忙站起身,躬身道,“奴婢代我们娘娘谢过太妃娘娘!来时我们娘娘也吩咐了,见到太妃娘娘,必要代她磕几个头,祝娘娘康福永寿!”说罢盈盈拜倒,叩首三次。
太妃更是欢喜,忙命人将她扶了,见她圆脸大眼,本就是老年人很喜欢的长相,笑问她,“你叫什么?”又对儿子们说,“你们看看,贤妃调教的人也是好的!”
小鱼躬身答道,“回娘娘话,奴婢姓刘,贱名小鱼。”
这边谢青煜也看过了单子,并未在意,草草看了,抬眼一看小鱼,那里婷婷站着,虽恭谨,但落落大方,眉眼灿烂,嘴角微微向上弯着,似有说不出的话来,不禁一愣。
忽听得耳边青廷问道,“既如此,你们娘娘怎不亲身来了这边?”
小鱼一愣,一来没想到上面坐的还有男子,二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问,将一抬头,一张脸儿已晕满了红,见太妃两边各坐一青年男子,均着赤色红袍,头戴翼善冠,两肩及胸前补子上各绣一金线蟠龙,便知是亲王,只不知发话的是哪位。但也容不得多想,心念转动,答道,“请娘娘奴婢大胆,佛曰,色相皆虚妄,在太妃娘娘眼中,奴婢来,或我们娘娘来,定都是一样的诚心。”说罢拜倒。
太妃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唐突话是自己儿子问来,本有些难堪,见小鱼答得虽有些牵强,终也圆了过去,很是高兴,当下重笑开,“好孩子,快起来说话。”
谢青煜见状,再看一眼那纸,心中一动,也问道,“这上面的字可是你写的?”
小鱼一惊,抬头看太妃右手边那年轻点的王爷正看向自己,目光灼灼,又见他黝黑面色,目光如电,形容严俊,心内怦然,鬼使般点头,“回王爷话,正是。”
谢青煜还要再问,忽见青廷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不觉面皮一红,便不再说话。
青廷柔声对太妃道,“母妃,贤妃那边事情还多,我们不可叨留过久。”
小鱼知刚才那话是他问的,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与青煜不同,虽像,却是白净面皮,正如冠玉,或许因大了几岁,浑身一派沉静的气息,到真不象传说中那个风流散漫的王爷。可一想他刚才所问的话语,又道,这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水底月
小鱼同小翠去李姑姑那复了命,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小院。小文正在廊底下坐着,见她二人脚步轻快,语声飞扬,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边迎边笑,“好轻快蹄声,离半里地都听得到了。”
小翠颇有些压不住,把手往小文脸前一晃,“小文姐姐,你看!”小文把手拿来一看,却是一串红榴石串子,莹莹的煞是好看。
“太妃娘娘赏的!”小翠把那串子一拨,得意非凡,“小鱼也有!”
小文见了,半酸半羡,“真好彩头。想我来了宫里两年,还没得过正经的赏呢!”
小鱼笑呵呵地把那串子从手脖子上褪下,“姐姐,你若喜欢,就拿了去。”
小文哪里肯要,死活不受。小鱼伸出左手,上面也有一个乌木佛珠串子,“娘娘还赏了一个,不然我也不舍得给你。”
小文见那串子乌乌的明显不如这红榴石鲜亮贵重,便有些不过意,“这怎么好,娘娘赏你的东西,断不能要的。”
小鱼见她松动,把串子往她手上一套,“多好看!再推我要恼了。你只再交我些针线,别嫌我笨就成了!”说着拉起小翠,“咱们仨,一人一个,多好!”说着三人都笑开了。小文道,“下次有好差事叫上我,我也跟着小鱼得脸一回。”
小鱼高兴,其实还不单为这次差事办的好,其实为何这般高兴,她自己也不大懂得,只觉这一天的活计干的都格外轻松顺遂,话也多了几句,有那眼气的背地里撇嘴,只当她骨头轻,得了赏便有些飘。
晚上给李姑姑摆了一桌重阳酒,小鱼被灌了几杯,趁着头眼还清醒,和小文一起溜出了席。小文很想同她到院里走走,小鱼觉得头重脚浮,告饶道,“好姐姐,我头晕的很,你自己出去吧,容我这里躺一下子。”小文帮她拉紧了衣扣,“当心着凉,可别盹着了,我一会子就回来。”
小鱼把眼闭上,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飘,身子轻轻的很舒服,想到不能睡,把眼睁开,看一人从门口进来,便笑道,“你怎么就回来了,逛了这么一会。”
那人却不说话,小鱼奇怪,起身一看,那人高高壮硕的身形,身材挺拔,相貌黝黑英俊,可不是辉王爷是谁?
