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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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子钰,这般的恭谨。
子钰偏向一边的杜兰,“带郡主下去。”
月华想说什么,但看到子钰神色淡淡冷冷的,这神情,她自幼长在宫中,并不陌生,每当太后、贵妃有正事时,便也是这般模样。月华小小的心中,忽感到有些委屈,扁扁嘴,跟着杜兰走开。
“公公坐,”子钰随意笑道,一边命德芬准备茶水,“新得了江西的毛峰,我记得公公爱喝。”
林喜贵本坐下了的,闻言连忙又欠了欠身,满面堆笑,“哎哟您都还记得。”
子钰笑得淡,看向他,“我的脾性,公公还不知道,最是念旧的。”
林喜贵忙点头,“是,是。”
子钰看着他服色,话锋一转,“几年不见,公公升迁的快。”
林喜贵抬起眼,小心着道,“哪里,小的都是托您的福,跟着您的脚步哪。”
子钰一笑,“真会说话,怪道贵妃看中你,日渐的倚仗。”其实子钰早打探过,林喜贵虽说精明能干,但到底一来年轻,二来并非贵妃原先家带的奴仆,毕竟隔了一层,是以贵妃虽颇看重,但前些年宋姑姑又从徐家选擢了一个老成可用的,林喜贵也只能屈居其下。
林喜贵果然又一欠身,“恭人过赞啦,小的眼拙嘴笨,多亏了贵妃娘娘和您的栽培提携,才有今天。”说到最后,索性站了起来。
子钰抿嘴一笑,坐正了身,“想必你今日来,也有娘娘的嘱托,说吧,有何要事?”
林喜贵想了一下,左右望了一眼,道,“贵妃娘娘对您,您还不知,这几年两家虽少了来往,可每日也得提起您好几回,最是记挂的。娘娘说,上回在猎场一见后,更是为您有些忧心,这不,才让小的带着月华小郡主前来,代她望望您,可有什么与她说的。”
林喜贵低着头说完,却半晌不见子钰声响,一抬头,她的面孔冷白,眼睛幽黑,嘴角抿着凉而淡的笑意,深看着他。林喜贵不由一缩,他在宫中,上上下下,不知道见过多少或颐指气使、或奉承巴结的脸面,但不知怎的,对子钰,却始终有些隐隐的惧意,就如现在,她这般神色,他真不认为,与她比和贵妃相处时更容易。
过了一时,子钰轻叹一声,“林公公,你我相识七八年了吧,也算得老故交了,我自认相识以来,咱们彼此都没让对方难做过,呵,”说着声音渐缓渐低,盯看向他,“怎到如今,你还要和我摆这些场面话了吗?”
她声音低却重,林喜贵一跳,连忙跪下,“小的不敢。”
“林公公,”子钰到站起了身,“咱们便亮着说吧,你曾经于我有恩,我时时都记得的,我待人如何,想必以你的为人,也清楚的。贵妃有什么吩咐,你便直说,我到也真想让你为我合计一下。”说着便叫他起。
林喜贵见她话里有松动,连忙先奉承了一番,看她面色渐缓,方斟酌着说了,“娘娘的话,却也有道理。如今这王府里,若没有那位,您怕早也是侧妃了吧?她仗的什么,不过是有个将军哥哥,您虽受宠,可这背后没个人,不成哪!”
子钰眼光一闪,“娘娘为何这般关心于我?”
林喜贵低下头,“这些咱不管,小的只觉得,无论她想什么,总归能为您带来几分帮助不是,恭人您是聪明人,而且……容小的说句过头的话,上头的好意,往往怕都是不那么好回绝的。”
子钰闻言不语,半晌淡淡道,“有劳公公这一趟了,你先请回吧,”见他抬眼相询,浅笑着,“过两日来接月华时,还烦请公公再跑一趟。”
林喜贵心头一松,忙垂首笑道,“是!”
子钰自吩咐德芬送客打赏不提,她凝神看着已经温冷的茶盅,呵,贵妃真是好思量,呵!
这边月华被带到内寝,祉昇正在玩耍,见她来了,忙扭着小身子晃过来,“姐姐,姐姐!”
月华打心眼里着实喜欢这个弟弟,她破天荒带了几分笑,搀起祉昇小手,“你在做什么呢?”
祉昇带着她来到玩耍的榻子边,献宝似的拿起一个竹木雕的小鹅,“姐姐,我会背诗,你听,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拂绿水,红掌拨清波。”
月华好奇,这诗她也会背,但却被他手里的小鹅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什么?”
祉昇把榻子上的所有竹木雕的东西都揽过来,“我们一起玩。”
月华很快就上手了,这竹木雕的小东西形象又生动,她虽也不大识字,但每一个图块都很快唤起她背过的诗文,而祉昇会的不如她多,眨巴着眼睛缠着她教他的样子,又实在让她高兴愉快,玩了一会,月华忽然道,“昇弟,你跟我去皇宫吧。”
祉昇哪里真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抬起小脑袋,“那里好玩吗?”
月华重重点头,“好玩,有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大鹿、孔雀、野鸡哦,湖也比这里的大,我们先一起去随德好不好,那边有个房子,就在水上呢。”
祉昇听得入迷,想了想,抓起一块竹木燕子,“娘也能去么?”
月华摇摇头。
“为什么?”
“她是王爷家的,又不是皇上的妃子。”
祉昇听不懂,想了想,“我想娘,我不去。”
月华嘟起了脸,“我去跟母妃说,我就要你去!”说着把那榻子上的竹木推乱,“比这些好玩多了,这些都是什么啊?”
祉昇有些呆,见她鼓着脸,气虎虎的样子,忽然也发起脾气来,“我不去,姐姐坏!”
月华鼓起了眼睛,“你说了不算,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正说着,帘子一掀,子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人,却是明玉带着冲桦也串门来了,二人刚进屋,却听——
“哇……”祉昇才刚三岁,真以为姐姐要将自己带走,又惊又吓,此时见到他娘亲,张嘴哭了出来。
子钰忙过来抱起他,祉昇哭得抽噎,“娘,我不去,我不要去皇宫。”子钰听得心惊,忙哄着他,“昇儿,怎么了,啊?”说着唤过屋里的几个下人,“怎么回事?”
几个下人忙跪了下去,“奴婢们不知啊,才刚郡主与小公子玩得好好的啊。”
子钰又看向月华,月华抬着下巴,小胸脯一鼓一鼓的,祉昇小脑袋靠在她娘亲的脖颈处,“姐姐要带我去皇宫玩,我不想去。”
子钰方放下心,她皱起眉,“你吓唬他做什么?”
月华心中又气又苦,她更抬起下巴,杏仁眼里都是眼泪,子钰见了,心中顿时疼极,忙将祉昇交给明玉,抱起月华。
月华小身子别扭着,眼泪却终于滑了下来,子钰轻轻拍着她背,将她小脑袋也靠到自己的脖颈处,摇晃着,心内酸痛,“月儿,我的月儿……”
明玉一边看着,也掉下了眼泪,她将祉昇抱近,祉昇见他姐姐哭了,早止住了哭,他伸出小手,“姐姐,等我长大了,再去找你玩,好不好?”
月华从她娘亲怀里抬起脸,神色还是倔强,她忽看到一边乳母抱着的冲桦,指着他说,“弟弟不去,我要他去!”
万马喑
三日后,林喜贵来接月华,子钰照例打发了下人,见林喜贵躬身站着,一脸的规矩恭谨,眼睛却流露出些许期盼,子钰莞尔,对着他笑道,“林公公,做什么这般规矩,好像有多生分似的。”
林喜贵伸手擦擦额角,半赔笑道,“说真的,对着您,还真有点子紧张。”
子钰微微一笑,到椅子上坐定,半晌方开口道,“贵妃的事,我应承了。”
“是,”林喜贵仍低垂着头,声音越发恭谨。
子钰停了一时,平铺着声调继续,“不过,”顿了一下,“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
林喜贵有些不解,一抬头,子钰正盯着他,微含着笑意,却坚定莫名。林喜贵应了声“是,”又迟疑着问道,“只是小的该怎样给娘娘回话呢?”
子钰端起茶盅,轻轻道,“原样讲就是了,娘娘晓得的,还有,侧妃的位子,我现在还不想要,”见林喜贵疑惑抬头,她笑道,“我说了,用我自己的方式。”
当林喜贵原话转告贵妃时,贵妃正侍弄她的那些翠鸟,这几只鸟儿,养了多年,除了宋姑姑,算是跟得她最近最久的活物了。
林喜贵禀报了便退下,宋姑姑见贵妃秉着神气不语,有些担心,“那丫头,会不会有什么邪心?靠不靠谱?”
贵妃笑了笑,“疑人不用,姆姆,得相信小鱼。”
“可是,什么叫她自己的方式?不想做侧妃,她为什么还要答应您?”宋姑姑有些混乱。
贵妃放下小勺,拍了拍手,“用什么方式,是她自己的事,不想做侧妃,只是现在还不想,这丫头聪明着呢,你不也早说过,她并不是省心的主儿,一心往上窜爬的。”
宋姑姑忙递上帕子,“您当真要帮她?”
贵妃藐了她一眼,笑道,“能帮我的人,我为什么不去帮她(他)?”说着眯了眯眼,“宁王与万家这般的近,我不能不防着点……”
宋姑姑却还有些疑问,“她与宁王这般好,怎么可能真心帮我们?”