小鱼大慌,红着脸就要爬起,结结巴巴的,“奴婢不知王爷来了……”
青煜缓步上前,一撩袍子却也在炕上坐了。小鱼更窘,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头脑晕胀,喉头似堵住了一般干燥,觉得自己完全笼在了青煜的气息里,低着眼儿东瞄西望,却满眼看的都是他的影子。
青煜却一直未语,从容得看她一派慌乱。
小鱼稍安了点心,跪坐在炕上,鼓起勇气抬起脸儿,看见青煜那里坐着,定定地看着她,本来严肃的脸上带了三分笑意,眉眼比白天见时柔和了许多,却是更加好看。小鱼大羞,又垂下头去。
只见青煜从怀中掏出一篇子纸,问道,“这可是你写的?”
小鱼看那纸,恍惚是给太妃的礼单,又恍惚是自己湖边遗失的那篇,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听得青煜笑道,“这评的虽有些浅,对你一女子而言,也是极难得的了……”
小鱼心中又羞又喜,刚要说话,却听一人叫道,“让你不能睡,你怎么就睡过去了。”
小鱼撑开眼皮,见小文在旁边唤她,迟疑道,“是你啊……”
小文笑了,“还睡迷了,不是我是谁?难道是皇上?快起来吧,一会子席要散了。”
小鱼揉眼起来,想到刚才那梦,似喜还甜,不由羞涩地笑了。
这边青煜自见了小鱼,也颇有些念念不忘,想到她那日里婷婷站着,虽只着了一身普通的青布宫装,身量还小,可那言行举止,通体的气质,根本就不像一个宫人,也和自己府里妃妾的一味正经不同,又比房里摆的那些个姬妾少了份妖娆,多了些许清新,自己问她话时眼波流转,欲语还羞,越发像只将开的芍药。
想了几日,终下定决心须寻个法把她讨了来。只这事却不好和别人说,自己母亲太后那里是断不会应的,弄不好还讨顿骂,贤妃那里直接要也嫌突兀,想了一想,还是拔脚往太妃这里去了。
太妃听了,果然笑道,“那丫头我看得也是好的。这事却不难,我先想个法把她从贤妃那里讨了来,慢慢地再给了你,如何?你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了。”
青煜见太妃点破了他心事,也有些脸红,笑道,“如此最好,儿子这里就先谢过娘娘了。在儿子心里,您和母后都一样亲。”
太妃笑白他一眼,“小猴儿,打小淘了气,哪次不往我这里跑,求我向你父皇说情?”
青煜笑道,“您说的话父皇最爱听,”这话却搔到了太妃的痒处,青煜又陪她回忆了些往事,闲话了片刻才走。
此后太妃便想着法找小鱼去她那里跑腿,说她的字好,让帮着抄写佛经,贤妃见不过是一个低等宫女,又能讨到太妃的好,虽太妃现下也不是什么掌权的人,终还是宫里的长辈,又有儿子封了亲王的,便允了小鱼隔三差五去宁寿宫走走。
小鱼去多了几次,太妃见她嘴甜手勤,行事大方得体,更加喜欢,偶尔话里也透出了点意思,小鱼领会了,觉得如做梦一般,没想到这么快终身就有了依靠,又是自己也相中的人,便想自己命还是好的,伺候太妃也越加精心。
小鱼这事一直瞒着院里的其他宫人,李姑姑和小文都没有说,但却想着应该和媚兰说说,让她也帮自己拿个主意,高兴高兴。这日看天已擦了黑,便依旧从墙角溜到了媚兰的小屋。
小屋没有亮灯,小鱼以为她不在,但伸手一推,那门竟然开了,只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人。小鱼本想走,可已多日未见媚兰,又实在想把这话告诉了她,就索性进了屋子,坐等她回来。
媚兰也没有走远,就在湖边,今日她实在不想回小屋,抱着腿在湖边坐了一会子,想自己这样的任性举动,贤妃那里又不知该如何发作,不禁苦笑,暗自神伤,别人都道自己是贤妃面前第一得脸的人,又有那单独的小屋住着,可这内里的苦楚,谁又知道?而这样的日子又能跟谁去说?