贵妃沉着笑了,“可我们有共同的对手,万家,只要那姓万的女人还在,小鱼就不可能真正放心。而且,姆姆啊,在经了那么多之后,我不认为他们俩之间还剩下多少,呵,男人!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和孩子!”说着一转身,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再者说,一开始,自然不会让她做多少,可一旦进来……呵,慢慢来吧。”
“王爷,要出大事了。”
青廷正与淳于郭、邱丹等近臣在书房议事,马振也奉命前来,刚坐定便开口这一句。
马振经了几年,已做到户部左侍郎,代任尚书,性格声气,都沉稳了许多,但此时他面色凝重,语气也有些急促,见青廷扬起了眉,忙缓了口气,继续道,“有御史要弹劾王天余,此次来势汹汹,王爷已经知道了吧?”
青廷点点头,“孤确已知晓。”
马振见几人都看向他,压低了声音,“恐怕这次王大人相位不保。”
邱丹想问,却被青廷挡住,“又翔(注:马振字)怎会这般清楚?”
马振回道,“微臣中午刚与一个跟辉王很近的御史吃酒,据他说,徐家已与辉王联系,并貌似取得了青煜王爷的同意,双方联手,一起弹劾。”
马振入户部,是借的青煜力量,青煜也知他是青廷举荐,这几年下来,马振与两家王府,都有交往,当然,与青廷这边,方是正主。虽说宁王、辉王关系很近,但他也深知夹缝为人的道理,因此凡事莫不做到更加战战兢兢,唯恐两面难为。
青廷满意点头,见邱丹疑惑看过来,道,“不错,今儿中午三弟与我谈过,问孤的意思。”
“娘的,”邱丹骂了一声,“青煜哥想干什么?给人当枪使么?还是给徐贵妃那个奸……”看到青廷脸色,忙止住了,嘿嘿笑道,“骂自己呢,骂自己呢——不过他跟您,也不是一个娘……”见青廷沉下脸,忙收了声。
青廷转过头,“先生怎么看?”
淳于郭见问他,沉吟着道,“徐家与王天余不睦已久,此时发难,不知谁是那顶替的人选。”
马振小心道,“估计是东宫那边。”
淳于郭点点头。邱丹质疑,“王天余担任首辅以来,虽无大功,也无大错,对太子也是忠心耿耿,为何徐家一定要搞这般大动作换他?”
淳于郭笑道,“终究是自己人用的放心,不过此举也可以看出,徐家意图借着太子之名,彻底把持朝政的野心。”说着看向青廷,“打着太子的名,推出东宫的人,也是辉王同意支持的原因吧。”
青廷点头,“老三确是个直肝肠的性子。”
淳于郭眸光一闪,“王爷如何打算?”
邱丹道,“奶奶的,这王天余也不是甚好东西,当年为了赶丁某下台,他一直借助着咱们的力量,结果呢,丁家一倒,他直接受益,到跟宁王府一撇两清了,此次也是他活该!”
马振有些犹豫,“可是如果不帮,难道由着贵妃那边得逞?她徐家已经掌握了北军,朝政再完全收归,这天下……?”吞下后半句,他不敢再说。
青廷沉思一时,抬起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如果我所料不错,徐家,应当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更有可能的是,造势迫王天余自己上书请辞致仕。王天余一直拒绝加入任何一派,我们亦无立场帮他,且贵妃推举的人选必出自东宫,皇上想必也没有理由真心阻挠。”说着又沉吟了一下,问向邱丹,“禁军和东宫守卫里的几条线,你可都安排得好了?”
邱丹点头,“您放心,都养了好几年的线了,只都悄悄地往上升迁结网呢。”
“嗯,”青廷点头,环顾淳于郭二人道,“我们只悄悄做好自己的事,徐家势大,现下有人比我们更操心!”
几人想想,都点点头。马振抬起脸,见宁王面含沉威,带着一股笃定之气,只觉那气势扑面而来,颇令人不敢逼视,忙又低下,想了一时,又问道,“王天余,当真一点都不管了?”
青廷笑了笑,“又翔怎么说?”
马振继续,“官样文章,是否还要做做,微臣这就给您拟一篇上疏稿子,道义上支持支持他王大人!”
青廷露出赞许的目光,“好!”
邱丹、马振等人散去后,淳于郭又盘旋了一会,沉吟着说道,“万家这边,是不是也到时候整理一下了。”
青廷笑道,“呵,这几年把老万憋得不轻。”
淳于郭真心赞道,“王爷好耐性,一点点看徐常将万胜俟逼到角上。”
青廷笑站起身,“若上来便与他说,只怕他打死都不愿的,不如任徐某给他穿穿小鞋,总要他自己感到不舒服了,才好来求孤。”
淳于郭也笑了,又想到这些年徐常那边,青廷也没少推波助澜的暗中帮助他排挤万胜俟,暗道这宁王的心思手段,越发的纯熟骇人,只这却不能提,当下笑接茬道,“徐家现在俨然一副太子代言人的架势,万胜俟一旦真与徐常决裂,即站到了太子的对立面,到时候,也由不得他了。”
青廷顿首,一手按住了案子,“孤最不喜勉强人,最终,这都是他自己选的。不过先生说的对,这次