也不知坐了多久,想到该回去的还得回去,终不能逃出了这宫外,便起身懒懒地走了回去。
屋门还是虚掩着,媚兰伸手一推,门应声开了,入内掩了门,忽闻到一丝腥甜的味道,那味道是如此的熟悉,放佛自己今日并未离开这屋一般。
媚兰恍惚过后忽然大惊,掌上灯来,只见炕上一片狼藉,炕桌已倒了,枕歪被斜,再仔细一瞧,散落的素色被衾上撒着点点轻轻红花,媚兰头一晕,伸手扶住了桌台。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慢了,见谅……
静流深
媚兰眼前阵阵发黑,两腿绵软,摸扶着桌子坐下,脑里乱哄哄的理不出个条程,慢慢的缓下心,把那与自己相熟的人逐一排了一遍,算出了一两个可能的,心下不由更加沉重,起身想去查问,却不知是否该先秉了贤妃。
正踌躇间,听到贤妃身边宋姑姑的声音在门外轻叫,“媚兰姑娘在吗?”
媚兰嗓子发干,竟没有答。
宋姑姑也没推门,又叫,语气不容辩驳,“媚兰,娘娘让你赶紧过去。”说罢就没了声。
媚兰终没有出声,坐在那里好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半晌,安慰自己或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许是别人,或许……猛地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贤妃寝殿,媚兰见平日里门口殿内侍候的小宫女太监们都清了个干净,贤妃屋内的灯光印在窗纸上昏昏暗暗的,心便沉了几分。宋姑姑正在里屋门口守着,见她来了,也不说话,打帘让她进去,自己却仍守在门外。
媚兰进了屋,见贤妃正襟坐在堂内椅上,一张贤良的脸上添了几分凌厉之气,见她来了,往屋角一指,“你去看看你可认识。”
媚兰斜刺里一看,屋角还跪了一人,似已瘫了一般,只还用那腔子里的一根簧撑着跪着,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看不清脸。
媚兰颤着脚步上前,拨开那人头发一看,却不是小鱼是谁,那心便如掉入了冰窖一般,抖着手把她头发全拨到脑后,见小鱼面色惨白,低垂着眼睫死一般平静,嘴唇咬破了,点点血迹粘在嘴角边上,整个人根本没了声息。
媚兰转身扑通跪倒,“娘娘……”
贤妃见状,到似平静了许多,向后倚了座椅靠背,“这个丫头今日不知怎么逛到了你的屋里,发生了什么,你应该也猜得到了。我这里苦等你回来,想着你若认识这丫头,到还有几分话可说;你若不认识,”微顿了一下,“这种大胆奴才,还少她一个吗?”
媚兰听贤妃这话句句诛心,明着排揎小鱼,暗里却字字冲着自己,连连叩首,“娘娘,今日都怪奴婢,原也是有点子事,也不知今日会叫我,这才出去了一会。临走时又忘了锁门,这丫头是奴婢的远房亲戚,也是奴婢让她闲时可来我这里坐坐。真的不知道皇上怎会去了奴婢那里啊娘娘……”语罢伏地,低泣起来。
贤妃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一月以来,你可不是每晚都有点子事出去逛去。你,”喘了几下,似是气极,“你定是怪我拉了你侍奉了皇上,又没有给你个名份,是也不是?现下仗着皇上对你也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